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语夕一边接过小家伙,一边问道:“怎么不让他回宫去睡?”

凌轩一得自由便侧身坐下,脸上的神情也都舒展开来,“以后他就住你这里了,回宫睡当然也得回你这里。”

“什么?”柳语夕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见你这么喜欢他,便将他从玉夫人那里要了来,以后就给你抚养了。”凌轩不以为意地说完,然后挥手传膳。

惊讶之后,柳语夕平静地说道:“这怎么行,孩子更愿意留在自己母亲的身边,你还是快把他抱回去吧。”

凌轩未想到她会直接拒绝,“你不喜欢他,今日做什么要抱他?”

柳语夕微微一笑,用手巾搽掉小家伙唇角的口水,说道:“他长得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只是今日,我见他想让你抱抱,却又不敢的样子,所以才自作主张地抱了他放入你怀里。”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接着就睁开了眼睛,有些迷惘地眨了眨,待看清楚柳语夕和凌轩后,玉白的小脸上洋溢出欢畅的笑容,张着手臂,向凌轩伸去。

凌轩看来是怕了他,转过身去假装没看到,“既然你不要他,我这就命人送他回玉妃那里。”

话音未落,小家伙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双手仍倔强地向前伸着,一边努力地去抓,一边用糯糯的嗓音说道:“父皇,抱抱,抱抱…”

听到哭音,凌轩浓黑的双眉皱得更是紧了,柳语夕却不管他如何,走到他身边,把小家伙塞入他怀中。

眼看他脸上神情如吃了一只苍蝇般,与他怀里欢快掰着手指舔舐的小家伙形成鲜明对比。

前一刻还哭闹不休,谁想一爬入凌轩怀里,就笑开了怀。

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家伙被凌轩送回了玉妃那里,玉妃倒是常带他到披香殿来玩耍。

从玉妃口中,她知晓了小家伙名叫凌晏,小名晏儿。只要柳语夕喊两声晏儿,保管看到他屁颠屁颠地跑到柳语夕面前,撒欢地笑道:“娘娘抱…”

晏儿口中的娘娘并非指后宫的娘娘,而是他随口喊的,不过柳语夕倒是挺喜欢这小家伙用糯糯的声音喊她。

与晏儿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更加期待自己腹中的孩子出世。

闲暇时,便和玉妃一起逗弄晏儿玩耍,只是这些日子里,她明里暗里地去调查柳芯羽,却都未发现什么。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高禄,如今已是天元皇宫里的总管太监。

高禄领命而来的时候,柳语夕正斟茶自饮,见到高禄,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高公公请。”

“娘娘折杀小的了…”说完也不上前来,就弓着身站在原地。

“高禄,在我眼中,你和我是平等的,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救下你,坐吧,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商量,隔远了,说话费力。”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确实不在乎这些虚礼,但此番说来却是刻意为之,目的当然是收买人心。虽然柳语夕曾救过他,当这后宫中,真正的信任又能值几两几钱?

说完这番话后,高禄的眼神果然闪了闪,不再坚持,只规规矩矩地坐于柳语夕身边,“娘娘,可是有事吩咐小的?”

柳语夕亲手替他斟了一杯茶,“确有一事…”把茶递给他后,柳语夕故意停顿了片刻,“公公掌管这后宫诸事,想必耳目众多,我想打听一事。”

“娘娘但说无妨。”

“好,我想知道这两年,柳贵妃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柳语夕笑吟吟地看着高禄。

高禄先是一惊,随即转身跪在地上,“娘娘,你这不是要小的的命吗?”

柳语夕伸手虚扶他起来,“高公公,这是什么话,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至于这些事,我肯定不会告诉第三人。”

第五十九章红颜为祸水(中)

高禄稍有些放心地坐回原位。“其实小的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半个时辰,高禄便说完了该说的话。

送走高禄,柳语夕坐回原位,原来柳芯羽作了这么多的孽,别人的事她管不了,但柳芯羽却不该三番四次地派人追杀她。

她从太庙逃走所遇的那一批杀手果然是她派出的,而之后,就是前不久,戚妙吟和黛眉儿让马二处置她时,马二曾说过,除了赫纳皇帝悬赏拿她,还有一人欲取她性命,饶是柳芯羽做得周全,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何况高禄又是这宫里耳目的头子,或多或少被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既如此,并没有冤枉柳芯羽!虽是同根生,可柳芯羽却是一直想煎了她。

还有戚妙吟,待她弄清了一切再慢慢算吧!

