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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是不是恨我?”

恨他么?沐芽从没问过自己,只记得玉佩的粉末被他打散的那一瞬间,她就坠入黑暗,所有的一切,希望,生命,全部崩溃,打在身上的板子,板子连着板子,不觉得疼,只有空荡荡撞击的声音。她永远回不去了,永远…不再是牧芽…

死了一样。

“…沐芽?”

她轻轻提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很轻,人很安静,奕枫忽地有些怕,不是怕她恨,是怕这种疏离的安静,伸手去握她,她立刻往后错,湿湿青石阶,脚下一滑人不觉就后仰,他一把揽住。

这一回,没有抱紧,手臂却很牢固,像钉起的木桩圈着她。

她挣,他纹丝不动;偌大的山林,寂静,幽深,清新的绿似浩瀚的海,她的挣扎像小风轻抚,抬头看他,他拧着眉,眼睛里的坚定得像在征伐敌军,她愣了一下,没再动。

这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粉粉的耳垂嫩得像一小片饱满的花瓣,淡淡清香不是胭脂味,是很久前他把她从地上拎起来那最初的味道,冷飕飕的颐和轩花园。他嗅着,这时的安静他才能忍受,低头,哑声道,“那天…我气疯了,伤着你了…”

“…原该受罚的。”

她轻声一句,他没听真,“嗯?”

“不该算计主子的东西…”

“这话没良心,我早就不把你当奴婢了,你…一点都没觉着?”

一直躲着他,不想再见到他,他是她在这个时空里最强烈的主子印记,也是这里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她委屈,他竟然…也这么委屈,看着他的眼睛里点点的光,她轻轻地咽了一口,“觉着了。”

“那一夜,我恨得狠,可我不后悔摔玉佩。”

她又要低头,他抬手轻轻点住,“你一个人回西洋做什么?孤苦伶仃,怎么过日子?更况,西洋有的,大周都能有。”

她怔了一下,“是么?”

“你不是奴婢了,想读书就读;想教学生,我就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告诉我,我都能给你。可你若是走了,大周有的,西洋却一定没有!”

“…什么?”

“我啊!”

沐芽挑起眉,眼前这张脸十分严肃,严肃得她心里的委屈都显得矫情起来,看着看着,噗嗤笑了。

“为何笑?不是么??”

“回殿下,是。”

她一笑,小嘴儿立刻就甜甜的,奕枫也笑了,“这不结了?你在信里不也说会…咳,”嗽了一声,低了下去,“会想我。…往后,见天在跟前儿,就用不着想了。”

沐芽不知道“想起”和“想念”实际上究竟有多大的区别,这一时一刻,竟然不想驳他,“多谢殿下顾念。可我不想再进宫了。”

“谁也没说让你进宫。”他低头,悄声儿在她耳边道,“端阳节闹那一场,着实气着皇父了,这些时我也不敢抬头。好在来承德前,二哥手下的西北将王奉忠进京述职,借机比试了一场,大将军手下留情,可皇父也真是又瞧见我了。这一来承德就有些松动,毕竟,若是往后领兵去,我也该去历练了。遂我想着,最迟不过秋天就会往西北去了。”

“是么?那倒是好。”沐芽点点头,他每天往校场去,风雨无阻,一身的伤,硬把皇家娇贵炼成了铁打的身子,吃了很多苦,总算离目标越来越近。

“你先在三姐姐那儿住着,等圣旨下来,我就去接你,咱们一道走。我想着,到时候…”

“我不去。”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回了过来,小声儿平静一点都没犹豫,奕枫愣了一下,忽想起七哥交代的话,忙道,“不是让你去伺候我,是…是…”

“是什么?”

这番话,早在心里不知演了多少遍,此刻看着她清净的目光,他竟打了磕绊,脸一臊,“我…陪着我,像原先一样啊!”

“下了军营就不用再做功课了。”

“不做功课,就不能做旁的么??”

“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做旁的了。”

“你,你是不是成心气我?这么笨!”他终是不耐,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模样,恨得咬了咬牙,“回了西洋你会想我,我下了军营,千里之遥,我,我也想你!”

“那你就写信给我。”

“沐芽!!”

他大声一喝,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你当真不明白??”

