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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九皇子与这表妹十分亲近,常有东西往来,所以重华宫的宫女们也都认得沐芽,将她引了进去。进到殿中,平日伺候瑾玮的大宫女忙过来示意她悄声,“姑娘歇着呢。”

虽然不时不晌的不知道这姑娘歇得哪一场,沐芽也不敢问,只是轻轻点头,递上盒子,悄声儿道,“九殿下在外头买的,给姑娘尝尝鲜儿。”

“好。”那宫女接了,沐芽正要走,被她轻轻拉了,“你稍等,姑娘有样东西要给就殿下带去。”

“嗯嗯。”

沐芽退到门边候着,不知怎么的好像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心里纳闷儿,气味也穿越?正一个人瞎琢磨,忽地瞪大了眼睛,刚才没瞧见,这一会儿才看见重华宫东厢那珠帘子边上站的小太监不是王九吗?他怎么在这儿??

王九也瞧见了她,看她蹑手蹑脚地过来了,忙摆手让她走。沐芽不明就里也怕惹祸,忙住了脚步,正要转身,目光不觉就往里扫了一眼。

珍珠帘子挂得很密,可依然可见那床边脚踏旁相拥的两个人,那挺拔的身型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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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

大画师黄逸之在府中相会来自江南的画界好友,一道赏花、作画,特意向隆德帝请旨接八皇子一道来切磋技艺。当时正巧奕枫也在昭仁殿就说也想去学,隆德帝知道他不过是去瞧热闹,可也准了。

在黄师傅府上待了半日,果然只是吟诗作画,奕枫有些坐不住,奕柠便先告辞与他出来。时辰还早,兄弟二人就去看了会儿杂耍,又进了一家茶楼吃点心。

见奕柠只管抿茶,奕枫碰了碰他的手肘,“八哥,如何啊?”

奕柠看了一眼他手里炫耀了半天的小画册,笑而不语。

“这画儿虽说是你口中那种依葫芦画瓢,可我瞅着还真好呢,所谓‘远取其势,近取其质’是种意境,这直白描绘我觉着就最好,足见‘其质’、‘其势’,何必藏着掖着。”

奕枫美滋滋地翻看着,那天分画的时候他就是按着招式分的,回来就找人装订成了一本小册子。平日都是藏在床头暗格里,夜里悄悄儿看;今儿出门揣在怀中,就是为了给八哥瞧瞧。

“八哥,问你话呢,怎的不理人?”

奕枫反复追问,定要他夸两句,奕柠搁了茶盅,“这是西洋的素描法,无甚大的讲究,做练笔之用,一是‘素’,二就是‘描’,不能称其为画,不过倒是见功力。”

奕枫闻言笑,“功力不敢说,小丫头十分用心倒是真的。”

奕柠轻轻吁了口气,“九弟,你是当真瞧不出来?还是跟八哥这儿成心演戏?”

“嗯?”

奕枫被问了个愣,奕柠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打开,上头清清淡淡一枝花叶蒲苇。这帕子奕枫认得,是碧苓绣给八哥的,他整日带着从不离身。奕枫正纳闷儿,奕柠将帕子与那小画册摆在了一起。

“你看看,可是一样用心?甚或,小丫头更用心?”

奕柠一句话,说得奕枫腾地红了脸,“八哥!你这是何意??”

奕柠笑了,仔细地收起自己的帕子,手指轻轻点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九殿下。”

八哥只管抿茶不再言语,那暗示的意思让奕枫的心思一刻就乱,“莫胡说!”

看他当真有些羞恼,奕柠这才正色道,“九弟,同是作画人,这画中的心思和功夫怕不是赏画人能尽得体会。你呀,惹下这个小丫头了。”

“她就是贪玩,随手胡描,哪来的什么意思!”奕枫用力把画册合拢揣进怀中。

奕柠笑笑,“也好,你无意就好。既是你无意,不如早些把她退回司衣司去。”

“这是为何?”

