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吕樱脱口大叫。

刚刚大闹一场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转眼又灰头土脸的回,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沈家的人,她被娘家抛弃了吗?这一点正是她最最所在乎的。

“阿樱,你要听话!”吕大夫人脸色顿时便沉了两分,将她好一番软硬兼施的劝哄。

“你即便要回来,也不该这时候回。昨儿沈家老太君才刚刚说了你几句,你今日就闹成这样,这不是打老人家的脸吗?就算说到太后那里,也是你的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这叫忤逆!沈家就算要休了你我们也无话可说,没准还要挨上一句‘教女无方’!你自己想想吧!”

吕樱绝望了。母亲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父亲肯定也是这么个意思,即便自己不走,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我就住一晚上,娘,明儿我再回去行不行?”吕樱开始苦求,拉着吕大夫人的袖子就像拽着最后一点希望。

“不行!打铁需趁热,你必须现在就回去!回去老老实实的给沈家老太君认错,请求她的原谅!”吕大夫人毫不客气的冷冰冰拒绝,“别说是你,过几日连我都得上沈家去替你赔罪!你最好别再惹出什么乱子,否则,我们吕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娘!”吕樱眼泪汪汪。

吕大夫人见她这个样子勃然大怒,顿时也没了耐心,厉声喝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看看你这个样!没有那本事就莫要生事!这幅样子叫人看不上!”

吕樱羞愧难当,脸上霎时涨得通红。她有些茫然了。她从前多么的张扬,多么的自信而骄傲,她何时怕过谁?任何时候都是别人怕她!至于可怜巴巴的求人?她想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突然间,她觉得似乎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吕樱哭哭啼啼灰溜溜的除了吕家大门,上了马车往沈家驶去。

半路上,她突然叫停,“去城南梨香院。”

梨香院,是她的私产别院。院落三进不算太大,但十分精致,样样齐全。既然两头都为难,不如暂且到梨香院住上两日再说。

反正,今天她是绝对没脸回去的。否则,那老太婆指不定又怎样训斥她呢!笑话,她堂堂吕家的翁主,岂能容人随意训斥?

“四少奶奶,这样不好吧!”李嬷嬷苦劝:“咱们还是听大夫人的,回去吧!”

“是啊,四少奶奶!老太君看在吕家的面子上,肯定不会难为您的。”阿欣的胆子可比阿柔小多了。

“明日再回去!今儿先去梨香院!”吕樱听了越发不快,心道赔礼道歉的又不是你们,你们说的倒轻松!你们怕挨我娘的骂当然这么劝我了,哪里会顾及我的心情?可见没有一个好东西!

见她们还在苦劝,吕樱不耐烦冷笑道:“总之我今日是不回去的!你们谁想回去你们自己回!我可没拦着你们!”

李嬷嬷和阿欣面面相觑,只得吩咐车夫和跟的随从掉头。

“四少奶奶,那咱们住一晚上明儿一早便回沈府吧!大夫人这是为您好,毕竟,您将来可是要在沈家生活一辈子的……”李嬷嬷又忍不住苦劝。

吕樱胡乱的点点头。一辈子?听起来好像很长很长,一时间,她忍不住有些发起怔来,她真的,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吗?

到了梨香院,吕樱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笑容,阴霾的心情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这才是她的家啊,自在!

梨香院中一直有留守的下人仔细打点,吕樱舒舒服服的住下,简直是看着样样都觉顺心顺眼,哪里都不想去了。

第二天吕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李嬷嬷提醒她回府的事立刻被她训了一番,便命人强行带她下去休息。

李嬷嬷急得大叫,“四少奶奶,您可别忘了,夫人说了过几日要上沈家的!万一到时候夫人没见您,那可怎么办呀!”

