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并不冷,暖阁中也本也温度适宜,绝不会冷一分更不会太过闷热,但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这样纠缠在一处,随意动作几下,身上却出了汗。

小姑娘本是紧紧闭着眼,此刻听他一问,脸上红意散了不少,便立时想起方才之事,神色认真道:“我还未见到册子中有甚么,但我可闻到啦,那书册之上总带着一股药香,你袖中也有,我分不清药香是书册自带,还是从你身上沾染的,只是为防意外,我、我还是想问一问,你可是受伤了?”

连少主面色不变,但望着骤然松开的衣带,目光从小姑娘紧致的小腹停留片刻,听到她的话,呼吸更是微微一紧。她这样担心他,叫他十分愉悦,连少主微微一笑:“那药香是书册自带的。”

他又叹道:“只是我虽未受伤,却也相差不远。你可要帮一帮我?”他手掌已探入单薄的衣衫,温热的掌心触及小姑娘略带凉意的皮肤,仿佛冰火两隔。两人都各自一怔。

连少主眉心一皱,扯来一旁充作装饰的锦被,盖在二人身上,随即将她抱在怀中,“我见你额上出汗,本以为…却不料你身上仍这样冷。”

上一次是浸泡在温水中,各处都十分温暖,自然没有体温冲击这样极大的差异,尤其是如今天气尚暖,又是身处暖阁中,连少主想不到她会冷。

也对,她的寒症本是自内向外散发,外界的低温不过是对寒症诱因罢了,只要体内不曾根治,便一直都是冷的。

花天珠见他好像突然低落下去,心知他必定十分自责,她觉得有些难过。她天生如此,本也并非他的错。小姑娘心中默默一叹,伸出手臂环住他脖颈,小心翼翼的亲了亲他唇角,又学他一样,向他唇上吻一吻,笑一笑:“我没关系的,我只是身上凉了一些,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冷的。”

连少主沉默片刻,彻底任她施为,见她原本明亮的眼睛如今更是好看,他凝视她良久,微微垂下眼,从对方身侧拿起带有药香味的那本书册。

他本以为今日可不必用到这本书册,但显然事情出乎他意料,那公孙玲命童子送来的东西,果真及时,若能让她好一点,他必以重礼相谢。

连少主掌心触碰着她冰凉的腰腹,已翻开书册第一页,他面上稍有些不自然,毕竟他并非不知新婚之夜该如何做,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下来翻看一本…如是叫旁人知道,必定十分没有面子。好在眼下并无旁人。除他之外,另外一人,总算也懵懵懂懂,毫不知事。

他向妻子望去,见小姑娘已好奇的探身过来,手臂从锦被中滑出,不经意摩擦过他腰腹,叫他手上一颤,差一点端不住手中之物,但也正是因这一动作,那书册的第一页,已叫小姑娘看了个全。

页面之上,作画之人明显善用笔墨,线条粗细掌控力十足,显得画面格外精致,男女姿态十分清晰,甚至周围做了注解,每一动作后都跟着一段有何功用的描述,甚至似乎还怕持有这书册之人是个初哥,将阴阳之事又做一番阐述,才算了结。

两人一齐望着书册发怔。

但到底这份沉默来的格外尴尬。

连少主低咳一声,小姑娘随着这一声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一看他,“你…”

她说过这一字,尾音一顿,随后大约发觉他耳后也微微泛着红意,小姑娘忍了忍,噗地一声笑出来,仿佛再也受不住一般,向锦被中一钻,整个身体埋进去,大约是觉得太过好笑,那锦被也在微微发颤。

连少主跟着她看过去,神色总算不曾变化,他转过头,安静的看完这一整本书册,随后将其合上,以内力送回桌上。他轻轻拍一拍锦被中的小姑娘,眉眼柔和的温声道:“笑便笑了,躲在里面如何呼吸?快些出来。”

小姑娘略有愧疚,心想不该这样笑他,乖乖从锦被中探出身来,只是那衣带却不知何时又系好了。连少主眼中黑亮,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笑意,他单手将纱幔解下。那纱幔便由着空气冲击向外起伏一下。

