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院子,叶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先前可是哭过了?”

“没有,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罢了。”叶殊急忙摆摆手。

他既这般慌不迭地说没有,那自然便是有了,可是他不愿意说,叶葵自然也就不再继续问。

等到了晚上,叶家已经传遍了消息。

窦姨娘确确是怀孕了!

且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叶葵半卧床上,笑得手里书都掉到了被子上。

池婆被骇了一跳,忙问:“可是有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我只是忍不住想笑罢了。”叶葵好不容易收了声,捡起书,“您再琢磨琢磨,难道就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笑地方?”

池婆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

她这几日忙着帮叶葵整顿院子里人事,方才听到窦姨娘怀孕消息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便发现问题所。

窦姨娘身孕可已经有足足三个月了!

已生下了叶明宛,窦姨娘自然不是那什么都不懂小丫头,可她竟然直到三个月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而且还是贺氏请了大夫,身旁陪着叶崇文时候确定。重要是,这一切还是经由叶明宛嘴巴开头,这未免太巧了些…:>_<:

035谁是螳螂(一)

老祖宗屋子一进去便有种冷冽香气。

龙脑香味道带着它独特冷意,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就连叶明烟身上都似乎带上了这种味道。

叶葵笑着给老祖宗请了安,听着对方有意无意试探,愈发弯起了眉眼。

她不怕他们用探究目光看着她,她只怕他们不来寻她!

这世上所有能直面困难都算不上困难,唯有那些躲阴暗角落里默默算计着你人才值得你殚精竭虑去对抗。

所以当老祖宗睁着昏聩老眼问起那件事时候。

叶葵只是笑,沉默着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老祖宗微有些着恼,一巴掌拍榻上。只可惜她到底年纪大了,这一掌显得那般是虚浮无力,根本毫无震慑之气。

叶葵收起了笑容,叹了一声,略显委屈地道:“阿葵不想惹老祖宗生气,可老祖宗便是杀了我,我也仍是不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你不知道?”老祖宗愤愤哼了一声,老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人死你院子外,你竟一点也不知道?”

叶葵低着头,看着裙摆下露出来那角水绿鞋尖,“您也说了,人是死我院子外,我日日窝院子呢,哪里就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何况,那人也不是我院中丫鬟…”

老祖宗一怔,“不是你院中丫鬟?”

说着,疑惑目光落了一旁叶明烟身上。

叶明烟亦皱着眉头,“我先前也只知道是二妹妹身边出了事,可原来竟不是二妹妹丫鬟?”

“可不是,听说是窦姨娘身边人…”叶葵说到窦姨娘三字时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倒不是她心软,只是稚子何辜?

窦姨娘心思重,野心大。可这同她肚子里孩子没有一分关系。

但她自己走错了路,被人送上了门,叶葵自然不会因为可怜她肚子那个未出世孩子便撇过她不谈。

果然,老祖宗听到窦姨娘时,好生疑惑了会才道:“是老二后院晚进门那个女?”

叶明烟颔首,“正是,窦姨娘是五妹妹生母。”

老祖宗重男轻女心可从来没有变过,所以除了叶明烟外,她虽对剩下几个女孩子不坏,但到底也不好。不过就是随便他们去罢了。所以叶明烟说起五妹妹,她也愣了好长一会才想起来说是谁。

也多亏了叶崇文对那孩子可着劲娇宠,不然只怕老祖宗也不会注意到她。

嘁。不过是个庶出丫头而已!

“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祖宗您不如去寻了母亲来好好问一问才是。”叶葵露出副心有余悸模样,“阿葵想起来便夜不能寐,姨娘丫鬟竟好端端我院子外出了事,我这夜里哪里还能睡得安心。别说是我。如今我院子里丫鬟婆子哪个不是日夜担心!”

