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夫人留下来,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儿子,摇头好半天后,说:“你要我亲手扶起你吗?你怎么只要关系到清和妮两人,你就越来越糊涂。我和你爹是那种为人做事后,还要人内疚一辈子的人吗?何况她还是我们的亲孙女,你从前同我们说过一次,说妮因为修为无法进一步,背着人时,神情瞧上去好可怜。

我和你爹听后,两人心里一直不好受。修行这事情,讲究一个缘法,有时不知她缘份何时到,可是随着她年纪渐长,我们两人对她在这方面的修为,是完全不再报有信心。修为这事情,年纪越大,能够精深的不是没有过,但以妮的性情看来,她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好处是这孩子吃得了苦,性情也不是那种爱走极端的人,她反而比我们还能看淡这些。

我们想来想去,和长老们也研究过,有一种法子对她是痛苦一些,比初泡花药还要来得苦,可是这法子可以采用针药,压抑一些痛感。到时我们大家轮流着给她冼骨髓,大家各自只是费一些小小的心力,我们休养两天就没事。你这么呆望着我做啥?你以为我们同你一样糊涂。要是这法子成功的话,将来云门在冼骨髓上面,又进了一步。就是不怎么成功,对妮的身体也是太有好处。”

云锦自懂事以来,一直以清俊聪明冷静闻名。此刻难得他会露出傻乎乎的表情,他这样子分明取悦了云老夫人。她眼带笑意瞧着儿子,说:“你还不站起来吗?你是想让妮和逸风瞧到你怂样吗?”云锦听她的话,怔忡的站起来,怔忡的问:“娘亲,真的不会伤到你们和妮吗?妮,同我说过,她也许欠了那女子的债,才会引得她入梦来。我听后心里一直不安稳,

我不想让她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后,而后一生却为此心怀不安。娘亲,你深知妮的性情,她的确是那样的人。我们对妮和逸风两人,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我们唯一的希望,只是他们两人平安到老。”云老夫人伸手摸摸云锦的肩,低声音说:“傻孩子,天下父母心相同。你爹不爱多说,我同你说,你爹是担心妮时不时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每次都超乎人的想象。太过聪明太过出格的孩子,都是不长寿的人。”

云锦听后喜色上脸,轻笑着说:“娘亲,妮不是聪明的孩子,论聪明她还不如逸风。再说掌门人算过,说她和逸风都是长寿之人,只要他们不自找苦吃,一般都会在顺境中度过一生。”云老夫人听后却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说:“她的确不是聪明到极点的孩子,比不得逸风的机灵。

可是我们却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却比一般的人好,能够身处绝境中,还能寻找到生机。这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说她无意也好,有意也行,这次数一多,多少有些违背天意。你爹的意思,不如借冼骨髓的事,痛她一次,我们顺着天意行事,也许反而能保有她的长寿天命。”

倪妮和逸风笑着回来时,云家三人坐在桌边沉默以对。倪妮和逸风两人相互看看,倪妮小声音问:“祖父,祖母,师傅,是我和逸风回来迟了吗?”云锦这时站起来,说:“你们没有迟到。我们下云顶吧。”他抢先出了房门,逸风赶紧向祖父祖母行礼,快步跟出去。只有倪妮慢上三步,笑着问云老夫人说:“祖母,下次要我带什么上来给你?”

云长老望着她皱眉头,云老夫人笑着说:“不要带什么上来,过完年,你上来陪祖父祖母住些日子。”倪妮笑着点头,又想到云锦不快的神色,笑嘻嘻的说:“嘻嘻,是不是师傅答应后,又有些舍不得我?惹你和祖父生气了。”云老夫人眼里涌上笑意说:“嗯。他是担心你师娘舍不得你?”

倪妮轻笑起来,摇头说:“不会的,我师娘最孝顺祖父祖母的,她一定会肯的。”云锦在外面轻叫“妮。”倪妮赶紧冲着房中两人摆手,笑着答应一声,便快步冲出去。房内的两人,互相看看再点头。

第一百九十六章雕琢(4)

近过年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云门今年却比往常那一年都要显得热闹,师尊们已决定全部留守云门过新年。许多离了云门的弟子,纷至沓来的给师尊们送来许多的新年礼物。云锦除去接自已几个徒弟的节礼外,还收下不少师侄专程送来的礼物。

倪妮近些天,她每天忙乱的跟着林荫清,处理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更加多的时候,她要把云家外面店铺的帐目,再重头一一检查一遍。好在这一年里,倪妮去前线时,把那些生意重新交回叶开手里,现在帐目交到她手里,本本大致是清晰明了,所以不用她费太大的功夫去查对。

林荫清坐在桌边,放下手里倪妮查对过的帐目。端着茶杯喝着热水,她抬眼望着查数的倪妮,笑瞧她的小脸,近几天总算不见她眼下有着黯色青影,只是神色还是有些郁郁寡欢。林荫清想着女儿大了,总会有些自已的小心事。只要她的身体好,自个也就不用操那份心。

谁年少时,没有那些春花雪月的小心情,对着这风来风往难免都要感叹一番。自个从前瞧着女儿,别人瞧到落花会伤心,想到人世无常。只有她暗自担心,花瓣掉得散落大开,一会清理起来太麻烦。现在这个粗心的女儿,难得开窍懂事,知晓花开花落总关情。

林荫清嘴角含笑的望着倪妮,她越看越觉得自家女儿,越大越长得有些同夫君云锦相像。特别是现在专注的样子,父女两人有着一样淡漠的神情,眼神却同样闪耀动人。林荫清暗喜在心里,难怪别人说过,这孩子跟着谁长大,她就会越大越象谁的长相。

林荫清只要想到这两年回林家,在林家有客人瞧到倪妮时,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倪妮同林家的关系。反而有许多的人,会夸奖着说:“没想到林家的外孙女,都能传自林家的好相貌。”这话自然是林家人人皆爱听的话,一个个会符合上去,把倪妮的五官,再一一往林家人那里靠近,宾主自然能相当的同欢起来。

倪妮对完手里最后一本帐目,她抬眼瞧到林荫清怔怔的笑望着她。倪妮给她这样火热专注的眼神,望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伸手摸摸自已的脸,问:“师娘,我的脸那里脏了吗?”林荫清轻笑着摇头说:“没有,只是师娘瞧着你,觉得怎么看,都深觉得我家女儿长得就是美。”

倪妮听这着明晃晃的夸大话,就是平日里再直爽的性情,这时候脸也在一瞬间红起来。她望着年纪渐大的林荫清,还是自有一股清纯风韵在身,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她同年纪的人渐老渐苍桑,可她还保持在十七八岁的状态,就是她的身边人,云锦近些年,身上都有一种成熟人的风范。