锦被中一件少女的里衣瞬时飞出,倏忽间仿佛化作飞烟一般悠然落在地面,服帖在毯上。

随即那纱幔中,传出男人啧吮过少女白皙细腻的皮肤后,略显低哑的声音,他叹道:“我早已知道。你竟这样的甜。”

连少主耳后带着几分红意,脖颈也略有红晕,只是这时谁也瞧不见他,即使小姑娘回头,也只看得见他束起的长长的发,和齿尖啃咬着她肩胛的动作。

他滚烫的胸膛贴伏在少女身后,手臂紧箍着她腰肢,他似乎十分用力,也十分忍耐,手臂微微鼓起。

小姑娘已经稍微意识到,这样的姿态格外熟悉。

若是不曾记错,便如那书册第一页中的画作一般,她方才细细瞥过一眼,实际上大抵有几分明悟,她眼见着那书册上,写道是治病的方子,并且刚刚看到,原来这样的动作阴阳结合,是该夫妻之间,才能做的。

难怪当日在关东时,连少主会提及,她若要治好寒症,须得和一特定之人成婚,原是如此。

她那时并未答应。但今日见连少主看的那本书册,初时觉得他看这样的东西,十分好笑,但又一想,莫非这人,要为她做出什么牺牲吗?他看起来,仿佛并不好受。

“城璧。”小姑娘脸颊上也滴着汗,她回过神来,使劲抱住他,突然道:“我不要了。”

连少主身体猛地一僵,如坠冰窟。

“我虽然也总盼着,治好身上的沉疴,但我不想要你这样辛苦。”小姑娘替他擦一擦汗,但她身上寒冷,掌心却也都是汗,有些无力,“我见你有些难受,我不要治病了,这样已经很好啦。”

“你…”连少主口中吸一口气,汗珠已从他脖颈向下滚动,路过他胸膛,变得更为灼热。

他心中峰回路转,这一刻又忍不住在心中有些好笑,低下头,鼻尖蹭一蹭她鼻尖,十分亲昵。

他眸色更深,手掌已握住她一只小腿,顺着她柔软的腰肢,向自己腰上一提。

连少主喉骨滚动一下,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弯曲一下,仿佛这一刻使了极大的力气,微闭双眼低声闷哼。半晌他温柔地扶一扶小姑娘额上的发丝,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可已经停不下了。”

他抿住唇,眉头也微有皱起,双手握住小姑娘冰凉的腰腹,一时感到几分沁人心脾,叫他舒缓了许多。他身体各处都十分灼热,呼吸也滚烫,好像一座随时等待喷发的火山。

小姑娘此刻说不出话来,只一手紧攥着身侧的锦被,她颦着眉,发出细微的呼声,不明白为何方才还稍显平静的连少主,突然气息变得这样浓烈。

只是,她大约觉出几分不同,大约猜测到,这时候,她和连少主,才尚且是真正的夫妻了。

小姑娘将锦被埋在脸上,只觉得眼睛里刺激的有些模糊不清,她眼下带着水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中顿时十分空茫,呼吸骤然一紧,光洁的后背略微紧绷起来。

片刻后,那段锦被已纠结得不成样子,夜色中的斑驳月光,透过纱幔在屋内平静下来。

第五十七章

暖阁中一片平静,小姑娘微微轻喘,额上细密的汗珠随着她的放松总算不再快速滴落,而是缓缓顺着她脸颊滑下。

她方才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息蓦然出现在小腹之中,灼得她头脑一空,说起来,她天生带了寒症,体内无时无刻不是冰凉的,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刺激。

但如今她颇为惊异的是,那股热息之后,余韵已减,她周身却都暖洋洋的。

连少主揽过她的腰,手掌抚在她腰腹,冰凉的体温骤然变暖了一些,虽然变化不算大,但放在连少主这样内息强盛的高手身上,仍敏锐地也觉出几分不同。

“莫非效果这样好?”