“…明白。”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只不过之前的男生表白都会让她喜滋滋的,可这一个,超出以往所有的耀眼,她心里却一丝喜悦都没有,闷闷的,有些疼…

“那还跟我犟?!”

王子殿下表达得已经十分屈尊,她这么不识好歹让他有些恼。沐芽在箍牢的圈子里轻轻地吁了口气,“殿下,我与你,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我哪里够得着…”

“旁人自是够不着,可你从树上掉下来正好就掉我手里了,若是在树上,够不着的是我呢。”

说起从前的逗趣儿他自己都笑了,低头看她,轻轻地捏了捏,一直冷静自若的小脸终是被他捏红了,“殿下,我…”

“急什么?又不用你做什么。你…让我对你好就是了。”

“可我消受不了殿下的情意…”

“怎的消受不了?还能被美死么?”

他提了语声,硬邦邦地丢过来,沐芽被呛得噎了噎,小心斟酌道,“殿下,我,我与你不是…男女之情。”

一句话让他腾地红了脸,尴尬得竟是把手臂都松了些,“谁,谁说是此刻已是男女之情了?你,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不是,我是说你我不是八殿下和碧苓姐姐,咱们…”

“自是比不得!往后咱们在西北,离得远,想法子把你安置在一个官员家中,做得隐秘些,绝不会有人知道。到时候,咱们就名正言顺了。”

他计划得很远,说得很真切,一句句不知是羞还是急,额头都冒了汗。沐芽看着他,轻声道,“你是说…会納我做妾么?”

“我…会好好儿宠着你。只宠着你。”

承诺,很羞涩,很重,恩情浩荡,沉甸甸地压过来,压得沐芽心口受不住,泪溢入眼中,模模糊糊地看着他,拽出帕子轻轻沾着他的额头,“多谢…”

“这是之后的长远打算。咱们先去西北。”

“可我…不能跟你走。”

“为何??”

“我不能离开京城。”

“为何不能离开京城??”

“殿下…我从小没有爹娘,可我有家。我能不回西洋,可我…不能离开家。”

“家??”奕枫听得一头雾水,“你,你是说你哥?他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么?”

“是。他是走了…可他只是去谋生活,会回来看我。我若是走了,千里之遥,他忙,我怕他来不了…”

“沐芽,如今你哥哥一个人在外谋生都不能常来,往后,他成了亲,有了妻儿,哪里还能常回京城来看你?”

“那他…也知道我在哪儿,有空就会带着嫂子来看我。我走远了,就真的见不着了…”

她像一只小鸟,很执着地守着已经空去的鸟巢,兜兜转转,不肯离去。泪满满的,没有掉出来,她的怕那么真切…

没有爹娘,颠沛流离,那个哥哥是她所有的庇护和念想,而她,是牵在他手里、一只根本不敢飞出他视线的小风筝,哪怕,他早已扭了头…

奕枫皱了眉,不知这个结该怎样解开,难不成要带着她哥哥一起走?

第65章 ,

将将入夜,雨后的湖面覆着薄薄的水雾,微风轻送,水芳楼上清新的水莲香混进浓浓的汤药味,袅袅缠绕。

沐芽小的时候很喜欢中药的味道,咕嘟嘟的醇香在家中弥漫,很温暖。姥爷吃药的时候,她也总在旁边砸吧小嘴儿,想要尝一口。直到有一天,姥爷再也喝不下去,沐芽才明白那其实有多苦。

师傅饭吃得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吃药,补品,药…

药味依然很香,一天三次看他灌下去,那味道钻进脑子里便勾出童年的记忆。沐芽记得姥爷喝药时总是皱着眉头,可师傅不会,有时在看书,端起来便像品茶一般,慢慢嘬饮,手边准备的甜梅从来不碰。

清静淡然,侍奉他让人很轻松,心都会随他而静,有种一切安然的错觉。三公主也总是很温柔地陪在身边,聊天,说笑,夫妻两个形影不离,仿佛天荒地老就在眼前。可看着他们甜蜜,沐芽却始终戒不掉那药味,蚂蚁一样密密地啃啄着她的心,很难受。

她曾经悄悄问过哥哥,师傅这究竟是什么病?哥哥说按中医是先天不足、气血失平,西医么应该是遗传性免疫系统低下,这么多年的病痛,在现代也不能完全治愈,只能靠药物长期维持、控制。身体的自我防卫丧失,对任何病菌都异常敏感,小小一个感冒可以要他的命,随便一个外伤、甚至劳累都有可能引起急性贫血,当年他没有累死在将军帐中已经是个奇迹。

人生来是平等的。见到江沅以后,沐芽再也不相信曾经反复学到的这句话。

“沐芽?”

