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管她,只将那几个小给我喊来便是。”

等到人依次进了门,叶老夫人冷着脸便先将叶殊训斥了一通,随后便要他跪下,“你老实说,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我原先…原先以为阿姐已经不再了,所以这才…”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叶老夫人哼道:“所以才,才什么?你欺上瞒下,将我同你父亲埋鼓里,只以为这人是你姐姐,如今倒好,你却突然说那边才是!你倒是说来与我听听,你父亲若是知道了,你准备怎么解释?”

叶殊跪地上,眼睛小心翼翼往叶葵所方向瞄了瞄,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口中干涩地吐出句,“祖母,孙儿知道错了。”

这人年纪一大,便容易心软。

哪怕叶老夫人是将门之后,自小便被当成男儿来教养,可到底心疼小辈,当下那脸便有些绷不住了。

她轻咳了两声,呷了口茶,视线叶葵跟春禧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数遍。

春禧心中早已惶恐不已,手指紧紧揪着帕子,几乎要将其揉碎。这般无言沉默远比斥骂加难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老夫人终于开口,却不是同春禧说话,只朝着叶葵招招手道:“到我前面来。”

叶葵依言走近,垂首敛目。

“你叫什么名字?”

“叶葵,母亲说是西番葵葵,并不是葵菜葵。”她轻声道。

萧云娘自然不曾说过这样话,她甚至不知道如今有向日葵这种东西,但她曾明明白白手札中写明,给叶葵取名之时她曾同叶老夫人说过,这个“葵”字不是普通葵。

果然,叶老夫人闻言眼神一变,同一旁阮妈妈对视了一眼。

“小殊说你母亲你七岁那年便去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叶葵不知叶老夫人这话意思,只好道:“母亲说过话,我都记心里…”

仍跪地上叶葵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仰头唤了声“阿姐”。

“地上凉,起来吧。”叶老夫人话音刚落,阮妈妈便上前将叶殊扶了起来。

看了叶殊两眼,叶老夫人又对叶葵道:“与你同来那个婆子呢?”

叶葵早料到她会见池婆,“方才同我一道过来,如今正门口等着。”

“嗯。”叶老夫人见叶葵谈吐明晰,比起春禧初次见她时样子胜了不知几倍,当下便愈发肯定起来。何况,那张脸实同她早夭女儿太像,“去将人喊进来吧。既是云娘安排人,想来应是妥当。”

门开,池婆抬脚进了门,先向叶老夫人行了个大礼,才道:“老奴池氏见过老夫人。”

叶老夫人瞧她这般知礼,心里总算满意了些,正要开口让人起来却听到一直被冷落春禧突然尖声喊叫起来,“什么老奴,这分明是我们村里池婆!”

等到话说完,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下闭紧了嘴巴不敢看叶老夫人脸。此时根本没有她说话地。

叶老夫人皱紧了眉头,让池婆起来才问道:“你跟着他们姐弟两人几年了?”

“自夫人去世后,老奴便一直服侍着小姐跟少爷。”池婆道,“算一算,已有五六年了。”

叶葵一旁听着叶老夫人盘问池婆,心中并无不安。

三叔说过,当初沈妈妈跟翡翠回到叶家后,丝毫不曾提及旁事,只说是带着他们娘三人一道回凤城,却半途遇到了匪徒。等到叶家派人去找,哪里还找着?听说也去长平巷里寻邻人问话,但同萧云娘相熟不过只有林婶一家,可等到他们去到林婶家,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叶葵后来想,沈妈妈既是贺氏人,那么当初那件事便同贺氏脱不了干系。林婶一家会突然搬走只怕也同贺氏有关…

只这一切,终归是猜测。

不过倒是给了如今他们一个好机会,池婆事正巧可以钻这个空档。

唯一问题是春禧。

但,一个人一旦被认定为骗子,那么他便再也没有了说真话机会。他所说每一句话,都成了假。

叶老夫人这边还问话,贺氏那边却是已经心神难安。

竟然又冒出来个叶葵!

