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神情变幻莫测,一会皱眉,一会儿望着某地发呆,也许是在细听脉搏跳动。过了一刻钟后,那大夫收了手,神情有些惭愧,对着火凤行了一礼,“大小姐,恕老夫无能,实看不出公子得了什么病。”

第六十九章黑风寨逼婚(中)

火凤柳眉一挑,“你说什么?”

“公子的脉象平和,不像是垂危之人,但体内似乎又有特别的气流波动。”

“那是什么意思?”

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低垂着头道:“老夫无能。”

火凤一听,正要发飙,被柳语夕一把拉住,“姐姐,还有其他大夫吗?”不是柳语夕心软,不忍那大夫被骂受罚,而是楼言初所中之毒也许普通人根本无法医治。

火凤转眼一见柳语夕,脸上的怒气缓了缓,对着那大夫道:“还不滚下去。”

大夫连连应是,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火凤拍了拍柳语夕的手,“妹妹别担心,这大夫治不好,姐姐我下山去绑他十个二十个好大夫来治阿牛哥,我不信治不好。”

柳语夕点了点头,“谢谢姐姐了。”

“都喊我姐姐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说着,漂亮的眼珠瞟了瞟床上的楼言初。

柳语夕暗自好笑,抬眼看了看闭目沉睡了楼言初。

火凤说干就干,接连两天,抓了不下十个大夫上来。但是每一个大夫在见过楼言初后都只能苦脸摇头。

这一来,火凤爽朗的脸上也多了愁云,柳语夕也颇为担忧。再这么下去,就跟个植物人差不多了,说来也奇怪,他不吃不喝不拉,怎么脸上还这么光滑,甚至还有些红润。柳语夕不解地摇摇头。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聒噪,柳语夕没有回头也知道,多半是他们又做了几笔买卖回来。

片刻后,那聒噪声没有了,反而是火凤,人未至声已到,“妹妹,我们绑了一个神医,阿牛哥有救了。”

柳语夕回头一看,火凤身后跟了一个六旬老者,虽满脸鸡皮,但眼中却是精光乍现,炯炯有神。鹤发白须,倒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人看了一眼柳语夕很快又把视线放到平躺着的楼言初身上。老人一句话未说,抬步走到楼言初旁边的矮凳上坐下,然后搭脉听声。

火凤眼珠子圆鼓鼓地瞧着老人的一举一动。柳语夕也颇好奇地看着,在见到老人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柳语夕心里那块石头便落了地,潜意识里竟相信他定能医治好楼言初。

老人收了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白须,回头对火凤和柳语夕道:“两位姑娘放心,公子这病,老朽尚能医治。”

火凤松了口气,随即开心地道:“只要你能治好阿牛哥,我一定重重赏赐你。”

老人明亮的眼转过来看了火凤片刻然后又转了回去,“姑娘的好意,老朽谢过,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职责。”

火凤见他这么说笑着连连点头,“是,是,老,老人家,你如果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讲就是。”

老人在自己的木箱里翻了翻,没有回头,“有需要时自会劳烦姑娘。”

柳语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到老人从木箱里拿了银针出来,作势要去脱楼言初的衣服,火凤膛着眼睛,就差口水横流了。

柳语夕挽过火凤,“姐姐,我们先出去吧。”

火凤看了一眼柳语夕,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被老人挡住的那绝色身影,最后还是跟着柳语夕出了房间。

下午时分,火凤骤然出现在柳语夕房间,她笑眯眯地拉过柳语夕,“妹妹,阿牛哥醒了,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他吧。”

待两人出现在楼言初的门口时,楼言初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坐在桌前轻啜着茶水,而那老人则垂首立于一旁。柳语夕奇怪地看了一眼那老人,可转眼他便端着药碗出了房间。

楼言初面无表情地抬眼扫了两人一眼,再次垂下眼皮,仿佛此刻只有手中的那一杯香茗才是最重要的。

火凤见到清醒之后的楼言初,嘴张得大大的,想合上却合不上。赶紧用手捂了捂嘴,随着柳语夕步入房间。

柳语夕看了一眼火凤,然后一脸纯真地对着楼言初道:“哥哥,你终于醒了,我和凤姐姐可担心你了。”

听到柳语夕说完,楼言初放下手中茶盏,浅笑着抬头看向火凤,“多谢姑娘。”