“嗯?”

江沅唤了一声,沐芽这才回了神,忙从他手中接过小汤碗,伺候他漱了口,收拾好托盘转身离去。走了两步,沐芽又回头,果然,师傅把书搭在膝头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他的微笑总是有种很魔性的说服力,沐芽低头踌躇了一下,返回到他身边,“师傅…”

“坐吧。”

沐芽没动,江沅递了个眼色,正在身边摆棋的亦洛起身走过去,揽了她的肩坐到身边,“有什么话,说吧。”

柔和的灯火,柔和的人,坐在他两个之间,沐芽这半天的犹豫变得更加局促,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想回去后就出府去。”

“哦?”耐心等下这么一句,亦洛看了看江沅,笑了,“师傅不是在教你画地形图么?不曾学会就要出师?”

师傅,是沐芽难下决心的最主要原因。多年行军打仗江沅是个非常出色的指挥官,现在手把手在教她一种驻军图。这种图,不但精确地展示山脉水系、军事工程和行军路线,还有十分详细的兵力部署、防御方向甚至与友军的联系,指挥官的作战意图尽显其中。

在通讯极不发达的年代,这样一张图给统一部署作战带来极强的信息提供,适合多方位协调进攻作战、也可构筑坚固的集体防御。各部队灵活掌握,既避免了资源的浪费、信息不对称,也可在一旦被孤立时配合友军自救。

沐芽不知这是不是江沅的独创,可她知道能这样细致地自己画图的指挥官绝无仅有。能师从这样一位人物,岂非幸事?这一问,问得沐芽抿了抿唇,恳求地看着他两个,“若是…公主和王爷不嫌弃,我往后还能来跟师傅学么?只是…”

“只是我府上已经待不得了么?”

小丫头下晌从山上回来就一副闷闷的模样,读书都心不在焉。亦洛和江沅猜测一定是七弟奕桢说了什么,伤了她。奕桢能主动冷落她,亦洛该高兴,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见得这小丫头聪明好学、手脚勤快,还生了一副极软的小心肠,实在是招人疼,莫说江沅惜才,亦洛也有些舍不得。

“沐芽,之前咱们不是商量过了,往后你究竟要如何谋生要听师傅的么?”

“是,只是,殿下,我…不能再在府上叨扰,这些日子已然十分过意不去了。”

亦洛还要说什么,江沅轻轻握了她的手,随即点头应下,“好,回去后,师傅帮你寻个门面。”

“多谢师傅。”

“生意不忙还得来读书啊。”

“是!”

小丫头总算展开眉头,起身行礼,端了托盘退出去。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亦洛蹙了眉,“是怎的了?这丫头在赌气么?”

江沅道,“今儿怕是委屈着了。”

“待我再去问问她。”

说着,亦洛就要起身,江沅拦了,“洛儿,沐芽已不堪重负,莫再逼着她了。”

“她当真一走了之,奕桢为她担了这么些风险,就罢了么?”弟弟的心思亦洛都看在眼里,虽说这丫头身份卑贱,做姐姐的觉得万般配不得,却不得不认也是个难得可人的女孩儿,往后出宫建府留在奕桢身边也未尝不可,看着小丫头就这么硬气地要走,亦洛不知怎的倒先替他心痛起来。

“七弟心思再重也难成其事。”江沅说着轻轻吁了口气,“更况,他也未见如何重。”

奕桢对沐芽之情曾惹得亦洛焦心不已,可这些日子,江沅觉得他似乎已心生退意,难得来看她一次,亦听说与庄瑾玮走得很近。这不是件坏事,人各有志,与庄家结亲许是他的良机,只是倒不必赔上沐芽。

小丫头心不高,气却傲,平日里没有小女儿的细腻、多愁,一旦铺开纸笔入了图中,心思缜密,头脑极清晰;她的画法更加精确、多管齐下从不紊乱,颇有男子之风。

小徒儿假以时日,不可小觑。本该是良配,江沅甚至暗下想为他二人铺路,奕桢却转了心思,不免有些可惜。

“这如何是好?”亦洛问。

“不助,不拦。”