“我娘随口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吕樱不屑嗤笑,又道:“不过,你既说了,小心点也好。”说毕便命人去吕府门口守着,一旦发现大夫人出门火速来报。

吕樱压根不觉得自己找沈老太君主持公道算多大的事,至于语气用词上头,她自来如此,更不觉有问题。吕家的事情那么多,她娘那么忙,哪儿有空为她这么点小事就上沈家去?那不过是说给自己听好让自己乖乖回去罢了!她甚至恶意的想,只要沈家没有杀了她,想必她们都不会为她上一趟沈家的门!

这天晚上天气有些闷热,吕樱叫人在小花园中的大槐树下铺了凉榻,躺在上边乘凉。晚风阵阵吹走空气中热量,馥雅的栀子花香一阵一阵的传来,吕樱心情十分舒畅。

饮了一碗冰镇银耳莲子羹,越发觉得惬意起来。

只是突然间,心头微微的感到一阵燥热,令她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不耐的翻了个身。不想,那股燥热之感越来越强烈,血液带着欲望沸腾起来,身体中仿佛有万蚁啃噬。小腹火热而空虚,急需什么东西填满。吕樱扭动着身体,忍不住轻轻的娇哼了一声,双颊泛起红晕,洁白的额头上布上一层细汗。

“四少奶奶,天色已晚,您还是进屋安歇去吧!”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在一旁低低响起。是巡逻经过的侍卫首领赵统领。他知吕樱在此休息,因此命众人都远远的候着,只身上前。

吕樱听到这声音,心里的火更窜了两窜,微微的喘起来,一双眼睛不受控制的直勾勾望着赵统领。

这赵统领最是懂得奉承巴结小意儿,生得也俊朗,向来颇得吕樱欢心,从前主仆两个也时常会暧昧暧昧调笑两句。但吕樱是吕家家主的嫡女、又是太后最宠爱的翁主,她没出嫁之前,给赵统领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破她的身。如今么,自然不一样了……

赵统领见她慵懒的半躺在榻上,一手撑榻支着脸颊凝向自己,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双颊晕红、媚眼如丝,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柔媚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如云鬓发瀑布般垂落下来,雪白高耸的酥胸若隐若现,殷红的唇一张一翕,仿佛召唤。

“翁主……”赵统领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液,顿感口干舌燥,身子一下子起了反应,望着吕樱的目光也直了。

“过来,快来!”吕樱娇声媚笑,眸光迷离,窈窕的身子蛇一般扭动了两下,惹得赵统领心如猫抓。

“翁主,您稍候……”赵统领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寻回一丝清明,正了正脸色,急急转回命众侍卫们都回去休息,巡逻到此为止。众侍卫欢呼一声,轰然散去。赵统领这才转身急急奔回来。

吕樱见他抛下自己走了,心里又气又臊,身子热得受不住,见他又转了回来这一下喜得非同小可,两人迫不及待滚做了一处,狂烈的拥抱亲吻抚摸。

吕樱本能的觉得越靠近这个男人越舒服,身子一个劲的挺着往他身上黏,蛇一样的扭动着,双腿缠着他,嘴里娇吟不断,热情火辣无比。

赵统领喜得心花怒放,心道四少爷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翁主定是憋坏了,没想到竟这么风骚,四少爷可真有福气……

赵统领粗喘着,几下子便将她和自己的衣衫剥了干净。少女特有的体香窜入鼻端,赵统领血脉愤张,哪里还忍得住?低吼一声紧紧掐着吕樱的腰挺身进入。

刺进去的一刹那,他才惊觉不对,吕樱吃痛也蹙眉呻吟了一声。

赵统领错愕的瞪着身下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反应。翁主竟然,还是处子!