就在这时,房门被扣响,柳语夕眉头一皱。她有吩咐过不许人前来,这些宫女她都不知根不知底,里面难免混有他人的眼线。高禄前来,她是故意只开了所有人,这时,高禄前脚刚走,门便响了,这门外之人究竟有没有看到高禄?

脑中飞快转动,门又被扣响了,柳语夕故作冷厉地道:“我不是说过,没我吩咐不准踏入院子一步吗?”

门外一时没了声音,片刻后才又响起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颤颤地道:“娘娘…是柳将军求见。”

听到侍女这般说后,她的心反倒放松了,“是吗?他来见我作何,你去回他,我不舒服,不见。”

门外的小丫头脸色有些白,显然是被吓的,听到柳语夕的回答后,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次,最终把心一横,壮了些胆子,“娘娘,奴婢已经说过三次了。但是柳将军不肯离开,一直坐在厅里等了两个时辰了,所以,奴婢才斗胆前来告知娘娘。”

小丫头的话刚说完,门内一时没了声响,过了片刻,紧闭的门扉才缓缓打开,小丫头赶紧低下头,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是吗?那我就去看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刚走进大厅,柳霆暄便抬起头来,冷肃的表情在见到她的一瞬转为柔和,张了张嘴,似要呼喊,却最终闭上了口。

柳语夕微微一笑,走到主位上随意坐下,“柳将军,找我有何事?难不成又是为了柳贵妃不惜屈尊来求我?”

“夕儿…”柳霆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你。”

柳语夕何尝不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与柳霆暄没有半分关系,果如她出生时,那道士的批语,命中多厄罢了。况且柳霆暄还曾一度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但命运是天定的,就算如此,她仍然踏上了既定的轨迹。可是,此时见到柳霆暄,她却无法坦然地叫他爹,与他好好说话,也许是因为她心中有怨,除了对自己命运的怨,还是他强迫沈若梅,致沈若梅心竭而死。

原本这些她都未有想过发泄,只想避着他不想见便好,可是他偏偏要找上门来,柳语夕淡淡一笑,面目中没半分喜色,“你的确不想伤害我,可是你的另一个女儿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我,既然你来了,那么便麻烦你给她带一句话,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会顾及什么姐妹之谊。”

柳霆暄面色骤变,“你说什么?芯羽派人刺杀你?”

柳语夕面上没什么反应,只冷冷地说,“你问我做什么,你该去问问她?背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柳霆暄长长地叹了口气。“若是芯羽真的做了什么,我定会让她给你赔罪。”

“赔罪有什么用?若她不再犯我,我定然也不会为难她,”话说到这里,柳语夕突然话锋一转,“柳将军今日来不会是与我叙旧吧?”

当日她逃离天元皇宫,柳霆暄虽然有追来,可是见她远离天元,也是乐见其成的,那日的模样分明是做了决定,无事之时不会来打扰她的生活,可是今日他来了,却没有提到其他事,这不得不让柳语夕有所疑问。

柳霆暄听后,果然肃了容,“夕儿,你为何要回来?”

柳语夕哼笑一声,“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柳将军管得忒多了。”

“如今三国混战,原本天元和赫纳合谋攻打苏什,却让那苏什太子使了离间计,赫纳损失十万石粮草,误以为是我国想黄雀在后。于是不再出兵攻打苏什,反倒协助苏什攻打我国。”

“哦,是吗?这些与我何关?”柳语夕面上虽冷淡,心里却暗暗高兴,言初终是解了僵局。

柳霆暄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才说道:“今早,仲太尉上奏边疆祸乱突生,把矛头直指向你。”

“指向我?说我红颜祸水?”柳语夕微微一笑,“那他们准备把我怎么办?”

她这些日子里,发觉身体有很大变化,以前她的轻功还需借助物体方能不停飞跃。现在竟可以悬浮在空中,另外身体里仿佛力量无穷,而且还能隔空取物,甚至能透过层层殿宇看到远处的东西,至于还有些什么能力,她现在还无法知晓,但仅凭现有的这些,她想逃或是杀人,却是无人能拦阻的。

“语夕,我是在说正经事,”柳霆暄的声音陡然冷厉几分,“你是否有和他国勾结,欲颠覆我朝?”

