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杨骁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这两天的话题中心人物迟明尧,小姑娘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杨、杨骁哥,我正喂煤球呢……它老喜欢往你这屋跑。”

“没事儿,你喂吧,”李杨骁对着她笑了一下,“今天它的戏份还挺重吧。”

“我、我出去喂……杨骁哥、迟总,你们在这休息吧,”小姑娘慌里慌张,弯下腰拍了拍正埋头啃骨头的拖把狗,“走啦煤球,别吃了!”说完就抱着狗逃出去了,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哈着腰带上门。

“慌什么啊……”李杨骁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门挡回来了,他对着迟明尧无奈地笑笑,说“看被你吓的。”

迟明尧坐到沙发上,翘着腿问他:“怎么看出来是被我吓的?”

“我天天和她说话,总不至于是被我吓得。”李杨骁说完,走出去取早餐。刚一出门,迎面碰到正朝另一间休息室走过来的魏琳琳,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人。

魏琳琳笑得很灿烂,跟他打招呼:“早啊杨骁,去干什么?”

李杨骁跟她点了点头:“早啊,去取点早餐。”

“听说迟总今天也过来了?”

“嗯,在休息室里。”

魏琳琳走过来,笑着说:“那我必须得去打个招呼了,杨骁你帮忙开个门呗。”

李杨骁只得又转过身,扭了下门把手,走进去对迟明尧说:“魏琳琳过来了。”

迟明尧正翻着李杨骁的剧本,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

魏琳琳跟在后面走进来,手上多了两份早餐——刚从助理手中接过来的,放到迟明尧面前的桌子上,满脸堆笑地说:“迟少早啊,我过来送早餐来了。”

魏琳琳这人情做得太到位,表情也足够热情,但李杨骁还是替她捏了一把冷汗——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迟明尧这人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保不准会说出什么不留情面的话。

他张口想打个圆场:“我刚想去取早餐来着……”

迟明尧抬头看了看魏琳琳,靠着沙发椅背,笑笑说:“这时间掐得挺准,我还真有点饿了,坐下一起吃呗。”又转过脸看着李杨骁说,“正好不用取了,过来坐。”

“杨骁快去吃吧,我回去我那间休息室了,昨天没睡好眼睛有点肿,得抽空冰敷一下。迟少记得之后请我吃饭报答这顿早晨啊,” 魏琳琳笑着拍了拍李杨骁的肩膀,又冲着迟明尧眨眨眼,“剧组的早饭一点都不好吃,你可得谢谢我,真的。”

魏琳琳走之后,李杨骁看着桌子上的两份早餐,对迟明尧说:“你就这么收下了?……这本来是她买来自己吃的吧。”

迟明尧无所谓地打开早餐:“所以呢?我拒收啊?”

李杨骁不知道说什么了,显然迟明尧把早餐收下,魏琳琳会更开心一点。

“放心吧,她有助理,饿不着自己。”迟明尧把粥放到李杨骁面前,“看起来比你熬的好喝多了。”

李杨骁蹲在桌子前,心不在焉地喝粥,一会儿想,剧组的早餐也不难吃啊,一会儿又想,魏琳琳是怎么做到送早餐送得这么自然的?

来给李杨骁上妆的化妆师风风火火,还没进门就喊:“杨骁哥哥,昨天没见好想你啊!”

走进来看李杨骁正蹲在地上喝粥,化妆师关上门放低了声音开玩笑道:“快讲讲,你跟那个屌大钱多的迟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李杨骁一口粥呛到嗓子里:“咳咳咳……咳咳……”

眼前这化妆师人称小浪,是个纯0,开起玩笑口无遮拦,性格直来直去,在剧组人缘极好。李杨骁跟他关系一直不错,只是从未透露自己是gay这回事儿,平时开玩笑也都在尺度之内。

兴许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也兴许是突然发现同类一时太过兴奋——总之小浪这话一出,把李杨骁惊得勺子都握不住了。

李杨骁赶紧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旁边有人。

迟明尧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已经清楚地把这话听到了耳朵里,这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得像火鸡一样的男生。

小浪这一回头,跟迟明尧撞了个对眼,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顿时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地撂下一句:“化妆刷忘带了,我去取。”然后飞快地蹿出去,遁了。

迟明尧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杨骁问:“他刚说什么?”

