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好似洋洋得意地眩耀,可他这话一说出来,只让勇义侯更加勃然大怒。“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你…”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勇义侯跌坐在椅子上,缓了一缓,才又道:“我先和你把话说清楚了,也让你绝了那个出去给我丢人的心…不管你和恭成王世子到底是什么交情,我们勇义侯府一向都不参与到朝中那些派系争斗中去的。恭成王也好,恭平王也好,我一概不理。我林大成,只认圣上一个!”

目光在三个儿子面上一扫而过,他沉声道:“这话不是说给老四一个人听的,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不管皇上现在有没有子嗣,或是将来要立谁做太子…就是立了太子,也不理他,我们林家只效忠皇上一个。”

“那就是谁成了皇上就效忠谁了…”林华清的低语,让林阔海和林若峰慌忙扭头看他,可林华清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两个兄长的挤眉弄眼,仍是淡淡道:“原来父亲真的是中立派的。不过这样也好,不参与到任何一派,那日后不管哪一派胜利,父亲都是赢家那一派啊!”

勇义侯掀了掀眉毛,重重地哼了一声,虽看似怒极,可是望着林华清的目光却隐隐有一丝欣赏之意。只是想想这个聪明儿子却最是懒散,不求上进,不免又恼起来。

一拍桌子,他沉声喝道:“滚滚滚,好好去打听打听你婆娘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不知道就干脆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虽然他骂得凶,可林华清脸上却仍挂着笑。就连拜别出门,都没减半分。

看着林华清出了门,勇义侯哼了一声,看着两个诚惶诚恐望着他的儿子,更觉心类气躁。

林阔海被父亲一盯,忙避开目光,静了片刻后才低声道:“父亲,于家那头,您看咱们府上是不是要…”

“不用你们去帮忙出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勇义侯哼了声,手指敲着桌子,沉吟道:“连堂堂一个侯爷都被叫到堂上去问话,可见这案子绝对不小…想想,自我大周朝立国以来,有几位勋爵被带到衙门里去了?如果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谁又敢这么大胆?!于家这些年,和恭平王府走得太近了啊!”

听着父亲的话,林阔海和林若峰目光一对,还是由林阔海出头问道:“到底是姻亲,咱们家这样袖手旁观,若是四弟妹她…”

“不用理她,一个女人还能反出天去?”勇义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老四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还有什么用处?!白白浪费了一点小聪明,把心思全耍在女人身上去了…”

听着勇义侯的骂声,林阔海和林若峰不敢再多说什么,在父亲一挥手时,忙低头退下。才退出外书房,就见迎面有人跑过来。

原本林若峰还要出声喝斥,可看清来人,却不由露出惊色。这连跑带颠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家外宅的老管家。因为是陪着勇义侯一起长大的,而且小时候还曾救过溺水的勇义侯,所以府中上下,都敬其三分。不单是他们兄弟要叫一声康伯,就连赵氏也不曾说过半句重话。虽然如此,林康在府中却一向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差池。像现在这样提着衣摆,一路狂奔,他们兄弟还真没有见过。

“还不扶着康伯…”眼见林康走得太急,几乎一下子跌倒。林若峰忙对跟在林康身后的两个小厮喝斥了声,又快步上前笑道:“康伯,有什么事慢慢说,别这么急。”

林康却顾不得客气,匆匆行了礼,就急着问:“侯爷可还在书房?”见两兄弟点头,就直奔里面去了。

“大哥,”林若峰轻咦一声,顿了半晌才道:“你说,是不是于家的事?”

林阔海点头,想想,不往外走反倒又往回走了几步。林若峰跟在他身后,两人折返不过数步,就突然听到门里传出父亲的惊问:“什么?皇上下旨,准大理寺亲审安乐侯?怎么会这样?你刚才怎么说的…什么什么逼奸弟媳,至其自缢而亡?安乐侯怎么会是这种人呢?且不论真假…这样的罪名,安乐侯府百年清誉,是损于一旦了啊!”

声音顿了顿,勇义侯才又问道:“除了这儿,还有别的罪名吗?如果单只是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要大理寺亲审…难道,皇上真的要收拾于家了?糟了…”低喃着,勇义侯突然大叫:“你们两个小子,不用在外面偷听了,快点去给我把华清那小子叫回来!快去…”

第二十章 远避烦忧喜乡野

“清瑶,你也莫要太紧张了…”赵氏低声劝了一句,可看看于清瑶垂眉敛目,一副柔顺的模样。倒真似全无半分主意,由着她这个做婆婆的说什么,都逆来顺受似的。反倒不好再把之后的话说出来了。

目光微闪,她的目光扫过在旁的大儿媳,可不知明氏是没有瞧见,还是根本就没往她这头看,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何氏,立刻就笑着接过赵氏的话头,笑着劝道:“弟妹,嫂子也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是难受的。可你也要体谅下公公和婆婆的苦衷才是…”

说着话,何氏一手拉住于清瑶的手,柔声道:“这世上的事就是难说。谁成想,好好的豪门勋贵,也是这样一朝…”声音一顿,何氏自己轻拍了下嘴,“瞧我这张嘴,怎么竟说这些让弟妹你难过的事呢?说到底,外头的事,关咱们女人什么事儿呢?”

