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筹备(二)

“最近好多了,谢老太君关心!”箫夫人欠身朝沈老太君笑笑,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目光在沈老太君和薛氏身上转了转,欲言再三,方有些不太过意的去的笑道:“老太君,这回佺儿的婚事,媳妇想,亲自操办,若二弟妹不嫌弃的话,还请二弟妹从旁帮忙,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

薛氏脸上顿时一僵,勉强挣扎出一丝难堪的笑容,故作无事大方的望向沈老太君和箫夫人。

“我也是这个主意!”沈老太君似是松了口气般笑了笑,目光轻轻转过她们妯娌俩,笑着道:“你是佺儿的亲娘,他的婚事你亲自主持这再好不过,那孩子想必心中也会高兴感激的!老二家的,你大嫂向来身体不太好,这跑腿吩咐的活还得你去,你可不能嫌麻烦啊!”

箫夫人微笑着点头称是,薛氏也忙笑道:“老祖宗您言重了,能够在大嫂手下跑腿,向大嫂学习学习,媳妇求之不得呢!这事办好了是我们王府的体面,媳妇心里明白的!”

“那就好!那你们妯娌便好好商量商量!”沈老太君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劳二弟妹了!”箫夫人向薛氏有点儿抱歉的笑了笑,对自己突然“抢”了薛氏的管家权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薛氏原本还只是尴尬,看到箫夫人这种眼神之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委屈和不忿,隐隐的生出怨气来。面上却笑得甚甜,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不由暗暗想道:看你那副模样,也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倒要瞧瞧你能坚持得了几日!看看那下边办事的人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虽然不能做总把那么威风体面,但想想具体的事情仍旧是要自己来交代,过的是自己的手,那油水该捞还是怎么捞,半分也不会少,薛氏心里这才又舒服了不少。

云府那边则是欢喜无限,云老太君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满面红光,一个劲的说“好”!念叨着“君恩浩荡”!

云大老爷夫妇、云锦钟、闵氏等也十分高兴,姚存慧有了这么个身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平津翁主也不可能再轻易找她的麻烦了。

“这孩子真是个有福的!老太君这下子您可安心了!”云大夫人笑着说道。

“安心,安心!”云老太君笑着连连点头,忽然又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有些着急的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丫头虽封了乡君,只怕怎么当个合格的乡君还不知道呢!还有那沈家,那可是真正的豪门世家,府上的规矩也是一套一套的,若将来有一星半点儿错了岂不是惹人笑话、闲话?不行,快把那丫头叫来,我得细细的交代给她……”

云大夫人、闵氏等都笑起来,云大夫人忙笑着劝住云老太君道:“老祖宗您放心,您忘了彩鸳回来说的?明日那孩子就过来给您磕头呢!到时候随您教导多少都行,那孩子必定感激的!”

“瞧我老婆子这脾性,倒叫你们笑话了!”云老太君说着自己也好笑起来,想了想便又说道:“将来她得主持中馈,那要学的就更多了!索性让她在府里小住,跟着你们婆媳俩也学学吧!明儿一早派个人去接她,让她多带几套衣裳,别急着回去!”

“老祖宗放心!媳妇定会好好教导外甥女,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您容媳妇拿出个章程来再细细的同您禀报!保管将这事办得妥妥的!这出阁的时间也快了,外甥女那边还不知多少事情要忙着准备呢!”云大夫人笑着道。

云老太君一想也是,也不知姚存慧各色嫁妆如今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下子又要学那么多的东西,规矩礼仪、主持中馈、人情往来等等林林总总、繁枝末节,时间安排上得好好的斟酌振作才行。

次日一早,姚存慧到了云府,拜见了外祖母、舅舅舅母们、表哥表嫂表妹表弟等,一一的笑着应了众人的恭喜,收礼送礼忙了大半天才得以空闲下来好好的坐下同云老太君和云大夫人说话。

云老太君便将自己的意思同姚存慧说了,聘请了两名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来教姚存慧各种规矩礼仪,又让她跟随云大夫人和闵氏学习主持中馈。

凡大家世族,最重规矩,何况姚存慧以乡君的身份,一嫁过去就是正室王妃,将来的人际交往少不了有许多的,若是人前失了礼,不但自己惹人笑话、让沈家看轻、让沈佺难做,连太后的面上都会不好看。姚存慧正为这个烦恼,听云老太君这么说顿时心中一松,喜得连忙答应道谢。

还有主持中馈管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哪个世家府里的大小管事、嬷嬷奴才们之间不存在着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多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人若是抱成团来,几代人的实力和脸面在那里,不是年轻主子一句话就能动得了的!何况,那沈府里如今可是生活着四房,除了沈佺这一房是他为家主之外,每一房的家主都是他的长辈,半分踏错,就能惹来无数的是非。

平常琐事如麻,有半点儿错了,就会有人拿出来笑话,若是年节上的安排有了半分差池,那便越发该死了!

