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与许煦隔了一段距离,不过恰好站在路灯下方,所以她大致能看到程放这位室友的侧脸轮廓。头发很短,个子很高,看起来很清瘦,身上的旧T恤在夜风中空空荡荡地拂动。程放将书包交给他,又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那男生没开口,只是点点头,然后提着程放那个分量不轻的包转身走了。

程放跑回来,朝站在原地的许煦展颜一笑:“走吧!”

许煦随口问:“你室友也是咱们专业的?”

程放点头:“是啊!”

许煦又道:“这才开学就上自习?”

虽然是从炼狱的高三刚刚走过来的,但开学这么一段时间,她已经听到了不少过来人的歪理,他们这种文科专业,就是考前等划重点背一背就好了。虽然她毫不怀疑这些过来人都是学渣,但对于开学不到一个月并且刚刚结束小长假就上晚自习这件事,她还是有点好奇。

程放道:“我室友学霸,年级第一拿国家奖学金的那种。”

“难怪。”许煦道。

作者有话要说:

程放:纳尼!我竟然不是男主?所以作者你给我这么多小言男主标配是几个意思?

第5章

有关许煦和程放的恋情,在江大法学院那两年,一度有好几个版本流传。一种版本是女追男——刚入校的大一菜鸟许煦一顿夜宵将法学院风云人物程放搞定;还有一个版本是男追女——校辩赛获得最佳辩手后,程放在许煦手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并且当晚成功表白。

两个版本虽然大相径庭,但相同的一点是,程放许煦两人第一天认识就看对了眼,并确定了关系,速度堪称神舟六号。

校园里风云人物的恋爱故事,对于看客来说,无疑是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当一个是名声在外才貌双全且据说还是顶级富二代的风云学长,一个不过是刚刚入校虽然长得还算漂亮却并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的小学妹。这样的故事无疑有些王子和灰姑娘的浪漫味道——虽然许煦绝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灰姑娘。

当王妍将这些传闻笑着讲给已经开始恋爱的许煦时,许灰姑娘义愤填膺道:“什么叫一天就确定关系?我明明考虑了整整一个星期。”

那天她和程放去的是校外的大排档,许煦很少吃这种路边垃圾食物,之前在家没机会,现在到了大学没人约束,自然是可以肆无忌惮。学校旁边的大排档,散发着浓郁的生活和青春气息,许煦心情大好,胃口大开,一顿夜宵又是麻小又是铁板烧,吃得不亦乐乎,甚至还喝了点啤酒。

也许是一丢丢酒精作祟的缘故,一开始许煦还有些矜持,到后来就完全是轻轻松和程放谈笑风生。毕竟程放也是一个非常擅长与女孩聊天的男生。

夜宵结束回宿舍时,程学长很有绅士风度的将许学妹送到了她所在的女生楼下。

“对了,我有个问题,刚刚一直想问你来着!”当许煦告别准备转身离开时,程放忽然叫住她。

许煦转头:“什么问题?”

程放摸摸鼻子,笑:“你有男朋友吗?”

许煦摇头:“没有啊!”

“真巧,我也没有。”

“啊?”

程放:“……我不是说我没男朋友,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有女朋友。”

许煦:“……”

程放清了清嗓子,眼含笑意,歪头看她:“那你想不想要一个男朋友?陪你上自习逛街,给你打饭提水带你玩的那种男朋友?”

许煦耳根一下热起来,很快就蹿上了脸颊。面前的男生是那么英俊,路灯下含笑的眉眼像是被打了一层柔光,带着点勾人的邪气。许煦不敢再直接对着他那双让女孩难以招架的眼睛,红着脸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饶是从小到大,她有过好几次被人表白的经验,但面对一个女生宿舍卧谈会经常出现的主角,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我……”她支支吾吾。

程放笑:“给你一个星期慢慢考虑,如果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许煦“哦”了一声,一溜烟跑回了宿舍。

当然,与事实不符的传闻,并没有真的让许煦有什么不爽。因为无论是她和程放火车站的相遇,还是辩论赛他在自己手心写下电话号码,亦或是夜宵之后的婉转表白,都绝对称得上罗曼蒂克的范本——这可是经过了恋爱鼻祖冯佳的盖棺认证。