吕樱不满意了,刹那的刺痛感之后,那种致命的燥热和空虚感又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娇哼两声动了动身体,搂着赵统领亲吻磨蹭着。

赵统领血液直冲脑门,这时候箭在弦上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大力的冲击动作起来。吕樱放声吟哦,他连忙吻住她的唇死死的堵住。

两人直闹到将近半夜,吕樱心里的欲火才完全消除,心满意足的搂着赵统领酣睡。

赵统领亦满足的搂着她歇了一会,方轻手轻脚的拉开她的手臂下了榻。

“什么人!”赵统领刚刚穿好衣裳突然低声喝问。

第388章 设计吕樱(三)

“是、是我!”阿欣战战兢兢的从隐蔽的花树后出来,脸上一片惨白。她本打算过来看翁主是否有什么需求,不想却看到了令她几欲昏厥的刺激香艳场面。她不敢吱声,便守在附近为他们把风,那大大的动静直听得她脸红心跳了半响。

赵统领有一刹那的窘迫和尴尬,随即又若无其事了起来,淡淡道:“翁主睡着了,去取一床薄毯来给她盖上以免着凉。”

“赵统领,”阿欣哭丧着脸颤抖道:“这会子无人,您,要不您将翁主送回卧室吧……”不然翁主莫名其妙的在花园里过一晚上,明儿后儿李嬷嬷问起来怎么交代?

赵统领沉默片刻,点点头说了声“好!”捡起地上的长袍将吕樱包裹着抱了起来,阿欣慌忙将地上的中衣、肚兜、裙子等物一股脑儿抱在胸前,悄悄的领了赵统领进屋。

安顿之后,阿欣心里不安,便又去了软榻那处准备收拾一番,看到那细密柔软的玉藤芯编就的席子上殷红的处子血,阿欣低呼一声,浑身冰凉的跌坐在地。

次日晚上,吕樱命阿欣悄悄将赵统领带进了卧室。赵统领满心忐忑,吕樱更是气急败坏的憋屈,见他神色间隐有懊悔更是甚怒,将他狠狠的大骂了一番。

可骂归骂,这种事情一旦起了头哪里停得下来?赵统领暗暗叫苦,可事已至此便是后悔也没用了,索性也什么都不去想。两人眉来眼去,转眼又搂在了一处。

没想到的是,半夜里沈家的人突然找了来,阿欣惊慌失措报信不及,沈家的人已经闯了进来,赫然惊见搂抱缠绵一处的两人……

梨香院被封锁,吕樱和赵统领及身边伺候的亲近之人李嬷嬷、阿欣等被强制带回沈家。阿欣惊慌之下将什么招了,吕樱和赵统领两个更是百口莫辩。

吕相和吕大夫人被沈家人请到了沈家,闻听此事无疑晴天霹雳,一时间杀了吕樱的心都有。

沈老太君嫌恶的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吕樱,黑沉着脸冷冷向吕大夫人道:“三日前吕大夫人差人送来信,说你们家女儿知错了立刻回来,可一直到天黑也不见她回。老婆子还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派人四处寻找,没想到,呵呵,果然找到了!既然找到了,请相爷和大夫人便将你们女儿带回去吧!我们沈家对你们也好交代了!”

吕大夫人心中既悔又恨。她生怕吕樱虽然回了沈府,但脾气态度不好惹恼沈老太君,所以特意修书一封忙忙送到沈家,想着沈老太君看在吕家的面子上多容忍吕樱几分。

不想,吕樱这混蛋竟然自作聪明的没有回来而是躲到了自己的别院中!

年轻媳妇瞒着婆家娘家偷偷在外头过夜,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沈家也可以给她冠上“不贞不洁”的名头,何况她是真的做下了丑事还被人捉奸在床!

吕大夫人真恨自己疏忽,早知如此就该派人亲自押送她回来!哪怕沈家人将她打死了,也好过做出这种丑事!这要是叫太后知道了,他们两口子都少不了一顿训斥!

“亲家老太君,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嘛!您消消气,消消气!”吕大夫人陪起满脸的笑容低声下气。

“这还用得着商量!”沈老太君冷冷一笑,挑眉讥诮道:“我老婆子不知,若是你们吕家的媳妇做下这等事还有没有的商量!呵呵,消消气?又不是我家的姑娘做下这等不要脸没廉耻之事,我有什么好气!”

吕大夫人脸上臊的一片通红,气得哆嗦,颤抖的手死死的捏着帕子;吕相的脸色不禁也沉了两分,很想反驳两句,却不知该从何反驳。

“我们家阿樱有错,你们沈家同样也有错,”吕大夫人一时气急败坏昏了头,索性便道:“哪有姑爷抛下新婚的妻子整日混在军营里的?你们竟也没个人说句话!”