于清瑶抬起头来,看着何氏。虽然何氏脸上还带着婉惜的神情,可眼底隐在同情背后的却分明是一丝幸灾乐祸。嘴角勾起,于清瑶正待说话,明氏却突然一声冷笑。

“二弟妹,你这是在劝四弟妹啊?还是根本就是幸灾乐祸?可是,名门贵胄,祸福难料。一朝失势,就再无半分脸面可言,哪里像你们这样的小家小户,来得安乐平安呢?!”话里字字带刺,全不曾留半分情面可言。整个勇义侯府里,可就只有明氏一个人敢这样说话。哪怕是当着赵氏亦或是勇义侯都不隐半分锋芒。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劝四弟妹,可不是像你一样,处处针对着别人,全没半分和气可言。要知道,连老百姓家里都说家和万事兴呢!怎么到嫂子这书香名门的闺秀口中,就没有半分和气了呢?”何氏也不是个让人的,张嘴就讽刺明氏,反到忘了她是要顺着赵氏的话来劝于清瑶。

赵氏皱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们两个要是再闹,就通通给我出去!”动了心火,她越看眼前这几个儿媳,就越是一肚子火。

新进门的这个且不说了,到底她娘家的事虽然让人生气,可也不过是被无辜牵连。而且这会儿又是一副低眉顺目,怕到不行的模样,她就是再气,也不好把火气发到她身上去。可这大儿媳和二儿媳,进门都不是一年两年了,她都是知根知底的。一个又冷又倔,一个又奸又猾,竟是没半个让她省心的。

深吸了一口气,赵氏尽量把声音放柔和:“清瑶,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娘也就不去送你了…你放宽了心。虽然这回送你们两口子去乡下农庄散心,是和你们府上的事有些关系。可到底是为了你好,虽然你是出嫁女,可这回安乐侯闹出这样的事儿,只怕会牵连到你的清誉。你一定要明白娘这一番苦心才是…这一去,你尽管安心静养,少则数日,多则半月,等事情静了下来,娘再派人接你们回来。”

赵氏的话说得够婉转了,甚至比之昨天于清瑶听到消息时还更柔和几分。想来,她也是一番思量后才说了这话的。说到底,现在安乐侯府还没倒呢!就算是落井下石,也还早了些…

“母亲的苦心,媳妇怎么会不明白呢?”于清瑶低下头去,抬起手,用手帕拭了拭眼角,低泣道:“媳妇真是没有想到,我大哥他…事到如今,媳妇也没有脸面向母亲多说些什么?只是媳妇这一去,怕是十天半月,都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了。只望母亲日日安乐,身体康泰,勿以外事为念,伤了心神。也算是媳妇的一点私心…”说到这儿,她眼中又有泪光闪动,更是站起身来,向明氏和何氏分别施礼,和声道:“要有劳二位嫂嫂,代为尽孝了…”

一句话说完,已经哽咽难语。见于清瑶这样情形,何氏立刻搂着于清瑶,好一通劝慰,又一个劲地下保证:“四弟妹,你就放心去好了,孝敬娘,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做嫂嫂的责任嘛!”倒像是于清瑶这一去,十年八年都回不来似的样子。

就是赵氏,也抬手拭眼,虽然根本没有眼泪,却也应了下景儿。只有明氏一个,冷笑一声,睨着于清瑶,竟似在看傻子一样。

虽然把明氏的冷眼看在眼里,于清瑶却似根本没有看到一样。又陪着赵氏说了会闲话,在外头妈妈进来回话,说备好了马车时,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出来相送的自然还是明氏和何氏,赵氏拉着于清瑶的手,意味深长地轻拍两下,就扭过身去抹泪了。于清瑶也是一步三回头,好似千般不舍。若不知情的,只怕真以为两婆媳相处二、三十载,感情甚笃呢!

就是屋里院中的丫鬟仆妇,也大多抹着眼泪,红着眼圈。可这些人里头,又有多少人心知肚明,眼前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呢!?