听到柳霆暄的话后,柳语夕冷笑几声,却没回答。站在柳霆暄的角度上,她能理解他的想法,柳霆暄一生为国,儿女私情于他,却不及国家万一。曾经她出现在天元禁地太庙,一度挟持凌轩逃离,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虽不明白,但他却知道她目的不纯,离开后,正值三国纷乱,她却又突然回来,回来之后,战争形势却又陡然急转。他如何能不怀疑,即使他明知道如此一问,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江,可为了天元,他还是问了出来。

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柳语夕却只是睁着眼睛闲闲看着他,过了半晌方道:“柳将军,你未免太高估我了?”这事虽不是她为之,但却是楼言初做的,于她。于他,都一样,因此她也未有直接否决。

“那你为何突然回来?”绕来绕去,话题又回来了,她这两年行踪飘忽,饶是她亲身父亲也会怀疑她的动机,何况他人呢?如今她不给个说法,接二连三的,也会有人来问。

“好,那我便告诉…”

“是我让她回来的。”柳语夕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凌轩打断接上。

柳霆暄行了礼,方才在凌轩的示意下,坐回原来的座位。

凌轩坐在柳语夕身旁,面目有些憔悴,眉宇间锁着浓浓的疲倦,转过眼睛直直地看着柳语夕,“是我强迫她回来的。”

突然,他执起柳语夕的手掌,“无论他们怎么说,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都不会在意的。”

柳语夕抽回自己的手掌,“陛下,说不定他们说的是真的。”

不知为何,柳语夕反倒是想将这事拦到自己身上,让凌轩因此远离她,可是凌轩听了她的话后,他竟轻轻一笑,摇头道:“你不会…”

错,如果真的关乎到楼言初的生死,她说不定真会这么做,在悬崖下的那一月,虽然他们从未提及过去的事情,可是从他不愿离开谷底的态度,她却知道,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即使存在,也都是误会,既然认定了他,他便是自己这世上最亲的人,何况他还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

他们是一家人!呵…她在这世上终于也有了生死相依的家人。

但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还要留在这里等待戚妙吟和凌昊。

见她没说话,凌轩转过头,对柳霆暄说道:“柳将军,你先退下吧,语夕今日累了,你改日再来看她。”

柳霆暄看了一眼微垂着眼皮的柳语夕,终是躬了躬身退下了。

待柳霆暄走远,凌轩突然伸出手,把柳语夕抱入自己的怀中,在柳语夕尚不及推离的时候,他的下颚搁在她的头上,轻轻说道:“我不管你曾经或将来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我一直没对你说过,或许我这一辈子最错的事情就是选择了皇位,而放弃了你。”

在柳语夕伸手推他时,他已经放开她,走出了大殿。

他的背影有些孤独有些料峭,与这隆冬一般的孤寒。

直至他消失在视线里,柳语夕才轻轻一叹,命是天定的,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就如同当初,她潜意识里再三躲着楼言初,如今却与他孕着一子!

想到这里,她伸手抚上小腹,脸上才渐渐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

哪知祸水事件并未有因凌轩的相信而得到平息,反倒越闹越大。仲太尉率领众多老臣长跪乾坤殿,希望陛下要以国事为重,不要让妖女为害天下。

仿佛应了他的话语,天元境内竟又爆发一场瘟疫,且后宫里接二连三地有宫女无故死亡,甚至有些嫔妃心神错乱以至痴傻。

第六十章红颜为祸水(下)

这时代,瘟疫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但是其他事,却必然有人在背后操纵,目的就是让她的祸水之名更响几分。

经此一事,天元大乱,除了帝都,洛川,逍遥城以及周边一些大城镇因控防得好,没有感染瘟疫,其他小城镇,一传十十传百,可谓荒野万里,无一人烟。

这些日子,凌轩忙于各地上奏的折子,也再没踏入过披香殿,柳语夕抚着窗棂,看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苏什的气候尚还温暖,回到天元就已是严冬,此时雪花铺积在树枝之巅,层层叠叠,绵延一片。一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犹记得凌轩最后一次离开时曾说过的话,他的眼中无喜也无忧,只那么平静地盯着她,“不管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今后留在我身边,我会当他是亲骨肉。”

柳语夕没有回答他,他也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可是柳语夕却是在焦急地等待机会,一旦报的月儿和仲文的仇,她就离开。

