可是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总是习惯将世界给予他的那点其实很细微的善意扩大。

许煦笑:“反正我替你感到高兴。”

柏冬青嘴角弯了弯,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她,低下头喝粥,手伸进家居裤的口袋里,摸了摸那个绒面小盒子:“做了合伙人收入会高很多,应该很快就能实现财务自由了,生活总算能安定下来了。”

许煦道:“那很好啊!”

柏冬青沉默了片刻,试探开口:“许煦,你希望我们现在的关系能稍稍有一点不一样吗?”

许煦怔了怔,放下勺子,抬头看他,冷不丁道:“我们单位下个月会搬到北区那边,我打算跟着搬过去,上班方便一点。”

柏冬青对她的跳跃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片刻才回神:“是吗?那我们这段时间去看看房子,干脆买个大一点的,以后就住在那边。”

许煦犹疑了片刻:“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搬过去,你律所在这边,跟我搬去北区太麻烦。”说着顿了片刻,“房子我爸已经给我买好了。”

柏冬青似乎没太听懂她的话,抬头定定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闪动了动,有些无措。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他其实是隐隐知道的,几个月前她去华天遇到了姜毅,以及后来又去了姜毅的婚礼,她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对他应该是失望了。他本来想解释,但不可告人的私心,让他无从开口。

许煦看着他的眼睛,那干净诚恳的眼神,让她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可就如他说的,是时候让两人的关系稍稍有点不一样了。正是因为他做得太好,好到她必须让他从这种惯性中跳脱出来去,然后忠于内心的去审视这段关系是否是他真的所要。

也许是她对于爱情还是有天真的幻想,她希望自己爱的人,亦是出自真心爱自己,而无关乎其他。

她摇摇头,沉默片刻,忽然冷不丁问道:“柏冬青,如果当初不是我主动,是不是现在坐在你对面的女人,换做其他任何人,也并没有差别?”

柏冬青抿唇看着她,然后垂下眼睛,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慢慢从小盒子移开,抽了出来。

许煦继续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连姜毅都没有告诉,不就是因为你内心对这段关系感到不确定吗?”她努力装作轻松的模样笑了笑,“这个世上男女之间一段恋爱或者一段亲密关系,并不代表什么,也不是睡过了就要负责,你不用把我当成你的责任。善良可以用在很多地方,但用在感情里,那肯定是错误的。”

柏冬青抬头看她:“不是这样的。”

但是后面的话却一句说不出。就在这时,他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来接听。

“好的,我马上来!”

简短两句就挂上了电话,他放下碗筷起身:“所里有点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你在家好好休息。”

柏冬青换了衣服,走到玄关处,许煦默默看了看他:“你刚刚说得对,我们的关系确实应该有点改变了。”

柏冬青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向餐厅的人,忽然开口问:“你今天说这些,是因为我让你失望了,还是因为程放回来了?”

“?”许煦愕然一怔,还没回神,柏冬青已经打开门离去。

程放,又是程放?好像某些尘封在旧时光里不再重要的人和事,非要郑重其事地跳出来一般。

许煦无奈地笑了笑,电话信息提示闪动了一下,她随手打开。

是一个陌生号码:小煦,你出差回来了吗?什么时候有空?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她想起这个号码,前几天给她发过短信,只简短说了自己身份,也是说想和她见面,得到她的回复在出差,便没有再打扰。

许煦盯着那条短信怔愣了半晌,回过去:最近都有点忙。

其实也才过去六年,可是为什么青春里曾经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回过头去想,是那么陌生?

程放!她是真的快要忘记了啊!

第3章

八年前。

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许煦就正式迎来了人生的新阶段——离家上大学。对于宣告成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父母争取到了独自去大学报道的权利。

爸爸妈妈到底不放心,无论如何要送她上火车,千叮嘱万嘱咐后还是担心,许爸爸甚至当场就要补张站票送女儿,最后因为列车员的催促,许煦不得不板着脸将这对红着眼睛的父母赶下了车。

她觉得父母真是太夸张了,虽然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但江城也就四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她这么大个人,还怕她丢了吗?她可是大学生了呢!