出了院外,明氏也不往于清瑶身前走,仍是那么不冷不热地隔着一段距离。而何氏则是紧紧拉着于清瑶的手,低声笑着:“要我说,妹妹的运气着实是好。如果这桩案子,再早个一月半月的,只怕你这婚事,可就要难了。”

心中微动,于清瑶垂下眼帘。虽不说话。可心里却暗自揣度:照说二弟把所有的罪证都收集齐全了,行动时早几天晚几天也是没有什么相干的。怎么偏偏就是在她出嫁后就立刻发作呢?难道,竟真是在等她…

心中揣揣,一时不知这到底是二哥的意思还是世子的意思。只是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她也索性不再去想。一路缓行慢走,却总还是到了二门上的。早有骡车候在二门上,香坠和四儿、五儿等也候在二门外上。

何氏也不再客套,只是笑着拍了拍于清瑶的手,道:“四弟妹,你也别想太多了。咱们勇义侯府是个出了名的仁善之家,你又是四弟的正室太太,就算是你们于家真的败落了,可你这正室之位却还是稳坐的。左右,这世上,不是权贵勋爵的人多着呢!还不照样过得好好的…”说这话的时候,何氏的腰拔得挺拔,脸上的笑一脸和善,可就是几个丫头,也不免抬头偷瞧她,眼里多多少少有些古怪的神色。

于清瑶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施了一礼,又转过身去与明氏告辞。明氏静静地看着她,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开口道:“你这样子,早晚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一句话说完,竟是再不说别的,也不和于清瑶辞别,转身就往走。

何氏的脸色难看,恨恨地哼了一声,向于清瑶笑笑,辞别。于清瑶转身上了骡车,把何氏的低语听得清楚:“下不蛋的鸡,也好意思乱叫…”

嘴角扬起,于清瑶无声地笑着,抬头看看面露担忧之色的雪儿,淡淡道:“傻子,难得能出去玩,你也不开心吗? ”

雪儿牵起嘴角,想笑却到底笑不出来。趴在窗上,往外看看跟在后面,缓缓驶过甬道的骡车,嘴里嘀咕着:“这二太太,也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真当自己生了儿子,就能爬到太太你的头上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生这些闲气做什么?”于清瑶笑了下,心里却也知道这根本不是雪儿想要说的事情。不比她是早就知道的,安乐侯府的事情真的是吓到了这个丫头。

事实上,她也没有想到事情远比她记忆中发作得更快。大哥被带到衙门上问话,也不过才一日,皇上就下诏责令大理寺亲审了。现如今,大概京里已经流传开所谓的京中奇案了。昨个晚上,林华清还和她学说茶楼里现在有那俗讲的茶博士,大讲什么怨鬼报仇,魂附香炉,清官法眼,明查分毫,刑拘侯爷的故事…

或许,再过些时日,还更有精神故事出笼,整个京城都会大变特谈吧?安乐侯府百年清誉,就在这样流言蜚语中毁于一旦。想来,不管二哥是为报仇,还是冒险另靠码头,可到底对他本身还是有所影响。像她这样深藏宅院中的女子尚且会被人诟病,何况他在官场之上,只要是个对手,大概就能拿这事儿来说事儿了。只不知许久之后,二哥会不会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

心中低叹,在听到说话声时,她抬起头来撩开一角窗帘望了出去。在大门前,说话的正是林华清几兄弟。想来,也是送别的。虽然没有刻意去听,可是支言片语传入耳中,于清瑶却仍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她与林华清,倒真似患难夫妻了。这样,好似被扫地出门般的狼狈…

默然无语,她看着林华清跨上马背,驱马近前,脸上似乎仍还带着那一分离别的阴郁之色。目光忽闪,嘴角的笑却并未减去半分。

“娘子…”初凑近马车,林华清的声音还有些低沉,可是在马车驶出巷子后,他的眉毛就忽然掀了起来。“娘子…”嘴角上扬,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戏谑之色,哪里还有半分忧色。低声笑着,他冲着于清瑶挑了挑眉:“娘子今日可享田园之乐,可都是为夫的功劳,你倒要怎么谢我?!”