倪妮脸红一阵子后,便自在起来,把帐本递给林荫清,笑着瞧着容颜如玉的她,说:“师娘,还好房内只有我们两人,这话要给旁人听后,一定会笑话我的自不量力。我这天天面对着师娘这么一个大美人,现在听师娘夸我美,都快羞死我了。我不要求同师娘一样美,我只希望我的性子,能有师娘一半的沉稳就行,免得师傅有时对着我就摇头不止。”

林荫清一直生活得悠闲,成亲前父母家人呵护周到,在师门修行时,她为人温和与人相交良好,修为不高不低正处中间,自然没有人妒忌。纵使她后来同云绵略有生情时,两家人并未有太多的为难,只有因为云家历来子孙缘薄弱这事,双方父母有些迟疑不能决定下来,后来此事也得到圆满。

近些年,她儿女双全,从前神色上还有一丝忧郁,这些年都无法瞧得影子。云锦和她略有争执,只要是家里的事情,全由她做主。好在林家从来没有太过任性的女子,就是林小九这般性情的人,面对夫家人时,都能处得如鱼得水,她也只是面对林小八和倪妮两人时,才会偶然尖酸一些,不过也是为了她们两人能认清现实些。

林荫清的性情自是比林小九要好许多,她当日能给云门中的风云人物云锦瞧中,自是有她性格中难得的妙处。倪妮现在大些,有时瞧到云锦笑眼望向林荫清,能感觉到内中的深情。她也觉得世间好女子千千万万,还是林荫清最适合云锦。两人一个骨子里淡漠,只对他认定的人好。一个骨子里温和热情,对大部分的亲切以待。

云锦门下的弟子,对师娘林荫清的爱和亲近,一个个是出自内心,待她是极其的贴心孝顺。有时倪妮觉得叶开和温雅娴这些人,是把林荫清当亲娘来对待。他们对云锦是尊重多于亲近,少了倪妮和逸风两人那份亲昵。

林荫清笑听倪妮这话,她拿起帐本,笑着说:“嗯,我们家妮越来越会借着夸我,顺带夸自个。这些年,别人可是说你越长越象我,我早上有时瞧着你,就觉得你是我少年时期的重现。你师傅说,有时侧面瞧你,也觉得象我。”

倪妮笑而不语,她这两年细瞧自家娘亲长相,大致轮廓同林荫清有些相像,自家的兄弟姐妹,越大就越少些倪家人的粗犷,有些象娘舅那边的人。倪妮回到倪家村,自已娘亲有时瞧到她,也会说:“你怎么一天天同你师娘长得象,我是了解你师傅师娘的为人,知道他们不会做手脚,换了我的女儿。

可是你现在这长相,跟在你师娘身边,说是她亲生的女儿,人人都会说是。要说是我亲生的,别人反而会怀疑三分。”倪妮是去前线后,瞧到俊挺的倪铁子时,才醒悟过来,他们兄妹说到底还是象亲娘。只是亲娘因为生活的各种经历,说话行事如辣椒一般,自然容颜上面要显得比他们粗一些。

倪妮只要想到倪铁子的长相,她笑着对林荫清说:“师娘,你记得我哥哥的长相吗?我哥哥现在同我长得象,只是瞧上去五官要比我粗犷些。人人都说我们两人是大小版的长相,我的长相精致些。嘻嘻,到时要哥哥同我们在一块,只怕别人不会信逸风是你的亲生子,会说我和哥哥才是你的孩子。我娘亲上次都说我是师娘的亲生女。”

林荫清已听逸风提起过这事,现在她听后心情大乐起来,说:“明年你同你哥哥约好夏天回去,到时师傅师娘和逸风陪你一起回去,我们有好几年没有瞧到你爹娘,你现在年纪大起来,我们大家见见面面,有些事情,也要好好商量着行事,不要事到面前来,我们四人四种意见,到时你在中间就为难。”

倪妮自动的掠过林荫清后面的话,只听她前面的话,笑着点头说:“好,师娘。”林荫清瞧着眉眼都是笑意的倪妮,自是明白她心里所想。林荫清略微轻摇头,对于这种小恶习,她和云锦历来是由着两个孩子,毕竟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从来不会轻易出手伤人。就这么一点调皮爱好,又不伤大雅,反而能令身心愉快,何必去多阻挡他们。

逸风一脸欢喜奔跑进来,瞧到倪妮面前已无帐本,笑嘻嘻的过来,伸手捉过倪妮说:“姐姐,你总算有空可以陪我四处去玩。嘻嘻,大师伯母同我说,只要我能把你带过去,她今天就煮一种好吃的菜,我已经答应下来,姐姐,走啊。”倪妮瞧一眼瞪着逸风的林荫清,赶紧沉声‘哼’一声说:“我要陪师傅师娘吃饭。”

林荫清神色愉快起来,逸风却有些不干起来,冲到林荫清的面前,伸手摇晃着林荫清的手说:“娘亲,我和姐姐下次陪你和爹爹吃饭,你瞧姐姐这些日子没出过门,人都关得瘦了许多。你快出口赶姐姐出门多转转。”林荫清给逸风晃得头晕起来,伸手拍开他的手,揉搓着额头说:“行,快带你姐姐走,再给你晃下去,你娘亲这手就给你晃废掉。”

逸风笑着收回手,拉起倪妮站起来,往房门外走去前,林荫清开口道:“逸风,你要多注意你姐姐,她的身子不好,这两日才睡得好些。这风大的地方不许她久呆,风口处不能让她久坐、、、、。”逸风赶紧张口拦阻下来说:“娘,我要是管太多,别人会觉得我不是个好弟弟。不过你放心,风大的地方,我们不去那里,要是坐到风口边,风口处我自已坐。”

倪妮听得好笑起来,望着这母子两人笑着说:“师娘,我不过是和逸风出去转转,又是去大师伯母处尝尝菜,那有你说得严重,这风吹吹有啥大事。祖父祖母说了,要我过年后要上云顶,你就放心让我同逸风两人,一会顺便去各个师伯处瞧瞧师伯母们,我瞧她们新年里会准备啥好吃的东西,到时我们准备些特别一些,不要大家到时凑在一块,是一样的点心。”

林荫清瞧着儿子心急往外奔的神情,想想各家师嫂都了解倪妮的体质,笑着对这姐弟两人说:“要走快走,不要一会又在外面说,我要留着你们不放手。”她话一说完,逸风扯着倪妮跑出房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雕琢(5)