李杨骁装傻:“啊?没听清。”

迟明尧慢悠悠地说:“李杨骁,没想到你在剧组玩得挺开嘛。”

李杨骁心道这都是什么无妄之灾,他把勺子放到碗里,竖起三根手指做了个指天发誓的姿势,无奈地说:“那是他自己做的推论,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迟明尧看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李杨骁低头去看,小浪发过来消息,要他去公共化妆间上妆。李杨骁回了个“好”,起身匆忙地收拾了桌子,换好衣服,然后出了房间。

小浪把工具都摆好了,等李杨骁坐到椅子上,立刻问:“他没说什么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我那句话也是夸他啊,是吧?”

李杨骁被他逗乐,说:“是。”

小浪弯下腰给他上妆,兴致勃勃地问:“真的啊?真的是啊?”

“真的什么啊,”李杨骁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我只说是夸,其他的别问我。”

“切,还保密啊……哎,不过杨骁,你不说我之前还真没看出你是gay,你怎么不早说啊……不过那个迟总是真帅啊,刚刚那一眼吓尿我了,”小浪一边给他上底妆一边说个不停,“他是明泰二公子是吧?”

李杨骁含糊地“嗯”了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主动问:“昨天我没来,导演没生气吧?”

“你都有明泰二公子撑腰了还在乎导演生不生气啊?”

李杨骁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小浪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对,又说:“没什么大事儿,后来统筹老师调整了拍摄计划,把魏琳琳和苗宇老师的戏份拍了。”

李杨骁转头问他:“临时把苗老师请来救急?”

“别动别动,”小浪扶正他的下颌,“苗老师也没什么通告,台词都提前准备好了,说来就来了,挺顺利的。”

李杨骁垂眼说:“感觉有点对不起统筹老师,突然变更拍摄计划,估计要急疯了。”

“还好吧……徐景晔还一言不合就轧戏呢,你这小case啦,之后好好拍不就行了。”

李杨骁“嗯”了一声。

在戏里,罗子茗是个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小少爷,化妆师一开始给他定好的造型,重点就在头发上——要凌乱中带着精致,翘起来的发丝都得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最重要的是,要体现出角色天真的少年感。

小浪每给他做一次头发,都要把这个造型的设计理念唠叨一遍,末了,还会看着镜子里的成品李杨骁,对自己的手艺大加赞赏。

李杨骁顶着一头玩世不恭出了房间,没走几步,就隐约听到迟明尧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看,迟明尧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刚到的徐景晔聊天。

他们认识?李杨骁的脚步顿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徐景晔低头笑了笑,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在聊什么?这个念头一出,李杨骁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好奇心这么旺盛了,这也能传染?

李杨骁没多做停留,他很快走回休息室,在手机上找了一家港式甜品店的联系方式,约莫着剧组里的人数,给所有人订了一份甜品。这事儿他之前从没干过,因为没钱,也因为觉得太大张旗鼓。

——但临时请假这事儿他也从没干过,作为演员,他知道这会给剧组带来多大的麻烦。

李杨骁说得没错,今天拍的全是一些串场戏,比如罗子茗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慌里慌张地朝办公楼跑,在电梯快关上的一刻,他一个箭步冲进去,然后发现眼前站着部门领导……

比如下班之后,李杨骁抓过棒球帽扣在头上,抄起靠在桌边的滑板,在哼着歌跳上滑板的那一刻,他撞见赵可研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车里下来一个人——竟然是被告律师季双池,他拉着她的胳膊坐到车里。赵可研在办公室里完全就是一副工作狂的模样,但在季双池面前,她却像一个任性的小女生……

他们之前就认识吗?罗子茗一只脚踩着滑板,一只脚踩在地上,看着那辆车开动,然后他脚下猛地用力,踩着滑板像风一样掠过——他打算跟上去,看看他们会去哪里,他不喜欢赵可研总对着他摆老员工架子,他想抓住她的把柄……

在镜头前,李杨骁完全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模样,和《偷心》里那种毫不掩饰的天真与张扬不一样,罗子茗更像一个浑身带刺的小混混,他有一些小聪明和一些坏心眼,包裹着他的天真和孩子气。

李杨骁的滑板玩得不错,在导演喊“cut”的那一刻,他甚至做了个豚跳,然后又原路滑了回来,跳下滑板跟导演喊:“导演,刚那段行吗?”