第二十一章 所为是何心中自思

一队人马缓缓驶过朱雀门,出了内城,穿过外城,又出朱薰门。原本不到半个时辰就可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还多。

林华清就伴在车旁,一路上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倒是把内城、外城里于清瑶从未到过的地儿指了一遍。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儿,他又在哪儿做过些什么,俱都一一笑着说给于清瑶听。

于清瑶在京中前世今生活了几十年,对这座城市的了解,竟比不上这一日听到的事情来得多。虽然是坐在车里,可是俯在车窗前,顺着林华清的手一一看去,耳中听着他风趣的讲解,倒觉真似当日也一同经历了那般趣事…

自离了勇义侯府,她嘴边的笑,就没消失过。雪儿看着她的笑,脸上那一抹阴霾也渐渐消失不见。反倒凑在她身边,一起对外面的街景指指点点。

在她们乘的轻车之后,坐着柳絮几人的马车里,也时不时地传出低笑声,间或夹杂着柳絮的低声训斥:“莫要再闹了,仔细被人见笑…”只是,说过这话,她自己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虽然被于清瑶指派了管事,可到底柳絮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瞧见有趣的,从未见过的事物,也是禁不住惊喜。

虽然一路走马看花,着实有趣,可这样三辆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行,到底有些碍眼。路上没什么车马时,还好。一旦碰到车多时,急着赶路的车把式,不免在后大声吆喝,出言不逊。赶车的陆伯脸色难看,想要还嘴,却被林华清笑着拦住。径直让路,且把马车停在路边歇上会儿才走。

几次如此,于清瑶便有些不好意思,可不过和林华清才提了一句,他就笑道:“不用着急的,咱们又没有什么急事,这样缓缓而行,正好可以让你好好看一看这座城市…虽然不过走马观花,可却也算有趣…至于那些人,让一让就是,他们想骂,就随他们好了…”

话不过寻常,可于清瑶听在耳中,心头却不由一动。

京城纨绔子弟,横行街市的多得很。能在一众纨绔子弟中博出一个名声,林华清在京中行事做风自然不会多么低调。可此刻,不过为着让她能多看一会街景,却这样隐忍避让,全无半分纨绔子弟的霸道作风。让于清瑶既觉惊讶,又觉感动。

只是这念头在心头一升起,她立刻就强行压下。或许,林华清如此这般,也不过是习惯使然,未必就是只是因为她一个——也说不定呢!

不知为什么,心里这样想时,她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就连看街景的兴致都没了。陪着她的林华清,看着她懒懒地靠在车窗前,目光却是看的地面,目光微闪,嘴角扬起,却没有说别的。

驶出南薰门,不过两里路,就是十里亭。人人都知这十里亭,距京不过两里,可是自打这亭子建起来后,人们就都是这么叫的。送客十里,迎宾十里,怎么听都比二里来得动听。所以,这惯常用来迎送宾客的十里亭,就这么一直被人叫十里了。

远远的,于清瑶已瞥见亭中有人。起先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渐近了,却不由得一惊。那亭中默然独立的,居然是一个熟人,而且还是一个她从没有想过竟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华清,”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于清瑶抬眼看着同样眯起眼的林华清,声音里多了几分紧张。

回眸看她,林华清的声音仍是平静:“二哥应该是好意来相送的,我们应该领情才是。”

好意相送?怎么可能?昨天安乐侯府才出了事情,他们今天就要避往农庄。如此低调行事,除了少数亲近之人知道外,再无人知晓。二哥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心里暗自思忖,于清瑶细想之下,忽然就知道于子怀到底是从哪儿知道了消息的。想来,林华清要离开京城,一定是有和柴荣安打过招呼的。那现在成为世子面前红人的于子怀知道这件事,倒也不稀奇了。

虽然心里仍揣度于子怀的用心。可马车停在十里亭,于清瑶下得车来时,还是一幅淡然之色。甚至在看到于子怀时,眼中还泛起泪光,真似见着了娘家人,满腹委屈说不出的模样。林华清在旁看着,虽然脸一样板得严肃,可眼底却到底还是流露出一抹笑意。

两相见礼,于清瑶抬手拭泪,声音有些哽咽:“二哥,你…我…小妹实在惭愧…”

“有什么可惭愧的?”于子怀淡淡微笑:“这种事,与你们女人家并无关系。你也不必觉得惭愧…华清,这次我们于家的事连累了你,实在是过意不去。二哥没有别的能为你做的,只有一杯水酒相送。今后,还请你善待我家小妹…她是个好女子。”

虽然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可于清瑶在旁听到,却还是禁不住心中一动。偷眼瞧着仍是那样淡然表情的于子怀,她心中暗自感慨。

站在面前的二哥,仍是那样平凡不起眼的外表,身上穿的也照旧是半新半旧的绸衫,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二哥。隐在平凡背后的,是藏起锋芒的利爪。说不定下一定探出来伤的又是哪一个…

在她叹息时,林华清已经笑着应声:“不必二哥交待,我也会善待清瑶的。她是我的妻,我又怎么会负她呢?倒是二哥,不知之后有何打算呢?”

似乎是没有想到林华清会当着于清瑶面前问这样的话。于子怀怔了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望着于清瑶,幽幽道:“小妹,去年的这个时候,在清槐院里,你为白霜梳头的事,哥哥一直记在心里…谢谢你了!”