连少主想到他前往花家送聘后,回程便去寻找公孙玲时,对方曾详细说过,这一治病的提议不过仅限于理论,并未有人真正成功过。

毕竟世上寒症之人太少,只因天生寒症者大都早早发作去世,能活下来的十分稀少,这也倒罢了,可身怀至阴至阳内力于一体之人更是凤毛麟角,据公孙玲所知,眼下唯有连少主一人。能将这样体质的两个人凑在一处,本身便是个巧合,所以此前从无例子,此后也只有连少主两人慢慢发掘。

连少主原先并不算抱有太大希望,但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连少主唇边泛起笑意,刚运动过一番的男人,健硕的胸膛扔紧贴柔软的身体,他虽作战一番,却并未离开,也半分不觉得疲惫,身体仍埋在小姑娘体内。

连少主伏在小姑娘耳边道:“可有不适?”

小姑娘惊醒,目光还含着水光,她随即埋身在他怀中,她虽认为这治病的法子用处极大,却太亲密了些,亲密到…她面颊飞红、张口也难以启齿的地步,小姑娘闷声不吭摇了摇头,不肯说出口。

男人大约越发愉悦,轻笑出声,那胸腔也在震动。半晌后,他微微一顿,又略微懊恼的想到前一次的时间,委实太短了些。他并非不曾见过行房之事,往常在庄中偶尔也听些护卫稍有提及,若有一两个时辰便可得其余人仰慕,十分了不得。

他身体强健,如今才刚过半个时辰,怎能如此忍耐不住草草了事?

连少主神色不断变化,他方才只顾念妻子的身体,却不曾想到这个问题,此刻转念及此,才叫他眼中蓦然一沉,莫非他连那护卫也比不过?

连少主皱起眉,向来镇定的情绪也被感染,略有几分发慌。

这是一种比计划失策还令他难以言喻的心慌,心脏原本砰砰跳动,这一瞬更仿佛漏了一拍。

连少主闭了闭眼,沉默许久,再睁开时神色已格外坚定。他迟疑一下,目光转而向下,探手握住小姑娘白皙绵软的腰肢摩梭片刻,心中一动,身体便已有动情之意,他胸膛滚烫而起伏,俯身越发挺入,唇舌大力压进小姑娘口中,挤掉她随之而来的一声惊呼,撩动片刻才算雄风重振。

这一次如砚中研磨,果然过得两个时辰,连少主心中满意,大约第一次尚不够顺手,眼见着第二次便越过那护卫,多做一段时日,那护卫必定拍马都及不上。

第二日送花家众人离开时,小姑娘温温笑着,精力却大约有些不济,被连少主手臂箍着贴在他身前,实际即使不必他使力,小姑娘也根本无半分力气端坐于马上,她四处都酸麻疲软,仿佛曾被碾碎一样,昨夜觉不出来,今日全都显出,且若非她涂了药膏,脖颈上吮的点点红晕,只怕这时候仍难以消除。

“此处离密林远得很,这样走下去,莫非还要一路送至杭州?你二人新婚,不必送了。”花四哥笑眯眯道,花家第三代中十几个小子,只他嘴最甜,和他父亲性子差不多。

花五哥策马行来,目光在小妹身上停驻一眼,随即看向连少主,他人虽冷,眼神却已将他暴露,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大约有话要说。

恰好此时路边有一户人家,那屋中跑出个皮肤黝黑、脸蛋红扑扑的男孩,正啃着手指,好奇看向路面这一群人马。

这样小的孩子。

男人功成名就,或传承血脉,总会需要一个孩子。

花五哥定定看了男孩一眼,见连少主目光也随之望去,他才转头凝视连少主,发现对方神色未变,眼中更令人看不出情绪,花五哥皱眉,他淡声道:“连庄主,我早先便听说过你,但不曾与你有过多少接触,我有些不信。这句话我原本该在你二人成婚前询问,可惜那时我人在西域,回程只赶上这场婚事…我问你,你果真不在意?日后可觉得遗憾?”

连少主唇边泛笑,似乎已明白他在问什么,他摇摇头。

“希望你记得今日。”花五哥道。

连少主不以为意,他若真正认为子嗣重要,也不会求娶他的妻子。现在显然,他的妻子,比那莫须有的子嗣,重要得多。连少主点头,认真道:“自然。”

花家堂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连少主怀抱妻子打马而归,偶尔低头嗅到她发中清香,心中一片宁静,只是他似乎发觉,回到山庄后,小姑娘有些沉默。

“你若想念花家,我便陪你回去。”连少主微微一笑,牵过她的手,叹道:“只是才离开一日,你便这样想着他们,我有些苦恼,莫非我昨日做的不够好?”