“若是当真就这么罢了,真的放她一个人出去扮男人过活么?咱们…”

江沅闻言,淡淡一笑,“七弟不要,我西南军要。”

沐芽回到房中,重坐在桌前,此刻那纸上的山脊河流才变得有了方向。得了师傅的话,心就不乱了。回去就离开公主府,小买卖赚一个人的吃喝钱应该不成问题,以后只要哥哥知道她在哪儿就行了,再也不用见什么皇子公主。

拿起砂纸,低头,轻轻打磨炭条,刺刺擦擦的声响,小屋里很安静。为了让她安心学习绘图,三公主特意把水芳楼下靠近水边的一间小屋给了她,夜风拨着湖面,水声轻柔,凉凉地送入房中,很惬意。

轻轻吹吹炭屑,小心地磨出一个细细的尖,师傅说只要炭笔足够细、不晕色,可以用来描底图。在纸上画了一下,还有些粗,不过手感很软,很得劲儿,又画了几笔,很快,纸上便是那蜿蜒向上的山间青石小路…

他离得很近,衣襟上,他的人,又是那股好闻的味道。一直躲着不敢见他,以为会很难过,实际上…似乎还好。那场风波,孰是孰非,像哥哥说的,已经过去了。

想起那张脸,小月牙儿不觉就弯弯的,他是很好看,不管从哪个角度。“我…好好儿地宠着你。只宠着你。”一下午的话就记住了这一句,热热的在耳边,任是湖面凉风吹过,吹得她的脸发烫。他明明很羞涩,话却很直白,这样的表白…谁受得了…

如果是在以前,沐芽一定会悄悄打开手机,让哥哥听个直播。可如果真这样的话,哥哥一定立刻冲出研究所把她从寝室里揪出来教训,“哪个流//氓小子说的??”

噗嗤,沐芽笑了,很开心。其实,哥哥说的对,这个时空的生活还可以跟从前一样,因为人,没有变…

忽地房门响,沐芽抬起头,“哥!”

林侦走进房中,回手关了门。沐芽忙起身,斟了一盅酸梅凉茶递给他,“哥,你怎么来了?”

林侦接过茶,见白瓷杯口上沾了一撇炭沫子。沐芽赶紧伸手过去擦,这一擦,又多了一个黑黑的指印,她嘻嘻笑了,“凑合喝吧,木炭又不脏。”

林侦没吭声,拇指蹭了蹭杯口,低头喝茶。沐芽垫了手肘趴在桌上,凑得近近的看他喝茶,“哥,下午你们到哪儿玩儿去了?走的时候都没见你呢。”与奕枫说了半天话,眼看日头西斜,沐芽怕三公主找她,就匆匆往回走,奕枫一直送到她如意洲上。

林侦放下茶盅,看着凑在他眼前这张笑眯眯的脸,小月牙儿里的烛光亮亮的,别说愁,一点心事都不见,林侦蹙了眉。

一被哥哥“凝视”,沐芽就发毛,“哥…怎么了?”

“下午你跟奕枫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

哥哥果然来盘问了!条件反射般即刻否认是沐芽对付他的一贯伎俩,可话出了口才觉得不对,想起今天她明明是被哥哥带出去的。沐芽嘟了嘟嘴,“嗯…他说…他喜欢我。”

“你不高兴么?”

沐芽正悄悄儿地脸红,这么一句丢过来,即刻没了兴致,白了他一眼,“高——兴——。怎么会不高兴?这么帅的男神是王子,还是要做大将军的王子呢。这回你不能再说人家没脑子了吧?”

“是。所以呢?”

哥哥居然应了,这么利索又简短,沐芽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虽然像以前抓她的时候一样阴沉,可语气却不对,好像…方向也不对?好愣了一下,沐芽才道,“所以什么?他就是说喜欢我,没别的啊。”

“没有承诺你们的未来?”