叶昭叼着个果子,眼珠子转悠着,安慰他母亲道:“娘,不论到底是哪个,总归都是要喊您一声母亲,何必心烦?”

另一边庶女叶明珠亦道:“母亲,不过就是乡下来,何必意。”

贺氏听了两人话,眉头却皱得紧了些,口气却还是未变,“能千里迢迢从鸿都自己找来,便是有些本事!何况,怎那般巧,偏生就也住这静慈庵中?”

“您怕是多虑了,静慈庵原本就进城必经之路上,他们借宿于此也没什么可奇怪。”叶昭咽下果肉,“倒是先前那个,好大胆子竟然还冒名顶替。”

“呵,这事便是你那哥哥错了。”贺氏想到这,不免又笑了起来。

而此时,叶老夫人那边已经说完了话。

春禧瑟瑟发抖地跪地上,满是惊惶之色脸上却不时闪过零星不屑之意。

“全都起来吧,立刻回府,这事交由老二自己定夺。”叶老夫人喝完了杯盏中茶水,淡淡说了句,眼角余光却是撇向了叶葵。

020初回叶家

酉时过半,一行人才回到了叶家。

早些时候,贺氏便先派了人回家将这件事禀给了叶崇文。

如今马车才停,叶崇文便已经领着人门口等着了。见了叶老夫人头一句话便是,“老祖宗也已经知晓了,嘱我等人一到便带过去。”

叶老夫人手缠念珠,有些不悦地皱眉斥道:“是哪个又去扰了老祖宗?”

贺氏神情自若,却也不做声。叶崇文只好低声又道:“母亲,天色已晚,先进去再说吧。”

话音落地,叶葵几人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春禧走后头,磨磨蹭蹭似是不愿意下车。她从未想过叶葵可能还活着,而且还能自己寻到凤城来。她如今好不容易离开那破落乡村,到了帝都,可如何也不愿意再灰溜溜回去了。可叶老夫人显然已经不愿意再信她一句话。

“父亲。”几个小异口同声唤起叶崇文。

只有叶葵跟春禧两人沉默着。

叶崇文一眼便看到了站叶殊身边她,可定定看了会,却只说了句,“生得也不像云娘…”

语气之怅然,倒是让叶葵也吃了一惊。

贺氏是登时便变了脸色,慌忙微微侧过头,生怕被旁人给瞧去了。等到再将脸转过来,却已是恢复如初。她淡笑了下,道:“堵门口像什么样子,都先进去吧。也累了一整日了,母亲先去用饭吧,我跟二爷领着人去见老祖宗。”

可叶老夫人却一把收了念珠,执拗地道:“老祖宗向来早睡,等久了未免困倦,我同你们一道去。”

说完,便扶着阮妈妈手率先走了进去。

“你们三个跟我走。”叶崇文无法,微摇了摇头,转身对叶殊几人说道。顿了顿,又转头吩咐贺氏,“你们几个也都还未用饭,时候也不早了都先下去吃点吧。老祖宗那边我自带着他们去便是。”

贺氏心中没底,想要同去,可叶崇文已如此说了,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着叶昭几个回了各自院子。

等人走后,叶葵略松了一口气。

一个老祖宗便已难以应对,若是贺氏也场,倒是不容易了。

就连三叔说起老祖宗时候,也忍不住连连摇头,想必那贵为长公主曾祖母脾气定然不好。何况萧云娘手札中所记,也都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跟叶崇文身后过了垂花门,又东绕西绕走了半天。

一路上,叶殊略带慌张,春禧面色煞白,唯有叶葵昂首挺胸,一身粗布衣裳也叫她穿出了几分贵气般。

叶崇文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不拘哪个才是他真正女儿,他后一次见她时,她还未满周岁。一转眼,十几年便过去了。如今再见,却似乎根本连一丝父女之情也生不出来。他暗叹了声,别过头去。

说起来,若不是云娘心性太差,又怎会不顾他脸面,不顾叶家脸,他婚之夜带着女儿逃走?

