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不停地锤打着树干,“我恨你,我恨你…”眼泪夺眶而出。

她发泄了一通,心中的郁结却越来越重,她转过身背靠着树木缓缓滑下,流血的双手捂住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阿琳仍未换过一个姿势。呜咽声渐渐变小,带着沙哑的哽咽声。

“真没用啊…”有人踩着树叶慢慢朝阿琳靠近。

阿琳听到声音,在膝盖上搽了搽了泪才抬起头来,看着含笑而立的**,怒喝一声,“不要你管。”

**“呵呵”一笑,“看你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了,被他们知道,定又会笑你是个傻子。”

阿琳眼中“腾”地冒起一把火,她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你才是傻子,你是。你才是。”

**冷“哼”一声,“我可不会傻到躲起来悄悄哭。”

“你还不是输给她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阿琳恨声说道。

**脸上恨色一闪而过,转而一笑,“没错,我是输给她了,我恨她,难道你不恨?”

“我恨不恨不关你的事?”

**不慌不忙地道:“枉你把她当好姐妹,她却如此待你,你甘心看她和他双宿双栖吗?”

听到**说双宿双栖,阿琳眼中的泪水又要决堤,她小声道:“不甘心,我又能怎么办?”

**一听,心里一喜,继续循序渐进地说道:“你家不是养了一种蛊,可让人几天之间迅速衰老致死吗?”

**说完,阿琳愕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不答反说:“如果她迅速老死了,你就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阿琳听到能成为楼言初的妻子,眼中光芒骤亮,但片刻后,又慌忙地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杀她。”

“你想想,她那么对你,你还顾及什么,杀了她,你就能得到公子的心。”**放缓语速轻轻说道。

“真的能得到他的心?”阿琳喃喃低语。

“对,只要你杀了她。”

阿琳突然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难怪他们都不喜欢你,我现在才终于明白原因,你想借我的手去杀她。然后你再抢走楼公子?”阿琳呵呵一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阿琳便转身朝家里跑去,还未走出树林,便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朝她走来。

待她看清楚领头那人时,她扬声喊道:“阿哥…”

拉卓听到声音,举着火把快速朝她跑来,看到她完好无缺,神情才放松下来,“你去哪里了?”

“树林里待了一会儿。”

“阿哥知道你不好受。”拉卓抱住阿琳,轻轻说道。

“阿哥难道不恨吗?”阿琳在他怀里抬头问道。

“哥不恨,”拉卓轻轻一叹,“她下午来家里找你了,我说你还没回来,她就独自跑出去找你了。”

“假装好心,她该高兴才是。”阿琳咬牙说道。

“不说她了,以后再不见他们就是,走,跟哥回去。”拉卓牵着阿琳走出树林,其他人看到阿琳平安无事,才都纷纷回了家。

拉卓守着阿琳,看着她洗漱,看着她上床躺好,这时,楼下的门被敲响,拉卓对阿琳说道:“哥去看看是谁,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阿琳点了点头,等拉卓一离开,便批了件衣服下床,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处,她便听到柳语夕的声音,“既然她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打扰了。”

阿琳冷冷一笑。猫哭耗子假慈悲。柳语夕走后,拉卓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阿琳见拉卓上楼,便转身回房,直到听到隔壁房间的关门声,阿琳才轻轻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一楼时折回身来,打开楼梯下方的一扇门,慢慢走了进去。楼底转角处,一扇禁闭的木门出现在眼前,这里,她只在小时候进去过几次,被那些恶心的虫子吓昏了过去,之后阿爹便不让她再进这里,也不让她接触蛊虫。

阿琳拉了拉门上的锁,没有丝毫松动。今天**的一席话虽然别有用心,但却让阿琳心里住了一个魔鬼。得到楼言初的心,让她似着了魔一般,这个念头一起,便像毒苗种下,迅速生根发芽,把她的本性全部深藏起来。

阿琳见无法打开门,便走到一旁的窗户边,伸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透眼看去,地上铺着的草叶里,到处都有虫子在蠕动。她小时候看到这些虫子吓得哇哇大哭,没想到再次看到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她把窗户纸撕开了一大块,伸手进去打开了窗户的门闩,窗户打开,阿琳撑着手臂跳了进去,然后踮着脚尖,慢慢朝里面挪去。