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说:“挺好的,过了。”

剧组助理过去给李杨骁递了一瓶水,说:“哇,杨骁哥,滑板已经玩这么溜啦。”

“还行吧?”李杨骁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说,“练了一个多月,可把我摔惨了。”

原来已经进组一个多月了。迟明尧看着李杨骁想。在忙之前那个项目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想过李杨骁在剧组做什么。

李杨骁把瓶盖拧开,喝了几口,然后拎着瓶子朝迟明尧走过来说:“看得挺无聊吧?”

“拍戏不都这样,有什么镜头在拍的过程是不无聊的?”

“比如人肉撞车,跳水自杀,吊威亚跳楼……反正对演员特折磨的那种戏”,李杨骁开玩笑说,“看起来都会挺有意思的。”

“你拍过?”

“跳水的戏我拍过。”

迟明尧看着他说:“没见过啊。”

“嗯?”李杨骁怔了一下,“哦,不在那个硬盘里,那片子后来换人了,没拍成。”

“什么片子?”

“一个武打片,”李杨骁把滑板放到脚边,坐了下来,转移话题道,“哎,跟你说,我们剧组连狗都会滑滑板,小智,”他朝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喊,“煤球煤球过来。”

道具组的男生把那只叫煤球的狗牵了过来,说:“杨骁,一会儿拍煤球滑滑板的戏,驯狗师驯得差不多了,你一会儿牵着它走两圈试试。”

“好嘞。”李杨骁答应着,一只手推了下滑板,另一只手牵着煤球,让它的两只前腿趴在滑板上。煤球跟着滑板跑了几步,然后两只后腿一跳,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滑板上。

李杨骁半蹲着跟着跑了几步,两只手一直虚虚地托在一侧,似乎是怕它摔下来。

煤球在滑板上滑了一段距离,自己跳了下来,噔噔噔朝前跑了。滑板被它的重量一压,翻到在一旁。

李杨骁跑着去追煤球,跑到楼下,才把煤球牵回来。

牵着煤球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迟明尧在玩滑板——迟明尧也做了一个豚跳的动作,他跳得很高,看起来和自己这种速成的新手完全不同。

他的裤腿挽到脚踝,在跳起来的那瞬间,浅灰色T恤也略微掀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然后稳稳落地,像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玩得这么好?”李杨骁伸手把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拿下来,牵着狗朝他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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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写到想写的部分TAT

四十章 相处

迟明尧跳下来的时候踩了一下滑板的边沿,滑板竖起来,被他抓着立在地上,他说:“以前玩过一阵,看来还没忘干净。”

李杨骁离他两步的距离,背着光,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想什么呢?”迟明尧朝他走过来,弯腰把滑板放到地上,然后蹲下来挠了挠煤球的下巴。

“我在想你以前是什么样子。”李杨骁低头看着他说,“有点难以想象。”

“是么?有什么难想象的。”

“总觉得会跟现在很不一样。”

迟明尧把煤球抱在怀里,站了起来,说:“哪儿看出来的?”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迟明尧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曹烨。他接起来,曹烨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明尧,我中午约了你哥吃饭,你一起过来呗?”

迟明尧微微侧了个身,问:“是为梁思喆新片排片的事情?”

“是啊,片子题材有点小众,现在院线给的预排片数据不太好。”

“这么上心?”迟明尧笑了一声,“你们俩在网上的那组动图真是轰动啊……”

“我`操,你都看见了?等你过来再说吧,梁思喆也在。我把定位发你,你赶紧的啊。”

煤球在迟明尧的怀里挣动两下,想要跳下来。

迟明尧挂了电话,弯腰把它放到地上,然后直起身对李杨骁说:“有点事情,我得先走了。”

煤球跑到李杨骁腿边,开始咬他的裤子。

“哦,好啊……”李杨骁抬了抬腿,煤球扒着他的腿不肯撒手,“嘶……别咬别咬,这是剧组的衣服啊。”

李杨骁弯下腰,把裤脚从煤球嘴里拯救出来,抱它起来,然后跟着迟明尧下了楼。

楼梯下到一半,碰到匆匆忙忙朝上跑的小浪。小浪看到迟明尧,朝李杨骁咧了下嘴,放低了声音对他说:“你给剧组订的甜品到了,送餐员在下面等着呢。”

李杨骁应了一声,小浪又很快转身跑下楼。

“你给剧组订了甜品?”迟明尧挑了下眉,转头看着李杨骁问。

“嗯,毕竟昨天耽误了进程,道个歉。”李杨骁只解释了一句,似乎不太想多说。

“不太像你会做的事情。”迟明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是么?”李杨骁笑了一下,“但还是做了。”

当天,全剧组的人都吃上了李杨骁订的甜品,以及——迟明尧订的晚餐。

李杨骁捧着云深处的餐盒,心情有点复杂。

迟明尧订的这顿晚餐……也是道歉吗?那是向自己道歉,还是替自己向剧组道歉?为什么要订云深处的晚餐?