这样人教导出来女儿,想必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这般想着,他便愈加不想理这些事了。

先前已来过一着,如今却又要来一次。老祖宗那边一得到消息便已是发了好大一场火,等会见了人还不知是何模样。

叶葵跟后面,只不时听到前面那应该被她称为爹男人重重叹气声。

她根本不意他想什么,她也不乎这人对她跟叶殊是否有情分。便是没有又如何?她总会让他知道他们姐弟俩才是他嫡亲孩子。如今,她要想不过是怎么让自己这家中留下来才是。

说起来,贺氏将池婆唤走却不知为是什么事?

又走了会,眼前渐渐大亮起来。

鼻子里是不停钻进来一股股冷冽瑞脑香气。

只是闻得久了,那冷冽却又似滚烫起来。

还没来得及进门,门里便摔了只瓷枕出来,“哐当”一声碎了一地。瓷片灯光下泛着冷冷光,合着老人洪亮声音倒是有种说不出感觉。

叶葵一听那声音便知道这老祖宗身体指不定比叶老夫人还要好。

“老祖宗,您瞧瞧您,那般重东西怎好随意碰,回头仔细手疼!”

这是堂姐叶明烟声音?

进得门,果然便看到叶明烟正给一个衣着富贵老太太揉手。

“老二,人呢?”见他们进了门,老祖宗推开叶明烟。一头银丝,脸色却是红润如少女,乍一看年纪竟然却也不比叶老夫人大多少。

叶崇文闻言急忙错开身,示意他们到前边去。

老祖宗皱着眉细细将叶葵从头到脚打量来了几遍,才略带疑惑地说道:“既不像老二,也不像云娘那臭丫头,可怎么瞧上去却有些眼熟?”

叶老夫人闻言微微一怔,旋即低声道:“生得有些像阿薇。”

“阿薇?”老祖宗眼神一黯,“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相似。人常说侄女肖姑母,原不是没有道理。”

这已经不知是叶葵今日第几次听到阿薇这个名字了,她也直到这时才有些反应过来为什么三叔嘱咐她今日一定要梳双平髻。也难怪三叔见到她时候便说有些眼熟,原来她生得同那不知人何处姑母相似。

这倒是雪中送炭了。

“你,走近了让我瞧瞧。”

叶葵依言走近,却见老祖宗又皱起了眉头,口气不满地道:“这细细一看,眼睛可不是生得同云娘那臭丫头一模一样嘛!”

“你那玉佩怎会落到旁人手里?”拐杖地上重重点着,老祖宗口气愈发不满起来。

但叶葵听到她话,心中却是一喜。

她说是你玉佩,这便是说明她也已承认叶葵才是真正叶家二小姐!

叶葵一脸乖巧听话之色,口道:“当年遇到了匪徒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受了伤,被一户农人给救了,因身上无银钱,母亲为了报恩不得已才将玉佩给了人。”

这是个天大谎。

只要贺氏一说萧云娘是死长平巷中,所有人便都会知道她说假话。可她料定了贺氏不敢说,只要说,那么沈妈妈跟翡翠便难逃其咎,拔出萝卜带出泥,贺氏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她绝不会说!

“不!不是这样——”春禧突然尖声大叫起来,可没说几个字便被人捂了嘴。

老祖宗眼中突然盛满凌厉之色,厉声道:“将她拉出去!”

021笑里藏刀

几个身强力壮婆子雷厉风行地将春禧捂着嘴拉了下去。

而贺氏便此时同那些婆子前脚进,后脚出地擦身而过。

“听说老祖宗晚膳几乎未动,此刻定是饿了吧?母亲也还未用晚膳,我让厨房做了点鲜糕点,略用些垫垫吧。”贺氏打开攒盒,亲手端着盘点心送到老祖宗面前,而她身边跟着大丫鬟珊瑚则另捧着碟子送到了叶老夫人面前。

叶葵冷眼看着,突然明白了叶老夫人对待贺氏态度。

厚此薄彼,身为小辈却做如此明显,显然老祖宗才是贺氏依仗,而叶老夫人却不是。果然,一见到贺氏,老祖宗脸色便略缓和了些,伸手拿了块点心,道:“昭哥们今日可有累着?”