阿琳走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一个深色的罐子,她神色激动地伸手抱住罐子,缓缓放到地上。她听阿哥讲过,这种蛊一年只能养一只,并且一年后它会死,它的成长周期,便是冬季到夏季,而到夏季时,蛊虫濒临死亡,体内毒素最盛,只要被轻轻咬上一口,一个时辰便迅速衰老死去,如果是其它季节,尚能延续几日性命。

阿琳抱住罐子小心翼翼地朝窗户边走去。走到窗户边,她先把罐子放在横栏上,然后再翻身出去,关上窗户后,阿琳抱着罐子,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里,阿琳看着罐子踟蹰起来。她性急之下把蛊偷了出来,若是明日被阿爹和阿哥发现蛊不见了,肯定会知道是她干的。而他们两人明日就要离开,如果今天不行动,以后便没有了机会。她该如何选择?真是要这样杀了她?

她绕着罐子转了几圈,心里反复回放着**的话,越想越气,她把她当傻子玩弄,她为何不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心底那根毒苗最终战胜了她的善良,阿琳一把抱起罐子走出房间,放轻脚步走过拉卓的房间,下楼后打开门,匆匆朝乔老爹家走去。

第三十三章蛊噬埋祸源(上)

夜色浓重,阿琳抱着罐子快速穿过田垄,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离乔老爹家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扑通扑通,像是鼓声一般,激烈而沉重。

阿琳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乔老爹家的木门,待走到门边,她轻轻推了推门,没有丝毫松动,便退到了坝子里,左右看了看,然后朝楼脚的那扇小门走去。苗寨里的人家很多时候都是夜不闭户的,而这种吊脚楼也顶多能防防君子,若是有人存心要进去,却不是件难事。

阿琳走到偏门边,把罐子先放在栏杆上,然后撑着手臂踩着露出来的楼梯,翻了进去,她抱着罐子,一步一步走得极轻极慢,在经过楼言初房间的时候,她甚至屏住了呼吸,直走到柳语夕的房间门口,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直直地站在柳语夕的房门前,眉头紧紧皱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罐子,手上加大了力气,紧了紧双手,似下了极大的决心,终是迈出了步子。

她从头上取下一只银质的发簪,透过门缝轻轻一挑,门上的横木就被挑起,门“吱”地一声向两边敞开,阿琳赶紧拉住门板,避免再发出声响。她从敞开的门缝里闪了进去。

她把房门轻轻掩上,才缓缓朝床边走去。阿琳立在柳语夕床前三步处,站了半晌后,她才喃喃道:“你不该骗我的,你不该骗我的。”她不停地小声念叨,仿佛是在宣告柳语夕的罪行,同时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是她先骗了自己,但是她心中更清楚最根本的原因来自楼言初,她的良知让她不安,所以她需要一个借口,安抚自己的良知。

床上的柳语夕其实在阿琳开门的时候便醒了,她夜里一向浅眠,睁开眼睛便看到阿琳满含恨意的眼神,她心知是自己的不对,想解释,却看到阿琳抱着一个黑色的罐子反复说着自己不该骗她。张开的嘴突然就闭上了,此时,她很想知道,阿琳怎么对她,这个如妹妹一般女孩儿,她其实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阿琳抱着罐子一步步地朝柳语夕靠近,她一边走一边打开罐子的封盖,“你不要怪我啊,是你先对不起我的。”阿琳心神不宁,说出的话也有些底气不足。

柳语夕听她如此说,便也猜到那罐子里的东西定然不简单,心中翻卷着一阵冷气,撑着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阿琳,“你想做什么让我不要怪你?”

阿琳突然见她坐了起来,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罐子也差点摔到地上。她看不清楚柳语夕的神色,但听声音却全是冷寂,她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暴露。好不容易稳住脚步,阿琳心神甫定,迅速拉开罐子作势朝柳语夕所处的床上倒去。

柳语夕赤着脚,轻点床板,顷刻间便飞到了门边,她双手拂开房门,转头看阿琳。阿琳见她瞬间消失在床上,赶紧盖住了罐子,听到声响,侧头一看,柳语夕站在在门边冷冷地看着她。淡淡的月光洒在柳语夕脸上,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冷然,阿琳的心没来由地一虚。

“我再说一遍,我和楼言初没有丝毫关系,信不信由你。”柳语夕声调清冷。

阿琳本来低垂的头,听到她这话后,突然抬起来,轻声哼笑,“你还想骗我?没有关系,你们怎会…怎会亲吻?我不会再信你了。”

不知是柳语夕这句话点燃了她的怒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阿琳原本动摇的心突地又变得坚定起来。