“九弟,你未经过不知情深伤人。两情相悦尚是苦事,更况只是暗念相思?沐芽来时丢在浣衣司无依无靠,如今也是宫中最卑微的小宫女。当初七哥救她,赠她寒衣,她会念着七哥;如今你常将她带在身边,生出倚靠之心自是难免。虽说她也不敢怎样,可人心都是肉生,碧苓也与她有情意,看在我与碧苓的份上,九弟你早些放她走,离得远了自然断了这念想。回到司衣司,碧苓走前也好教她些本事,往后兴许还能认几个字,考不得女官也能有个好安置。”

认字?奕枫噗嗤笑出了声。

“因何发笑?”

“我笑你多心!”奕枫低头喝茶,“我与她哪里就像你和碧苓了?”

看他不抬头,奕柠蹙了眉,“九弟,莫非你也…”

“哎呀,莫瞎猜了!我就是待见那小丫头机灵,哪里就有男女之情了!”一句话,奕枫争辩得又红了脸颊。

“那就好。”奕柠点点头,“也是,多少千金闺秀都不曾入你的眼,更况一个小宫女。”

“哼,”奕枫不屑,“千金闺秀?别作践这几个字了。但凡老父官居一品又自己读点书的,动辄摆出一副金枝玉叶、才高八斗的模样,尖酸刻薄,旁人再不入眼,就好像她老子脑袋上那顶乌纱是她给得的;那不读书的,空长一个好模样,木呆呆的,像一副画儿,要她何用,娶回来挂墙上?”

“都不如沐芽?”

奕枫怔了一下,“八哥,你莫往话里套我!”

“你若心里没鬼,早点把她退回去,莫伤了人家。”

“哪里就伤了她了??”奕枫不耐,“她有那心思就有呗,往后跟着我就是了,我还要不起么?”

奕柠听着,眉头终是皱了起来,奕枫也觉话不对,咽了一口,“往哪儿退啊?我好容易要来的,伺候我得劲儿,不退!”

奕柠摇摇头,苦笑一声,“你我兄弟真真要愁死人了。”

“有何愁?我…”奕枫顿了一下,嘟囔道,“我与她不是你与碧苓。”

“我今生,两桩愿,一愿描尽万里江山;二愿伊人同行。”

奕枫看了奕柠一眼,捡起茶盅,很滋润地抿了一口,“我不愁。我想要的已经在跟前儿了。”

阴了一前晌,传午膳的时候豆大的雨点终是砸了起来。将近五月的天,难得一遇的雨水已有了夏天的气势,很快就织出厚厚的雨幕。

用过午膳,奕枫依旧往校场去,这大雨的天他似乎更来了兴致,定是要滚一身泥汤才满意。沐芽给他预备了好几身衣裳包好给了跟着的小太监,这才送走他,临了儿还说晚膳点两碗粥就好,他带外头的好吃的回来。

回到小耳房里,沐芽独自坐在床头。外头漫天乌云阴得厉害,雨水很密,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不如…就拿这个做借口不去了?

哥哥前两天传话来,约她今天见面。自从沐芽住进后门边的小耳房,他们就有了见面的新办法。北五所的后门平日都锁闭,后头夹道不到夜里起更不会有人巡查。约好时间,沐芽出后门走夹道一路往四所去,王九候着给她开门。四所的屏门外有个小门房,平日根本无人,又是在哥哥的绝对管辖范围内,十分安全。

这主意是沐芽想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常看到哥哥,可今天,她却不想动…

雨水敲打在竹篾纸上,昏暗的房中一股湿潮的味道,心里闷得发霉。几天前在重华宫见到那一幕,沐芽愣了一会儿悄悄地撤了出来。哥哥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重华宫,又为什么会跪在地上,一定有他最合理的理由。

果然,后来得知是小公主亦泋摔伤,做了缝合手术。那一天为了观察伤口的感染情况和是否有轻微的脑震荡,哥哥直到宫里起了更才离开,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又赶过去。