叶昭是贺氏费劲了力气,才生下儿子,可因为早产,胎里不足,身子骨较一般人便弱些。可却极其聪慧。老人常说,慧极必伤。所以叶昭是被叶家一众人放到了心尖上疼。

当然,这是叶殊回来之前情况。

老人总是贪恋膝下儿孙满堂,尤其是到了老祖宗这把年纪便是如此。

不等贺氏答话,老祖宗忽然朝一直未曾开口叶殊招招手,道:“殊哥儿到曾祖母这才来。”

等到叶殊走近,老祖宗便从软榻上端坐起来,亲手捡了块点心递给他:“尝尝,这如意糕比起外头瑞芳斋做也是不差。”

“昭哥儿先前倒是还好,只回来时马车赶得急,便有些不舒服,此刻已睡下了。”贺氏笑了笑,眉眼间难掩愁色。

这话一说,老祖宗跟叶老夫人同时出声问道:“使人去请王御医了不曾?/可请大夫来看了?”

“只说是犯困了,想来睡一觉便该好了。”贺氏面上仍是担忧,口中却劝慰起来。

老祖宗丢了手中糕点,皱眉扶着叶明烟手站起来,“不成,我得亲自去瞧瞧才好。”

说话间,竟似已全然忘记了叶葵事情!

叶葵眼角一跳,心知贺氏此时突然赶来,又巴巴说起叶昭不好,绝不是无意为之。她微微侧过身,突然对上了一双极美眼睛。

眼睛主人是她堂姐叶明烟。

眼仁漆黑,眼中水波潋滟。

只见她眨眨眼,嘴唇翕翕,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叶葵心领神会,虽不知对方为何这般做,但仍旧微微点了点头。

“母亲,那这边事?”叶老夫人也已站了起来,出声问道。

老祖宗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明日再说,先带人下去歇着吧。”

说完,便由叶明烟扶着,另一手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叶葵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出声喊道:“老祖宗——”

已要走至门边几人停下脚步,先转过身来却是贺氏。她一脸慈*地笑看叶葵,可那笑却根本没有深入眼中。就好似她脸上蒙了层笑吟吟皮子,底下却不知是何神情。

贺氏不喜欢她,这是早就料到事,所以叶葵并不以为然。

“嗯?”老祖宗一脸疑惑,从鼻子里发出个疑问音。

叶葵俏生生笑了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才道:“老祖宗,春禧事——”

戌时梆子敲响时,叶葵已跟着叶老夫人身边阮妈妈回到了院子。

叶葵进了屋子,只见屋内陈设极华贵,竟像是把所有值钱东西都堆到明面上来一般。她心中冷笑了声,真正勋贵之家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暴发户一般行为。春禧原先住着屋子竟然是这幅模样,倒不知是她自己摆,还是贺氏刻意。

“二小姐早些歇息吧,明日起早还要去见老祖宗。”阮妈妈略略叮嘱了两句,便告退出去了。

叶葵坐床榻边上,想着阮妈妈方才那话应是特意说才是。不多时,池婆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袱。

“二小姐,现下可要打水沐浴?”跟池婆身后又进来个细眉长眼丫鬟,穿了条藕色裙子,年纪约莫十七八左右。说话时候,微微低着头。

叶葵点点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似乎怔了下,回答道:“奴婢玳瑁。”

玳瑁?

翡翠,珊瑚,玳瑁…

果然,是贺氏送过来人。

她心中有数,淡淡笑着:“玳瑁,你去将水调好吧。出去时,将门带上。”

等到人出了门,门外便隐隐传来几个小丫头说话声。

“玳瑁姐姐,那人是谁?”