这一等便是一月过去,因为这一场雪,瘟疫没有再蔓延。万里江山沉寂之后,想来应该能重现生机。

之后,又等来了凌昊身死的消息,她通过高禄探听到这话是边疆将领上报的,并经过证实,确定凌昊真的已经死了。

初听凌昊的死讯,柳语夕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从未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仇人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

而凌昊的死因不是自然死亡,又让她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这一月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戚妙吟回了天元。

柳语夕刚听到消息,便派人去戚府请她前来。

御花园中,柳语夕闲坐青石凳上,遥遥看着戚妙吟逶迤而来,头发上簪着一只素雅的玉簪,穿着杏黄的袄子,映在雪白的地面上。显得亭亭而玉立。

走得近了,她弹了弹身上的雪花,笑盈盈地道:“妹妹久等了,这天寒地冻的,妹妹怎么不在房中歇着?”柳语夕见她关切神情不似作伪,轻微皱了皱眉,那些相关的人已经被她杀光了,只听了马二一人的话,未必是真,可是马二也没有理由骗她。

想到此处,柳语夕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承蒙姐姐相救,妹妹才‘大难不死’,妹妹还没好好‘感谢’姐姐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戚妙吟的脸,可是却没有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不自然出来。

聊了一阵后,柳语夕心中疑虑虽未消,却也无法确定她便是凶手。待天快黑了,便派人送她离开。临走时,戚妙吟还几番嘱咐她注意身体。别在外面受了凉。

柳语夕一一应了,待送走她,才收了笑。今日虽无甚收获,但如今,戚妙吟已经回到皇都,不愁找不到线索。

凌昊已死,她暂时的目标就只有戚妙吟一人。

本来今日一番试探,戚妙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但越是如此,柳语夕越是觉得奇怪,她似乎表现得太好了,对于她模棱两可的话都没有半分疑惑,反倒顺带了过去,于是,她决定,今夜一探宰相府。

见戚妙吟走远,她站起身来,刚转身,便看到假山出走出来一人,却是卫临。他踏着积雪缓缓地朝她走来,走到身边时,他也未行一礼,只双眼直直地看着她,“你回来了?”

柳语夕轻轻“嗯”了一声,便无话。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你就是我初时在洛川认识的那姑娘吧?”

柳语夕正要否定,于他,她并不像牵扯太多。早些断了他的所有念头才好,谁知只是略张了口,就被他抢先说道:“你不用急着说不是,在我心里,就算不是,也是一样的。”

他的“不是,一样”,柳语夕何尝不明白,只不过,他们的交点只有那么几次,而之后,她是她,他是他,不会再有相交的一天。

柳语夕面上不露分毫神色,只轻轻说道:“天气寒凉,卫公子还是早些回府,免得受了凉,”说到这里,她故意一顿,扬声说道:“本宫就先离开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

卫临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一句本宫生生地在两人之间划上一条鸿沟,终生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就那样站在雪地里看着背影渐渐消失,天空飘落的雪片越来越密集。直到他的侍从找来,才发现这个雪地里立着的雪人就是他家的公子。赶紧吆喝宫人来把冻僵的卫临用步撵接走。

之后的事,柳语夕并不知晓,回了披香殿,天色已经逐渐昏暗,用过晚膳,便吩咐众人她身体不舒服,要早些休息,没有传唤不得入内。

而她回了房之后,便在肚子上裹了一层棉布,以防肚中的宝宝被冻着。然后打开窗户,趁着夜色往宫外飞去。

此时,她可以凌空而飞,完全不会惊动士兵,她身上穿着的深色棉袄,与黑夜融成一片。

不多时,她就出了皇宫。

站得高,看得远,她找准了目标,不用绕弯路,直接飞入了戚府。

绕过花园,她心中默念着戚妙吟,随即眼前的建筑物都变成了透明的,只一眼,她便瞧见了戚妙吟所在的方向。

当她看清了方向,便撤了法术,朝她所在的位置飞去。

飞了近一刻钟后,柳语夕停了下来,站在戚妙吟阁楼外的树林里,目中带着凝重,以她现在的能力,这会儿功夫就是来往皇宫和戚府两个来回都够了,可是身前眨眼便能到的距离,却始终没有拉近。

她的目光从阁楼慢慢地转到自己身边的树木上,这些树有些奇怪,地上盖了厚厚一层的积雪,可是树丫上一丝雪花都没有。况且,她就是进了这树林之后,便无法再进分毫。

这树林,定有玄机!