于清瑶的心一跳,抬眼看着于子怀。心里暗道:是因为这个,他才把时间拖了…不,不是因为这个,他所为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不想和林华清闹翻了脸…

瞳孔微微眯起,她下意识地垂下目光,心里却纷乱如麻。

转目看向林华清,于子怀想了想,才道:“华清,你我之间,既是亲戚又是同…嗯,我也不瞒你。再过几天,我可能要调任外省。你们再回京之时,大概就看不到我了…”说话间,他低声叹息,说不出的唏嘘。

“我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不过也好,总算白霜她也算死得瞑目了…我也可安心离开。”

蜷入掌心的指尖扣着掌肉,些微的刺痛,让于清瑶的眼骤然一闪。

大概二哥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这样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可就是这短短数句,却让她的胸口一阵发闷。

在林华清还没有答话时,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低笑:“二哥,你觉得二嫂已经瞑目了吗? ”抬起头,她盯着讶然看她的于子怀,平声道:“华清是我夫君,他什么都不瞒我。”

林华清掀起眉,在于子怀转目看他之时却没有否认。在这样的情形下,等同于默认了于清瑶的话。于子怀看看林华清又看看于清瑶,笑笑:“华清能这样待你,二哥就放心了。”

扬眉一笑,于清瑶的声音仍是温柔,可语气却说不出的讥诮:“二哥,你觉得现在是二嫂报了仇,可以心安理得了是吗?是啊,逼死二嫂的人终于要伏法了。你谋划了半年的计划,完全照着你的预想一一实现…大哥之后会受到惩罚,安乐侯府垮了,那座压着你气运的老槐树倒了,囚禁了无数怨魂的深宅大院也将成为一片废墟…”

一声冷笑,她沉声道:“二哥,你真是好谋算啊!可是,你所谋所算,真的是为了替二嫂报仇,申张正义吗?还是,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所为是何,你自己心里最明白…”目光忽闪,她的眼中虽然没有泪,可是却分明有莹光闪动。

“二嫂为什么会寻死?是有人逼她!可是那人是拿什么逼她?你是她的丈夫,不可能猜不到吧?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二嫂甚至肯用生命去全一个清名。可今日因你的谋算,却让二嫂失身之事天下皆知,你觉得她会瞑目吗?!”

盯着于子怀阴沉的面容,她又一次问:“你觉得她在九泉之下会安心吗?!”只是,喝问出这一句后,她却又垂下眼帘,苦笑出声。其实,这些事,她有何资格去追问呢?她又算什么?她又做对过了什么?她不一样也不曾救过二嫂,更不曾为她做过任何事吗?如今,她有什么资格去指问二哥呢?

踉跄后退,她的目光躲闪着,惶惑地低喃:“我不该说这些的…二哥,你忘了我说的话吧!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有等于子怀说话,她仓促地回身,快步往停在远处的马车奔去。

林华清望着于清瑶的背影,没有喊她,只是笑着向于子怀深施一礼:“二哥,可能不能给你送别了。今日一别,他年再相逢,想来二哥已是朝中重臣。小弟就先恭喜二哥了…”

于子怀一欠身,深深地凝望林华清。静默片刻后才道:“华清,既然你我同乘一条船,那日后你我兄弟还要相偕相助才是…”

听着于子怀的低语,林华清面上一直微笑着,可在于子怀说过一段后,他忽然施了一礼:“二哥,别过了。”不待于子怀再说话,他已转身。

于子怀一怔,下意识地追上两步,却还是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望着林华清的背影,看着他上马,凑近车窗,不知对车窗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微笑起来…

合了下眼,于子怀默默望着那马车渐渐去远,不知不觉间,一声轻叹出声…

第二十三章 属于自己的家

辞别那田间的老农,林华清一直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不清楚那老汉的话到底让林华清想到了什么,可于清瑶却什么都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望着马上的林华清。

“太太…”雪儿才说了一句,于清瑶已经摇头,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雪儿吐了下舌头,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外头马上的林华清,怪怪地做了个仰倒的动作。

看着她搞怪的动作,于清瑶抿唇浅笑,低嗔道:“你这丫头,难道盼着人从马上掉下来不成?”嘴上说着,她想到如果林华清真的从马上掉下来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不知是不是听到她们说话,林华清回过头来,冲着她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娘子放心啊,为夫的马术可精湛得很…”

雪儿脸上一红,忙避到于清瑶背后去。于清瑶一笑,也不回避,只是笑着对林华清道:“夫君马术精湛就好,要不然为妻还真要担心了。”竟是轻描淡写,脸上连红都没有红过半分。林华清看在眼里,笑容更盛几分。驱马靠近,靠着马车,指点着路边的风景给于清瑶看。

离得不甚远,虽是放马缓行,可不到正午时,已是到了张庄。在入庄的路口,于清瑶还要吩咐陆富贵先进庄去打听下路,林华清却是笑起来:“娘子放着为夫在眼前,还要人去打听什么呢?”