“那可是二小姐屋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人虽压低了声音,但乍然钻进人耳朵里,叽叽喳喳,让人头疼。叶葵皱起了眉,忍不住伸手捂耳。耳力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池婆见她捂耳,放下包袱便要去训人。

叶葵急忙拦了,低声道:“别去。让她们说去。”

“主子事也是你们可多嘴?还不去看看水烧热了不曾。”这是珍珠声音。

叶葵微微笑起来,问池婆道:“那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有为难您?”

池婆亦笑起来,恐怕隔墙有耳,声音仍压得低低,道:“你那三叔没有说错,贺氏这些年舒坦惯了,一时间根本没有料到你们姐弟俩会回来,心中不免慌张。不过,她便是知道了些什么,也不会揭破。只要她不说,旁我们有什么可怕?”

“若不是小九提前找人去了丁家一趟,只怕迟早叶家人还是会派人回去问话。”叶葵踌躇了下,“我要将春禧留叶家。”

池婆闻言愣了一会,才道:“养虎为患…”

叶葵摇摇头打断她话:“每一颗棋子都自有它用处,留下来总有一日会派上用场。再者,若是我眼看着春禧被老祖宗发落,只怕叶老夫人会心寒。信佛之人多喜良善之辈,我为春禧求情,一则她会觉得我心善,二则贺氏只怕多半会觉得我蠢笨,会放松警惕。”

一字一句,细细分析着。

池婆感慨,“只怕那丫头不是个安分人,照我说,倒不如打发出去好。”

其实她心中想说,若是能一了百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叶葵亦不是没有想过,但到底觉得留着好。

“二小姐,水备好了。”玳瑁叩门唤道。

022美人堂姐

一夜好眠到天明。

说是天明,可屋外天色还只是微微发白罢了。

但昨夜泡了热水澡,又高床软枕地睡着,叶葵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嘴角微微勾起,叶葵揭开被子准备起身,唤了声玳瑁。

玳瑁听到声响,端着热水推门进来。

“二小姐,今日穿哪件衣裳?”玳瑁将帕子拧了递给她,出声询问。

叶葵扫了眼她捧着那叠衣裳,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了池婆昨夜带回来那个包袱,道:“解开来瞧瞧。”

玳瑁依言解开,里面是几身衫。

樱草色也好,葱绿也罢,又或是海棠红,总归都是些娇嫩颜色。叶葵看了两眼,指了指那件海棠红道:“就这件吧。”

衣裳是昨儿夜里贺氏使人领着池婆去针线房连夜领出来,说是前些日子二小姐一到家,便吩咐做下。那话里二小姐自然说是春禧,但贺氏连夜让池婆去拿了回来,定然是为了让她穿。

衣柜里衣裳多是春禧穿过,以这些人家规矩,定然不会让她这个原主穿春禧那个冒牌货穿过旧衫。

心下一片清明,盥洗妥当,叶葵玳瑁服侍下换了衣。

“池婆昨夜歇了何处?”

她这屋子里除却一张床外,竟连个榻也没有。池婆自然留这屋子里睡,只得跟着玳瑁去了院中寻屋子休息。

玳瑁帮她系着腰带,听到她特意问起池婆,便知道那婆子她心中地位不低,“昨夜歇奴婢屋中了。”

即便是一等丫鬟,也不会有独立屋子,多半是跟另一个丫鬟同住。那玳瑁这话意思便是说她昨夜将床让给了池婆,而她想必便跟另一个丫鬟挤了一张床上。叶葵闻言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换好了衣服,天色便又亮了些。

“玳瑁姐姐,二小姐可起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个幼弱声音。

叶葵回过头便看到张圆圆脸庞,衬着两个同样圆圆小髻讨喜至极。

看到叶葵看她,那丫头下意识咧开嘴一笑,随后道:“二小姐,奴婢是珍珠。看天色,老祖宗那边该起了,奴婢领您过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