这如同小说的开始无疑满足了一个十八岁女孩对于恋爱的所有想象,而程放这个法学院头号帅哥男朋友,也足以符合许煦对初恋的所有要求。年少的恋爱,在春心萌动的背后,其实也有着不可忽视的虚荣心。无论什么样的女孩,如果拥有一个让人羡慕的男朋友,绝对是青春里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喜欢程放的女孩那么多,比许煦漂亮的有之,比她优秀的有之,但她一个刚入校的小女生,用一顿饭就把程放收入囊中。

她自己都觉得:牛逼!

进入大学的第一个月,许煦以自认为完美的姿势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段恋爱。

其实学生恋爱能做的是乏善可陈,无非吃饭看电影逛街。实际上因为要上课,而程放又是大忙人,就算每天能见面,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但程放实在是个会讨女孩欢心的男生,尤其是许煦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面对他的各种甜言蜜语和关怀照顾,很快就在这段恋爱里丢盔卸甲目眩神迷。

和大部分初次陷入爱河的女孩一样,许煦在刚刚开始恋爱的那段时间里,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几乎有点神经兮兮,比如一天刷牙四五次,没事就拿出镜子照来照去,不到十分钟就会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新信息进来,就连上课的时候都不例外。晚上回到宿舍和程放打完电话,经常发癫似的又唱又跳,哪怕会遭到室友们“忍无可忍”的群殴。

冯佳经常打趣她:“果然你跟歌里唱的一样,恋爱不但是一种病态,它还可能是一种变态。”

许煦这种变态状一直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月,兴奋才慢慢归于淡定。

这天傍晚,许煦本来和程放约好了一起去校外吃饭,但他临时学生会有事,她只能一个人去。

十月份一过,这座城市的气温便骤降,等许煦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回学校,萧瑟的凉风渐起,好在她听了程放的话,出门时多换了件挡风的外套。

走了一段,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二胡声传来,她寻声看去,便看到前面路边一个卖艺乞讨者。这二胡拉得实在是不错,路过的学生大多会驻足片刻,许煦走上前,好奇地朝那人看去,原来是一个双腿截肢的残疾人,四五十岁的样子,拉琴的时候异常投入。

城市里乞讨者多是残疾人,但像这种认真卖艺的却并不算多,许煦一来是觉得这人拉琴拉得不错,二来是觉得这种方式也算是自食其力,于是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零票子,弯身放在前面的钱盒子里。

她放钱时,旁边有个人几乎和她同时弯身,两个人放钱的手,在盒子上方不小心碰撞了一下。

许煦下意识转头,是一个头发短短的男生,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微微弯了下嘴角,低低道了声“对不起”。

许煦不甚在意地摊摊手,站起来退后,准备再听完一首这卖艺者的曲子。不料这时风愈加大了,那卖艺者的琴弦已经受到影响,草草拉完手中的曲子便收了琴。旁边几个驻足的人四散开去,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只剩下卖艺者和还没离开的许煦,以及刚刚那个男生。

许煦见状自然也是要离开,只是走了两步,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看过去。

那卖艺者已经收拾好一切,脖子前挂着一个包,身后背着他的胡琴,双手撑地,朝旁边一辆残疾人助力车挪过去。那人大概残疾已久,动作还算自如,车子不过几步之遥,很快就挪到。但车子毕竟不矮,要爬上去,对他这种双腿截肢的残障人士,就有点麻烦了。他伸手扶住车子,想先攀上座椅前的踏板,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风渐大的关系,滑了一下没有成功。

许煦因为这轻轻的一滑,心里提了一下。就在这时,那个站在原地还没离开的男生,忽然走上前,从后面将那人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在了车子上。

“谢谢啊!”卖艺者笑着道。

男生微笑回应:“不用谢。”

说完便转身离开,他转身时恰好对上许煦直矗矗的目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在被别人看着,有点不太自在地低下了头。

许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本来就不是害羞的女生。男生刚刚的举动足以让她这个旁观者觉得温暖,而且她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以至于被对方发现自己在看他,也没有收回目光,一直到人走远了一截,才抓抓头发准备转身。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刚刚那卖艺者离开的地方,上面赫然掉了一张他们学校的校园卡。她疾步走过去拾起来,朝已经走远了好几步的男生叫道:“喂!前面那个男生你等一下!”