她话半真半假。

可如今那些个丫头婆子都吓坏了,倒绝不是假话。

唯一还算镇定恐怕就只有绿枝跟反应略迟钝些燕草了。

就连池婆都被她做事给唬了一跳。

杀人——

池婆不是不敢,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做罢了。

就连叶葵自己,都事后愣了许久。

就算之前部署得再妥当,当事情真发生后,心中还是免不了惶恐。那种恐惧。带着幽暗心思直钻人心底深处,而后潜埋,再也不肯离去。

说起来。这也不是死她手里第一个人了。

可时隔多年,用如今这个看似柔弱身体夺取一条人命,她不适得厉害。

叶殊离开凤城第三日,她便发现了院子里不对劲。

每个人都似乎做着他应该做事,可她就是察觉出了不对劲地方。

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地方。可就是不对。

直到池婆某一日突然同她说,近似乎过于安静了。

她才恍然惊觉。可不就是太安静了嘛!

自从她回到叶家后,一直看似安宁日子其实始终都波涛汹涌,而如今那些隐藏汹涌洪水都仿佛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安分守己,丝毫没有要“斗法”样子。

这才是大不对劲!

她开始留意起来,也终于两日后某个深夜听到了声响。

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这院子里除了池婆外,根本没有真正安分人,哪怕是燕草都不能让她安心。

时间会轻而易举就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隔了这么久再见面,她实无法说服自己她们都没有变。

从燕子到燕草,她终究是不同了。

所以,当叶葵看清楚眼前那个人时,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拘是谁,只要不是燕草便好。

接头婆子叶葵并不熟悉,但似乎是上回那两个守门婆子犯了错后,重被替换上去两人之一。

她心神一凛,不得不重考量起当时那件事来。

她一开始便想过,为何好端端叶明宛白猫就会跑到她院子里来,现看来倒像是预谋了。

只是不知道是背后出手人到底是哪位。

三半夜,她只披了件单薄外衫就站了黑暗角落里。

来人是个只有十二三岁丫鬟,提着灯笼,面目却仍旧显得有些模糊。叶葵回忆了下,确实是不曾见过,当下便加留意起来。

她站得位置极妙,正巧能让她看清楚前方人动作,却又不至于让对方发现她存。

说起来,她院子似乎也有些奇怪。

好端端,院子外竟然有个水池子。

问了珍珠才知道,这里原先是个园子,后来才改成了给人居住院子。

那水潭原本也是要埋了,但叶老夫人看莲花,那花本不能凤城养活。却意外那个池子里给种活了。

所以那池子便也一直留了下来。

但周围光秃秃到底不好看,珍珠一脸憧憬地道:“听我爹说,老爷准备这再建个亭子,整出个小花园来呢。二小姐,这么一来,您以后可就可以去亭子里看书了,又凉又舒坦。等冬天落了雪,您还能那点个炉子赏雪!”

绿蚁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叶葵记得这首白居易诗。念起来倒着实令人向往那样场景。

可如今她却只知道这池子另有其妙处所,将来亭子只怕也不会只用来赏雪看书这么简单!

只见隐隐绰绰两人似乎交换了什么东西。

到底隔得远了些,她只隐隐约约听到那丫鬟说了声。“不能让人知道…必须做…吩咐了…有重赏…”

而后那丫鬟便转身要走,婆子也步往院子里走去。

那团昏黄烛火渐行渐远,叶葵等到婆子进了院子关紧门后,便急忙跟着那丫鬟而去。

丫鬟脚步小,并没有走出几步。叶葵转眼间便追了上去。

她捏着嗓子唤了声,“姐姐留步。”

那丫鬟身子一僵,却加了脚步。

叶葵见她要跑,大步上前,一把将她嘴巴捂严实了。只要她不出声,这漆黑夜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灯笼落地。那丫鬟死命挣扎,袖子里“扑通”掉出个东西,躺灯笼边静悄悄。

叶葵使出了十分力气。才勉强制住她,不由得出了身薄汗。见灯笼似乎有要烧起来样子,她一个反手砍了丫鬟后颈。

说起来,她学好且有用大概就是这一招了!

丫鬟身子软软地瘫倒下去,叶葵踢了灯笼一脚。俯身捡起方才落地东西。

——一件亵衣。

一件上好绸缎亵衣!

这院子里能穿这样亵衣人除了她叶葵还能有谁?

可她亵衣怎么会出现这里?

这么看来,不止方才那守门婆子有问题。便是那负责洗衣丫鬟也有十足问题!