哥哥的手极精,伤口在他的精心护理下,两天就可以见人了。瞒是瞒不住,他和瑾玮一道在静妃娘娘跟前儿领了错,不过那时伤情已经根本看不出流血缝合,只是刘海儿下一个红红的磕痕。

静妃温柔大度,皇帝面前说得很婉转,没有给任何人带来责罚。一场危机,哥哥化解得很顺利,可不知为什么,沐芽心里就是寡落落的,那天夜里她也一夜未眠,心疼哥哥…

小耳房几是蔽在屏门之后,大雨之中更无人注意,沐芽估摸着时间,打了小油伞溜出门。

四所的门早已虚掩着在等候,沐芽收了伞,雨中快跑了几步进了房中。晚春时节身上早已换了薄绸的衣裳,雨点砸上去,很快就湿了一片。

“怎么早早儿收了伞?瞧这淋的。”

看她湿漉漉地钻进来,两只小揪揪的头绳上都坠了雨珠儿,林侦嗔了一句,忙掏出手帕来给她擦。

沐芽低了一下头,把伞竖到了门边,拽出自己的手帕擦了一把脸,湿湿的刘海都黏到了一边。林侦微微一怔,沐芽仰起脸,“伞撑开大,怕人瞧见。”

“瞧见也不怕,有哥呢。”

“你是不怕,我怕呢。”

林侦歪头看着她,“这是怎么了?进门连个哥也不叫?”

小丫头撅噘嘴,小月牙弯得有些不自然,“哥,你今儿去瞧小公主了么?”

“嗯。”这一场不算小的事故彻底拉近了林侦与小亦泋的关系,皇父面前她说得可怜兮兮,说是摔了都是哥哥保护她。把隆德帝哄得十分喜欢,非但没责备林侦,还嘱咐他往后要多看顾妹妹。如今不论他去不去,亦泋是每天要来看七哥的。此刻听沐芽问,林侦很简单地应了一声,小丫头醋性大,“哥哥”两个字是不能随便予人的。

“她好多了吧?”

“嗯,让忌口就忌口,已经基本痊愈了。”林侦说着抬手拨拉开她的刘海儿,“哪像你,嘴巴馋还不听话。”

“哦。”

一句逗她的话就换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字,林侦觉得不对,正要问,她又开口,“哥,你今儿找我来有事么?”

林侦蹙了蹙眉,“哥想你。不行么?”

小丫头张了张嘴巴,又抿住,“行。”

“奕枫那边情况如何?”

“没什么情况。他现在功课都能跟得上,晚上我就是陪他写写题目、练练功,没别的什么。”沐芽没敢说练功时他常要她画下来,有时候还会特意摆两个难学的招式给她画,沐芽一度以为自己要画出一本武功秘籍了。暴露了数学又暴露了画,哥哥一定会骂。

“你没再要他的玉佩?”

“他赏给我两次,都是在他身边看着玩儿了一会儿。”沐芽看着哥哥的脸庞,斟酌道,“一直没什么理由能要来大块的时间。不过,他现在在琢磨端阳节,像是想在家宴上出风头,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

看哥哥没做声,沐芽又问,“哥,你觉得行吗?”

“芽芽,这次小公主摔伤吓坏了瑾玮。庄之铭是个会利用一切来巩固自己家族权势和地位的人,包括他的儿女。原本这件事已经平息,可他还是妆模作样地透过尹妃狠狠呵斥了瑾玮,非要接走,静妃和小公主们极力劝着这才答应让她留下过端阳节。”

沐芽蹙了蹙眉,没明白哥哥的话题转变,“所以呢?”

“我想如果瑾玮就这样回去,庄之铭一定会利用此事再表一次忠心,责罚在所难免。五岁的时候她被锁了一个月,至今提起来依然十分恐惧,依我看已经有了心里阴影,这一回一旦再被关,恐怕更折磨。”

“哥,你想帮她?”

“嗯,所以我想,如果她能在家宴上受到皇帝的称赞和奖赏,庄之铭若是转头又惩罚她,就显得十分刻意和矫情,我料他不会。”说着,林侦略顿了顿,“芽芽,我知道奕枫是个爱出风头的,鬼点子也多,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让给瑾玮这一次?”