如果没猜错,这校园卡应该是刚刚这男生抱那卖艺者上车时,动作太大,不小心从口袋里滑下的。

男生似乎是犹疑了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你叫我?”

许煦举着校园卡晃了晃:“你是不是掉东西了?”

男生摸了下口袋,脸色微变,赶紧走上前:“是我掉得卡,谢谢你!”

许煦却不马上给他,拿起校园卡正面看了看。学校的校园卡有照片和名字,卡片上小小的一寸照上,留着平头五官端正的男生正是面前的人,照片旁边写着三个字:柏冬青。

许煦举起卡片对比了一下,点点头:“没错,是你的。”

然后将卡片还给他。

“谢谢!”柏冬青郑重其事道。

“不用,就是恰好看到掉在地上。”她不甚在意道。

柏冬青似乎是很感激,但又不知该做点什么,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局促,嘴唇翕张了片刻,又道了声“谢谢”。

许煦好笑般挥挥手:“小事小事。”

柏冬青看了眼这满脸笑意的女孩,犹豫了片刻,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时,忽然又被许煦叫住:“哎!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如果换做一个男生对女生说这话,那就是标准的搭讪嫌疑,但此时对两人来说,就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询问。

柏冬青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茫然地摇摇头。

许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许是穿着打扮太平淡无奇——头发只比板寸长一点点,个子倒是很高,但身上的旧T恤和脚下发黄的廉价运动鞋,即使是作为一个男生,也太过朴素了些,以至于连带着那张五官英挺的清朗面孔,都随之显得有些寡淡了。

这就是一个走在人群中不太会让人注意到的男生。所以许煦虽然觉得有点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我记错了。”她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朝他摆摆手,“走啦!”

站在原地的柏冬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校园卡,又抬头看向已经走出几米远的女孩背影。一阵暮色中的凉风吹过,将女孩过肩长发卷起。大概是脖子灌进了风,她有些夸张地缩了缩肩膀。

柏冬青摸了摸耳朵,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男配拿错剧本啦~~

第6章

过了几天,程放的辩论队在八校联赛中夺冠,按着惯例请宿舍的人吃饭,顺便带许煦正式认识自己室友。

学生恋人带男女朋友认识室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见家长差不多。虽然都是同一个院系的学生,但差了两级,许煦并不认识程放宿舍其他人,除了和程放在食堂吃饭见过一个叫做姜毅的男生,其他两个就一无所知。对了,还有第一次在八角楼外,远远看到的那个帮程放拎包回宿舍的男生。

程放和她在一起时,倒是经常提自己室友,听上去几个人关系很好。和很多男生宿舍一样,他们也是按着年龄大小排号。之前见过的姜毅是老大,程放是老二,还剩下不知名的老三老四没见过。

“怎么样怎么样?”傍晚赴约前,许煦一连换了几身行头都不大满意。

“挺好啊。”坐在桌前吃饭的冯佳瞅了她一眼。

许煦问:“就是和刚刚几身比起来,哪个看起来更正式点?”

冯美人翻了个白眼:“你这有什么区别吗?无非是从红色帆布鞋换成白色帆布鞋再换成白色板鞋,裤子从没破洞的牛仔换成破一条缝的牛仔再换成两个洞的牛仔,衣服就别说了,你那衣服除了连帽衫就是套头衫,反正换来换去都是一个风格,标准都市学生妹打扮。不过你是去跟程放他们宿舍去吃饭,又不是要应聘,休闲装扮就好了。”

许煦想了想也是,对着穿衣镜里的青春少女挤眉弄眼一番:“我觉得我还是很漂亮的,不至于给程放丢脸吧?”

冯佳大笑:“那是!你可是一顿夜宵就拿下程院草的美少女呢!”