伴随着火车慢慢启动,是十八岁少女对新世界的兴奋期待。

然而四个小时后,当许煦满头大汗地拖着硕大行李箱,站在人潮蜂蛹的火车站出站口时,面对陌生的城市,壮志满满的少女整个人懵在原地,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好在这时候,电话响起,是爸爸打来的。这是上了火车后,许煦第六次接到家里的电话,大概是怕一个人一直打会让她觉得烦,许爸许妈还刻意轮流着来。许煦接到第三次就烦了,后面几次都懒得接听,直接发短信报平安敷衍了事。

但现下这个电话,却让她觉得实在是太及时了,于是赶紧接起来。

“煦煦,你到了吧?”

“到了到了,刚出了火车站。”

“哦,那你往右边走,那边是等出租的地方,你打到车,把车牌发给爸爸啊!”那头的许爸爸及时地解决了许煦独自闯世界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好嘞!”

搞清楚了下一步怎么走,许煦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然后欢欢喜喜拖着箱子往右边走。走了没多远,一个黑黑壮壮的中年男人跑到他旁边,笑呵呵问:“小姑娘,要打车吗”

许煦点头。

男人道:“前面排队很长啊!我车就在对面,坐我的车不用排队,走过去就行。”

许煦转头看着他指的方向,确实是一辆出租车,虽然爸爸妈妈叮嘱了她千万不要坐黑车,但她对黑车的概念就是,只要是正规出租车应该就没有问题,于是没多想,拉着箱子准备跟着男人过马路。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男生跑过来拍了她一下:“同学,你是新生吗?哪个学校的?”

许煦转头:“是啊,江大的。”

在说话时,她已经看到男生身上穿着的T恤,上面写着“江城大学”四个字。

这是许煦第一次见到程放,九月初的天气还是很热。男孩的额头在艳阳下冒着一点汗珠,脸颊有些发红,整个人洋溢着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阳光帅气。

许煦想,她之前的同桌徐佩佩果然没有骗人,大学就是帅哥多。

程放不知道对面的新生在想什么,不过这两天他已经看惯了这种独属于新生的懵懂表情,他抬手拿起脖子上的牌子,朝她晃了晃,露出两排白牙,笑道:“学妹你好!欢迎来到我们江大,我是学校迎新的学长。”他转身朝火车站不远处的一张台子指了指,“那是我们的迎新点!主要是给从外地来的新生指路。”

许煦朝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张台子上挂着的大学横幅,刚刚自己竟然没注意到。

旁边的黑出租司机见状,提醒她:“走不走啊!我车子不能停太久的。”

程放将许煦手中箱子拉过来,道:“这个时候正好有一趟校车,我带你去坐。”

听到有校车,许煦笑眯眯朝司机道:“大叔,我不打车了。”

到嘴的肥肉没了,司机有些悻悻地走了。

程放帮许煦拖着箱子,边朝停车场走,边对广场上迎新的同伴挥挥手:“这儿有个单独来上学的学妹,我送她去坐校车。”

也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笑着调侃:“哟呵!在火车站待半天,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还说这一级新生质量不行,看来结论不能下太早啊!”

许煦撇了撇嘴。

程放对那玩笑话置若罔闻,笑着开口:“刚刚那是黑车。”

“啊?”许煦抬头看他,有些费解,“我看是正规出租车啊!”

程放道:“来广场揽客的都是黑车,就算是出租车也是黑出租,说是打表,其实打表器做了手脚的,正常打车去学校就五六十块,但这种黑出租能打出两百多,昨天就有好几个新生中招了。”

许煦恍然大悟,笑道:“幸亏学长你拦住我,不然我就亏大了。”

她鼻头上闪着细细的汗珠,兴许是嘴角天生带着上翘的弧度,笑起来便显得有些俏皮。

程放低头看向她,心里微微一动。

迎新的校车,一小时一趟,许煦正好赶上,还恰好有个座位。程放帮她放好行李,在她上车给自己道谢时,随口问:“对了,学妹哪个学院的?”