沐芽笑了,“什么未来?说要带我去西北,我不去d。”

她说得很轻松,仿佛根本无所谓,林侦拧了眉,“芽芽,你要给奕枫时间,他刚接触你的世界,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接受。要给他机会来更多地了解你,表达他的爱。他想带你去西北,是想跟你在一起,也是因为那里天高皇帝远,他能宠着你更自由。这个想法已经比老八奕柠要开明、实际多了。”

这一番话沐芽听得很费力,看着哥哥的眼睛好半天她才明白,原来哥哥不是来教训她的,竟然…是来撮合他们的??

“芽芽,奕枫年纪还小,承诺对他而言还不能考虑得十分周全。他今天的话伤害到你,哥也很生气,可并不意外。他现在没有能力去对抗自己的母妃,也或许还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只能有你,也只想有你。可哥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以后他了解更多会更喜欢你。隆德帝教子严,一夫一妻相守的不只一个皇子,奕枫会想到的。所以现在,你不要完全拒绝他,慢慢的让他了解你的心,他会的。你放心,哥绝不会让你平白无故跟他走,妾,是一定不行。等到时机成熟,哥会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让你堂堂正正嫁做他的王妃。”

她仰着脸看着他,一字一句听他说,白净的小脸渐渐冷了下来,晶莹如玉…

“芽芽,你听懂了么?”

“我听懂了。可是,哥,你好像跟九皇子两个人都没听懂我的话,我说:他要带我去西北,我不去。并没有说:他要我做妾,所以我不去,也没有说:如果做王妃,我就去。是不是?”

她的话突然撇开了平日的娇憨,透着很强的逻辑性,这是芽芽在受到伤害时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林侦心里顿了一下,“是,所以,你的理由?”

“我不喜欢他。”

“不成立。”林侦道,“奕枫最符合你所谓男神的标准,而且我看过你给他的画,你很喜欢他。芽芽,在现代你可以今天喜欢这个,不满意下个月再换一个。奕枫,独一无二,不单是因为他超过你曾经交往过的所有男朋友,更是因为他真心喜欢你,也有能力喜欢你,而在这里,你不会再有更宽的接触面。他是最佳人选!”

哥哥很冷静,冷静得像一个威严的家长,沐芽轻轻挑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很满意?”

“是,我很满意。不允许你再像从前那样三心二意,把恋爱当儿戏!我要你认真对待他,对待他的感情,对待你自己的感情!”

“哼!我的恋爱你说了算么?以前你不许,现在你逼婚!我告诉你:我不!”

“你敢!”林侦一咬牙,“你不听话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句话激得她像只突然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叫道,“好!我跟他恋爱!可我,绝不会跟他走!”

“浑丫头!”看她还敢咬牙切齿地犟嘴,林侦喝道,“为什么?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我不想离开京城!”她狠狠地喘着气,眼睛突然泛红,“西北那么远,千里之遥!这里的破交通!破通讯!再想见你一面就是一个月的颠簸,连封信都到不了!我要是走了,你绝不会再来看我,我,我就没有哥哥了!”

“你和哥哥早晚要分开的,你懂不懂??”

“我不懂!为什么要分开?明明可以不分开,你却非要我走!我走了,会想你,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连声音都听不到!”

“芽芽!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奕枫,你太自私了!”

“我就是自私!你不会想我,我知道你不会!可我会想你,我会想你!我就是自私!我不离开京城!我要随时能见到哥哥,哪怕,哪怕只是随时见到的可能!”

“芽芽!你这样让哥很累!你知不知道??”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跟哥哥分开!!”

她像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犯了浑,眼看着她要拱手断送自己的幸福,林侦气得发抖,“牧芽!!我姓林,我不是你哥!你这么缠着我,让我什么也做不成,你是我的累赘!你知不知道?!”

她突然愣住,雷劈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他…

盛怒下的林侦心像炸开一样疼,想立刻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哄哄,却是不能…狠狠吸了口气平复心口,轻轻握了她的肩,“芽芽…哥真的想让你幸福。你想想,就算在现代,毕业,工作,慢慢地,你会恋爱,会成家。到那个时候,你有自己丈夫、孩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跟哥哥见面,是不是?跟这里是一样的…”

“哥…”她像只要被丢弃的小猫,喃喃道,“我没说让你天天来看我,我就是想留在这里…你有空的时候来就可以来。哥…我不在乎结不结婚,是不是错过了谁,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们永远不分开,行不行?哥,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