“他是瑾玮的亲表哥,这事不能直接让瑾玮跟他说吗?”

林侦闻言,抬手轻轻搓了搓额头,“瑾玮的才艺不足以引起皇帝的特别奖赏,所以,我得跟她一起。”

“哦…”

“如果知道这里面有我,奕枫一定不会让。”对于这点,林侦非常肯定。

“所以…哥你还是有事找我。”

小丫头低了头,落寞已经十分明显,林侦弯腰看着她,轻声劝道,“芽芽,你现在在奕枫身边,不会只有这一个机会。”

沐芽轻轻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哥,我也有一句话想问你。”

“你问。”

“哥…你真的想回去吗?”

“当然。怎么会这么问?”

沐芽讪讪地笑笑,“哥…我觉得生活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你说是么?”

“当然是。”

“那你要想好。回去后…就再也见不到瑾玮了。方卉,和瑾玮,你想跟哪个在一起?”

仰起的小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嘟嘟的,可那认真的目光却似看到了现代时那个已经长大的芽芽,林侦蹙了眉,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轻轻咽了一口,“哥想跟你在一起。”

“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能拿到玉佩,很快就能。以前…是我心急,总怕你留恋这里王子的身份,怕你…真的跟这些兄弟姊妹有了感情,我…就永远是个局外人了。好吃醋。总是…在吃醋。可现在,我每天都可以触摸那枚玉佩。昨天,是这个时空沐芽的生日,是她名册上登记的生日。九皇子说可以赏我一个心愿,任何心愿,他知道我想要玉佩,本来我已经可以拿了…可是,我突然觉得,也许…不再需要那玉佩了…”

“需要。我们需要。哥绝不能让你留在这里,永远做一个小奴隶。”

“哥…”明明小月儿还是弯弯的带着笑,可却泛了泪光,“从小到大,我都缠着你,连你去上大学、研究所,我都跟着…我很想霸着你,永远…我可以惹你生气,可我…不想你难过。”

“芽芽,哥没有…”

“刚穿越来的时候,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干活儿、洗洗衣服,高烧后,我不怕了,可我每天都好难过…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么?”

“…什么?”

“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不管我多后悔,都再也见不到了…常常想,如果能重新来一次,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跟你吵架…我可以一辈子做尼姑也不随便找个男朋友惹你生气…”

心里忽地涌起一股热流,烧得他胸口滚烫,林侦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想笑,却皱了眉,任那热热的、酸酸的感觉在胸中翻滚…

“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做奴隶,可我已经长大了,我是大学生牧芽,不是十四岁的小宫女,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我就是想让你想清楚,庄姑娘,瑾玮,我觉得她比方卉好。方卉眼里只有你,目空一切,瑾玮不是这样,她是首辅的女儿,地位堪比公主,可她还是那么善良…”

“所以…她做嫂子,你很满意?”

她用力摇了摇,张开手臂抱紧了他,“我才不会满意!谁做我嫂子我都不会满意!…可是,我想让你高兴…我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哥,一辈子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很不容易。你会想让她占去你的全部。可人世间却会有很多事情来拆散。碧苓就常哭,她抱着必死的心依然不敢大胆地爱。你们难得门当户对,我觉得…唯一的阻碍就是玉佩和那个现代的时空。哥,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离开这里,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那种感觉…很绝望…”

“我的芽芽…懂事了。”

“哥…”

“所以,你让哥哥留下,那你呢?”

“我?我舍不得你…可是,我这么卑贱的身份,留下也不可能跟你和瑾玮在一起。我想着…要不…我一个人…回去…”

“回去以后没有哥哥了,那个时空里我可能已经死了。”

她终于哭了,这是她最怕的,她很早就知道会有一天有嫂嫂,可她不知道会有一天哥哥死去…

“嘘…”林侦抱着她轻轻摇晃,“芽芽不哭,为了哥哥做小尼姑都可以,是不是?”