小姑娘摇摇头,眼中黑亮,抬眸看他,“我是在想,五哥话中之意,我以往未能意识到…但方才却突然想起,我体内有寒症。”她嗓音底下去,“我不曾学过医术,但也听说过,有一些宫寒的妇人,是不能生育的。你二人的话,我反复想过,我可是也不能…”

她不太了解,男人对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小时候便已知,家族传承有多么重要。想一想,若是此前她知道不能生育,一定不会去嫁人的,这样岂不是害了人家。尤其是连少主。

“若是我早知道…”

连少主一手触及她脸颊,忽然扣住她下颔凝视她,蓦然笑道:“若是你早知道,你便不肯嫁我?”他笑的时候真正说不出的好看,小姑娘不曾答话,但连少主已明白她的意思,他心下暗恨,又觉得她这样,也只是为了他,实在恨不起来。连少主转念,忽然又轻声道:“谁说的?”

“谁说你的寒症已到这样的程度?”他冷声道:“不说此事真假,就算寒症有所影响,又如何?那治病的良方你已见到,昨日…你也曾有些感觉,想来寒症治愈指日可待。不过耗费的时日长一些罢了,我等得起。”他心中更知道昨晚那一丝好转,实在太过细微,说不定二三十年后,甚至更久,寒症也未能根除。但正如他对花五哥的回应。不过一个亲生骨肉,他并不在意。

小姑娘微微一怔,“真的?”

“真的。”连少主缓缓道:“只是你为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理由,便打算将我舍弃,我心中实在有些气闷。”

他说完这一句,大约真的不怎么高兴,已将妻子打横抱起,掷入床铺的锦被之上。

连少主面如冠玉,如今端正坐在床边,指骨分明的手指不再握住刀柄,反而轻缓地抽开衣袍之外的玉带。玉带坠入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道:“你说一说,我该怎样消气?”

小姑娘解了心事,又被他这样一吓,一时怔住,但见他这样正经的接下腰带,昨晚的境遇太过深刻,她下意识避开一些,却不料那人衣袍松散,手臂搭在身侧,只微微皱起眉,仿佛受了莫大的迫害,沉默的看她。

小姑娘与他对视片刻,实在无力招架,抬手遮住他的眼,轻声道:“城璧,你不要生气,是我想的错了。”她凑上前,像上一次一样,学着他一般,亲了亲他收紧的下颔,小心翼翼探入他唇齿之中。

连少主气息不稳,手臂也扣紧妻子的腰,片刻后将她身体压下,低声道:“我是否该卖力些,叫你尽快有个孩子,才不必这样胡思乱想?”

第五十八章 番外

连少主口中虽说到孩子,却也并不认为会有子嗣,只是拖延些时日罢了。

理所当然,婚后过了两年,无垢山庄也不曾多个小主人。

当然,少主不急,连管家也不敢着急,他在少主已成家时便放宽了心,认为后代是早晚的事。连管家万事不知,过得十分愉快,果然又过了不到一年后,连夫人便爆出有孕。

得知这消息时,连少主今晨出门,刚赶回庄,已然愣住。

他成婚后便极少出庄,其一是因江湖暗地的势力在手,并无何事需要他亲自出手,其二是因他已发觉自己的野心不过是前一代庄主的潜移默化,自然比不过妻子,因此将山庄的事务大半扔给近卫,不再如成婚前一般亲力亲为。

这一次出门,实际是有一桩大事。

当初花家有一部分人前往杭州密林,穿梭回去,令一小部分却留在姑苏,盘下不少店面,似乎打算发展商号。

连少主派人提前向官府打好招呼,发展起来一路顺遂,但这些年来,由于花家背后财力实在雄厚,以致从姑苏城中向外拓展,不仅遍及南方,甚至向北方商界渗透,于是又有不少江湖势力暗中来打主意。

他们或许已忘记,或者有一些人其实并不知道,当日无垢山庄庄主大婚时,举族前来的隐世花家。

花家自卫的力量其实并不算小,传承数代而无半分没落的花家,绝不是普通商户能比拟的。但以防意外,连少主得知此事,便决意出手相助,总算替花家提前解决掉麻烦。江湖之事,还是按照江湖的法子来解决,才算快捷。