逸风和倪妮走到院子外面,两人轻轻合好院子门。逸风笑着轻拍他的小胸膛,轻舒口气对倪妮说:“姐姐,还好我知道我是爹娘亲生的,这要换成另外一个人,听听娘亲刚刚那些话,没准以为自已是爹娘从外面顺手拾来的,只有姐姐才是他们亲生的。”

倪妮听得笑起来,顺手拍打他一下说:“你这话给师傅师娘知道,他们会很伤心。不过是因为姐姐这阵子,身体有些不适,他们过于担心了些。你心里就吃上这种飞来的野醋,你不觉得酸,姐姐听着都觉得酸掉一口牙。来,同我仔细说说,这小心肝里还酸不酸?”倪妮顺手拧上他的小耳朵。

逸风伸手扯脱开倪妮的手,他笑着往前奔跑好几步,回头笑着说:“姐姐,我才不会心酸。”倪妮笑着摇头望着他奔跑到远处,她缓步前行跟上去,瞧着远远的地方,迎面而来的一众人中,有人直接拦住跑到面前的逸风。倪妮瞧那动静,他们正同逸风说着话,倪妮依旧缓步前去。

倪妮靠近他们时,他们已笑着同逸风分开,正往倪妮面前行来。一众人瞧到倪妮,同样停下来同她打招呼。当中一个年纪同倪妮接近的女子,长相特别显得娇美的女子,笑嘻嘻的瞧着倪妮说:“倪师姐,我瞧你这些日子,瘦了许多。你回来时,我瞧着你脸色也好看,精神也比现在好。”她的同伴听见后,个个盯着倪妮看后,轻笑出声音。

倪妮听着她的话,瞧着她故意左顾右盼的表情,再望向她身边回避自已眼光的人。她在心里暗自叹息,她原本同这些女子都处得友好。只是在前线时,这些女子全留在前线,只有她因为修行不到家,给掌门人派往守备营。如果守备营里没有解挺这个男祸水,而他后来也不做出那种表现同门情谊的举止,倪妮事后不会让人如此妒忌。

倪妮笑着伸手捏一把自个的脸,对着那女子,说:“多谢曾师妹的关心。我这些日子,回到师傅师娘的身边,太过兴奋,直到这近几天,夜里才能安睡。我出来前,师娘也说过我瘦了些,我还以为是师娘关心则乱。上次明明大家都说我肥了些胖了些,只有我师娘那时说我瘦得历害,我那时也信以为真,后来还是听大师伯母同我说,师娘喜欢看我们这些人肥一些,再胖一些。”

曾师妹稍稍怔愕片刻,她身边的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已快步挨近倪妮的身边,胆大的学着倪妮,伸手轻捏倪妮的脸,笑着说:“我们倪师姐的皮肤好细腻,摸着好舒服。不过,师婶说得对,倪师姐要长些肉,摸着的感觉更加的好。”倪妮轻笑着轻拍她的手,说:“还不放手,连师姐你也要调戏一二吗?”

那女子笑嘻嘻的放开手后,又故意靠近倪妮耳朵边,低声音快快的说:“倪师姐,你别生曾师姐的气,她家里要为她订亲,她不喜欢那男子,为了躲闪开去,过年都不敢回家。”她说完后笑嘻嘻再摸倪妮脸一把,眼里笑瞧倪妮。倪妮用眼示意自已明白,同样闪躲开她再伸来的手,笑着说:“大师伯母找我有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这一众人听这话,赶紧让开路,他们纷纷摇头说:“我们另有事,改天去向大师伯母请安。”倪妮同他们擦肩而行几步,快步追上逸风,见他站在路边,一脸相当不高兴的表情,眉头小脸都皱起来。他瞧到倪妮后,苦着脸笑给倪妮看。倪妮瞧见后,没好气的轻打他一下,说:“你不想对我笑,就别勉强自已去笑,我是你姐姐,又不是外人。你现在这样笑,笑出象八十岁老太婆脸上的皱纹。”

逸风听倪妮这话,收起脸上的笑容,双手摸着脸对倪妮紧张的问:“姐姐,我刚刚笑得样子同八十岁老人一样吗?”倪妮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现在见到逸风在意的样子,忍俊不住笑弯腰,笑得喘着粗气说:“逸风,你现在才多大的人?你那来本事笑得同老人样,姐姐只是那么一说,只是劝你不要皮笑肉不笑。”

逸风放下摸脸的手,一脸生气的瞪着倪妮,眼睛里泪水闪动着。倪妮笑到一半,没有听到逸风同平常一样反驳或者跟着一起笑。她赶紧抬头去看逸风,刚巧望到逸风委曲的要掉泪水的样子。倪妮一时心慌起来,站起来靠近逸风,小声音说:“姐姐没来前,他们乱说话惹你生气了吗?还是姐姐刚刚说的话,伤了你的心?逸风,姐姐只是同你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逸风伸手把眼泪擦掉,再用力眨眼睛,好一会他望向倪妮,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说:“我知道姐姐是逗我的。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又说不出来是啥事。”倪妮听得头痛起来,平日里,逸风啥话都不会隐瞒倪妮,现在听他这意思,自已都找不到原因。

倪妮想了想,轻扯着他往前慢走,轻声音问:“那你同我说说,刚刚那些人,同你说了啥事,让你笑不出来?”逸风听倪妮这话,一会点点头,一会他想起啥又摇头,后来他一脸为难的说:“姐姐,你听我说的话,你不要跟着生气。他们说七师兄处处皆好,还好我是七师兄的师弟,姐姐是七师兄的师姐,所以师伯们师伯母才会个个喜爱我们。”

倪妮听这话大笑起来,伸手搂住逸风的小肩膀,笑着说:“他们这是赤祼裸的妒忌我们,这话他们不敢在姐姐面前说,因为姐姐会嘲笑他们。你七师兄的确样样皆好,我们身为他的师姐和师弟,自然以他为荣。可是这些与师伯们师伯母们喜爱我们没有关系,师伯们和师母们早已看淡世事,是我们天生让人喜爱,他们个个才会如此喜爱我们,他们妒忌我们如此得人喜欢。”

姐弟两人说开了后,逸风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望着倪妮小声音说:“姐姐,我才不同他们生气,哼,他们不值得我去生气。他们开始问我七师兄几时回的事情?我好心同他们说‘师兄过年后,要晚些日子回来,要顺路去接小宝回云门。’后来他们又问我说‘上次我没说清楚,七师兄待姐姐好不好的事情?’