柳语夕却因为她的反问而无法作答,他和她确实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但是却…而偏巧不巧被阿琳看到了。

阿琳瞪着血红的眼睛,“你不要怪我,是你错在先。”

话毕,柳语夕便看到从罐子里飞出的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那短短的时间里,她却忘了逃离,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虫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那虫子离她只有半米远时,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柳语夕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楼言初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皱。

“你怎么样?”心像被人突然揪住,她一把扶住他,侧身看到他的身后,那只黑色的虫子像蚂蝗一样吸附在他的背后。

楼言初轻轻一笑,“没事。”

阿琳张皇无措之下惊在了原地,片刻后,她才清醒过来。她迅速跑到两人身边,未及多想,便伸手去捏扯那虫子。却没想那虫子离开楼言初身体后,便扭过头,一口咬在了她的拇指上,阿琳吃痛之下把虫子狠狠地掷在地上,然后转头看向楼言初,“言初哥,你有没事?有没有事?”

楼言初回过头,冷目扫过她,一言不发。

阿琳却不顾他眼中射来的寒光,一边哭一边说:“这虫子有毒,快把毒吸出来。”

柳语夕一听,脑中轰地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她转到楼言初身后,把他的衣摆迅速撩起来,白皙的背上,却有着错综的疤痕,阿琳看到楼言初的背,重重地抽了口气。柳语夕看着背心出那一个小黑点,不曾犹豫,嘴轻轻地覆了上去。

楼言初背对着柳语夕,只感觉到温热湿润的唇舌如小蛇一般在背心处游滑,嘴角轻轻地扬起,毒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毒液到他体内会自然被溶解,她吸出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而已,早没了毒性。但他却没有阻止她,看到她为他紧张失去思考的模样,他乐于旁观。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言初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阿琳唇色惨白地不停念叨。

柳语夕没心思去理会她,一口口地吸着浊血吐了出来。旁边的声音渐渐微弱,突听“咚”地一声,阿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柳语夕转头一见,惊呼,“阿琳?”

楼言初蹲下身子,把了把脉,好看的眉头渐渐拢起,“她怎么也中了毒?”

(晚上还有一章)

第三十四章蛊噬埋祸源(中)

“发生什么事了?”楼言初话音刚落。两人抬起头便看到乔老爹点着一盏油灯从楼下走了上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阿琳,神色一变,把油灯往地上一放,便搭上阿琳的脉搏。

昏暗的灯光下,柳语夕见乔老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满是皱纹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凝重,他突然转头看着柳语夕道:“你快去喊拉卓和他爹妈过来。”

柳语夕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楼言初,见他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随即才想起他是“药人”,心弦渐渐松开,她又低头看了眼阿琳,叹了口气。脚尖在栏杆上借力一撑,整个人便如一只夜鹰,消失在空中。

拉卓一家听到阿琳出事后,三个人脸上血色迅速消退,皆是如纸般惨白。柳语夕原本以为他们会有解药,此时见三人反应,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提了起来。

拉卓第一个冲了出去。阿琳的爹娘也相互搀扶着朝乔老爹家快步走去。柳语夕紧随其后,前面两位老人,一个轻声抽噎,一个轻声安慰,阿琳的爹虽然是在安慰,语气却一点也不轻松。

柳语夕三人到乔老爹家时,拉卓双眼通红地盯着床上的阿琳,楼言初转头瞧见她,神色也颇凝重。柳语夕随着二老走到床边,便见到阿琳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原本一头乌黑的青丝,却变成了灰白色,柳语夕目含悲戚,出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拉卓猛地转过头来,那双通红的眼冒出厉芒,柳语夕看着他的眼,心生愧疚。楼言初缓缓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对拉卓说道:“这结果我们也不乐见,但你要弄清楚,说到底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如果她真胆敢伤害艾儿,我定能让她比现在还凄惨十倍。”楼言初此话说得万分不合适,柳语夕本想阻止,却来不及,她早知道楼言初是这样的人,但却未曾想过。他会在此时为了保护她而说出这番话。

那一声“艾儿”,虽然是第一次从楼言初嘴里发出,但却仿佛练习了成千上百次般娴熟自然。

而楼言初说完这一番话后,谁也没有注意到阿琳的手指轻不可见地动了动。

拉卓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狠狠逼迫自己转开头,阿琳还生死未卜,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她,而自己竟还对她存着非分之想,他不该,他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妹妹,他万分痛恨自己。

乔老爹和阿琳的父母都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全副心思都在阿琳身上。乔老爹给阿琳施完针,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阿琳的爹,一个快五十的中年人,两鬓却有些斑白,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沙哑着声音说道:“老乔,你说吧…”他已经做好做最坏的打算,毕竟那蛊是他养的,他最清楚,中了那蛊毒会有什么后果。

乔老爹轻轻一叹。“你别担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那蛊毒进她体内时,已经改变了毒性。”

“你说的是真的?”阿琳的爹不敢置信地问道,随即又喃喃道:“怎么可能?”