连少主离庄时一身白色衣裳,回庄时同样是白衣,但那干净的颜色之外,却隐隐充斥着血腥之气,和已及时发泄而出的残余杀气。

带着这样一身气势,连少主和这个月滞留在姑苏的花九哥回庄,连管家却喜气洋洋对他道…夫人已有身孕。

这仿佛从尸海一下飘到云端的情绪叫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对花九哥说到一半的话也蓦然卡住,最终他脚步一顿。

花九哥也有些发傻。

“什么?”连少主喉咙一阵滚动,才沉声道。

连管家体会不出连少主的不可置信和震惊,只觉得少主成了婚,夫人有孕自然十分正常,但是分欢喜便是了,他道:“少主,不,现在该叫庄主了。恭喜庄主,夫人已有了身孕。”

有些事,连管家不知,但花家的十几位堂兄却很是清楚,花九哥听闻大吃一惊道:“这是真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连少主便已快速叮嘱一番,向他道了声失陪,转身向内院走去。那一向雅致的白色身影虽大约依然气息沉稳,却免不了被人瞧出那有意加快的步伐。花九哥还未回神之前,那身影已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连少主踏入内院,望一望暖阁的主卧,刚想进入,随即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衣,缓缓收回脚步。他转头往另一侧的偏房走去。偏房中仍有一浴池,在其中梳洗片刻,才又换了一件衣裳。只是他心中知道,即使这样,妻子也大约闻得到他身上的血味,只是这味道或许能减弱了一些。

听说…身上有妊的妇人,嗅到血腥,会十分不适。

他在暖阁外沉默停驻片刻,最终仍是大步走进去。屋子里比别处都暖一些,他抚开轻纱,便瞧见铜镜中的妻子原本手执牛角梳,从发上梳下,后来听到他脚步声,转过身来。小姑娘精致的脸颊微有几分苍白,眉目间却含着笑意,旁人一看便知,她今日定然十分开心。

连少主凝视她,随后微微一笑。他走近,一抚衣袖,袍服便飘然落在一侧,他蹲在她身侧,握住她手背吻一吻,另一手揽过她腰肢,将脸颊轻贴向她腹部。

那微小的生命并不能给他回应,或许如今小家伙也根本不曾产生意识,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孩儿正在茁壮成长。

他以为,他并不在意一个孩子,但真正来的时候,这种惊喜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

或许,也并非因为这个孩子。

毕竟,他做了六年的梦里,可从没见过那梦中的人,有自己如今这样欢喜。那人脸上带笑,心中却清冷孤独,半点不快活。

连少主心中一动。

毕竟是不同的,经历转变太多,他也变化太多。

陪伴他的人不同。

所以感觉也不再相同。

他抬起头,见小姑娘默默望向他,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蕴满水光,他一怔,抬起手指,指腹擦过她脸颊,果然那颗泪便滚在他掌心,小姑娘环住他脖颈,沉默许久道:“我以为不会有了…”

她原本是信了连少主一番说辞,但一年又一年,她也开始觉得,连少主先前说的寒症不会影响子嗣,不过是哄她罢了。她虽然难过,却熄了心思。但现在,峰回路转,她也不知如今是何心情,总之,很是复杂,也更是开心。

连少主抚一抚她长发,轻声道:“怎么能不会?咱们这样努力,总会有的。”

“是我疏忽了,原本你的事,我该第一个有所发觉。”他叹道,把人掼在怀里,抱向屋内,又似乎想到什么,眉间一皱,温声道:“我前几日…可有伤到你?”