我觉得他们问得太多,有些生气起来,就说‘师兄待姐姐好不好?不关我的事,反正我瞧着,同待我一样好。’然后曾师姐就变脸了,说了那些话给我听,那几个在一旁跟着说了几句。我当时就很生气,可是姐姐说过,就是气得要死,也不能给别人看出来。”

倪妮听得暗气起来,脸上却要笑着安抚逸风说:“下次他们再问关于你七师兄的事情,你就同他们说,要他们说得慢一些,让你有时间记在脑海里,等到你七师兄回来后,你再仔细问过来回答他们。当然如果只是顺口这么一问的人,你就顺口一答。”

逸风听后笑眯眯起来,他左右打量一圈后,小声音说:“姐姐,我其实知道七师兄同我们不同,同他亲近的人,以后出云门后,他要是愿意伸手照顾一二,多多少少可以有些前途。他们要借着我来搭桥,只要让我瞧着顺眼,我并不反对。嗯,有几个师兄们,他们也问我七师兄回来的事情,我就笑着让他们以后有时间,来院子里找我玩。

他们当时听我的话,脸都有些红起来,对我说‘他们只是问问。’还让我有空去找他们玩。哼,我就瞧不习惯曾师姐这样的人,她明明可以同姐姐交好,到时借着姐姐,来我们院子里玩,再顺带去同七师兄打招呼。她却以为我年纪小,可以说两句,刺激我答应她。哼,我偏偏不如她的愿。姐姐,你也不许同她交好。”

倪妮听逸风这一番话,再想想曾师妹这人,她年纪同自已一般大,只是晚进云门四年。她进来时,王师妹正是风头人物,她要想打眼,只能反向操作。这些年,她历来不行寻常路,不做寻常事。她长相算得上不错,修为算一般。她渐渐在女弟子中有些名气,她想算计逸风赌气许诺,不算是怪事。可惜她千算万算,漏算逸风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本来机灵脑筋转得快,最恨别人算计他。

曾师妹有没有想同自已交好的事,倪妮不记得这么多,只是倪妮多少还认识她,记得当日她是极少数伴在王师妹身边的女子。后来这些年,倪妮在外面和在云顶的日子,远远比呆在师门里时间多,同云门的弟子,渐渐交往稀少起来。这些年也只余下林虎啸这么几个朋友,而这几个年纪也大起来,大家在云门以外的时间,比在云门的时间还要多。

倪妮听着小小年纪的逸风这么一番话,心里暗喜,自家弟弟年纪小小就不能小瞧,她心里也明白,逸风一定隐瞒下一些不好听的话,没有对自已细说出来。难怪林小九私下说自个命好,说‘妮,你是天生命好之人,逸风这么小的年纪,已懂得护着你。’倪妮瞧一眼逸风,用力点头说:“好,逸风讨厌的人,姐姐不会去喜欢她。”

第一百九十八章雕琢(6)

倪妮和逸风两人从大师伯院子里出来,又顺路去了几个师伯那里。逸风是有事要分别去请教师伯们,而倪妮是要去各师伯母那里,打听她们新年准备的食物,顺带听各位师伯母们说说,她们招待客人的点心品种。

倪妮打听好各位师伯母所备下的点心,也同她们交换了自家师娘的点心品种,各自都得到满意的答案,才笑嘻嘻的告别回去。在回去的路上,逸风还记得大师伯母煮的菜,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大师伯母改良的新菜,是如何的味道鲜美,颜色是如何的好看。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可怜惜惜的目光注意着倪妮。

倪妮强忍着笑意,左顾右盼装作没有瞧到他的示意。好半天后,微笑着点头肯定逸风的说法:“嗯,大师伯母的煮菜功力又进一步,这菜吃起来的味道,可以让人回味三天。”逸风有些急起来,靠近她几步,伸手牵住她的手,摇摆着说:“姐姐,我还想吃大师伯母煮的这种菜。”倪妮心有体会的跟着说:“好,下次有机会,我们姐弟又去吃。”

逸风一脸失望的跺脚,摇头说:“姐姐,你明明吃过后,就会煮同样的菜。我要吃你煮的这种菜。”倪妮听后‘哈哈哈’笑起来,把他的两只小手扯开去。倪妮想起大师伯母在自已夸菜好吃后,还特意点出煮这菜时,要注意的细节,那时立在一旁的逸风,两眼比天上星星还要亮。

她笑着说:“你再多晃几下姐姐的手,姐姐就会晕得不记得这菜的煮法。行,过两天姐姐煮给你吃。”逸风得尝所愿后,自然是乖顺的放手,笑逐颜开的走在倪妮的身边。嘴里继续念着各位师伯那里的事情,有心笑着同倪妮说:“姐姐,师伯们都夸七师兄的阵法历害,说他的修为已到一定的高深程度,可以出师教弟子、、、、。”

倪妮分神听着逸风这话,一边却想着前几天,在梦里见到那女子一边同人打电话,一边缓步行进一条烟雾迷漫的街道,她心里当时有些惊慌,却无法开口提醒那女子,她在路口就给挡在那里,无法跟上前去观看。

她记得站在路口好半天,怎么努力,也进不了那条路,心里一直是焦急万分,却也是相当的无奈。她一直等在路口,直到那路口,慢慢的消失在梦里。从那天开始后,她睡前努力提醒自已,一定要去梦里找到那个女子,可惜那女子却不曾再入梦来。她的心里自始开始无端失落起来,这几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她每日早早入睡,却夜夜无梦到天明。睡得足吃得好,她的神色一天是比一天好看起来。云锦和林荫清两人每天早晨瞧到这样的她,两人眼里满是笑意。逸风说了许久话,转头瞧到倪妮失神的模样,想起爹娘悄悄同自已打听的事情。他有些心慌的摇晃着倪妮,问:“姐姐,你同我说说,你刚刚在想啥?”