“法学院。”

程放双眼一亮,似乎有些惊喜,笑道:“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法学院的。”

一下火车就遇到直系学长,许煦当然也很高兴,只可惜司机马上要开车,没有时间给他们两个人套近乎,程放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便签本,拿起挂在胸口的笔,刷刷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名字,然后递给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许煦眉眼弯弯接过便签:“今天太谢谢学长了,等我安顿好再打电话好好感谢你。”

然后在司机的催促下,随手将便签塞进牛仔裤袋里,急匆匆转身上车,找到了最后一个空着的座位。

到了学校之后,便是手忙脚乱的报道找宿舍领床上用品,等累得像条狗一样在铺好的床上躺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也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四个新认识的室友。

等没了父母在旁,这些刚刚进入大学新生活的女孩们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聊得热火朝天,聊得最多的自然是中学时代不能尽兴的话题——男朋友和谈恋爱。

四个女孩有两个已经有男朋友,还有一个则有暗恋了三年男生,只有许煦白纸一张,没男友也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听大家分享自己这种八卦事,听得兴致勃勃,两眼冒光。

其实她之前也有过情窦初开对某个男生动心的时候,但这种感觉似乎都没持续多久,就不知不觉消失了。现下听着几个室友满面飞霞的谈论自己喜欢的男孩,她忽然也就有点心痒难耐了。

话说回来,这个年龄的女孩,谁没想象过自己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呢?

她想起徐佩佩说的,大学首要任务就是谈恋爱。她之前还嗤之以鼻,现在听着三个新室友说着恋爱的喜怒哀乐,她觉得这件事确实应该作为本阶段首要任务。毕竟青春短暂,不能留白。

许煦对床的女孩叫王妍,就是暗恋一个男孩三年之久的那位,她见许煦从刚刚满腔八卦的热情陷入沉思,笑着问:“许煦,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许煦不假思索道:“帅的。”

她的答案并没有让其他人觉得好笑,实际上这个年龄的女孩,对于男生的喜欢,长相就是最大的因素,唯一的区别是哪种帅?比如金城武还是吴彦祖?

她说完,忽然想起今天在火车站遇到帅哥学长,赶紧去摸床尾牛仔裤的口袋,可里面除了几张零票子,哪里还有什么便签纸!

“咦?”

“怎么了?”王妍问。

许煦摇头:“没事。”

反正是一个学院的,以后肯定会遇到,就是之前忙得一团糟,连学长叫什么名字都没仔细看。

她旁边床尾的冯佳忽然老神在在坐起来,道:“说起帅哥,据说咱们学院大三大四帅哥云集,尤其是大三。等军训完毕,我就去教学楼蹲点去,看能不能蹲到个帅哥。”

许煦大笑:“你一个名花有主的跑去蹲帅哥,缺不缺啊?”

冯佳道:“虽然我现在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但毕竟学校隔了大半个城市,没法儿经常见面。大学校园里这么五彩斑斓,就算我能一心一意,也不能保证对方跟我一样是不是?所以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再说谈恋爱本来靠得就是感觉,谁能不保证不对别人动心呢?”

冯佳长得很漂亮,也会打扮,对比着还没脱离青涩学生气的其他三个,她的栗色长卷发,高挑的身材,举手投足的大气洒脱,走在校园里绝对是女神那一类。美女自然不缺乏追求者,她恋爱经历丰富,从初中开始到现在,已经交个三个男朋友,

王妍笑嘻嘻道:“也是,那赶紧出现一个帅哥,把我从前途无亮的暗恋解放出来吧!”

冯佳盘坐在床上,手指敲了敲膝盖:“我一个中学学姐是大三的,我跟她打听过了,咱们院头号帅哥就是院里的学生会长程放,据说刚刚恢复单身,好多女孩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补位呢,你们俩光棍儿,有机会啊!”