“难道你倒知道我那庄子?”于清瑶有些惊讶,那农庄,连她这个主人都还同去过,怎么林华清倒是知道了。

林华清扬眉一笑,也不与她解释,直接拨马于前。于清瑶摇摇头,也不追问,只唤马车跟在林华清身后。林华清策马在前,竟真是知道得很清楚,连停都未停过半下。一路七拐八拐,竟真带着一行人绕过庄子,往庄里深入。

一路上,正往田里送饭的妇人,驻足相看,虽是对这外来的人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上前探问。于清瑶隔着纱窗看着,心里隐约有些不大自在。比起刚才在那庄上看到的人,好似这张庄的人并不那么友善。不过想想,这个农庄好似并不是安乐侯府早就有的,而是新近买来的。对于这庄上的人来说,这新换的庄主人,的确也是陌生人。

远远的,看到一道粉墙,雪白的墙,迎着阳光,倒好似闪着银光,看起来明显是新刷的。绕过去,就是一道朱红的大木门。

只是,于清瑶脸上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敛了去。看着大门两边的墙,她眯起眼,虽然没说话,可心头已是一股火起。

“呀!这是谁这么缺德啊!好好的墙画得这么脏…”回眸看着于清瑶,雪儿捂住嘴,又看那堵墙,仍然忍不住嗫嚅着唇。

比起刚才看到的那段墙,眼前这道墙,的确是脏得惊人。朱漆大门两旁,雪白的墙上,印着无数黑乎乎的手印,而且还画了两头又肥又大的猪,正挤在一条石槽上吃食。虽然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可是光只看到,已让满腔欢喜的于清瑶情绪愤怒之极。

这是她的家,属于她所有的家,居然被人这么糟蹋。也不知于家父子是怎么管的…

胸口起伏,于清瑶正要叫人,林华清突然在外一声低笑,竟是指着那墙笑道:“这人真是有趣,好好的墙都让他糟蹋了,再手痒,也该画幅美人图才是嘛!”

被他一句话,几乎气得栽倒,于清瑶白了林华清一眼,就叫陆富贵:“陆管事,你去叫门,看看于管事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陆富贵“唉”地一声应了,还没跳下车,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陆婶子已经一个箭步跳下去。几步就窜到门前,拎起拳头就敲起门来:“于家的于家的,咱们太太来了,你们还在混什么啊?!”

声音尖利,分明还带了三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这时候,于清瑶倒也没有心思管她了。沉着脸,她看着那纹丝不动,根本就没人应声的门,眼底的不悦更多了几分。她本是觉得于家父子看起来是能管事的,才派了他们来管农庄。可是现在看来,她竟似乎是用错了人。

歪着头看她,林华清笑着俯近身,“娘子可是生气了?”

瞥他一眼,于清瑶也不说话,冲着雪儿使了下眼色,雪儿立刻乖觉地跳下车,放好了小凳,又回身来扶于清瑶。于清瑶扶着雪儿下了车,刻意端起了架子。板着脸的模样,让林华清转头偷笑。

在后面车上的柳絮几个,也纷纷跳下车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瞧着于清瑶的面色,自然是知道于清瑶是在生气。柳絮回头看看四儿、五儿几个,虽不曾说话,人却立刻走向于清瑶。站在于清瑶身后,又看叫门叫得欢的陆婶子。

“太太,没人应门,或许都不曾在前面,没听到吧!”

听了柳絮的话,于清瑶皱起眉,虽觉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心里却仍是不舒服。那头的林华清睨着她,忽然低笑道:“娘子,可要为夫进去帮你开门。”

抬眼瞥他,于清瑶只是抿着唇,不答他。林华清挑眉一笑,忽然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自马上拔身而起,直接跃到了墙上。

仰起头,望着飞身而起的林华清,于清瑶吓得不轻。虽然知道林华清师从那位文武探花。可在她的印象中,林华清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是离那种身手了得的大侠却差得远了。至少,绝对不像郭可安那样让人有安全感。可是现在…

阳光有些刺眼,沐浴在阳光里的锦衣美男,也让她觉得不快,于清瑶眯起眼,嘴角勾起,虽然是在笑,可是却露出一丝危险。

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林华清跃入院内,如同一片落叶轻轻落下,竟连半分声响都没有。只是,他人才跃进去,院里就突然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于清瑶目光微闪,侧过耳,只觉那惊叫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想来,该是于得贵的女儿才是。

心念方自一转,院里已传来林华清的声音:“已经叫门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应一声?还不快开门,太太来了。”

那女孩“啊”的一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打结:“奴婢见过姑爷…”

“姑爷?”林华清一笑,却未置可否。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轻轻打开,用手撑着大门的陆婶子几乎一头栽进去。人还未站稳,已经骂道:“小蹄子,又躲在哪儿偷懒去了?”