柳语夕站在原地,思索着如何才能通过这一层障碍,到达戚妙吟所在的阁楼。一面想着一面细细观察,这一次她稍有动作,周围的树木竟都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第一章寂寞深宫冷(上)

若非仔细观察,这细微的变化根本无法发现。难怪她刚刚一直被困在这里,这树林果然有古怪。

就在这时,远远地见到一个青色身影从阁楼里出来,倏忽间便穿过林木,朝远处去了。

在青影出现时,柳语夕便窜至旁边的高楼上,直到青影消失,她仍趴在飞檐上,没有动作。

眉间染上几丝沉色,朝戚妙吟所在的地方看去,刚刚她看过戚妙吟的房间,并没有其他人,她在树林里待了一刻钟,那么青衣人也就在这一刻钟之内来了又返回。

只是,他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会匆匆一会?而戚妙吟门前这个树林也显然是被施了法的。

思绪没有停歇,突然所处的下面传来几声男女的调笑声,柳语夕低头一看,竟是戚文远左右搂着两个半裸的美貌少女在寻欢。

收回眼神,原本以为戚妙吟和戚文远是完全不同的。此时,她却相信了,一窝生出来的,相差不会远。只是这戚文远坏只是坏在表面,而戚妙吟却更有手段。光看表面,任是她也被骗了。

飞身下楼,意欲再往林间一探。又用了一刻钟,仍是没有丝毫收获。看天色越发浓黑,寒气渐涨,她终是放弃了,心下却暗道,待她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来不迟。

黑影一闪,便消失在戚府。为免被路人瞧见,她故意飞得很高,可是飞了一阵,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不远处响起。

心下疑惑,回身低头一看。一个红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一直追随着她,嘴里还不停念着:“小姑娘,小姑娘,等等我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鸾的师傅雀羽。

他那一身红艳的衣衫在雪白的地上尤为引人注目,幸好这是寒冬的夜间,路上的灯光本就昏暗,稀落的行人也没心情理会他,皆垂头走过。

柳语夕飞在偏僻处,停了下来。刚落地,那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白色的脸蛋儿上浮着两团红晕,急剧喘息,突出一簇簇白雾。

“你怎么看到我的?”柳语夕落地后试着抬头看天,黑咕隆咚一片,以她的视力穿透这些黑暗看到倒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平常人想做到,却是不可能,何况她穿的深色衣服,行进速度又快,如此来说,他根本无法看清。

喘息了片刻,他抚了抚胸,“真是累死老夫了,”说完顿了顿,抬头看她,“谁告诉我必须用眼睛看的?”

心知这雀羽无法按常理来揣测,便不再于这事上纠缠,“你找我有事?”

“当然,”说着。他突然执起柳语夕的手腕往前走去。

被这突来的举动惊了一下,随即便被拉到一间快打烊的酒肆里,雀羽拉着她坐下后,扬声道:“小二,来两斤好酒,再切半斤熟牛肉。”

坐下后,柳语夕便一直等着他的下文,谁知他只顾着吃肉喝酒,还吃得“嗞嗞”作响,颇为满足的样子。

就在柳语夕快要不耐烦时,他终于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开口道:“你见着我的徒儿了吗?”

柳语夕点点头,“他在苏什。”

雀羽听后也随着点点头,之后又不再说话,继续勾头吃肉喝酒。

“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如今身处皇宫,不如外面自由,何况还有那么几双眼睛在随时盯着她,若是被他们发现她没在寝宫又闹出什么事来的话,她原本也是不在意的,只是凌轩又得冒着昏君的名头替她开脱。

人情欠多了,她怕还不上,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说完就要起身,却被雀羽伸手拦住,“小姑娘不想知道怎么破解那阵法?”

什么阵法?稍一回想,她才知道雀羽说的是戚妙吟阁前的那一片林子。

他似乎知道得不少!

再次坐下来,等着他吃完,方才满足地说道:“要破那阵法很是简单,”说着抬头看着柳语夕。“其实姑娘不必在这事上多费心,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说话间,他转头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天空,眉间竟逐渐染上一抹浓愁。

漆黑的天空,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柳语夕收回视线听他继续说道:“这天,就要乱了,哎…”

柳语夕正要细问,他又突然抬起头来,“对了,你是不是感觉到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力量翻涌?”

见他神情凝重,柳语夕也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听他道:“可惜天眼未开,仍是不知过去将来,是以无法运用这灵力,眼看时间就快到了,哎…一切只有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