沈老太君怒极反笑,“我孙子不在家,你女儿这是寂寞难耐了?自己不守妇道做出这等事来还说得出这等话!我孙子是男人,我们沈家的根就在军营,他肯上进这有何错?男人不该建功立业谋求前程,难道反该整日围着女人的裙子打转?人家王宝钏还苦守寒窑十八载呢!”

“老太君,”吕相索性撇开什么脸面不脸面——反正脸面也丢光了,抬头直直盯着沈老太君,“老夫直说了吧!想必您也清楚,阿樱她必须是沈家的媳妇,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咱们两家都没脸面!”

“相爷的意思是要我孙儿戴这顶绿帽子了?”沈老太君冷笑讥诮。

吕相爷没哩这话,继续道:“一切任凭老太君做主处置,将来沈家四少爷也可以娶平妻,但阿樱的人必须留在沈家!”

“爹!”吕樱一听父亲还要她继续留在沈家不由大急。

“闭嘴!”吕相恨不得一脚踢死她,哪里还肯给她说话的机会?狠狠的一记眼刀盯了过去。

“一切任凭我做主?”沈老太君沉吟半响,方不情不愿的问道。

“不错,一切任凭您做主!”

“这可是你说的!”

“决不食言!”

吕樱是染病也好,暴毙也好,总之,统统跟吕家都没了关系。

“吕相说的对,”沈老太君叹息道:“我老婆子心里气归气,可细想想,咱们两家都得要这个面子!否则,就是太后那里也不好交代!”

“正是这话!”

“那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沈老太君冷眉一挑,厉声吩咐道:“将四少奶奶身边所有丫鬟婆子除了李嬷嬷之外全部杖毙!四少奶奶带来的陪房、护卫尽数给我拿下押下去听候发落!”

吕樱大吃一惊,急切之下脱口叫道:“那都是我的人!”

沈老太君只觉得这话异常刺耳难听,冷笑两声尖酸刻薄的问道:“你的人?谁是你的人?你又是谁的人?”

“住口!”吕相亦出言呵斥吕樱。

吕樱咬着唇,脸上一片煞白。

沈老太君冷哼一声,扭头吩咐齐嬷嬷:“派几个妥当婆子把四少奶奶送回去,好好看着四少奶奶,别让她跑出来!否则,一律杖毙!还有,叫人将南园那座小院子收拾出来,将围墙给我加高!去吧!”

齐嬷嬷恭声应是,当即便命人将吕樱带了下去。

吕樱愤怒之极,没有想到当着自己爹娘的面沈老太君也敢如此对自己,当下挣扎着大声哭喊爹娘,又哭喊起太后来,口口声声要求见太后,请太后做主!

“堵上她的嘴!”沈老太君沉脸厉喝,“客气什么?押下去!”

众婆子媳妇们这才下了死力气,将吕樱扭着下去了。

吕相爷和吕大夫人看得心里十分难堪羞愧,可吕樱做出这种事,沈家即便要将她沉塘他们都没话说,区区软禁,已是便宜了她了。

沈老太君无事人一般转过头来客客气气招待吕相夫妇,吕相夫妇哪里还呆的下去?面上勉强客气几句,狼狈而归。

吕相心里暗暗心痛,这个女儿算是废了!好不容易打入沈家的所有人等尽数也都废了!

沈老太君若容她活着她便苟延残喘,若不容她,过得一年半载,也就是个“暴毙”!

“暂时动不得她的性命,不过,她活不过一二年。她欠你的,我一样一样都记着!”熙和堂中,沈佺向姚存慧说道。

姚存慧点点头,轻叹道:“这下子府中总算可以清净一阵子了!”

卢氏五月初十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沈老太君接到喜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笑着同众人道:“咱们府上也该有喜事来冲一冲了!这孩子生得好!”