云深处……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再踏进那个地方了。

“哎,杨骁,这波恩爱秀得有点太过了吧?”小浪端着餐盒坐到李杨骁旁边,“又是甜品又是晚餐的,还是云深处的……啧啧,这得花多少钱啊?”

李杨骁低头吃饭,开玩笑地搪塞道:“好奇啊?明天你按原样再请一顿就知道了。”

“长得好看真好啊,有钱真好啊……”小浪心向往之地托腮道,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李杨骁,“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追尾。”李杨骁说。

“什么追尾?”

“我们俩都开着车,他的车追我尾了,然后一起配合保险公司处理理赔,就这么认识了。”李杨骁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完之后往嘴里匆忙塞了几口饭,站起来说,“对戏去了,你慢慢吃。”

李杨骁走到自己的小休息室,倚着沙发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迟明尧跟他说过一句话,似乎是“我是不是认识你”……还是“我是不是见过你”。现在想来这句话倒是个搭讪名句,毕竟贾宝玉第一次见林黛玉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只是迟明尧当时冷着一张脸说出这句话,跟搭讪丝毫扯不上边。

他脑子里出现87版电视剧红楼梦的画面,贾宝玉冷着脸跟林黛玉说:“我是不是见过这个妹妹?”然后又把自己逗乐了。

李杨骁觉得自己大概真有点神经了,能被自己逗乐这么多次。

迟明尧进了包间,迟明恺、曹烨、梁思喆正围着桌子聊天,相谈甚欢的样子。

迟明尧叫了声“哥”,然后坐下了。

都说长兄如父,迟明恺大他足足一轮,平日里是真的把他当儿子在养——迟明尧在家里相当于有两个爹,青春期叛逆起来也是别人家孩子的两倍,以至于都26了叛逆期还没完全结束——迟明恺不止一次这么说。

“刚睡醒?”迟明恺看着他问。

迟明尧“嗯”了一声,没有辩驳的意思。

迟明恺给他推过来一杯水:“思喆的新电影要上了,在聊排片的事情。”

“影帝还要发愁排片?”迟明尧喝了一口水,开玩笑说,“让曹烨发愁不就得了,梁思喆,你个艺术家怎么也过来了。”

梁思喆毫不示弱地回嘴道:“这话应该是我说吧,你个艺术家居然肯坐过来跟我们聊排片的事情,曹烨的面子应该没这么大吧?”

“也该操点心了,”迟明恺没听出梁思喆话里有话,只是对迟明尧说,“家居这条线你是做得还不错的,但不能只盯着这一个子公司,管理者就应该有点管理者的样子,设计这种细化的工作有设计师来做……”

迟明尧相当头大地听完了迟明恺的这番话,息事宁人地说了句“知道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迟明恺急于摆脱公司内部繁琐的事务,早日过上颐养天年的日子——迟明恺20出头就接管明泰全线事务,并且使明泰的市值在五年之内翻了几十倍。尤其在娱乐行业,他几次使小成本投资的电影揽获几亿票房,商业嗅觉极其灵敏,四两拨千斤的能力令业界叹为观止。

只可惜,商业奇才居然是个恋爱脑——迟明恺自从恋爱之后就再也无心恋战商界,指望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迟明尧,能早日成长为第二个迟明恺。

但谁都知道,明泰二公子迟明尧以前是个不问商界的画家,17岁的时候就画出了一幅拍卖价超百万的峭壁落日图——虽然这价格里掺了不少商业交易的水。

关于排片的事情谈得很顺利,迟明恺对着迟明尧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早早离场。

“长兄如父啊……”曹烨对着合上的门感叹,“我说明尧,你哥对你也算掏心掏肺了。”

“你没见两年前我刚回国的时候他什么态度啊?那时候他可是打压我的主力,”迟明尧不以为然,“现在他倒是看破红尘了,希望我能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接过来,好让他安心退休。”

“那你怎么想啊?照我看,都接过来也不错。哎,要不明尧,你先把娱乐这条线接过来,回头如果要商议什么排片的事情,我就不用找你哥了。”曹烨兴致勃勃地说。

“有点麻烦,也不是说接就能接过来的,看看再说吧,”迟明尧捏着杯子说。

“接过来,你不就想捧谁就能捧谁了么,”梁思喆在对面凉凉地说,“也不用连投资个电视剧都要通过曹烨了吧。”

“操,曹烨连这个都和你说?”迟明尧用杯子敲了两下桌子,然后皱眉看着他俩说,“你们俩睡了吧?”