乔老爹从床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楼言初,然后对阿琳的爹说道:“因为在阿琳中毒之前,那只蛊虫已经咬过一人。”

阿琳的爹这下才冷静下来,细细想来,他养的蛊虫怎么会无故跑到老乔家,咬伤本该在家睡觉的女儿?

虽然他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清楚这事定和自己女儿脱不了关系,于是道:“还咬了一人,那他怎么样了?”他虽然这么问,但却心知那人比起自己女儿定也好不了多少。

乔老爹指了指楼言初,“他在这儿。”

阿琳的爹转头一看,楼言初面色正常,并且好端端的站着,颇为不信地回头看着乔老爹问道:“你说他,他也被咬过?”

乔老爹从荷包里掏出一杆叶子烟点上,说道:“没错。”

“那他为何没事?”

“你那个蛊对他没作用。”

阿琳的爹再次打量了一遍楼言初,只觉得这年轻人长得比女人还美,没想到自己的蛊竟对他不起作用。

阿琳的爹那布满皱纹的脸突然绽开了笑容,小眼眯了眯,“这么说来阿琳也没事了?”

乔老爹却摇了摇头,叹声说:“他体质特殊,虽然蛊毒被改了毒性,但对于一般人的身体而言,也是非常厉害的毒。目前阿琳虽没有生命危险,但脉象却沉滞微弱,我也无法断定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柳语夕听后一惊,那不是说阿琳以后就跟植物人一般了。她再次看向床上那个白发红颜的女孩儿,前几天还总是笑嘻嘻地跟在自己身边转,漫山遍野都能听到她清脆甜美的笑音,而如今,她却这般模样。

楼言初似感受到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手掌,轻轻说道:“我们出去吧,这里有她们就够了。”

柳语夕看着拉卓僵硬的背影,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和他一起出了房间。

听到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拉卓握成拳头的手再次紧了紧。

两人走到院子里,楼言初突然揽着她的纤腰,瞬间双脚离地,两人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顶端。

柳语夕仰头看着天空,突然问道:“你信不信命?”

“命?”楼言初轻轻一笑,“不信。”

这时代不信命的人还是非常稀少的,即使他是楼言初,这么轻声笑语,扬言不信命,也是挺让她诧异的。她缓缓侧过头来看他,“为什么?”

楼言初嘴唇微勾,“信命有用吗?老天待你不好,为何还要信他?不如自己争一争,至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是吗?”柳语夕低语着,“人争不过命,又能怎么办呢?”

楼言初听着她细细柔柔的声音,那些音节仿佛被风一吹就消散,但他还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定定地看着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飘杳孤寂的她,仿佛这世界就只有她一般遗世独立。从凌昊那里逃出来时,他便知道她也有一个难忘的过去,那些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却不知道。

“阿琳的毒,你有办法吗?”柳语夕清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想救她?”楼言初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柳语夕点了点头。

“她想杀你,你还要救她?”

“虽然她有这个想法,但却没成为事实,况且这事也是因为我们而起,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

“冰山雪莲,有起死回生,朱颜永驻之效。”片刻后,楼言初站了起来,他一身苗服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明日我们便离开。”

“嗯。”柳语夕应了一声。

楼言初盯着远处一闪而过的黑影,然后转身问道:“你要下去吗?”

“不了,等会我自己下去。”

柳语夕说罢,楼言初飞身而起,几个起纵便消失在柳语夕的视线里。

柳语夕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回乔老爹的家,而他刚刚似乎是在眺望。想到这里,柳语夕也从树枝上站了起来,脚尖轻点,朝楼言初消失的方向追去。

楼言初尾随着黑影翻过一个山头,那黑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二弟,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楼言初慢慢从树影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冷色一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尘枫轻轻一笑,“他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派我来保护你。”

楼言初眉头一皱,“你告诉他,我不需要保护,你回去吧。”

“你还要游荡到什么时候?你毕竟是苏什的太子。”

“太子?”楼言初冷“哼”一声,“从我离开苏什起,我就不是什么太子了,我姓楼。”

尘枫深黑的眼眸在树林里某处停留了一瞬。嘴角微弯,“二弟,我知道你恨他,但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的儿子,你不想要这个天下吗?”