众人皆称是。箫夫人便命府中上下准备起来,要好好的为这孩子办满月。

姚存慧身体已无大碍,见箫夫人精神疲倦,依旧接过府中事务打理着。

三日之后,陪着妻子生产的的沈三老爷回了府中,给老太君磕头,细禀了情况。说卢氏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可能要养半个月才好回来。然后请老太君为儿子赐名。

沈老太君心里高兴,早就想好了名字,赐名一个“倡”字,沈三老爷听毕甚喜,连忙叩谢。

“你媳妇那里有妥当人伺候着,你安心,就别两头跑了,没的劳累!她不在,你们院子里的事你得过问过问,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等她回来也好住得舒心些。还有孩子的满月酒也有许多事情要料理,这到底是你的孩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沈三老爷连忙答应了,又陪笑:“有老祖宗和大嫂做主一切必是妥当的,儿子没有什么要求!”

沈老太君沉默半响,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命他去了。

沈三老爷见嫡母转眼间似乎有些不快起来,心里不觉微微忐忑,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哪里知道,沈老太君看他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情不自禁想起了在自己跟前挥洒自如、很会说笑话儿哄自己开心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又想到他们夫妻俩远在千里之外连带自己的生活也无趣了许多,又想到他们年过三十却依然没有儿子,回回绕绕,心情就更不太好了。

第389章 卢氏筹谋

半月之后卢氏母子回来,沈老太君见了一面便命回去好生休息。而后的满月宴也办得十分热闹,前来道贺的宾客也不少,收了不少的礼物。

卢氏见了心里暗暗的高兴,晚间悄悄的同丈夫道:“这次满月宴收了这么多的礼物,应该都是咱们的吧?”

沈三老爷皱了皱眉,小声道:“给孩子的东西想必都会给咱们,其他的——看大嫂和王妃的意思吧!大嫂和王妃都是厚道人,应该——不会亏待了咱们。”

卢氏听毕半响不做声,心里有些闷闷的。

“你又怎么不高兴了?你还在月子里,别胡思乱想生暗气,惹出什么毛病来就不好了!”沈三老爷见妻子神色郁郁便劝道。

卢氏听了这话心里又暖和又心酸,叹气道:“我能不多想吗?咱们院子里又添了一张嘴,样样都要银子!将来孩子长大了,别的不说,上学、娶亲,光这两样不知要添补多少进去!”

沈三老爷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孩子才出生呢,你瞧你都想到哪儿去了!上学、娶亲不都有公中出钱吗,咱们添上一些也有限!”

卢氏又好气又好笑,嗔他道:“你当我是个傻的不知道这个?只是你想的太简单了!说句大胆的话,”卢氏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君还能有几年?咱们姐儿出嫁就这两三年也就罢了,能不能熬到咱们大儿娶亲还两说呢!到时候还不分家?你还指望着哪个公中!”

沈三老爷一呆,心上顿时凉了半截。

他不是官身,只帮忙打理着府中的一些田地。可薛氏当家的时候哪里容他沾染,不过是挂个名罢了!姚存慧新接了管家,大方向仍旧按着原先的规矩来,他自己又不吱声,一时半会哪里顾及得上他!

“咱们不像四房,有花不完的体己。如今不早早打算,能省一个是一个,将来喝西北风去呢!”卢氏叹着气。

沈三老爷微微笑了笑,脸上有些凄然,“是我没用,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让你事事操心。”

卢氏听了这话眼窝顿时热起来,忍不住流泪哽咽道:“你莫要这么说,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真的!虽然,虽然平日里我偶尔也会骂你没出息,可是,可是那只是气话,我真没那么想的!我自己不也是个庶女吗!我也没有四弟妹那样丰厚的嫁妆!”