倪妮回过神来,瞧到逸风担心的眼神,关于自已这个梦,她早已答应师傅不乱同人言,自然也不能同逸风说‘我担心我梦里那个女子。’当下只能笑着说:“我在想过年要准备的菜单,还有要帮师娘多备些点心。”逸风总觉得倪妮说的不是实话,可是他瞧着倪妮的笑脸,又把心中的猜测放下。

快过年前一天,云锦大早上,带着倪妮在云门里瞎转。他这几天和林荫清两人,已觉察出倪妮的不对劲。他们能偶尔望见她,自以为没人注意时,神色明显忧郁怔忡。初初时,云锦和林荫清两人怀疑她是不是已到情窦初开时,她的小心情,才会这么一时上一时下,也有了少女多思忧郁的神态。

云锦和林荫清两人细细观察她一阵子,只瞧到她的忧郁烦闷,没有瞧到她有一丝欢喜表情。两人经过一番探讨,又悄悄把逸风找来,三人细细查一遍倪妮最近接触的人,得出的结论是,倪妮近期身边没有出现特别的男子,她还没有情动,只是另有心事。云锦带着明显有心事的倪妮,看完云门一大半的好景色,他回头看向有些走神的倪妮。

倪妮在快撞到云锦时,停下脚步,见到他盯着自已。她小脸上浮现出笑意,问:“师傅,你停在这儿,是不是有啥话要对我说?”云锦点点头后,又皱起眉头对倪妮说:“你要是笑不出来,不要强迫自已笑。你现在这笑脸,我瞧着就不顺眼。”倪妮脸上勉强的笑意,给云锦这话轻轻一拍,如同瓜熟蒂落的果子,直直的摔碎下来。

云锦瞧一眼低头一脸委曲的小女子,想着那双笑眸里失神的样子。暗自叹息一声,沉声音说:“妮,这里四周无外人,你同我说吧,你最近出了啥事?还是你梦里女子出了啥事情?”倪妮听云锦的话后,抬起头,有些伤心的对云锦说:“师傅,我最近没出啥事。只是我再也没有梦到那女子,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云锦听这话,先愣住片刻后,想着倪妮这话,心里烦闷不休。可是当他望着倪妮时,见到她一脸的伤怀,到嘴边的话全咽回去。他淡淡开解倪妮说:“妮,你梦不到她,这不算是怪事。你从前不是也有两年,从来没有再梦见她。你别想太多,这只是你连续做的一个梦而已。”

倪妮听后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安的低头沉声说:“师傅,这次不同从前,我心里总觉得那是我她的最后一面。”倪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云锦的神色,见云锦仔细倾听的样子,她咬了咬牙,再小心声音说:“师傅,我一直以来,都认为那样的一个女子,一定生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每天努力的快乐生活着。

我梦里的一切,我觉得是她身上,真实的发生过的事情,那些欢笑叫嚷全是真实的。师傅,那天最后一梦里,我瞧她进到一个也许她不该进去的路途,我在梦里一直跟随着她,明明那条路上烟雾浓罩,我瞧着她就这般同电话那边的人,大声音说着话,然后直接撞进去。

我想尽法子都无法进去,我用尽全力等着她出来,可是那路慢慢消失在我面前。我觉得她凶多吉少,我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已以后不会再梦到她。师傅,我心里非常的难受,我当她是我的朋友,我在外面遇到事情时,我总会想起她爱说的话‘一定要努力,要尽力去做,不要怕难,我会成功。’我希望她平安。师傅,她一定能平安活着,我以后还能在梦里见她,对吧?”

倪妮仰着脸望着云锦,满眼是希望的等着云锦肯定答复。云锦说不出心里感觉,倪妮梦里那个女子,一直是压紧云锦心里的大石头,每次倪妮梦见她,多少会伤神伤身。现在这石头自动搬开去,他一直绷紧的心弦,总算能够轻松下来。他相信倪妮的直觉,那个梦,倪妮也许不会再做,她和那女子的缘份,大约也是到了了结时。

云锦是发自内心的满意现在这个结果,至少现在完结,倪妮一时的伤心,日后有新的事情,她渐渐还是会淡薄这个梦。可是他瞧着倪妮明显难过的样子,他心里还是生气那女子,至少她要在梦里同倪妮告别一声。

云锦想到这里,轻拍头,觉得自已听倪妮说起那梦境,现在跟着她,竟然也有些着魔,到这时还想着,要那女子在梦里同倪妮道别的事情。云锦苦笑自已过后,再轻叹息的伸手轻拍倪妮的肩,说:“妮,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接受现实,学会面对它,再学会安静的放下它。”

倪妮未曾想到会听到云锦这么说,她微微张开口‘啊‘一声后,对云锦一脸不明白的摇头说:“师傅,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说她不会再入我梦里?还是她在现实里已出事?”云锦听倪妮还是围绕着梦里女子说话,他摇头说:“你这个痴儿。

我是要你记下师傅现在说的话。这世间总有一些你认为重要的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你,不管是因何样的原因。你要学会面对这些事情,学会放宽自已心思。有些事情,要懂得不要追寻根源。因为有些根源,你是永远无法追寻得到。那女子走上那条路,也许就是同你说,以后你有你的路要走,大家各自走好。”

倪妮听得眼睛红起来,用力摇晃着头说:“师傅,我觉得梦里最后,不是你说的那意思。我心里好难过,又不能对别人说,我觉得自个是失去了,此生最好的朋友。偏偏那朋友,她根本不知这世间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好在云锦是修行的人,对世间有些奇异的事情,有所见识也有所耳闻。听倪妮这一番话,只当是寻常之语,反而是伸手轻摸她的头,安抚她说:“你以后还会有相互认识的好朋友,这世间还有更加多的美好,等着你去发掘,等着你去享受。你快别为梦里一个女子伤心,一会你红了眼睛,你师娘可会误会我在外面,是不是狠狠的训斥你。”

倪妮听这话慢慢开怀起来,她再想想自个说的话,想想再问云锦:“师傅,我可以当梦里那女子,是我的好朋友吗?”云锦笑着点头说:“嗯,她是你年少梦中好友。”

第一百九十九章豆蔻梢头 (1)

倪妮在新年的第六天,独自上了云顶。新年过后,解挺带着叶小宝一起返回云门,见过云锦夫妻和逸风,当天带着叶小宝和宫中的礼物,两人一一去见过各位师伯。等到傍晚时,在院子里同解挺玩耍的叶小宝,见到逸风从外面回来,他再也忍不住,扯着逸风嚷嚷道:“小师叔,我姑姑呢?七师叔说过,姑姑答应会在云门等我,她一定就会在云门。小师叔,是你把姑姑藏起来吗?”