火凤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她连连摆手,“不,不用谢,阿牛哥能醒过来就好。”

火凤这一声“阿牛哥”出口,柳语夕赶紧盯着楼言初看,可他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随意至极,自然至极。

火凤扭捏了半天,然后道:“阿牛哥,我爹晚上设宴,想请你和小月都去。”

“好,我们一定去。”楼言初温柔的眼神,清润的声音,对火凤这样的无知少女该有多大的杀伤力,果然,火凤脸红得如猴子屁屁一般,“嗖”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那我先去回禀爹了,你们聊着,我等会派人来请你们。”

柳语夕看着被高温折磨跑的火凤,摇了摇头,只有她才清楚这张脸多么具有欺诈性。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柳语夕转着眼珠看着楼言初。

楼言初把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墨玉般的眼睛看向柳语夕,突然微微一笑,“以柳小姐的聪明才智,言初用不着多问。”

聪明才智?要是真有那么厉害,自己现在肯定已经仗剑闯江湖去了。

柳语夕转开视线,“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离开?”楼言初扫了一眼别开眼的柳语夕,“是离开这里呢?还是离开柳府?”

“楼公子似乎很了解我?”柳语夕转回视线定在楼言初脸上,“或者说楼公子知道一些什么?”

“莫非柳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言初不知道的?”

柳语夕一噎,片刻后才道:“楼公子多虑了,既无事,语夕就先告退了。”

楼言初看着柳语夕的小小身影消失在院门处,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影,我交代的事办好没有?”

就在楼言初叫出名字的同时,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穿着黑衣黑裤,身材挺拔且容貌尚好的男子。他恭敬地对着楼言初施了一礼,“回主子,事情都已办妥,只等主子回去主持大局。”

“明日我便回去,事情不能拖了。。。。。。”楼言初看着湛蓝的天空缓缓说道,随即摆了摆手,沉影瞬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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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黑风寨逼婚(下)

天快黑尽时,火凤遣了人来请柳语夕去赴宴。

柳语夕跟随着来人前往,来了这么几天,她还没见过这黑风寨的寨主的。从寨子里走过,柳语夕细细观察这附近的环境。粗看这黑风寨,地势隐秘,人数少说也有几百人,每天轮流换岗打劫操练,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寨子里基本上没有女人和孩子,也许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刀口上舔血混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去了,所以不想拖儿带女,徒填伤悲。

没走多久,柳语夕被带到一座竹楼前,这栋楼靠山而建,比之周围几栋竹楼要高上许多,占地面积也宽一些,在群楼之间,显得大气恢宏。柳语夕沿着木楼而上,不消一会儿功夫,就被带到了一间很宽阔的房间里。此时,火凤和楼言初正围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旁。

火凤见到柳语夕,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过她坐到自己身边,“妹妹怎的这么慢?”

“我沿路看风景呢,姐姐家的寨子真不错。”

柳语夕尽量天真地说完后,抬眼刚好看到楼言初转过头去,那眼里竟带着丝丝笑意。

“妹妹要是觉得住着舒服,不妨就住姐姐家了。”火凤连忙说道。

“正准备给姐姐辞行呢,明日我便要回家了。”柳语夕的话音刚落,火凤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大门处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我来看看,到底是何等人才,竟把我的宝贝女儿迷住了。”

接着,一高大男人,昂首阔步而来。头缠布巾,面方脸阔,只见面相便知其人。

男人走进来,眼神在桌边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楼言初身上。

火凤再次从凳上站了起来,红着脸嗔怒道:“爹。。。。。。”

男人目带赞赏的视线收回来看向自己的女儿,一只长手抱住火凤,“我的宝贝女儿还有害羞的时候,哈哈哈哈。。。。。。”

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飘荡,最后男人跨步坐到楼言初身边的主位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楼言初细瞧。楼言初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视线自然地投放在另一个地方。

火凤拉了拉他爹的袖子,寨主才把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收了回去,再顺带看了一眼柳语夕,朗声而道:“远来是客,恕闫某招呼不周。”

楼言初微微一笑,谦逊有礼地道:“寨主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

见楼言初如此,寨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小兄弟家住何处?”