“别哭,别哭了!”沈三老爷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喃喃温言道:“你还在月子里,可不能哭!哭坏了身体怎么办!你放心,咱们总会有办法的!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的妻儿没饭吃。”

卢氏听了这话更加悲从中来,捂着嘴颤抖着身子只是流泪。又怕真的哭坏的了身体更费医药银钱,忙强迫自己忍住了,擦干眼泪,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

“别的都是虚的,这银子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日子才过的踏实!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求咱们一家几口能够衣食不愁的过一辈子便知足了!”卢氏叹息着,试探着道:“如今,府里是王妃管家,王妃对人倒心善和气多了。要不,你找个机会求求王妃,弄个差事管管,咱们手里也松动些。”

沈三老爷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难堪道:“我一个做叔叔的,去求侄媳妇,这,这个——”

“什么侄媳妇!”卢氏没好气道:“你还真拿自己当叔叔啊!我也没叫你亲自求她去,只怕她未必肯单独见你呢——难道当着她身边一大群丫鬟婆子媳妇这话你能说得出口?只要你点头了,这事我来办也行,我让梅妈妈多跟容妈套套近乎,送些礼,让她寻个机会先跟容妈提一提,容妈若是肯帮忙,我再亲自当面拜托她,岂不是保险?”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沈三老爷顿时一喜,拍了脑门一下笑道:“那就这样吧!也不要别的,仍旧让我管着府上的田地庄子,每年也能挣下不少!”

卢氏点点头,忍不住又小小刺他一句:“不是管着田地庄子难不成还管商铺不成?你那脑子怕是账都算不过来!或者同府中管事们抢差事?”

沈三老爷也不生气,讪讪的笑了笑。

卢氏见他好脾气也不觉“嗤”的一下笑了,心里又有点儿过意不去不该这么嘲讽他,忙讨好抚慰的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轻叹道:“只是这样一来,又得花一笔钱了!”

套交情可不是光靠嘴皮子,更重要的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否则,谁肯白白帮你!

“这也是难免的!”沈三老爷也叹气,又有些悠然神往:“不过,如果这事能办成了,咱们也不亏。”

“一定会成的!”卢氏眸光闪了闪。银子一旦投了进去,那就只能一投到底,没有半途而废白费工夫的道理。

“若是——”卢氏的话刚刚起了个头又闭嘴了,笑叹道:“算了,如今多说也无益,睡觉吧!明儿后儿再慢慢来!”

“你说的是。”沈三老爷点点头。

卢氏想说的是,若是这次满月宴的礼金礼物能够都给他们,那就好了!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因为决定权不在他们手里,得看当家人怎么想!

姚存慧看了礼单账本之后,便同箫夫人商量,打算这些钱财之物尽数给三房。她的道理也是现成的:“这次三婶生产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惊吓担忧,这都是因为我,我想,把这些给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自卢氏待产那时姚存慧便看出了三房的拮据,她本不是贪财之人,又不便明着帮他们,一来叫旁人看了有意见,二来没准还伤了人家自尊心觉得她是在施舍。没有机会便算了,如今眼前有机会,便顺手帮一把。

箫夫人想了半响方点头笑道:“也罢了!这个理由倒也能用得上!等我回了老太君一声再定下来吧,到时候你别忘了在账册上头注明一下。府里的规矩,孩子办满月,除了娘家送来的礼物和小孩子才用得上的小衣裳鞋袜、长命锁等物,其他的钱财都是入公中账目的。这一回事出例外,那就这样吧!”

“谢谢娘!”姚存慧大喜,忙向箫夫人道谢。

箫夫人一笑。

回头禀了沈老太君,沈老太君也没说什么,略一沉吟便点了头。段氏的事情上她对大房有亏欠,箫夫人和姚存慧都这么说了,她还好说什么意见?

姚存慧便命容妈领着几个婆子,将账册和实物都勾对了,一并给三房送过去。

卢氏和沈三老爷又惊又喜,半响回不过神来,忙连连道谢。

容妈便笑着转述了姚存慧的话,说是连累三夫人出城生产吃了不少苦心里过意不去云云。

话没说完卢氏忙笑着截断了,“王妃真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王妃这么说倒叫我汗颜了!”