解挺立在一旁,同样仔细倾听着逸风的答话。逸风小大人样的摸摸叶小宝的头,安抚他说:“你姑姑在云顶陪你师祖父和师祖母一些日子,这几天快要下云顶。”叶小宝听后笑咧着嘴说:“好,我明天同师祖说,我要去瞧瞧师曾祖师曾祖母,小宝想他们了。”叶小宝说完后,一脸机灵的样子瞧向解挺,笑容可掬的说:“嘻嘻,我去接姑姑早些下来,姑姑见到小宝一定会很高兴。”

逸风摸得正舒服的手,听叶小宝这话后,顿时停在叶小宝的头顶。他低头瞧到叶小宝灿烂的笑颜,神色略微显得沉重起来。好半天后,逸风把手从叶小宝头顶挪开,他语气略有些生涩的说:“好,你明天去同你师祖说,要师祖答应陪你,你才能去云顶。”

逸风提前对叶小宝打招呼是有原因,倪妮从前有一次在云顶,到时间后,还没有返回来。没有人会想到,小小年纪的叶小宝,是如此的惦记着倪妮。他背着人,私自跑到云顶下面的路口,面对设了阵法的路口,他小小的身子,直接往路口里面撞。

还是巡边的弟子们,远远的瞧见他,跑过去把撞得已半晕的叶小宝抱着送回来。那天云锦自是等到他清醒后,重重的罚了叶小宝,要他牢记下,无事不可轻易上云顶。叶小宝听懂逸风的意思,脸红后笑着说:“小师叔,我现在长大了,不会乱行事。师祖不答应我,我去同师祖母说,师祖母每次都答应我的要求。”

逸风听叶小宝这么肯定的话,想到自家娘亲这一次同样是不会允许叶小宝的请求,他的神色更加的不自在起来。解挺自是觉察到逸风的不对劲,他对着仍然一脸不甘心的叶小宝说:“小宝,今天应该写的字,有没有写完?”叶小宝轻轻的摇头,说:“七师叔,小宝想明天补上去,今天没见到姑姑,没心情写下去。”

逸风听叶小宝这话,见解挺一脸不悦的神色,他暗自轻叹一声,由着解挺去应付叶小宝。解挺只是淡淡的瞧一眼叶小宝,转身进到他的房内,点燃他房中的烛火,出来后,解挺对叶小宝说:“去写字,顺便静静你的心。”叶小宝略有些委曲的抬头望向解挺,见到他眼中的执着。他又瞧向逸风,见到他的眼光望在远处,只能乖乖的低头进去写字。

解挺轻轻的把叶小宝的房门合上,对站在院子里的逸风说:“你同我来。”两人行离叶小宝房门远后,解挺轻声音对逸风说:“六师姐回来后,是不是身体很不好,需要上云顶休养?她回来前,我见她没啥事情啊,是不是你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啥事情,让她伤神后,导致她的身体再次不好起来?这大过年的日子,都要在云顶疗养?”

解挺的语气还算平稳,只是这一连串话问出来,让逸风有些惊讶的抬头望向他,一直瞧到他眼里的焦灼。逸风望见这样的解挺,原本他已决定要听从三师兄和四师兄的吩咐,以后只要关系到自家姐姐的事情,要想到男女有别这份上来,对解挺不能再大大咧咧的提姐姐的事。可是现在瞧到解挺眼里的神色,他多少有些不忍心起来。

逸风轻摇头说:“七师兄,你放心。姐姐没啥大事。只是她刚刚回来时,一直有些睡不好。我们上云顶后,祖父祖母同爹爹订下来,让姐姐过年时,就上云顶去,说是他们有事情要做,要姐姐陪他们一些日子。我听爹爹的语气,姐姐过两天就要下云顶。”

解挺一直盯着逸风不放,听他这话还是摇头说:“逸风,你还有话未说完。师祖父他们要你姐姐做啥事情,让你如此挂心,我都没有瞧到你有高兴的表示?”逸风低垂下头,过一会,又抬起头,目光纯净的对解挺说:“七师兄,祖父祖母绝对不会伤害姐姐的,他们只会做对姐姐好的事。你不要再问我,反正过两天姐姐下云顶,你去问姐姐。我今天的字也没写完,我去写字。”

逸风匆匆的跑进自已的房间,快快的合上房门。解挺独自立在院子里,初春的风一阵又一阵吹着他,墨蓝色袍角翻飞起来,他的神情跟着迷茫起来。他今年过完生辰后,君上已赐给他自已的府第,只是那府第一直还在修缮中,他只能暂时住进宫里面。

解挺从前对宫中的生活,没有任何的不适宜。只是今年却咯有些不同,他的母妃平日里相当的爱静,轻易不出自已的宫门。可是在今年里,他的母妃变得格外的爱出门,每次一定要拖着解挺陪着她,两人时不时在宫中,进行长时间的漫步。巧合的是他们母子出去,只要稍稍转过弯,都会撞见到宫里给各家贵妃娘娘请安的世家少女。

这些名门少女们,在宫里路上遇到他们时,照例是一个个娇羞无比,低垂着头粉脸羞红,声线格外的轻柔说着请安的话,他们母子自是会客气的应付。解挺第一次当这种会面是意外,第二次他注意到,原来这不仅仅是巧合意外,十有八九这是人为的安排。那一个个的女子,眼光在低垂下的一瞬间,都是快快的从自已面上掠过,而后才娇羞着低头说话。

解挺眼光时不时扫向自家母妃,见到她回首过来,若无其事的神色,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他在新年前一天,出宫去给各个皇兄的府第,送年节礼物。他在离开十二皇兄府上时,十二皇兄亲自送他出来,若有所指的轻声音在他耳边说:“挺,秀色可人,你要仔细打量,别让乱花迷了眼。”他说完后,轻拍解挺的肩,再轻声音说:“你比我们好,你可以选自已中意的女子,做正室。”

解挺听他这话心里有些酸涩起来,这个小皇兄与自已年纪相近,两人从小亲近。这些年,他进云门后,回来后,两人还是有话会直接说。解挺在回京城的路上,已听七皇兄提过,十二皇兄中意的女子,早早已订下亲事。他现在的正妃,是君上赐下来的名门世家女子,听说品性特别的温良恭顺,成亲不久,就已为十二皇兄选好两个侧室。

解挺立在风中,神思格外的飘渺起来。他想起自已后来辗转思考多天后,在某天早上去同父皇请安时,他特意留在最后面,对一直笑望着他的父皇,说:“父皇,我年纪尚小,修行尚需时间,我的亲事可不可以暂时不去考虑?”他说完后,瞧到他父皇眼里深深的笑意。

他的父皇打量他几眼后,说:“挺儿,你有话直接去同你母妃说。她在你入云门时,已为你求得亲事自主权,你的亲事,父皇不会过多问,只要你的母妃同意,父皇就点头。”解挺瞧向明明心里有数的父皇,想想后轻声音说:“父皇,你可以帮我同母纪说话吗?我小师姐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子。”

解挺说完这话,脸顿时红透起来,他眼里满是希望的瞧向父皇。他一脸的期盼神情,皇上轻叹息的瞧着这个一向冷静的儿子,明白是他的母妃,这些日子的活动,令他的心慌乱起来。这样慌乱紧张的神情,令这个一向聪明冷感的儿子,第一次如同是普通家庭中的孩子面对父亲一般,瞧向他。皇上难得心动几分。

他只淡淡的开口提示说:“那女子可心甘情愿?”解挺的神情渐渐的沉静下来,他轻轻摇头说:“父皇,小师姐她不喜欢我。只是我只要想到小师姐会同别人订亲,我这心里就会觉得格外的疼痛难忍。”本来有些慵懒神色的皇上,听闻有人会不喜欢他这个从人深受众人喜爱的儿子,立时坐稳身子,不相信的反问:“你怎么知晓她不喜欢你,别是她装扮起来,骗你注意她?”