这些,都是姚存慧在姚府中所未曾接触过的,云大夫人心中却是一清二楚,瞧着姚存慧与云老太君笑吟吟的说着话,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气,也不知道这孩子嫁到沈家究竟是福是祸!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定下,说不得自己能多教一点是一点了。

云老太君又问起姚存慧的嫁妆来,姚存慧不禁头疼,便向云老太君道昨日才指的婚,父亲恐怕还没来得及同自己说到此事,过几日一定再来禀报外祖母。

她没有母亲,姐姐也出嫁了,一个女孩子总不好自己张口向父亲问嫁妆的事,只能等他来跟自己说了。

不必姚存慧说,云老太君也知道她的为难之处,可她心里仍然有点儿不高兴起来,觉得姚老爷不够关心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又想起自己的女儿,若是女儿还在,自己何须如此操心?外孙女又何须尴尬?

眼看着云老太君面色有些戚戚然,姚存慧、云大夫人、闵氏三人不动声色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忙笑着用别话岔开,云老太君这才又开颜了。

在云老太君的逼问下,才知道姚存慧压根就没开始绣嫁妆,脸色不由得“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今儿容妈已经去买绣线和各种单色绣缎了……”姚存慧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今儿?她还真敢说,云大夫人忍不住抿唇偷笑,暗暗的摇头。

果然,云老太君的脸色更冷了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气得数落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正经事不做,偏要在那米行铺子里混,还敢瞒着我不叫我知晓,哼!我还以为你心里是个有成算的也没多说什么,不想你这般糊涂!还有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够做什么的?你把眼睛熬瞎了也赶不上!”

“老太君快息怒!本来我也提醒了慧儿今年就要开始准备嫁妆的,慧儿也答应了,可是谁知打横里来了这么一出,婚期一下子就这么近的定了下来,也怨不得慧儿没准备!不过好在,嫁衣霞帔绣鞋都有内务府按乡君的规格准备,慧儿如今所要准备的不过是些帐子、被套、枕套、鞋袜之类的陪嫁物件,有手脚伶俐的丫鬟绣娘帮忙,三四个月的时间也尽够了,保准不会失了体面!您老就饶她这一遭吧!”云大夫人忙笑道。

“是啊,外祖母,您就再心疼慧儿这次吧!”姚存慧也忙凑上去撒娇。

云老太君脸色微微好转,将她一瞪,没好气道:“罢了,事情都到了今日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只好这样了!”说着又吩咐云大夫人,“回头寻几个活计出众的针线娘子交代下去,这活计要做仔细了,不能出半点儿差池!”

云大夫人连忙笑着应了,姚存慧也涎着脸忙谢过外祖母。

云大夫人又同云老太君笑着商量,先从府中派两个懂规矩、老成的嬷嬷跟随姚存慧回去,将世家大族一般的规矩先教给她,等她学成个大概模样了,再请宫里出来的嬷嬷细细指点一番,这样效果会更好些。云老太君想想也是,便点了头,就命自己身边的唐嬷嬷和大丫头珊瑚今日就跟姚存慧回去给她教规矩,且顺便监督她做女工。

“管家中馈之事倒不急在这一时,等慧儿把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再说这个也不迟。慧儿这么聪明,跟着看几天也就明白了!其实日常琐事各府皆有各府的规矩,只是人有百样,把人盯好识清,凡事照着规矩来也就错不了,只是年节的规矩要大一些、更讲究一些要更加上心,这中间不是还有一个端午一个中秋吗?到那两天慧儿你来,跟着我和你大表嫂看看,心里也有数了!”

云老太君也觉得如此甚好,这么安排下来,虽然时间上仍旧有些紧,但也没耽搁她绣嫁妆、整理嫁妆备嫁。

姚存慧自无异议,便笑着道谢应了下来。

第280章 筹备(三)

“进了那府里,你也不用着急,且先看一段时间再说!沈家的老太君同我老婆子关系不错,记得要多多的在老人家跟前尽孝,不许偷懒!还有箫夫人,那是你的正经婆婆,有什么不懂的也别害臊,你尽管去问她,她也是个贤惠和气的,膝下就只有镇西王一个儿子,一定不会拿你当外人!”云老太君又交代道。

说这话时,云老太君自己也有点儿沮丧。沈老太君是老封君,最多能做到公平处事,儿孙辈们的闲事未必会主动去管。偏偏那箫夫人是个甩手掌柜,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包括对外的人情应酬往来都是二房薛氏在管着,慧儿将来到了沈家,还不知能不能打得开局面呢!但愿那箫夫人手底下也有几个能用的媳妇婆子,不然,光靠那薛氏,不下绊子就好了,还想她主动帮忙!