“要,我也会自己去取,不需要他给。”冷然的嗓音里带着压制的恨意。

“所以你去了天元,故意接近传说中的血魄玉之主。”尘枫状似随意地道。

“看来你这几年下的功夫也不少,我的一举一动你倒是掌握得清楚。”

尘枫呵呵笑道:“掌握住血魄玉之主便掌握了整个天下,我的好弟弟,你果然是我们几个兄弟里最聪明的,攻心为上,谁也比不了你,一举夺得了血魄玉之主的心。”

楼言初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尘枫摊了摊手,“你知道我不可能做这天下之主,所以要考量下你和三弟谁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

“不可能?可不可能你自己心中自有计量。”楼言初的双眼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光芒,直直地投向尘枫。

而尘枫只抿嘴轻笑,不言不语。

柳语夕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现在的她,目力,耳力都越来越强,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她耳中。

她怔怔地趴在树上,耳朵里反反复复只有尘枫那句“去天元,故意接近血魄玉之主,一举夺得血魄玉之主的心。”

第三十五章蛊噬埋祸源(下)

此时,她就算再傻,也能听明白,尘枫话中所指的血魄玉之主就是她。在天元时,自己所遇到的事情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把他牵连其中,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他蓄意安排的吧。第一次画舫刺杀凌轩,他那般爽快地答应自己的要求,原来他的最终目的本就不是凌轩,而是她。此后,他随自己一起被青衣人所抓获,受尽折磨,还假装中毒昏迷,原来也只是一场苦肉计。柳语夕仰起脖子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突然哼笑了几声,眼睛里有些晶莹的东西,被她强忍着逼进了眼眶。

月光的清辉洒在她素洁精致的脸上,她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淡,最后被一片深黑掩盖。她突然站起来,如一阵风般掠过层层树林,向远处奔去。此时的她脑中一片混乱,似是辨不清方向般随处乱转。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时,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般难受,胸腔里,好似有一团温热的东西在奔突,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她脚下一滞,从树枝上直直地摔到地上。

她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体内那团炙热似要破体而出,五脏六腑都似被烤熟了一般,这痛苦早让她无法思考其他。

骤然间,她发出一声清吟,如凤啸九天,震天动地。与之同时,她身体内爆发一阵彩色的强光,把一小片树林照得透亮,这阵光亮持续了片刻,便消失无踪,柳语夕的啸声也倏然而断,树林里再次恢复黑暗与宁静。

有人在慢慢靠近,踩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尘枫走到柳语夕身边,低垂下头盯着昏迷的柳语夕,此时的她面色安详,只如睡着一般。起伏的胸口散发着一团光芒,时隐时现,而眉心处,一朵七彩玉蓉栩栩如生,让整个脸庞笼罩着一层淡淡光晕。

尘枫一手撑在膝盖处慢慢蹲下,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一朵色泽饱满的玉蓉花,半晌后,他轻轻一笑,“看来时候到了呢。”

他双手穿过她的腿弯和背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看着她绝美祥和的脸庞,尘枫弯唇一笑,随即飞身而起,顷刻间消失在树林里。

楼言初回到苗寨的时候,拉卓三人已经带着阿琳离开乔老爹家。他经过柳语夕房门时,停下了脚步,望着闭合的门扉,他轻轻退了几步,靠坐在栏杆上,眼中恰如浮云翻卷,变幻莫测。

突然间,一声清啸响彻天际,他快速转过头,看向那啸声传来的方向,一束如彩虹般美丽绚烂的光芒把那附近的一片天空照得通透,那光亮持续了片刻,很快便消失无踪。他回过头,一脚踹开柳语夕的房门,一眼便瞧见床上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看向那啸声传来的树林,人如利箭般迅速朝那光亮曾出现过的树林飞去。

待他到达附近时,树林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搜寻了几圈后,突然停下了脚步,眼中寒芒暴涨。

原来你是为此而来,倒是我低估了你。

顷刻间,那寒芒越来越盛,如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

柳语夕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温热的水中,那种如炙烤般滚烫的感觉已经不见,全身仿佛流淌着一股温泉,舒适难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顶淡紫色的帷幔,然后视线慢慢下移,她身上盖着一床紫色的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