许煦得意地昂昂头,背上双肩包出了门。

冯佳看着她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小屁孩!”

到了楼下,许煦看到来接自己的程放,开心地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旁边有同院系的女生经过,虽然看过来的目光并无深意,但许煦就是会虚荣心爆棚地理解为是羡慕。

和风云学长谈恋爱,当然是值得羡慕的。

程放低头看了看她,笑道:“去见我兄弟们,怎么不见你紧张?”

相处一个月,程放已经了解她的性格,就是那种很典型开朗外向的小姑娘,兴许是刚刚从高中过来,还很有些天真和幼稚,什么都明晃晃写在脸上,善良且毫无心机,应该是家庭氛围极好被宠爱长大的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和这种女孩交往,好像也有点……意思。

许煦抬头看他:“有什么好紧张的?就是几个学长而已,他们又不会吃人。”

程放弯眉笑:“他们挺喜欢开玩笑的,要是待会儿开咱们玩笑,你可别生气啊!”

许煦昂昂头:“谁开谁玩笑还不一定呢?”

程放轻笑出声:“许同学,你挺厉害啊!”

“那当然。”

不然也不会一顿夜宵就搞定了你,许煦心道。

说说笑笑来到约定的餐厅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两人。

程放拉着许煦走进去,笑道:“老大老四,我女朋友许煦。”

姜毅和老四周楚河站起来,一个叫“弟妹”,一个叫“嫂子”。

程放本以为许煦会被这两个家伙的玩笑称呼吓到,正虚指着两人要警告,许煦却笑嘻嘻打招呼:“学长好!”

程放笑着放下手,又介绍:“姜毅你见过的,还有我们宿舍老四周楚河。”说着又问俩室友,“老三呢?”

姜毅道:“青儿说有个师兄临时给他介绍了个兼职的活儿,来不了了,让我们自己吃。”

程放道:“大晚上的去干什么活儿?”

“不知道,应该就是帮忙送货什么的吧!”

程放摇摇头,拉着许煦坐下:“下次再给你介绍我们宿舍老三,咱们院里的大学霸。”

许煦道:“我知道,就是那次辩论赛后,你让人把书包带回去的那个学长吧?”

程放似乎忘记了那天的事,想了会儿才点头:“就是他。”

少一个人并不影响今天的聚会,这是校外一家高档中餐厅,价格不菲,程放豪迈地一口气点了十来道菜。

学生恋爱加上才刚刚交往没多久,彼此并不会去关注对方的家庭背景,但一个人家境如何,从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就可窥见一斑。许煦看得出程放就如传言中所说,应该是个富二代,他不太喜欢在食堂吃饭,穿的运动鞋多为限量版,用最新的电子产品,两个人去外面逛街买东西,从来不看价签,也从来不让许煦买单。短短一个月,在许煦可见的范围内,他的花费远远超过普通大学生,应该比父母给自己的生活费还要多很多。

程放的两位室友显然早就习惯他的慷慨,对于点这么多菜没有任何异议。几个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开始两个男生还调侃一下程放和许煦,但发觉许煦对玩笑很坦率大方,根本达不到看小姑娘害羞窘迫的结果,甚至还被她直来直往弄得节节败退,只得感叹常见后浪推前浪,最后去聊别的话题了。

吃到一半时,周楚河忽然感叹了一句:“对了,老三干了件事你们知不知道?”

程放和姜毅异口同声问:“什么事?”

周楚河道:“这学期不是有个什么助学金么?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就是专门资助优秀贫困生的,一个班只有一个名额,咱们班肯定就是老三。但是你们知道他干了什么吗?”这位学长很有些叙事天分,说到这里还像卖关子一般故意顿了顿,才揭晓谜底,“他把名额让给陈建民了。”

姜毅惊讶:“他把名额让陈建民了?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周楚河道:“陈建民不也是贫困生么?好像他爸最近生了病,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在上学。然后老三不是刚拿了国奖么?说自己也没负担,就把助学金让了,五千块呢,都够他半年生活费了。”