“外祖母放心,慧儿记住了!”姚存慧勉强笑着,心里也有点发麻。沈老太君隔了一层,又有外祖母的交情在,大不了是晨昏定省,只要规规矩矩的,总不会出错,这也罢了。可那正经婆婆——,正经婆婆可是毫不客气的当面骂过恨过她,直言不讳表示非常不喜欢她的,将来该如何相处,还真有几分叫人头疼!

姚存慧突然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太天真了。以为她和沈佺两情相悦要在一起只是他二人之间的事,以为这场战斗自己赢了,从此就能够和沈佺幸福快乐的携手一生!没想到,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

“是了,如今那马氏卧病在床,料想是不能管事的了,不知你父亲打算让谁暂管姚府内宅诸事?”云老太君忽然又问道。若是让一个姨娘出面来打理她外孙女的婚事,老人家必定要生气的。

姚存慧忙道:“今日父亲已经发急信回祖籍了,请大族婶过来帮一阵子忙!”

“这也罢了!”云老太君听毕点点头。

云老太君要赶着姚存慧回府做绣活,因此反倒没有留她多住,第二天就把她赶回去了,顺便还有唐嬷嬷和珊瑚一起打包带走。

走前云大夫人将她叫到自己那里说了好一会儿话,问的是姚存慧母亲的嫁妆。

“你大姐姐出嫁的时候,大舅母看过她的嫁妆单子,上头也有几件你母亲的东西,不过不多,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剩下那些,你可知去了哪里?”

要知道当年云老太君觉得愧对女儿,在陪嫁上那是格外大方的,不但将公中应出的那一份几乎翻了倍,自己的体己也恨不得统统都陪给她去。什么整套的黄花梨家具、各种帐幔帘栊、古董字画、摆设玩器、金银珠宝、锦绣绸缎、良田土地应有尽有,光是四季衣裳每一季都有四十套,还不算各种珍贵皮毛皮裘。

提起姚存嘉,云大夫人的眼神顿时温柔起来,微笑着向姚存慧道:“当年你大姐姐出嫁时,大舅母也曾问过她你们母亲嫁妆的事,想要替她争取个公道。可她说她虽然出嫁了,但你和赞儿还在姚府生活,她怕你二人会受她连累被人迁怒,所以婉拒了大舅母的好意。可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你母亲的嫁妆,不能便宜了外人。”

姚存慧闻言抬起头来望向云大夫人。

“若有什么需要大舅母出面的,你尽管说便是!你别忘了,如今你可是太后亲封的乡君,不仅仅是姚府的二小姐!”

“多谢大舅母!此事我想已经解决了。”姚存慧微微一笑,“慧儿回去便将此事了结,回头再来同大舅母说明一声,列了单子请大舅母帮忙看看可有什么遗漏没有。”

“也好!”云大夫人笑着点点头。

如今,马氏只不过是个躺在床上出气的废人,她手里的东西姚存慧想要拿出来丝毫不费力气。只要她一句话,马氏便是掘地三尺藏在地底下,也不能藏得过去。

姚存慧回到姚府,还没有吩咐此事,四姨娘便来寻她了,说的正是这个。

四姨娘曾经在马氏身边当贴身大丫环,且颇得马氏重用,对马氏的事她心里有一本清清楚楚的帐,此时来寻姚存慧,便半隐半露的透了这个意思。

聪明人说话不用戳破窗户纸,姚存慧与她相视一笑,“那么就有劳姨娘了!这到底是家务事,等族里的大伯母来了再处理也不太好,还请姨娘这几日多费心!还有我爹那里,姨娘同我说一声。”

四姨娘心领神会,当即含笑点头道:“二小姐放心,不过是将先夫人的嫁妆归拢整理交给小姐过目,这点儿小事婢妾定会办妥,老爷那里想来也是认同的。”

姚存慧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姚老爷虽然请了族里的大嫂来帮忙,其实也不过是让她坐在府中撑门面罢了,真正涉及到姚家财产的事情比如购买哪些嫁妆、什么档次的、花了多少银子等,姚老爷也不想让顾氏知晓。省得她回去一说,为自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只要府中坐着一个顾氏,具体的事情让四姨娘来操持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姚存慧听了这话便知四姨娘已经跟姚老爷提过了此事,她没有想到姚老爷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想必这里头也有四姨娘的功劳。