“家乡太过偏远,寨主恐是不知。”楼言初绕开了这个话题。

闫寨主却不准备这样放弃,继续问道:“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柳语夕一直观察着楼言初的反应,此时闫寨主话音刚落,楼言初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并微微一笑,回道:“家里便只剩我和舍妹两人。”

闫寨主听后,微敛了神色,而火凤也一脸心疼地看着楼言初,片刻后才拉住柳语夕的手道:“妹妹,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柳语夕有些无语地看着楼言初,自己摆了他一道,他轻轻松松接过,此时又反摆了她一道。

楼言初看着柳语夕微微抽搐的面部,心中暗自一笑,然后转头看向闫寨主,“这段时间叨扰了闫寨主,我兄妹二人明日便起程离开,多谢闫寨主和小姐的款待。”

火凤一听楼言初要离开,马上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的父亲。闫寨主朗声一笑,“小兄弟这么急着离开,可是闫某招待不周?”

“寨主严重了,只是家中尚有要事,须得赶快离开。”

闫寨主异常有神的眼睛看着楼言初,“既然小兄弟有要事,闫某本也不该阻拦,只是,”说着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我想把我女儿火凤许配给你。”

火凤听后,面红耳赤地低垂着头,不敢看楼言初一眼。楼言初倒是镇定非常,“寨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事业尚未成功,不想过早成家。”

闫寨主见楼言初不温不火的模样,一丝恼怒浮现在脸上,“莫非我的女儿配不上你?”声音响亮震慑整个房间。

柳语夕暗想糟糕,这黑风寨寨主是什么人?靠的是打家劫舍过日子,如今楼言初这样触了他的逆鳞,再惹恼了他后果肯定很严重。于是,柳语夕天真一笑,用甜美的嗓音说道:“闫叔叔,我哥哥其实是很喜欢凤姐姐的,只是哥哥担心自己的事业未成苦了凤姐姐。”

柳语夕一番话说完,闫寨主脸上的怒色稍稍缓了缓。而火凤则马上抬起头来连连摆手说道:“没关系,我不怕苦的,何况爹爹有。。。。。。”火凤的话还没说完,发现楼言初神色不对,才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

楼言初却是在看柳语夕,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如果是担心事业未成的话,小兄弟大可不必操心,只要你先和我女儿成亲,你要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哪怕你想弄个天元的大官做做,也无不可。”

这闫寨主额口气好生大,若是他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人便是天元最年轻且前途不可限量的状元,那他此时该是何种表情?

柳语夕正想着,楼言初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尚无娶妻的打算。”

闫寨主猛地一拍桌子,“你小子不知好歹,再问你一次,你娶是不娶?”

楼言初没有回答他,但神色没有丝毫退缩,光一个眼神便知道他绝不容人威胁。

闫寨主怒极反笑,“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震天一吼。

片刻间,房间里多出了几个布衣大汉。火凤虽有些失望但还是连忙站起来劝阻自己的父亲,“爹,算了吧。”

“我的女儿岂容他看轻,哼。”随着这重重一哼,闫寨主阔步走出了房间。

火凤不知如何是好,歉意地对楼言初说道:“对不起,我爹他。。。。。。”

“闫小姐不必自责。”

就在此时,两布衣大汉要押解楼言初,却被火凤一挡。火凤柳眉横挑,满目英气,“不许放肆。”

“可是,小姐,这是寨主吩咐的。”其中一大汉为难地说道。

火凤不耐地回道,“有什么事我担着,你们先下去。”

火凤回过头来看着楼言初,此时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娇羞,反倒一脸坚毅地说道:“阿牛哥,其实不管你是贫是富,我都愿意的。”此时的火凤让柳语夕想起了几天前初遇时的那个肆意张扬的火凤,虽然身为草寇,身上却有一种磊落的气质。

但是楼言初却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转开话题,“明日我和舍妹便下山了,这几日多谢闫姑娘对我兄妹的照顾。”

火凤脸上失望难掩,却还是努力地笑了笑,“那明日我亲自送你们下山。”

晚上,柳语夕正准备睡觉,突听外面一阵闹腾,于是打开窗户,借着月光看去。闫寨主怒气冲冲地站在楼言初的房门口,而一旁的火凤被闫寨主训斥了一顿后,又被两大汉押着带离了他们的院子。

柳语夕转头看了眼楼言初发着微光的窗户。这么吵闹,他还能稳在里面。就在柳语夕以为闫寨主要破门而入时,楼言初走了出来。他在月光下站立,白色的衣袍染了一层光晕,“闫寨主,这么晚了有事吗?”