说着又笑着请容妈坐,命人奉茶,“容妈妈你歇歇吧!各位嫂子也累着了,也该歇歇再走!”说着忙使眼色让柳儿、芽儿带各位媳妇婆子下去喝一杯茶,赏银自然也少不了。

媳妇婆子们都笑着去了,哪有人认真喝茶?拿了赏银让柳儿、芽儿向三夫人转达道谢,指着有事都去了。

容妈也知三夫人这是心里感激留她说几句话,不便就走,便道了谢在小杌子上坐下。

卢氏满心的兴奋和欢喜,巴不得即刻就跟容妈说上“正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开口的冲动,只管拿些闲话来说笑着套近乎。

笑着来往几句,容妈便起身告辞,谢了卢氏的茶水。

卢氏忙笑着起身相送,狠了狠心,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滑了下来拉着容妈的手套上去,笑着客气道:“容妈妈辛苦了!没有什么好东西谢你,一点儿心意,你老人家见多识广的,可别笑话寒碜!”

容妈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有些别扭起来。她是仆人,卢氏是主人,卢氏这话似乎有点儿反了。一个主子跟奴才说“别笑话寒碜”怎么听怎么叫人不对劲。

“这可使不得!”容妈连忙推辞不肯,笑着道:“老奴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不过跑一趟腿、传几句话,哪儿当得起这么大的礼!三夫人您太厚意了,老奴当不起!”

“容妈妈你别跟我客气!我心里是真感激你、感激王妃!你要是不收,我心里才叫过意不去呢!”卢氏执意不肯,硬要容妈收下。

容妈无奈,只得笑着收下了。卢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亲自送了容妈到廊下,又命梅妈妈好生送出院子去。

容妈回了熙和堂,向姚存慧回禀交代了差事,将那只玉镯一同交上。

姚存慧一怔,笑道:“三婶也太客气了!不过我更奇怪的是,容妈你从来不肯收这样的打赏的,这一次为何例外了呢!”

“我的王妃!”容妈苦笑道:“老奴也不想要的,可是实在拗不过三夫人,老奴不收看那架势她都不肯放老奴走!再说了,三夫人跟那些个别有居心的又不同,老奴想想也就算了!”

第390章 三房风波

姚存慧一笑将镯子还给容妈,“既是三婶给你的,你好好收着便是!”

容妈笑着答应,拿回去顺手收起来。

靖和堂中,沈三老爷和卢氏将所有物件清点了一遍,得值七八千的银子,现银就有三千两。

夫妻两个都高兴坏了,梅妈妈、柳儿、芽儿等也喜气洋洋。

“这下子可好了!”卢氏笑着盘算:“过些日子咱们托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地赶着置办一些,这下子心里就踏实了。剩下的钱先存着,将来可以做个小本生意!还可以留下一部分给付儿娶媳妇,嗯,咱们再省省,倡儿头几年上学的费用也尽够了!哎——你觉得呢?”

沈三老爷笑道:“一切都依你!都依你!这样安排很周全,呵呵!”

“你不怪我擅自做主就好了!”卢氏抿唇一笑,见沈三老爷神情似乎有些怪怪的忙诧异道:“你,你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

“没有没有!呵呵,我能有什么心事呢!”沈三老爷笑笑。

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卢氏向来清楚,见沈三老爷这么说一笑过之便没再怀疑什么,又兴致勃勃的笑道:“我跟你说啊,容妈收了我的玉镯子了!呵呵,只要她肯收就好!肯收,咱们便有希望了!我琢磨着,回头再挑几件好东西陆续送给她,一来二去的,不就好说话了吗!”

卢氏越说越来了信心,也顾不得等什么时候了,即刻便吩咐梅妈妈:“将我的首饰匣子拿来,我记得有一对嵌着碧玺的蝶恋花点翠金钗甚是精巧别致,还有一对珍珠坠子也不错,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若没有索性拿去金银楼熔了,重新打制时新花样的才拿得出手!”

“哪里就急在这一时了!”沈三老爷忙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急躁听风就是雨了!过几天再看也不迟,还是先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