接着他被妻子轻轻锤了下胸膛,随即低咳一声闭口不言。但不开口,并不代表放弃。连少主将她置在踏上,握住她手腕,认真把过一番脉,才放下心来。

他这时也不由感叹,公孙玲神医之称,果然名不虚传。那寒症虽不曾根除,也不好根除,但长久以来,寒气对身体的掣肘却已消除大半。

无垢山庄即将添个小主人之事,被花九哥嘴巴一大,传了出去,他原本只告之了花家众人,但花家是在太大,姑苏城大本营中便有不少,更不必说远在另一世界的花家,人一多,嘴便碎,不知怎么就传到江湖上,更不知碾碎了许多少女的心。

毕竟连少主娶妻时还好,说不定日后感情不合,又纳几房妾室,大家便有了机会。然而想法虽好,此事却从未有过。无垢山庄中夫妻两个感情极为稳定。甚至据说因为成婚,向来忙得脚不沾地的连少主,如今整日留守在山庄中,几乎一副般退隐的模样。

尤其是这一年中,两人就快要有了孩子,显然更加坚不可破。

话分两边,花九哥传讯给花家后,曾有幸参加过连少主婚宴之人,再一次见到隐世花家出动。直至白云城侍女,甚至那原本是高手的花七公子极其夫人来到姑苏时,恰巧对心怀不轨之人稍加整治,让准备打花家注意的江湖势力直接懵了。

原本无垢山庄的插手便叫他们心中惶然,江湖第一世家从不是说出来的。但真正见到花家出动时,才发觉花家的底蕴,竟然这样深厚。

“江湖的水太深。”

“老夫干过亏心事太多,这几日生怕有人找上门,有些害怕。过段日子老夫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罢。”

“武林从未变过,只是我们,从未真正认识到武林。”

“今日是隐世花家,明日又会是什么样的家族?我实在想不到…先前以为沈家割鹿刀已激起各路势力的注意,但想一想,这割鹿刀,对于这些隐世家族,还不如一个外嫁妊娠的女儿。”

连家的小少主,出生在一个飘雪的冬季,他有母亲一样清亮的眼睛,和父亲一样温雅的轮廓。

他撅着小屁股,在绒绒的毯上挪动时,叶檀抱剑站在他身边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戳一戳,惹得他蹬一蹬腿撂倒,回头一个瞪视。

“臭小子。”和你爹一个样。叶檀心中道。

作者有话要说:新增:

叶檀走后,阿煜被爹爹抱在怀里,小家伙虽认不得人,却知道这人和自己十分亲密,愿意张开小嘴,拿牙花子啃一啃对方的脸。

但连少主似乎比较嫌弃他这样的动作,每当他肥肥的小脸凑过来时,连少主淡淡看他一眼,注意到他的意图,随即扭头躲开。阿煜便啃不到了。

小家伙小手抓着爹爹衣襟,恹恹趴在他身上,不能得偿所愿,他有点不太高兴。

父子俩进了主卧,外头的天寒地冻,总是影响不到无垢山庄内院的暖阁,小家伙年纪太小,从没出过门,甚至不知冬天是何物。

连少主手指滑过阿煜软软鼓鼓的脸颊,坐在妻子床边,将他放下,小家伙软软趴在原处,大约是太胖了些,不怎么爱动。他娘摸一摸他的小脑袋,才肯张开小嘴,涂她娘一手口水。

连少主皱起眉,多看了小胖子一眼,注意到他挪不动的小屁股,又微微皱眉,显然小少主的外貌实在并不符合他的审美:“他整日吃奶,也能膀大腰圆。太胖了。”

“小孩子,胖些好。”花天珠不以为意,扶着他胖乎乎的小身子,便要抱一抱他,连少主在身后往他屁股拖了一把,阿煜虽然小,份量却半点不轻。

他激动的张着小嘴,没牙花往娘亲脸上啃,娘亲也喜欢亲一亲他额头,柔软的手掌抚摸他脑后和短短的脖颈。

没多久,他爹也靠过来,将他和娘亲抱在怀里。

爹爹的气息,总比娘亲要稍浓烈一些,阿煜鼻头嗅一嗅,不必扭头看,便知道是爹爹了。

他爹说:“他虽然胖了些。”

阿煜打了哈欠。

“往后只他一个便够了。”连少主道。

花天珠抬手揉一揉他眉心,“四哥倒希望咱们有个女儿。”

连少主大约十分不悦,“这也好办,叫他夫人给他生。你这一次便差点…”他皱起眉,后半句话不曾说出,“他莫非不知?”

“你吓坏了罢。”小姑娘笑了笑,靠在他胸膛,轻声道:“只是我听说,第一次妊娠,总是有些难的,后面便好啦。不会再像这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