闫寨主背着手臂,缓步朝他走近。闫寨主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如有实质地盯着楼言初,“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既然她看上了你,你就休想给我离开,明天我会亲自主持你们两人的婚礼。”

楼言初没有丝毫慌乱,“闫寨主这么做不怕惹火上身?”

闫寨主审视了楼言初一遍,“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我女儿愿意,哪怕我倾全寨之力都要你和她成亲。”

“闫寨主莫非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楼言初缓缓到,“我劝闫寨主三思而行。”后面这一句,楼言初突变得疾言厉色。

闫寨主大笑几声,“你是在威胁我?我闫霸天,从来还没被人威胁过,你胆子倒不小。”

楼言初一脸沉静,但脸上神情再不是温和如春风,反倒多了一种摄人心魂的王者之气。

闫寨主毫不理会楼言初的反应径直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否则,我宁可杀了你。”说罢闫寨主转身大步离开。

人群散后,楼言初偏过头看向柳语夕,对着她轻轻一笑,转身回了房间。

柳语夕有些摸不着头脑,以楼言初的个性来看,他绝不可能会如了闫寨主的意。可是他如此淡然的反应,是什么意思?胸有成竹了么?以他的功力能胜过这黑风寨几百土匪吗?他身上的伤那么重,这才修养几日,就算是铁打的,也绝不可能恢复如初。

哎,不管了,料来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范。而且不管他和火凤这亲能不能结成,她都是要离开的。

柳语夕关上窗户,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半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马上惊醒了过来,却还没看清来人,便被一掌敲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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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火烧黑风寨(求粉红)

沉影托着柳语夕细小的身子出了房间。楼言初负手而立,朦胧的月光下眉眼都很模糊,他看了一眼沉影怀中的柳语夕,然后对沉影说道:“你先送她回柳府。”

沉影应了声“是”,轻身一跃,顷刻间便出了黑风寨。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鹤发白须的神医站在楼言初身后出声问道。

“今晚上便走。”

“那,这寨子。。。。。。”

“灭了吧。”楼言初挥了挥手,衣袂翻飞,人已站到高墙之上,他突然回过头来,皱了皱眉说道:“不要伤人性命。”

“是,属下遵命。”

“着火了,着火了。。。。。。”一时间,黑风寨里人声鼎沸,鸡犬叫个不停。

闫寨主草草搭了了件披风出来,看着漫天火光的山寨,神情凝重,“情况怎么样?”

“山寨多处失火,属下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故意纵火?”闫寨主念了一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曾家的兄妹怎么样了?”

“回寨主,他们所住的院落烧得最严重,此刻已经。。。。。。”这人的话还未说完,远远跑来一人,长声说道:“禀,禀寨主,火势太大,已经伤了几十个弟兄了,寨主,我们要尽快离开,否则大家都很危险。”

听到两人的回话,闫寨主脸上铁青一片咬牙道:“好你个曾牛,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敢毁我几十年基业。”

“爹爹,你怎么样了?”火凤快步跑了过来,看着完好无损的闫霸天才松了口气,接着转头看向刚刚回话的那人,“刚刚我让你去通知曾家兄妹的,他们现在在何处?”

被问话的那人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

“火势太大,人没救出来。”闫霸天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火凤听后,呆愣了片刻,突然撒腿朝柳语夕二人所住的院落跑去。却被闫霸天令人拦下了,“那里的房子斗已经烧成灰了,你就别妄想了,”说着示意两个手下架着她离开。

火凤不依地拼命拳打脚踢。闫霸天却不顾她吵闹,指挥着寨子里的人安全撤离。

柳语夕意识逐渐恢复,尚未睁眼,脖颈处一阵疼痛,她轻“咝”了一声,一边伸手摸向后颈,一边睁开了眼睛。想起刚刚的遭遇,她立即环顾四周,却惊奇地发现她竟安然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立时坐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顾不上穿鞋披衣,她小跑到窗前,推开窗户,待看到熟悉的院落时,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月光下,她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里衣,长及腰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她轻蹙着眉头思考,自己明明在黑风寨,怎么睡一觉就被人带到了这里?难道楼言初为了逃婚半夜离开,顺便带着她一起?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一口银牙紧咬,带她离开说一声不就行了,非得把她打晕,害得她的后颈到现在都一碰就痛。