想是知道陆婶子是个什么性子,那开门的女孩儿一半脸还掩在门后,已经怯声道:“陆婶子,对不住,我刚才…没听到…”

一脚迈出门来,看清站在门前的于清瑶等人,女孩眼儿满是惊惶之色,揪着衣角,她怯生生地上前,福了下身:“奴、奴婢见过小姐…”

想是没在府里当过差,家里也没有教过规矩,这女孩一脸畏怯,甚至连叫人的声音都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看清这不过七八岁的女孩,于清瑶虽然还仍满腹怒气,却不由收敛几分怒色。雪儿在旁低声提点:“这是于家的二丫头喜儿。”

于清瑶垂下眉,语气放缓了些:“喜儿,院里莫非只你一个?你爹娘还有哥哥都到了哪里?”

喜儿咽了下口水,似乎是怕于清瑶生气,答得小心又有些结巴:“小、小姐,我爹和哥去…我娘去找他们了…”

听不清楚,于清瑶皱起眉,又沉声问了一句:“你爹和哥哥去做什么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于清瑶的声音沉了几发,喜儿突然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我爹和哥哥不是故意要和人打架的!是村里那些人欺负我们…”

虽然喜儿仍然没有说明白,可是于清瑶却隐约明白过来。想想墙上的肥猪,还有刚才入庄时沿途指点他们的妇人,她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是什么欺负你们?在墙上画画的人?”

喜儿胆怯地点头,抬眼偷瞧于清瑶的脸色,不由又往后缩了缩:“小姐,你不要打我爹,也不要卖了我们,他也不想惹事的…”

“谁说我要打你爹了?又是谁说我要卖了你们…”看着喜儿偷看陆婶子,于清瑶不由低哼了一声。

“喜儿,他们人现在在哪儿?你且带我过去!”回过头,于清瑶低声吩咐:“四儿、五儿,你们且招呼人把车赶进去,剩下的,和我一起去看看,这张庄到底是多不欢迎我们这外来的人…”

虽然声音并不高,可是于清瑶在说这话的神态,却是带着一股摄人的决绝之色。就连一向侍候她的雪儿和柳絮都不由惊讶。偷眼瞥着于清瑶,还是柳絮最快反应过来应了声“是”。

于清瑶也不回头,仰着头,双手交握,端着姿态缓缓而行。喜儿愣了下,忙跑到前面领路,柳絮几个也快步跟上,拥着于清瑶缓步向前。

林华清静静看着,见于清瑶走出十几步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不由失笑出声,“娘子,你不带着我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好怕的…”

 

第二十三章 属于自己的家

辞别那田间的老农,林华清一直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不清楚那老汉的话到底让林华清想到了什么,可于清瑶却什么都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望着马上的林华清。

“太太…”雪儿才说了一句,于清瑶已经摇头,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雪儿吐了下舌头,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外头马上的林华清,怪怪地做了个仰倒的动作。

看着她搞怪的动作,于清瑶抿唇浅笑,低嗔道:“你这丫头,难道盼着人从马上掉下来不成?”嘴上说着,她想到如果林华清真的从马上掉下来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不知是不是听到她们说话,林华清回过头来,冲着她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娘子放心啊,为夫的马术可精湛得很…”

雪儿脸上一红,忙避到于清瑶背后去。于清瑶一笑,也不回避,只是笑着对林华清道:“夫君马术精湛就好,要不然为妻还真要担心了。”竟是轻描淡写,脸上连红都没有红过半分。林华清看在眼里,笑容更盛几分。驱马靠近,靠着马车,指点着路边的风景给于清瑶看。

离得不甚远,虽是放马缓行,可不到正午时,已是到了张庄。在入庄的路口,于清瑶还要吩咐陆富贵先进庄去打听下路,林华清却是笑起来:“娘子放着为夫在眼前,还要人去打听什么呢?”