四姨娘像是早有准备,从姚存慧这里得了话,拿了姚存慧从云府抄来的云氏当年的嫁妆单子,便开始一样一样的对,将属于云氏的东西尽数归拢了起来,堆放在腾出来的一间库房中,回头请姚存慧亲自清点。

马氏如今哪里还管得住事?四姨娘带人将她的箱笼柜子一样样打开,属于云氏的各种古董字画、首饰配饰等统统都挑了去时,马氏根本不知情。四姨娘也是个懂规矩的,除了云氏的东西,马氏自己的体己她是半点也没动,一样样尽数帮她整整齐齐的仍旧放好,令众婆子丫鬟们不由对她高看了几分。

有些东西如今在琼林苑姚存美那里,四姨娘也叫人尽数去拿了来,青花斗彩楠木底座的小巧炕屏、悬挂着的周昉《挥扇仕女图》、白玉佛手镇纸、五彩镂空云凤纹对瓶、宝石红观音尊、掐丝珐琅百鹿宝瓶、翠夔耳兽面纹炉等摆设以及各种宝石点翠簪花首饰、配饰等等,被婆子拉在一旁的姚存美愤怒得眼中几欲冒出火来,对着四姨娘怒声喝骂不已,慌得婆子们当下也管不了许多,连忙拿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要知道四姨娘如今不但深得姚老爷宠,姚存慧也待她十分和气,且她又暂管着家,自从上次她狠狠发作了几个婆子撵到庄子上之后,府中敢惹她不痛快的也就上头那几位主子了。

四姨娘一样一样的过目勾对,确认无误后命人小心的搬走,然后将手中的册子交给青梅,走到姚存美面前将她口中的布团小心的取了出来,柔声细语客气道:“三小姐,您别恼婢妾,婢妾只是奉了老爷之命将先夫人的嫁妆归拢好交给三小姐,这些东西,本就是先夫人的。三小姐这儿缺什么不如您回头列个单子,婢妾叫人给您添补上便是!请三小姐体谅婢妾,莫要让婢妾为难!”

姚存美胸口正要气炸,听了四姨娘这番话更是怒不可遏,兜头朝四姨娘啐了一口,恨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敢来搜我的屋子!拿我的东西!一个丫头爬上来的,在我面前装什么样!别以为我娘病了这府里就成了你的天下了!我要去见我爹,我要让我爹做主!”

四姨娘躲过她那一口,向旁边退了两步,轻叹道:“三小姐您消消气,还是好生歇着吧!老爷吩咐三小姐要静养,婢妾就不打扰三小姐了!”说毕也不管姚存美怎么骂怎么闹,带着人转身稳稳去了,命人将琼林苑锁好。

姚存美竭斯底里的咒骂哭喊声隐隐从身后传来,四姨娘的脚步依然稳稳当当,若无其事,情绪也不曾受到半分影响。跟随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情不自禁敛神屏息比平日里规矩了许多,个别小心惯了的忍不住心中暗暗胆寒:温柔和善的四姨娘,也不是个好惹的!

等余婆子有意无意在马氏旁边说起四姨娘为二小姐归拢打点先夫人的嫁妆时,马氏下意识往拔步床对面的八宝橱柜上望去:那上边原本放着的一对双狮耳甜白瓷花卉瓶赫然不见了!

马氏喉咙里急促的喘起来,猛然起身喝命余婆子扶着去看自己的箱笼柜子,看清之后怒喝一声,一抬手用尽全力甩了余婆子一个巴掌,指着她颤声道:“去,去把明霞那小贱人给我叫来!快去!”

“夫人您省省吧,四姨娘如今管着府里的事,又要为二小姐的婚事忙着,哪里有空过来呢!”余婆子被她这一巴掌打得眼前金星直冒,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正恨,闻言不酸不凉的说道。

“叫你去就去!快滚!不去就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去!”马氏扶着椅子怒目相向,喘息着厉声道:“惩罚一个下人婆子,本夫人不信连这点子权力都没了!”

余婆子大怒,可马氏这样不顾一切的架势还真把她给镇住了,当下白了马氏一眼,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也不将马氏扶回床上去。

第281章 筹备(四)

马氏气喘吁吁坐了一会,便命阿青、阿紫进来服侍更衣梳头,她要好好的打扮一番,端出正室夫人的体面来教导教导那胆大妄为的狐媚子规矩!