“哥…”

“傻丫头,你终于懂得爱了,只是,还没有看对方向。”

沐芽抬起头,朦朦的泪水中看着哥哥温柔的眼睛,“无关时空,我对方卉和瑾玮都不是那种感情。有一件事,你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可你要记住:哥在这个世上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

第52章 ,

雨一直很大,哗啦啦的声音遮蔽,小小的门房里温暖得不得了。跟哥哥说话说得忘了时间,直到王九来敲门说“殿下,要传晚膳了。”沐芽吓了一跳,一头冲进雨里又被哥哥拉了回去,这才打了伞赶紧跑。

一路跑回来,雨斜潲得厉害,一身衣裙湿了大半也顾不得。悄悄儿溜进头所,还好,后院静悄悄的只有雨水,远处二门口的茶房门开着,小太监伍里的影子晃晃悠悠地在洗茶盘,可见殿上还没传膳、传茶。

沐芽赶紧回到房中,把伞扔到一边开始换衣裳。外头的襦衣和里头的中单都潮了,一并脱下来,小衣儿还好;六幅白裙都打了雨水和泥点子黏在腿上,麻利地褪下来,拿手巾胡乱擦了一把。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纸,根本听不到角楼上的钟声,也不知道几时了。沐芽急急地翻出裙子先套上,一不小心踩了一脚长裙险些没摔倒。晚春的天气已经有些热,加之雨水的潮气,这一跑,一换,沐芽有些耐不住汗,算了,先不穿衣裳,把头发梳好再穿。

房中只有一面很老旧的铜镜挂在墙上,沐芽拿了篦子就着一点阴雨的光亮把两个小揪揪打开,仔细梳拢。镜子里的自己看不到身上古代的装束,跟从前一模一样,啊,不,从前是短发,现在是长发。不觉一抿嘴儿,笑了。

今天去见哥哥,沐芽原本很难过,她从来都知道有一天哥哥会迎娶新娘,甚至想过怎样在既成事实前帮他好好挑选一下,选一个真正配得上哥哥的。可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选择意味着彻底失去他…

人生来平等的只有尊严,起点的不同意味人生路上的限速,现代的自由还允许你有翻盘的机会,而在古代,这几乎注定了一切。皇宫威严,曾经只是参观的古老建筑,一旦来到这里才知道每一片砖瓦都意味着权力和尊贵。不得不承认,这种封建皇权的极致与现代文明相比,有一种诡异的魅力。

沐芽一直说这是个“鬼地方”,对她来说真的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不仅仅是屈辱,而是一种低贱到没有存在形状的绝望。所以她的头等大事就是寻找钥匙,逃离这里。可那一天,当看到哥哥抱着瑾玮,她突然明白了许多…

哥哥是尊贵的王子,他将来会拥有庞大的财富、势力、还有权力。甚至,一切…

穿越来的日子他们一直忽略这个事实的必然存在,是因为七皇子曾经惨淡的处境,可哥哥很快就扭转了他的境遇。他现在是皇帝心头不能触碰的软处,是小公主们的好哥哥,是皇家师傅们眼中德才兼备的皇子殿下。

在这个时空里,他拥有的,很多。

沐芽知道自己对哥哥一向霸道、胡搅蛮缠,甚至,很无耻。会半夜打电话跟他说睡不着,让哥哥来学校接她去吃他根本就不会碰一口的冰激凌。来到这里,她一心想着要走,从来没有为他多考虑一分,直到那个拥抱的出现…

美丽高贵的女孩儿,看到哥哥抱着她,那么温柔,那么般配,沐芽的心忽然就软了,随之软下来的还有她对哥哥的主权…

如果他已经收获了所有,为什么要离开?只是因为她么?她不能牺牲自己的尊严留下来陪着他,为什么要求哥哥放弃这绝不可能再得到的一切和他心爱的人?