“难道你倒知道我那庄子?”于清瑶有些惊讶,那农庄,连她这个主人都还同去过,怎么林华清倒是知道了。

林华清扬眉一笑,也不与她解释,直接拨马于前。于清瑶摇摇头,也不追问,只唤马车跟在林华清身后。林华清策马在前,竟真是知道得很清楚,连停都未停过半下。一路七拐八拐,竟真带着一行人绕过庄子,往庄里深入。

一路上,正往田里送饭的妇人,驻足相看,虽是对这外来的人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上前探问。于清瑶隔着纱窗看着,心里隐约有些不大自在。比起刚才在那庄上看到的人,好似这张庄的人并不那么友善。不过想想,这个农庄好似并不是安乐侯府早就有的,而是新近买来的。对于这庄上的人来说,这新换的庄主人,的确也是陌生人。

远远的,看到一道粉墙,雪白的墙,迎着阳光,倒好似闪着银光,看起来明显是新刷的。绕过去,就是一道朱红的大木门。

只是,于清瑶脸上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敛了去。看着大门两边的墙,她眯起眼,虽然没说话,可心头已是一股火起。

“呀!这是谁这么缺德啊!好好的墙画得这么脏…”回眸看着于清瑶,雪儿捂住嘴,又看那堵墙,仍然忍不住嗫嚅着唇。

比起刚才看到的那段墙,眼前这道墙,的确是脏得惊人。朱漆大门两旁,雪白的墙上,印着无数黑乎乎的手印,而且还画了两头又肥又大的猪,正挤在一条石槽上吃食。虽然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可是光只看到,已让满腔欢喜的于清瑶情绪愤怒之极。

这是她的家,属于她所有的家,居然被人这么糟蹋。也不知于家父子是怎么管的…

胸口起伏,于清瑶正要叫人,林华清突然在外一声低笑,竟是指着那墙笑道:“这人真是有趣,好好的墙都让他糟蹋了,再手痒,也该画幅美人图才是嘛!”

被他一句话,几乎气得栽倒,于清瑶白了林华清一眼,就叫陆富贵:“陆管事,你去叫门,看看于管事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陆富贵“唉”地一声应了,还没跳下车,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陆婶子已经一个箭步跳下去。几步就窜到门前,拎起拳头就敲起门来:“于家的于家的,咱们太太来了,你们还在混什么啊?!”

声音尖利,分明还带了三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这时候,于清瑶倒也没有心思管她了。沉着脸,她看着那纹丝不动,根本就没人应声的门,眼底的不悦更多了几分。她本是觉得于家父子看起来是能管事的,才派了他们来管农庄。可是现在看来,她竟似乎是用错了人。

歪着头看她,林华清笑着俯近身,“娘子可是生气了?”

瞥他一眼,于清瑶也不说话,冲着雪儿使了下眼色,雪儿立刻乖觉地跳下车,放好了小凳,又回身来扶于清瑶。于清瑶扶着雪儿下了车,刻意端起了架子。板着脸的模样,让林华清转头偷笑。

在后面车上的柳絮几个,也纷纷跳下车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瞧着于清瑶的面色,自然是知道于清瑶是在生气。柳絮回头看看四儿、五儿几个,虽不曾说话,人却立刻走向于清瑶。站在于清瑶身后,又看叫门叫得欢的陆婶子。

“太太,没人应门,或许都不曾在前面,没听到吧!”

听了柳絮的话,于清瑶皱起眉,虽觉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心里却仍是不舒服。那头的林华清睨着她,忽然低笑道:“娘子,可要为夫进去帮你开门。”

抬眼瞥他,于清瑶只是抿着唇,不答他。林华清挑眉一笑,忽然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自马上拔身而起,直接跃到了墙上。

仰起头,望着飞身而起的林华清,于清瑶吓得不轻。虽然知道林华清师从那位文武探花。可在她的印象中,林华清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是离那种身手了得的大侠却差得远了。至少,绝对不像郭可安那样让人有安全感。可是现在…

阳光有些刺眼,沐浴在阳光里的锦衣美男,也让她觉得不快,于清瑶眯起眼,嘴角勾起,虽然是在笑,可是却露出一丝危险。

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林华清跃入院内,如同一片落叶轻轻落下,竟连半分声响都没有。只是,他人才跃进去,院里就突然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于清瑶目光微闪,侧过耳,只觉那惊叫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想来,该是于得贵的女儿才是。

心念方自一转,院里已传来林华清的声音:“已经叫门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应一声?还不快开门,太太来了。”

那女孩“啊”的一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打结:“奴婢见过姑爷…”

“姑爷?”林华清一笑,却未置可否。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轻轻打开,用手撑着大门的陆婶子几乎一头栽进去。人还未站稳,已经骂道:“小蹄子,又躲在哪儿偷懒去了?”

想是知道陆婶子是个什么性子,那开门的女孩儿一半脸还掩在门后,已经怯声道:“陆婶子,对不住,我刚才…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