王妍嘁了一声,摆摆手大笑:“又是头号帅哥,又是学生会长的,估计眼光高得很,咱们这种新手村出来的,就不去挑战那种高难度了。”

许煦不以为然笑道:“咱们也不差啊!而且谈恋爱就要找赏心悦目的,不然图个啥?”

王妍笑:“那你去挑战吧!我给你加油助威。”

许煦自己也笑的乐不可支,笑过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咱们院还真是有帅哥的,你们说的那个程放我不知道有多帅,不过今天在火车站,看到一个迎新的学长,长得特别帅。他还给我留了电话,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他,可惜被我弄丢了!”

王妍捂脸道:“你说说你,本来拿了言情小说的剧本,大学第一天就遇到了帅哥学长,还留了电话,但竟然就被你生生给浪费掉了。算了算了,我对你挑战程放学长,是不抱希望了。”

许煦大笑,厚颜无耻道:“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信心?我可是年方十八的无敌美少女!”

“呸!”

第4章

许煦的大学生活,顺利地拉开了帷幕。虽然是第一次离家,但因为高中是封闭式管理的学校,有过三年的住校经历,加之家也不算太远,如果想家了,或者爸爸妈妈想自己了,来回也不麻烦。

所以一切都很习惯,也对这种自由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宿舍里几个女生性格都不错,家境也没什么差距——至少表面看起来,几个女孩很快就成为朋友。新生活比想象中的还顺利,哪怕是接下里两个星期悲催的军训生活,也只是嘴上抱怨抱怨,然后继续痛并快乐着。

军训之后就是国庆假期,许煦没有回家,也拒绝了许爸许妈的来校慰问请求,和宿舍其他两个非本市的室友,跟着冯佳这个本地人,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本城七日游。其实也就是逛街看电影吃吃喝喝。

在经过一个比军训还累的小长假后,大学生活才真正进入正轨。

“许煦,待会儿在八角楼有校辩论赛决赛,咱们学院对传播学院,去不去看?”第一天上完课回到宿舍,刚刚加入院辩论社的王妍同学对许煦发出热情邀约。宿舍其他两个家伙晚上都要忙着在网上和男朋友打情骂俏,只有许煦在理论上有空。

不等许煦回答,王妍又眨眨眼睛笑道:“我们辩论社社长是程放哦!”

许煦虽然没加入辩论社,但对辩论也还有点兴趣,而且对传说中法院头号帅哥也很是好奇,便兴致勃勃地跟着王妍去看帅哥……不,看辩论赛了。

因为是校级比赛,来观看比赛的学生不少。许煦和王妍两人赶到八角楼这个学校最大的阶梯教室时,里面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才到后排找到两个连着的座位。

双方辩手已经在台前坐好,因为辩手都是黑西装白衬衣这种统一着装,又隔得有些距离,一时很难分得清谁是谁。

王妍拉了拉她的手,凑到她耳旁小声道:“看到没有?正方四辩就是程放!”

许煦这才好奇地将目光停留在四辩男生身上,本来也只是带着随意一瞥,但却在看到那张微微低头的侧脸后,蓦地一怔,良久才道:“你说正方四辩是程放?”

王妍道:“可不是么?上次迎新大会他发言了的,你大姨妈来了待宿舍没见着。口才贼好,全程脱稿,一个结都没打,据说大会结束,就有大胆的新生去问他要电话号码了。”说着用手手肘戳了戳她,“是不是很帅?”

因为从来没有将火车站那个热心的帅哥学长和程放联系起来,所以此时的许煦若说不意外,那肯定是假的。少女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这样奇妙的巧合,难免就让她忽然小鹿乱撞。

她故意木着脸道:“看得不太清楚!”

王妍转头看她:“不是不近视么?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人太多,闷!”