程放无语地摇摇头:“他是没负担,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姜毅笑道:“青儿脑回路是有点跟正常人不一样,还记不记得当初入校军训升国旗时,他边跟着唱国歌边流泪的事,我当时心想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周楚河似乎也觉得好笑,拍了拍桌子笑道:“对对对,还有大一下学期那次,他晚上兼职回来,在校门外遇到有人打劫一个女生,路见不平一声吼把人喝走了也就算了,非得去帮女生把包追回来,人家俩劫匪拿着刀,包是追回来了,人却被捅了两刀,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问题是那女生包里总共就几十块现金,一个旧手机。”

程放笑:“是啊!虽然那俩个劫匪抓到了,学校也给了个见义勇为的奖励,但这事传开,谁不笑他傻?这回让了助学金,肯定又得被人笑。”

一直一言未发的许煦,忽然将筷子重重磕在桌面,冷不丁问道:“你们觉得这位学长很好笑吗?”

程放转头,发觉小女朋友不知何时脸色有点奇怪,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你们觉得很好笑吗?”许煦又问了一次。

姜毅:“……就是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傻。”

许煦语气凉凉诘问:“是爱国傻?还是见义勇为傻?或者是助人为乐傻?”

第7章

几个本来说笑调侃的男生,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不知如何应对小学妹诘问的尴尬之中。

许煦继续道:“如果是别人嘲笑这些行为倒也算了,但你们都是法学生,如果连法学生都觉得正义和善良是一件很傻的事,那我觉得这是法律人的悲哀。”

她知道自己说这些不仅听起来好笑,而且还很破坏气氛,但她毕竟只有十八岁,还没有来得及学会迂回和圆滑。当她刚刚听着他们调侃着另一个男生本应该受到赞誉的举动,实在是觉得很有些不舒服。

她也知道,自己刚刚这一番话,可能在程放几个人眼中,也跟那位没有出席的室友一样傻里傻气。

意外的是,三个男生沉默了片刻后,收敛了之前的笑容。先是程放拍拍她的肩膀,用试图缓解气氛的轻松语气道:“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嘲笑的意思。”

姜毅连连点头,清了清嗓子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和老三不仅是室友也是好兄弟,就是希望他能为自己多着想一点,他的情况跟我们不大一样。”

周楚河跟着道:“老三爸爸是军人,在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执行任务殉职了,他是烈士家属,升国旗应该也是触景生情。他这人特别正直,大概就是受他爸的影响。”

程放歪头看向许煦,轻笑:“是啊!我们真不是嘲笑老三,主要他妈在他初三那会儿也过世了,这些年都是一个人生活长大,没有人抚养照顾,我们把他当家人呢。像类似让助学金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就是希望他能多想想自己,毕竟一个大学生养自己活自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其实刚刚他们确实是在调侃的,虽然没有带着任何恶意。但当许煦这样义愤填膺地质问,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应该调侃的事。

面对一个小女生的义正言辞,他忽然就有点自惭形秽了。

许煦从那个未曾蒙面的学长身世中回神,先是惊愕,然后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是太较真了点,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开玩笑,我就是觉得那位学长其实挺难得的。”

姜毅笑呵呵道:“那当然,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他这么一个。”

众人都笑,气氛总算又恢复了轻松。

漫长的晚餐结束,服务员来结账,姜毅指了桌上还剩下的菜:“麻烦帮我们打包。”

许煦笑道:“你们还挺节约的嘛!”

程放道:“给老三带回去的。”

许煦怔了一怔,皱眉问:“给人打包怎么不在开吃前就装好?带剩下的不好吧?”

姜毅不甚在意地笑道:“我们平时在外面都是这么干的,男生哪里会这么讲究!”

程放也道:“是啊。”

许煦本想问他“如果有人给你打包剩下的饭菜你会吃吗”,但到底没说出口,毕竟这是男生之间的相处方式,何况他们一个宿舍已经住了两年多,她的质疑显得不太恰当,于是也就抛到脑后了。

回到宿舍区,程放和许煦与另外两人道别后,便开始了小情侣的夜间日常——在校园里压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