梁思喆言简意赅:“滚。”

迟明尧站起来说:“有点无法接受,我撤了,回去消化一下。”

“哎等等,”曹烨拉住他说,“有件事情你可能会感兴趣,你记得之前有个饭局,有人说李杨骁在大学时候有个前男友么?”

迟明尧皱了皱眉:“什么前男友?”

“江朗,你还记得吧?”

“那不是他前男友……不过江朗怎么了?”

“最近有个剧组,拍戏拍到一半超预算了,制片人过来问我要不要投,我看了一下制作班底,摄影的名字挺熟,叫江朗,这么衰的名字应该不会重名吧。”

“那剧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狼烟四起好像,反正一听就是个手撕鬼子的剧。江朗这名字给我印象太深了,这人就是被这名字给拖累的吧,江郎才尽啊我去,爹妈也太会起名字了……”

“回头你帮我查一下这剧组现在在哪拍戏。”

“嗯?你不说不是前男友么?”

对迟明尧来说,生活就像有序运行的齿轮一般,安静平稳地朝前流淌。他原本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平静无波的日子——像个成年人一样,掌控着自己的生活,做着并不太反感的事情。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开始更加频繁地想起李杨骁,也想起那天在剧组里他扮演的罗子茗——风一样地滑着滑板,冒冒失失地跨上台阶,满脸暴躁地收拾桌子,还有……偷偷地喜欢着某一个人。

这些莫名地让他想起他的17岁。那个时候他开着越野车,车里载着画板、画笔、铁铲和一颗小树苗,那天他的心情很不好,但原因现在已经记不得了。

他记得自己在经常写生的那个地方,用铁铲挖了个树洞,然后把小树苗栽了进去,把土全盖进去,又用脚夯实了土,然后坐在那颗小树苗旁边,画了一幅落日图——就是后来被拍卖的那张画。

那幅画是什么时候被拍卖的他都不知道,后来有媒体过来采访,他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儿。他想过要花钱把那幅画买回来,但后来又想,还是算了,那幅画根本就不值那么多钱——如果他不是别人口中的“明泰二公子”的话。

明泰家居新开发的商业线“明泰-了了”大获成功,这是一套全新的、针对年轻消费者开发的家居风格,这次的色彩更跳脱活泼,也明显区别于之前高高在上的价格。

年仅20岁的国际超模坐在明亮的屋子里,传递着独特又慵懒的生活气息,一目了然地告诉所有年轻人: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这就是年轻人该有的生活。

与此同时,迟明尧也在周一的公司例会上,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他打算在即将播出的一部律政情感电视剧——《如果云知道》里做一次深度的商业植入。

营销部的员工们很快收到了这部电视剧的剧本,以及来自总裁办的指示:植入重点要放在罗子茗的房间。

所有人都觉得这太奇怪了,明明植入在徐景晔的房间才更有商业价值。毕竟徐景晔主演的偶像剧正在热播,人气持续攀升。而饰演罗子茗的演员李杨骁——从照片来看,长相的确出众,但也实在太名不经传了一点。

没人敢提出反驳声音,毕竟迟明尧的决策一向任性,在过去的两年中也一再被证实为是正确的,否则明泰家居也不会有今日的发展。

接下来的几天,李杨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剧里的那个房间进行了一番家具大换血,剧本在资本的驱动下也随之发生改动——

赵可研到罗子茗的房间取材料,在打量过李杨骁的房间后,她打趣了一句:“是你妈妈给你布置的房间吧?”

“为什么?”刚起床的罗子茗揉着眼睛问。

“很可爱啊,衣柜上还有哆啦A梦,”赵可研笑得很开心,“在你妈妈眼里你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

“我22了!”罗子茗没好气地说道。

就这样,房间的家具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一番改头换面。趁着没人在家,罗子茗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指挥着搬家师傅把自己房间的家具全部换掉。

李杨骁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具和房间,生出一种想法——现在的风格明显更符合罗子茗的性格,而至于原来那套家具,的确是幼稚了一点。

符合罗子茗……而且,符合迟明尧。这会是他参与设计的吗?