衣裳上身时马氏还没什么察觉,可当坐在梳妆台前,猛然瞧见镜子中那脸色蜡黄、肌肤暗淡无光、双眼凹陷、皮松肉弛的中老年妇人,马氏骤然唬了一跳,怔怔的瞧了半响也不敢相信这镜中人就是自己!

她脸色瞬间没了血色,颤抖着身体不敢去看那镜中人,一颗心更是又死了一层!

曾几何时,她容颜明丽鲜艳,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谁见了不夸赞一声端庄有福气,如今这副模样,她自己瞧了都讨厌,何况旁人!

马氏咬咬牙,命阿青、阿紫打开妆奁,取出各种胭脂水粉往脸上招呼着。今日说什么她也不能叫四姨娘小瞧了去。容颜憔悴,不要紧,擦再多的粉她也要整出往日的威严来。

可阿青、阿紫从前是干粗活的丫头,熬个药、擦拭个屋子什么的还罢了,上妆这种技术活两人哪里会?便是马氏妆奁里的这些东西,两人好多见都不曾见过、更不知晓为何用!

两人听见马氏吩咐也不敢说不会,只好胡乱弄一气,马氏气得几乎要晕过去,骂了两声“饭桶”将她们推开,自己气喘吁吁的挽发、插钗、上脂粉。还没收拾好,余婆子已经掀起帘子进来了,见她在梳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四姨娘来了,在门口候着呢!”

马氏冷哼一声,心道算她还懂得规矩!

余婆子有心巴结四姨娘,见马氏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心中暗暗“呸”了一声,又道:“夫人,您若是没空那老奴这就回四姨娘去了?四姨娘还等着有事要处理呢!”

马氏上妆的手抖了一下,冷冷道:“扶我出去!”那狐媚子如今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她若指着有事要走,自己也奈何她不得!

余婆子便上前,同阿青、阿紫一起将马氏扶了出去。

在外头正厅当中端坐好,马氏方淡淡吩咐道:“上茶,把四姨娘给我叫进来!”

四姨娘双手松松交叠在身前规规矩矩的进来,向马氏屈膝福身笑着请安,便问:“不知夫人传婢妾来所为何事?”

马氏冷眼打量四姨娘,只见她穿着一身桃红色亮缎绣小团花镶边褙子、浅胭脂红的百褶裙,明丽鲜艳的颜色衬得肤如凝脂,格外精神;乌油油的秀发盘的整整齐齐,鬓上插戴着两朵盛开的海棠花,一边还簪着支精致的八宝翡翠流珠钗,细碎的米珠流苏坠到耳旁,随着行动微微轻晃,雅致中透着几许风韵。

马氏心里顿时火烧火燎起来,冷笑道:“四姨娘如今好威风,打扮得当家主母似的!”

“婢妾不敢!”

“我的东西你都敢搜,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马氏厉声咆哮起来,抓起身边的茶碗朝四姨娘砸过去。

四姨娘不像往常那样在她面前逆来顺受,而是灵活的偏身躲开,微微皱眉道:“婢妾也是奉老爷之命行事,夫人有不满的尽管去同老爷说便是!夫人若没有别的事,婢妾先告退了!”

“老爷早被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哄住了,哪里还会听我的?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只要我没死,这事就不能算完!你们等着吧,我马家也不是没人!”

“老爷做事自有主张,婢妾不敢多言。”四姨娘依旧淡淡说道,她忽然抬头,沉静如水的目光凝着马氏静静道:“夫人何须如此动怒?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夫人的。”

马氏气得倒仰,挣扎着欲上前扇四姨娘耳光,四姨娘哪里会容她近身?只说夫人怕是又犯病了,命余婆子和阿青等将她扶回房间去休息,吩咐她们好好照顾夫人,自己带着人扬长去了。

姚老爷得知马氏又闹腾之后,只是冷笑不语,传下话今后无论她再传要见谁都不必理会,除了余婆子几个,余者丫鬟婆子谁敢踏入正院一步立刻拖下去打死。

又听说马氏提到了马家,姚老爷便冷笑道:“这倒提醒了我,怎么说她也是马家的人,有的事情我也该同马家交代一声。”

次日,姚老爷便备了一份厚礼亲自上了马家一趟,诉了一堆的苦,又再三致歉忙着生意没有照顾好马氏以至于让她失了期盼多年的孩子大受打击身心俱伤。姚存慧的婚事这才不得不请族里的大嫂子来坐镇帮忙。