解挺当下轻摇头说:“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她现在比以前要好些,神色没有那么明白的摆在脸上。只是细瞧她的眼睛,还是能瞧得出她喜欢和不喜欢。她以前待我很好,是我自已小心眼,惹恼怒她之后,她才对我冷漠起来。”皇上当时只是轻轻的点头说:“这事你同你母妃细说,她心里会有主见。”

解挺听从父皇的意思,自然是把这些话,加上这些年来,同倪妮之间相处情形,细细的说给自已的母妃听。他没有想过母妃听后大怒起来说:“她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的硬。我皇儿如此待她,她还要对我皇儿摆她师姐的谱。哼,挺,如果她一直对你不好,你今年把她娶进门来,到时我来好好磨磨她的心性。”

解挺这时明白父皇让自已同母妃细说的用意,他再想到倪妮不会心甘情愿的模样,他的心里瞬时间紧缩起来,当下连忙对自已母妃说:“母妃,这只是我同你谈心,不能算数。”

而他的母妃一顿发作,已冷静下来的她,淡淡的开口问:“是你父皇叫你来同我说这些事?”解挺点头,他的母妃静静的望着他,许久后说:“挺儿,你小师姐的性情,不适合皇家的生活。不过,你一定要她,有些事情,去同你七皇兄先说一声,到时他会有主意。这事你先同你师傅师娘说一声,毕竟她是你师傅师娘疼爱的女儿。

第二百章豆蔻梢头 (2)

解挺在回云门前一晚,悄悄的出了宫,去了七皇子的府第。偌大的的七皇子府里,那天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冷清。他绕过巡弋的护卫,缓步穿过亭台,直接走到七皇子的书房门口。他稍稍立一会,眼光一扫,就发现有身影从远处飘来,他笑着伸手轻拍着七皇子书房门。

拍门的声音一响起时,便惊动近处七皇子的贴身护卫们,几个护卫们挺身冲上来时,到书房近处,见到新朔国最年轻最俊美的小皇子,玉立在自已兄长的门口,目光静静的凝视着他们。他的眼中有着浅浅的笑意,一众护卫赶紧对他行跪礼问安:“小殿下安。”

那仙人一样的小皇子,在他们开口后,伸出手示意他们站起,淡淡的开口说:“我这一路进来,并没有掩饰我的身法,我站在这儿,你们才有人觉察到我。你们的耳朵,以后还要多多练练,风声太大时,多注意倾听风声里杂音,有人经过时,多少总会有些异样。

你们的眼光还要锐利些,我已立在门外一会,你们的身影才飘动起来。移动的动作过于显影,以后行事时,要选择轻飘隐身之功为好。”后面听到问候声围上来的护卫们,此时纷纷跪下去给解挺行礼。解挺稍稍抬下示意他们同样站起来。人人一脸通红低垂着头,听着他淡淡的指点话语。在夜色中,他显得格外的飘逸,更加如同仙人一般的,浑身浓罩着的光芒耀人眼,令在场的人无法直视。

解挺身后的书房门缓缓打开,新朔国最年青有为的皇子,打破这一时的宁静。他出来后,站在解挺的身后。望着一脸羞愧难当的护卫们,向他们说道:“今晚值守的人,外围护卫全部警告处理,内围护卫每人罚半月薪水,贴身护卫们,全部下调半级。”他说完后伸手轻拍解挺的肩,笑着说:“你进来吧。”

解挺进到书房后,见到七皇书房书桌边还立着一个人,那人正是七皇子身边的护卫头领。他见到解挺连忙行礼道谢说:“多谢小殿下对他们的提点。”解挺只是淡淡的向着他点头,那男子眼神望着解挺,有种偶遇高人般的波动起来。

七皇子见到他动容的样子,轻笑起来对解挺说:“挺,你立在门口时,拍打门前,他已同我低声音说过,虽然没有感觉门口有啥动静,他觉得门外有人立在那里。”解挺听这话,笑着点头说:“嗯,他的第一感觉敏锐,这一点一定多次帮助他冲过生死关。”

那头领听后掩不住眼里的兴奋,他望一眼七皇子,见他只是微笑着坐回桌子后面,坐姿格外的轻松。头领自是放松下来,开口对解挺说:“小殿下,论功夫我不如许多人,论技巧我同样不如一些人。我唯一庆幸的是,常常警醒自已。今日能得小殿下的指点,是我们大家的福气。”

解挺听他这话,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微对着那头领点头说:“嗯,今晚我没有通知就前来,惊扰了大家。不过我瞧过,你们的外围护卫还算得当,只是内围护卫警戒心不够,几个贴身护卫冲上来,速度虽说慢了些,但他们是尽了全力。你以后吩咐他们,要学会保护自已的安全,才能护得全主子的周全。嗯,我很赞赏他们的忠心。”

那头领听得解挺这话,又见到自家主子眼里的笑意,他放心的退出房去。解挺在他一走开,就顺势歪坐在七皇子的对面。烛光下,七皇子望着他这举止,轻摇头说:“挺,你瞧你这坐姿,算得上风姿卓著吗?外面传你是仙人一样的人物。”

解挺听得摇头笑起来说:“皇兄,我在你面前,就随意好了。不用摆那姿势,反正我是啥德性,隐瞒得世人,隐瞒不了你。我还不如在你面前自在些。”七皇子听后笑起来,打量他好几眼,笑着说:“不过,你就这般坐姿,瞧上去也分外的脱俗,显得人自在飘然。”解挺轻笑出声音,笑着说:“还是在皇兄面前自在。”

七皇子听他这随意的语气,想着他悄悄前来,轻笑出声音问:“你这是有事来找我,然后顺带帮我试下府里护卫们的身手?我瞧你刚刚明显欣慰他们的表现,只是那语气,让人听后,觉得你对他们是有些不满意。”解挺微笑的望着七皇子,低声叫:“皇兄,我过来不想惊动太多人。”他说完这话后,只是笑着不说话,瞧着七皇子不放。