既然回来了,那么就收拾收拾东西尽早离开吧。柳语夕走到床铺和衣柜相接的转角处,弯下身子在衣柜下面掏了掏。不一会儿站起身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黑色的匣子。这是沈若梅留给她的,她轻叹了口了,自己终于要离开这高墙深宅了。

打开匣子,是一叠崭新的银票,票额有一万三千多两。柳语夕拿出银票贴身收藏,并取出衣柜里几件旧衣折好,平放在一张四方的灰蓝布上。东西收拾好后,柳语夕推开房门朝月儿的房间走去。月儿的房间在一楼,离沈若梅的房间很近,柳语夕刚下楼来,便看到沈若梅的房间里有微弱的烛光透过白色的窗户纸映射出来。

柳语夕眼中划过一抹疑色,随即放轻了脚步,慢慢朝沈若梅的房间靠近。待走到窗前时,她猫着腰,伸出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戳了一个洞。透洞看去,昏暗的房间里,柳霆暄披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坐在沈若梅的床前,他背对着窗户,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却可见他厚实的大掌在沈若梅曾睡过的枕头上慢慢抚过,那动作轻柔爱怜,仿佛那枕头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柳语夕轻叹一声,为何世人总是要在失去时才知道要珍惜呢?之前的柳霆暄深爱沈若梅却放不下那点点自尊,以至于酿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如果他能放开那些折磨自己的思想,好好用心来爱沈若梅,十一年,这么长的时间,怎么都能动摇那人在沈若梅心中的位置,何况柳霆暄还那么优秀。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把时间用在和自尊较劲上,所以,这余下的半生,他都得在这种痛苦中煎熬。

屋子里的柳霆暄突然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柳语夕赶紧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后面的树丛中。片刻后,屋子里的灯光熄灭,柳霆暄打开门走了出来。惨白的月光把他的脸也照得惨白,看上去竟比前段时间苍老了几岁。

柳霆暄没有发现柳语夕的存在,他慢慢朝院子外面走出,那一向高大魁梧的身躯竟显得有些单薄了。待柳霆暄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柳语夕才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她要离开,但却不准备跟他辞别一番。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于她而言并无太多感情,虽然现在她已经清楚他其实是很疼爱自己的,但她既选择要离开,就不用再面辞伤感了。何况他见到柳语夕后未必能允许她离开,就让他认为她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柳语夕收回视线转过身,往月儿的房间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一声娇喝:“柳语夕。”

柳语夕皱了皱眉,回过头看向柳芯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柳芯羽几步跑到柳语夕面前,“你不是被那怪人捉走了吗?怎么还没死?”柳芯羽恶狠狠地看着她道。

“命太大,我也无法。”柳语夕今天觉得有些累,并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因此声音里也有些萎靡。

柳语夕透过柳芯羽身侧看过去,陈绮兰目光哀怨地站在院门口看着柳霆暄离开的方向。她不是已经另寻新欢了吗?为何见到柳霆暄来沈若梅的居所时,还要露出那样的神情?

看到陈绮兰,柳语夕就已经清楚为何柳芯羽会出现在这里。她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欲走。却被柳芯羽紧紧地扣住了手腕,她娇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告诉你,爹爹和圣上商量好了,待我及笄礼一过,便迎我入宫为贵妃。”

柳语夕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使力抽了几次,都无法脱离她的手掌,柳语夕不再挣脱抬头看她,“那恭喜你了,不过,现在请你放开我。”

柳芯羽迫近一步,咬牙切齿地道:“那可是你喜欢的男人,马上就会成为你姐夫了。”

柳语夕轻笑一声,“我何时说过喜欢他?我和他不过泛泛之交。”

“是吗?不喜欢的话,那天在湖边,你何必装成受了天大刺激?”柳芯羽突然笑了起来。

那天柳芯羽的戏份做得很足,柳语夕心里当然有数。柳语夕冷笑一声,“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当时心中确实有事,但却不是因为你和他。”

柳芯羽的脸色渐变得有些可怖,“你以为你柳语夕是谁?圣上难道还配不上你?”

“并非不配,而是不喜欢。”柳语夕冷眼瞧着她,“难道你希望我喜欢他,把他从你身边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