马氏的父亲最近正被人排挤着,整日烦恼不堪,自己的一大堆事情还处理不完,哪儿还有心思去插手姚家的事?且姚家今非昔比,根本不需要再看他一个侍郎的脸色,人家能来亲自跟他说一声,已经算好了。再加上马父从马老太太和自己的妻子那里听来的女儿的情况,更对姚老爷的话深信不疑,反而再三的说自己的女儿没福、不能为姚家生个男丁之类的话,与姚老爷相对甚欢。

远在金陵的姚存嘉接到父亲和妹妹的信后先喜后忧。喜的是妹妹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又受了册封成了乡君,夫君更是名声早已传到江南、响彻全国的沈大将军镇西王。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是,转眼间姚存嘉秀眉微蹙,忍不住又轻声叹起气来。

“也不知这镇西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谢府运与妻子看过信之后,眼睛就亮亮的在一旁又说又笑又叹,听了姚存嘉这话便笑着道:“嘉儿你多虑了,你可别忘了这门亲事是镇西王顶着压力亲自向太后求的,他肯定会对慧儿好!呵呵,我以前还琢磨着呢,不知道将来哪一个敢把妻妹娶了回去,没想到是镇西王!哈哈,我倒觉得他们俩正好是一对!”

想必只有镇西王能够降服下那丫头,谢府运在心里暗暗的加上一句。

“你说的倒轻松!镇西王可不是一般的王爷,那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慧儿遇上他,岂不是——”姚存嘉叹道:“慧儿那个脾气也是个倔的,但愿将来那两人能好好相处才好!”

“别担心,你也说了慧儿那副脾气,如果她不愿意,镇西王未必就能够娶得了她!你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云家,还有礼亲王爷的影子呢!云家为了她敢跟吕家撕破脸,未必不敢跟沈家撕破脸!”

“而且,”谢府运有些贼兮兮的转了转眼珠子,陪笑着道:“慧儿不是去了趟西域吗?哼,没准这两人早就见过了面、看对了眼,哎哟!”

谢府运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姚存嘉一下子,姚存嘉怒目相向,沉着脸嗔道:“你把我妹妹说成什么人了?慧儿怎么可能跟人私定终身!”

“不是私定终身是看对了眼——不、不,都不是,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嘉儿,你别恼,我不说了还不行嘛!”谢府运看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陪笑着认错,他心里却是想道:不敢?那丫头一看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这天底下怕还没有那丫头不敢的事!

要说姚存慧和沈佺在西域没有见过面,凭男人的直觉,谢府运那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姚存嘉依然不快,冷着脸不理他。

谢府运讪讪的陪了许多好话一个劲认错,见姚存嘉依然怨念,便咳了一声转个话题陪笑道:“这样看来,不如咱们先不进京吧,不如等过几个月再去,顺便可以参加慧儿的婚礼,而且,她出嫁前那么多的事情你也可以帮着她招呼打点一二,你看如何?”

这还像点话!

姚存嘉面上绷紧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两分,点点头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索性等七月份咱们再启程,九月中旬慧儿出嫁后咱们再回来!”

“爹娘那里我去说!”谢府运自告奋勇,又笑道:“你看着要准备什么贺礼,现在也可以准备起来了,还有给她添妆的礼物,你尽管看着办就是!”

姚存嘉不答,偏着头想了想,却是问他道:“方才你似乎说,原本还想着,不知谁敢娶我妹妹?我妹妹有那么可怕吗?”

怎么又想起这句来了,他不是一时顺口就说了心里话嘛!谢府运在心里哀嚎,偏偏她就揪着这句话不放了!

“有吗?呵呵,嘉儿你肯定是听错了!”谢府运用无比坚定的口吻笑着说道。

姚家祖籍那边,族长的长媳、姚老爷的大族嫂接到姚老爷发来的亲笔信喜得心花怒放,这是多长面子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族长收了姚家的礼也很高兴,回了一封信给姚老爷,在信中表示姚存慧是姚家的子孙,可怜孩子的嫡母染病,顾氏这个做大伯母的为她的婚事出一点力义不容辞,当即就让长媳将家中事务交代清楚,过三日就启程进京。

毛氏从妯娌乡邻们那里得到消息,顺手就砸了一个杯子,低声咒骂了几句,心急火燎的赶往顾氏家里,言里言外的暗示。

毛氏的关系比顾氏同姚存慧要更亲,顾氏存心卖个好人情给如今的乡君、未来的王妃,哪里肯让毛氏回去插上一手?况且,如果姚老爷父女真想让毛氏回去早就在信中说了,既然人家没说,那意思还不够明白吗?顾氏吃饱了撑的才会多事!