沐芽很难过,伤心得要死,可是也悄悄地庆幸自己总算在破坏哥哥的幸福之前想到了,否则一旦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该多糟糕。

可是…

想到刚才哥哥的反应,镜子里的小月儿弯得几乎看不到兴奋闪烁的眸。

她反反复复地问哥哥,他说不要。她甚至无耻地说:哥,如果我是王子,我会留下好好享受,不跟你回去!可是,哥哥的答案依然只有一个:回去。

他说他只想做个医生,有个温暖的小家。哥哥还说他想吃冰激凌,想念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周末一起看恐怖片听她怕得乱叫。

沐芽觉得那一刻世界好温暖,更重要的是,哥哥很确定地告诉她,他不爱瑾玮。

这样一来,问题就很简单了,自己从小就是哥哥的包袱,在嫂嫂没有出现前,自己当然比荣华富贵重要!

大雨之中,沐芽觉得好幸福,好想快点离开,不要再让任何诱惑打扰哥哥。回到现代,她再好好地帮他参谋一个好女孩儿,比瑾玮还要美丽温柔的女孩儿做嫂嫂…

对着镜子梳头,心里的欢喜压不住,沐芽不由得哼起歌来。

“砰”,门被用力推开,“沐芽!沐芽!快来瞧我带…”

一身雨水的人僵在门口廊下,看着暗暗的小屋中镜子前那个娇小的身子。桃红的小抹胸只护在胸前,雪白的肌肤露在腰间,柔滑的青丝垂下,遮挡得若隐若现;没有了两个小揪揪,她像忽然脱开花苞绽出的水莲,娇娇欲滴,嫩嫩的羞涩…

天地突然静,静得能听到雨珠儿滴下他的发鼻尖。

沐芽惊得瞪大了眼睛,感觉此刻门外灰蒙蒙的雨幕像闪光灯一样刺眼,紧紧握着篦子,脑子里的尖叫已经快把她的神智刺穿,正想着怎样攒了力气扯下床单,忽然,那里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出去用力把门带上。

“哐”的一声他的手像被绊了一下,小屋重回昏暗。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吐出来,沐芽的心狂跳不已,来不及细想,赶忙回身去找衣服。

床上扔得乱七八糟,沐芽哆哆嗦嗦的,忽然觉得好冷,刚扯出那件中单,身后突然有是一声,门板被重重地拍在墙上。

沐芽吓了一跳,回头,一步之遥,他一把将门关上,动作很重,也很快,眨眼的功夫门栓已经插好。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铁钳一样的手臂将她捞起来狠狠地箍进怀中,不及发出一声,大手紧紧地捂了她的嘴巴。

狭小的空间,突如其来的蛮力,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可是他却像喝醉了一样,自己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将她撞在墙上。冰冷的砖墙,隔着他的手臂,依然冰得沐芽牙打颤。

一切像做梦一样,沐芽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涨红着脸,气息急促,月光下那行云流水般的优美运力已经全不知所踪,此刻的他对自己完全没有把握,只是蛮横地用力。

从没有被男人这样抱着,这,这哪里是抱?这种挤压简直要折断了骨头。明明鼻子可以呼吸,可空气进去根本到不了胸腔,整个人都被挤瘪了。沐芽觉得失贞已经是件小事,她快要被勒死了。

“莫怕,莫怕…”

他终于开口,可也只会说这两个字。不停地像是在安慰她,可手下却一丝一毫都不知道放松。沐芽仰起脖子,尽力为自己打开呼吸的空间,稍稍缓口气就感觉到他的颤抖,像是冷得厉害。

她的身子在他怀中,满满的,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可不知怎的,他依然觉得空得厉害,用力,像要把她挤出水来。雪白的脖颈像美丽的玉,香甜的味道在她的发间淡淡地萦绕,他低头,冰凉的脸颊紧紧地贴上她。

沐芽觉得脸被蹭得发烫,像他在耳边的呼吸…

好久,他终于慢慢抬起头,脸上的颜色也复了正常。雨声小了,淅淅沥沥,昏暗的房中他的脸这么近,沐芽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暗暗的,藏着什么在跳动,心里忽地生出一丝异样,悄悄地随着他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