七皇子瞧着这样的解挺,在心里暗自叹息。他这个小皇弟,自小有事要人去为他做时,就是这样摆出一脸纯净如水的样子望着人,等着他们这些兄长,一个个自动送上门去帮他做事。这些年里,他在云门生活,瞧上去是比小时自立许多,在前线遇见他,瞧着他可以坐守一方,身为他的兄长,心里自是欣慰不已。

七皇子瞧着解挺又同小时样,有事相要求时,就摆出一脸无辜赖皮的样子,微笑着等他们心软上钓。他明知是这样的情形,却同样不忍心让解挺为难,见状只有把桌面东西往旁一推,望着他说:“说吧。你现在有啥为难的事?要晚上悄悄过来同我说。”

解挺听七皇子这话后,微笑起来,他小时有所求时,七皇子每次只要愿意开口,那事情一定会有法子圆满解决。解挺笑望着七皇子说:“皇兄,你从小就无所不能,这事你要是不帮我,这天下就无人能帮我。”这话说得七皇子听得头大起来,自家这个皇弟只要一说这话,这次要求的事,一定是相当的麻烦。

七皇子略微思索后,想不通解挺有何为难的事。他望着长大的解挺,沉吟说:“是不是关于你成亲的事?你这次在宫里瞧中那个女子,你母妃不满意她吗?你事先都没有透出一丝风声,你隐瞒得也太深。你说说你心里的人选,说给我听听,我瞧瞧有啥法子,去帮同父皇和你母妃说说。

你现已到订亲年纪,虽说你有心想在云门再多修行几年,我们也不反对。不过可以把那女子先订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拖到后面反而不好,最多到时晚两年成亲。挺,能进到宫中去请安的女子,父皇和你母妃早晚会应许你这事,你这是对她用上心,一着急反而忘记这关键处。”

七皇子自是知道宫中在新年里,迎来无数同娘娘们请安的世家名门少女。听说京城里名门世家只要有适龄的女子,世家的长辈们全排着队找门路,带着族中女儿往宫中去同贵人们请安。七皇子每日里得到的消息是‘谁家女子,得到小殿下的一个笑脸。谁家女子,令小殿下冷脸相对、、、、。’七皇子说完一脸笑意的瞧向解挺。

解挺望一眼满脸笑意的七皇子,有些脸红的轻摇头,他想想还是直言:“皇兄,她不是京城人。”七皇子听后仔细一想,便笑着说:“那就是云门的女弟子,你同她日久生情吗?我在前线瞧过你们云门的女弟子,瞧上去还算不错。”解挺听得眼一亮,笑起来对七皇子说:“皇兄,你也觉得我小师姐相当不错。”

七皇子听解挺这话,笑容稍稍收敛起来,对解挺说:“我只见过她一次,瞧上去不错。只是这与你要说的事情有关吗?”七皇子见到解挺微微点头,神色沉吟起来。他示意解挺把事情说得仔细些,解挺见到七皇子慎重的表情,就把一些事情娓娓说来。

七皇子一边听一边沉呤思索着,许久后,他轻轻说:“你母妃的话没有说错,我见过你的小师姐,瞧上去人还不错。只是听你说起她的性情,是有些不适合皇家生活。她同你之间,这些年也并不亲近。挺,你这样的人,是许多女子梦想中的郎君,你何必低就她。”

解挺听得微微怔忡起来,一脸苦笑着轻语道:“七皇兄,我生在皇家,自小见多太多有心眼的人,每个人对我都是相当的好,可是我却怀疑他们是因为我的身份待我好。只有她,初初相见待我至诚,她当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在我的面前相当的放肆。她从来没当我是小殿下,在她眼里,我是她的小师弟,是她要护着的人。

皇兄,自小你们呵护着我,宫内人时时当面奉承我。可是你们每个人在我面前,都是守着规范,皇兄,包括你在内,待我也是这般时远时近,因为你除去是我兄长外,你同时是我皇兄,不同普通家庭中兄弟一样。”解挺说到这里,瞧一眼眼神深究起来的七皇子,笑着继续说下去:“

我原以为天下的兄弟都是如此相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可是去云门后,才知别家兄弟并不是这般。皇兄,我去云门前就知道,将来那个位置是你的。而我只想在你的照顾下,继续过着现在这般自在的生活。所以我将来的娘子,我希望她是我的心上人。她不必懂得太多的算计与防备。因为我们有你这样的好兄长,可以护我们一生平安,不用时时防范过日子。”

七皇子听解挺的话,神色大变起来,恼怒的瞪眼望着他,站起来冲着他说:“你胡说什么?父皇正是春秋盛年,你身为人子,岂能信口开河乱说,还要拖着我同你一样不孝?”解挺瞧着动怒的七皇子,还是那般自在坐在他面前,笑着说:“皇兄,你没有年少时的那份斗志昂扬了。

第二百零一章豆蔻梢头 (3)

七皇子听解挺这象是挑事的话,眉峰聚集起来,可是低头却见他的眼里一片平和,神情也无一丝多的试探意思。他在心里暗自有些失笑起来,‘自已这些年,在朝堂里面对肮脏的事太多,现在面对自已的皇弟,竟然会因他一语,而太过多心,怀疑起他的用心。’他边笑边轻轻摇晃着头,笑看神色安和的解挺。

七皇子望着自已这个皇弟,他仿佛生来与所有皇家子弟不同。他的母妃在他年纪尚小时,已为他选定另一条路。这些年,得到的消息,和他在前线的作为,证明他一直走得很稳。七皇子自已少年时,解挺已有四五岁大小,他从小长相可爱俊秀,人见人爱,几个兄长人人在他面前让他三分。

而新朔国那时正是风起云涌时期,君上因接连的皇子女早逝,皇后早逝。壮年的他,正逢多病时期。几个活着的皇子当中,五皇子和他恰巧正是少年时。只是五皇子出生以后,一直多病体弱,不能过多思虑。而皇弟们个个年纪太小,独独只有他正当年。他那时常伴君上身边,父子两人难得的投机。一个愿意倾全力相教,一个在担忧中,愿意付出所有去学习。

七皇子听出解挺这话里意思,已知他当日年少时,为了宽抚君上的心事,所说之语,早已让人听进耳朵里去。七皇子望着眼前神清气爽的小弟,他的神情里有着说不出的迷茫。这些年,七皇子在朝堂中面对各式各样的人流,他的心早已冷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