“是有点。”

校级的辩论赛,而且还是决赛,每个人都是高手,水平自然很不一般。但程放的表现,也绝对算得上是最亮眼的,不仅仅是他的口才好,而是每当他站起来时,高大英俊的男孩便成了全场焦点,那身平淡无奇的白衬衣黑西装,再不能掩盖他作为一个少年人的锋芒和锐利。每次他发言完毕,观众席便会发出雷鸣的掌声和轻呼,多数来自于女生,这显然是一个极度受女孩子青睐的男生,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是不是很帅?”王妍问。

许煦含含糊糊唔了一声。

是很帅啊!

半个多小时的辩论赛在高潮迭起中很快结束。法学院不出意外地获胜,而程放也在众望所归中得到了最佳辩手。

教室里的观众慢慢散去,获胜的辩论队,正被一波学弟学妹们围住说话。王妍拉了拉许煦的手,兴奋道:“我去跟辩论队的学长学姐打了个招呼。”

两人磨磨蹭蹭来到前面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几个辩手也在说说笑笑收拾好起身。

“学长学姐,恭喜你们获胜,作为辩论社的新学员,我要向你们学习。”

一辩陈薇认识王妍这个新社员,笑着道:“慢慢来!实践出真知,多打几场比赛水平自然就提高了。”说着又拍了拍旁边正在和学弟说话的程放,戏谑道,“不过呢,要是我们的最佳辩手社长大人能给你们言传身教,那肯定还是能事半功倍的。”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理论上我这个社长马上就要退休了。”程放笑着转过来,本来是要去看问话的王妍,但是却先看到了她旁边的许煦。

他目光动了动,微微一怔,继而牵起唇角笑道:“是你?”

那天太匆忙,他甚至都没问许煦的名字,知道她是自己直系学妹,又是一个人来报道,秉着乐于助人的心思留了自己的电话。

她没打给他,过了几天他也就忘了这件事。但没想到时隔大半个月,再见到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煦见他认出自己,多少有些惊喜,也就省去了扭捏,笑嘻嘻道:“学长,上次谢谢你的帮忙。”

程放嘴角弯起,眉梢眼角还留着刚刚获胜后的春风得意,歪头故意道:“你这个谢谢有点迟啊!”

许煦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那天的事,对于程放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免于了被黑车宰一顿——哪怕两百块钱对她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她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耳朵:“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你的,但我不小心把便签纸给弄丢了。”

程放恍然大悟点点头,从书包里摸出一支笔,朝她道:“把手伸出来。”

许煦懵懵然将手掌伸到她跟前。

程放朝她微微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笔在她手掌心飞快写下一串手机号码:“这样应该不会掉了吧?”

笔尖在掌心滑动时,有点酥酥痒痒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许煦心中绽放开来。

也许是春天里的一朵花。她想。

她怔怔得看了看手中的数字,又抬头看向程放,在他背着包准备离开时,她忽然叫住他:“学长,那次你帮我减少了两百块钱的损失,我请你吃夜宵当做感谢吧!”

周围的人虽然已经不多,但都玩味地看着这一幕。程放性格开朗外向,女人缘很好,看起来有点花花公子的做派,但向来对主动的小女生没兴趣,刚刚就已经拒绝了好几个学妹的邀约,何况辩论队说好了去KTV庆祝的。

大家等着这个漂亮小学妹的玻璃心碎一地。就连许煦身旁的王妍都为她提了一颗心,忐忑地看着她。

然而程放只是稍作犹豫,便笑着点头:“好啊!”

众人眼珠子掉落一地的同时,许煦刚刚悬着的心也落了下。

程放朝队友们挥挥手:“钱柜我不去了,账算我的。”

众人作鸟兽散,王妍对许煦用目光表达出滔滔江水般的敬佩之情后,也飞快跟着陈薇他们走了。

许煦和程放最后出门,此时已经九点多,上自习的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室回宿舍。两人刚刚从八角楼里出来,程放忽然道:“你等一下,我看见我室友了,我让他帮我把包带回宿舍。”

他说完,便朝前方一个男生疾步走过去,走近后冷不丁在对方肩膀用力拍了一下。

那男生正专心走着路,被人这样一拍,似乎是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来人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