在导演喊“CUT”之后,李杨骁走出房间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剧中的罗子茗和迟明尧有些像——有钱、任性、熊孩子,而且都会玩滑板。

那天下午,李杨骁拍完临时改动的这场戏,坐在镜子前,忐忑地等着自己的新造型出炉——他马上要拍染发之后的戏份了。

小浪一边给他的头发上色,一边跟李杨骁闲聊:“明泰这次的植入是冲你来的吧?”

“不是吧,”李杨骁说,“应该是觉得调性比较搭。”

“但其他人的房间都没换哎,只换了你的房间!听说这回植入值500万,好大手笔啊。”小浪的语气不无艳羡。

——500万?李杨骁有点震惊了。他以为这只是一次赞助而已。

李杨骁从来都没有深究过,罗子茗这个角色是怎么落到自己头上的。他先前还以为自己进组只是迟明尧的一句话而已,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那么简单。

迟明尧之前说他一晚20万,他也认了,反正这也不是他可以说了算的。

但现在他突然有点好奇,迟明尧是怎么给他这样一个男二的角色的。

他还有点好奇,迟明尧做的这次植入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他有点希望有关系,又有点希望没关系,说不清楚原因。

“这颜色好适合你啊!”吹干了头发,小浪看着李杨骁说。

“是吗,有点不习惯。”李杨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

“相信我好吗?你以前的黑头发太乖了,这样才好,来,我给你拍张照片。”小浪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站得远一些,给李杨骁拍完照,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李杨骁还是有点不习惯,他留了20多年的黑头发,突然变成了奶奶灰,虽然之前担心的那种染完后变老年人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但总觉得有些中二。

“我把照片发给你了。”小浪说完,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晚上,李杨骁收到了迟明尧的消息,问他今天拍戏的情况。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迟明尧几乎每天都会发来消息,有时候问他拍了什么戏,有时候会发一张设计图,有时候会拍一只懒洋洋的猫——他告诉李杨骁,那是他们公司的设计师养的一只猫,有时候会跑到他的办公室。

“拍了新加的那场戏。”李杨骁回。

“这么快,房间布置好了?”

李杨骁回了个“嗯”,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一行字,“我染了奶奶灰”,发了过去。

然后他盯着那行字想,刚刚为什么要发这句话。他摁住了那行字想撤回,但迟明尧很快回过消息:“照片发过来看看。”

李杨骁翻出小浪拍的那张照片,老实说,虽然看着不太习惯,但拍得的确不错,光打得很足。

但李杨骁看着那张照片,并没有发出去。他打开相机,举起来对着自己的头顶,“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然后发给了迟明尧。

迟明尧收到了这张照片,看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张头顶的照片——仔细一看,还能看出有个小小的发旋。

迟明尧哭笑不得,谁要看头顶的照片啊,他回:“脸呢?”

“脸还是那张脸,你自己脑补吧。”

李杨骁发完,对着那行字笑了一下,他觉得迟明尧可能要被自己气得摔手机了,想到这个,他莫名觉得心情不错。

但下一秒,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来,他手一抖,自己倒是差点摔了手机——迟明尧发来了视频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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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抱歉大家,前面有点卡文,改改删删了好久才顺下来

四十一章 江朗

李杨骁捏着手机——它在不停地响,像是带着某种催促的意味。

他一阵心跳加速,盯着屏幕,抬起拇指犹豫片刻,还是按了挂断。然后他很快翻出小浪拍的那张照片,发给了迟明尧。

发完照片,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这都什么事儿啊,刚刚为什么要说染头发的事情,搞得跟高中生谈恋爱似的。

手机震了一下,来消息了。

李杨骁几乎是立刻伸手握住了手机,但在要拿起来的那一刻他又想,为什么要急着看回复,先洗个澡再说吧。

他下了床,朝浴室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来,弯腰捡起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是条很短的语音。

真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打字。这么想着,李杨骁还是点开了那条语音。

“挺好看的。”迟明尧在语音里说,声调沉缓。

李杨骁又点开听了一遍。这一次,似乎还能从声音里听出隐隐的笑意。

李杨骁见过迟明尧对着手机讲语音的样子。他喜欢把屏幕微侧到一边,眼睛看向别的方向,嘴唇离话筒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