第282章 筹备(五)

无论毛氏怎么说,顾氏只管笑着打太极和稀泥,一句实在话也不肯给。

毛氏走的时候将手帕子里包着的一对镶珍珠赤金雕花镯子忘在了顾氏那里顾氏也没收,连忙叫婆子追着给毛氏送了回去。

毛氏干笑着收起来,心里暗怒暗气,骂一回顾氏又骂一回姚存慧、姚老爷,又骂自己的丈夫不中用、没本事,却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氏神气活现的登上上京的马车,扬起尘土撒着欢的去了。

姚存慧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单调而又忙碌,每天上午跟唐嬷嬷和珊瑚学习大家规矩礼仪,听她们讲解京城中各大家族的历史——尤其是沈家的。下午、晚上做女红刺绣赶嫁妆,偶尔四姨娘来禀几句嫁妆的事,请她过目或者征询她的意见。

听八卦历史姚存慧觉得津津有味,学规矩礼仪也听话肯吃苦,唯独刺绣这种活计,她表示了深深的苦恼与无奈。

与红蓼、珊瑚等坐在那里大家一起绣,人家端着身、垂着头,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一针来一针去不一会儿就入了迷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唯独她没串几针又走神停住,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嬷嬷再走近一看,眉头情不自禁的就又皱了起来,色是丫鬟配好的,绣架也是丫鬟支起来的,线也是丫鬟串上的,甚至开头都是红蓼帮她开好了她只管往下绣就好,可偏偏那针脚简直不能看,比那五六岁刚刚入门的小女孩儿好不了多少!

“表小姐,这样不行的!您的母亲四岁的时候都不止这个水平了!”唐嬷嬷摇着头直叹气。

姚存慧难堪的笑了笑,索性将手中的针线放下,端详端详,自己也觉得看不过去,可怜巴巴的望着唐嬷嬷讪笑道:“嬷嬷,我已经很认真了,可我真的记不住啊!”

做个绣活偏讲究也多,光是绣一朵花,就有什么齐针、抢针、肉入针、打子针、虚实针等数种针法的讲究,其中更细的比如抢针又有正抢、反抢,还有什么单套、双套诸如此类。

唐嬷嬷又说一花一叶一蕊一梗每个部位都有特定的针法,即便是一个花瓣,不同的部位、形状、迎光反光那针法下去也是不同的。光是这些讲究姚存慧就听得稀里糊涂,有时候一针下去脑子里就懵了,在那想下一针该用什么针半日也拿不定主意,这样绣出来的东西,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姚存慧也私下问过红蓼,人家只是抿嘴笑笑,轻描淡写的说并不知晓这许多规矩,哪一处该用什么针法自然而然就用了,还说二小姐不用着急,顺其自然来就可以了。

姚存慧听得无语,心道我倒是想顺其自然,可也得有的顺才行!

唐嬷嬷闻言半响无语,她知道姚存慧说的是实话。她和珊瑚在姚府这几天,表小姐和容妈、红蓼等上上下下对她们都极友善客气,表小姐学习也很认真,她心中对她是颇为满意的。唯独这刺绣天分,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这可怎么好!眼看着就没多少时间了!”唐嬷嬷不禁着急。哪个新娘子出嫁,没有自己亲手绣的嫁妆?枕套、被套、夫君的鞋袜、鞋垫、腰带等物,到了夫家,这些都是向夫君证明自己贤惠的证据,偏表小姐这里是一件也拿不出来的了!

“这样,大件的东西您就别动手了,让红蓼、珊瑚、小杏她们来吧,可是一些小件的东西您得自己来!好小姐,您别臊,听老奴一句话,往后王爷的贴身物件、鞋袜、腰带、荷包、钱袋什么的,能自己动手的便自己动手,即便自己不会,就让府中公用的针线娘子们来,不要让身边丫头们插手!这些小件东西也不讲究什么针法,只要针脚整齐细密就可以了,花样也可简单些,您最好都学会了!”

姚存慧一呆,心道这话不错,一想到沈佺束着的腰带出自别的女人之手,姚存慧的心里便忍不住有两分不自在起来,咬咬牙,连连点头向唐嬷嬷称是。这回也不走神了,可着劲的学习再学习,过得两三日光景,居然也小有模样起来。

姚存慧颇为得意,唐嬷嬷但笑不语,只说“这样也可以了!”姚存慧知道唐嬷嬷是从不肯说违心话的,虽然心里沮丧,但好歹得了一句算是肯定的话,越发花起心思来。

转眼就到了四月,如果不是春闱前一天寄居姚府的赵纪远不小心摔断了腿,姚存慧忙得几乎忘了还有春闱这一回事。

赵纪远变成了残废,再也无法参加科举,口喷鲜血当场昏迷的事姚存慧也听丫头们说了。她心中冷笑,此人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如此,一个废人想要封侯更是不可能的事了,也就不怕他再翻起什么风浪来,姚存慧心中大定,专心在落梅院继续同绣活较劲。

不料,没过几天功夫,京城中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刮起一阵歪风,将谣言吹得满城皆是。谣言的主角竟然是姚存慧。

据说,姚家的二小姐前年南下购粮,路上遭遇难民袭击,为一位叫做白慕鸢的年轻公子相救,后来,两人更是在山中孤男寡女过了一夜云云。

此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来龙去脉无不清楚,并且说姚家米行随行的伙计们都可作证。姚家小姐当时就是借着为大伙计申生采药而大半夜的同白慕鸢离开众人进了山中!

这些话本来不会那么快传到姚存慧耳中,但姚诗赞一听到立刻怒不可遏,急匆匆奔到落梅院一股脑儿忿忿然全部告诉了她。

姚存慧心下一惊,立刻就想到了赵纪远。除了这个人,没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事抖出来。只有他!他自己遭了报应,就想拉着所有的人陪他一起下地狱!

姚存慧好言安抚了姚诗赞,斟酌半响便去见了姚老爷,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姚老爷。

“你怎么这么糊涂!”姚老爷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若这谣言越传越大,沈佺会怎么想?沈家会怎么想?太后亲口册封的乡君竟然是一个不守女则之人,太后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爹,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别的法子!爹让申生他们把嘴巴闭牢了,只要咱们不承认,他就是谣言。”

“还有那个姓白的那里呢?谁敢保证他会怎么说!”姚老爷的眉头皱了皱,叹气道:“罢了,这两天我寻个机会暗暗会会他,这事他绝对不能承认!”

“他不敢的,他没有那么傻。爹您不必去见他,万一落到有心人眼中,无事反倒变成了有事!”

姚老爷一想也是,白慕鸢如果跳出来承认这事,无疑自己找死。

姚老爷叹了口气,这事也只能如此了。姚家人不能有半点儿乱,该怎么样仍旧怎么样,这谣言传两天自然也就熄灭了。若再有人不知好歹,那就是污蔑乡君,说不得只好上报顺天府了。让官府介入捉拿几个长舌鬼,看看还有谁不怕死。

姚老爷一声不响,命大管家将赵纪远的小厮灌了哑药废掉直接关押到了庄子上,命人断了赵纪远与外界一切的联系。

这个人虽然废了,却依然有功名在身,又曾经同吕家的人有过接触,如今打不得、杀不得,活活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不料,姚家对此事保持缄默,另一股风却又吹起来了。

针对这股谣言,不知从哪儿又传出另一股话来,明明隐隐的将矛头直指平津翁主吕樱,说吕樱咽不下这口气,存心要破坏沈、姚两家的婚事,故意传出谣言破坏姚家二小姐的闺誉。又说姚家二小姐乃是太后亲封的乡君,品性自然是没的说的,谁若是敢再乱传谣言就是对太后不敬、是故意辱及朝廷体面,抓住了是要打板子坐牢的!

众人听到这些风声,下意识便不敢再谈论此事,又有那些胆子大点的好事者跑去跟申生或者姚家其他掌柜伙计们套口风,掌柜伙计们一口断言绝无此事,申生索性破口大骂哪个混蛋王八羔子造这种谣有种出来和他对峙,吓得来者诺诺,落荒而逃。

白慕鸢那边,有认识他的人也忍不住吞吞吐吐的打听此艳遇是否属实,白慕鸢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微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同姚家的二小姐,可能吗?”人家一想也是,他跟姚家的梁子那是大的去了,姚家二小姐也是个厉害角色,说两人拼个你死我活还更叫人容易相信些!

于是很快,这股谣言不攻自破,就此平息了下去。

白慕鸢与姚存慧一样暗暗的松了口气,心里大骂那不知哪个混蛋传出这种话把自己拖下水。那镇西王连吕家、平津翁主的面子都不卖,何况自己区区一个吕家的奴才?若他恼羞成怒查到自己这里,即便出手取了自己性命,想必自家主子也不会为自己说半句情的。

事实上,为这事,吕宪崇一开始误以为是白慕鸢与妹妹吕樱一手策划,早已将他盘问狠狠教训了一顿,弄得他有冤无处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