正思量间,那丫鬟已经呻吟着悠悠转醒。

叶葵一时间竟迟疑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心念电转之际,她已决定放她一马。

放她回去,她身后人才会加容易出现。

然而,那丫鬟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求饶也不是逃走,而是直接扑上来要同她拼命!

真是疯了不成?

叶葵这时才想起,自己披头散发,穿着白色外衫,这夜里看起来岂不是就同鬼怪一般,也难怪那丫鬟吓得厉害。

一闪身,那丫鬟一个踉跄竟然直接跌进了水池里!

池子里水并不深,但是底下淤泥却足够黏人!

那丫鬟挣扎起来,张大嘴巴似乎要呼救。

叶葵心中一冷,猛地将她按了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眼前这还是要害她人!

只是,她手一直发抖…

等到水池中再没了声息,叶葵长出一口气,起身捡起那只已经开始烧破了纸灯笼丢进了池子里。

燃烧着火光霎时便熄灭,水池上方冒出一团黑烟。

她取出特意带出来备用钥匙,小心开了院门进去,捏着那件亵衣躺床上睁眼到了天亮。

天亮后,她心中便已做好了所有准备。

那婆子拿了东西先不论,但绝不会那么便准备好。所以东西一定还那婆子手里,叶葵看着帐子顶无声地笑起来。

捉贼拿赃,为赃捉贼,不过是个先后问题罢了!

起身穿衣,开了门先寻了池婆将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池婆听完后,只说了句,“还算是干净利落。尸体被人发现前,便要将东西找出来!”

Ps:

跪求小粉红!!!:>_<:

036谁是螳螂(二)

院门一闭。

玳瑁几个便都察觉出了不妙,一个个神色慌张地立院子里。

叶葵脸色如霜,端端正正站正中,目光从众人身上慢慢依次看过,唯独不说话。

池婆清清嗓子,那只盲了眼睛里都似乎冒出寒气来,声音亦是冰冷刺骨,直扎人心,“二小

姐今日早起梳妆,却发现少了只青玉点银耳环。那可是老夫人亲自赏下…”

话说到这,便停了。

因为这已足够让众人明白。

这东西是多么贵重,又是多么不应该遗失。

叶葵突然笑了下,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个人,昨夜那个婆子。

虽然看得并不十分清楚,但她院子里说起来也并不多,几个上了些年纪婆子是屈指可数,

所以只看了一遍便发现了那个人。她微微侧过脸,同池婆使了个眼色。

笑意慢慢又沉了下来,叶葵垂眸掸了掸袖子,道:“先从我身边近身伺候几人那搜起。不论

是谁拿了,总归一个也跑不了!”

那个“跑”字,说得略有些咬牙切齿味道。

话音一落,绿枝跟燕草便急忙去守了门口。

第一个被搜自然是池婆屋子。

而后是玳瑁、绿枝、燕草…

这些不过都是做做样子罢了,当然是什么东西也搜不出来。不过叶葵听到什么都没有时候,还

是忍不住失望了下。若是有,指不定还能一锅子将那些祸害都给端了,只可惜到底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样也罢。

她说过每一颗棋子都有用得上时候,玳瑁这几个不也正慢慢发挥她们作用吗?

所以,慢慢来吧。

搜完了几个一等丫鬟。接着便是二等三等,后终于到了几个粗使婆子屋子。

人进去后,叶葵就回了里屋。

她知道,一定会有东西被找出来。

因为那个婆子脸色已经青白了许久,不时还有懊悔之色闪过。isen

叶葵当然不会天真以为那婆子是因为做了对不起她事情才懊悔。不用想便也知道,她只是

懊悔没有早一点将东西给处理了而已。叶葵忍不住自嘲起来,“恐怕到我离开叶家那一日,这院子

里也不会真清净下来。”

可不是,拔出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弄出去一人。便还会有人填补进来。

这些“疮疤”永远都不会有彻底愈合那一日存。

看看一旁沙钟,叶葵算了下时辰,尸体十二个小时就会浮起来。那么也就是六个时辰,算起来

等到池婆她们找到东西,外面尸体应该也就到被人发现时候了。

如碧跟她身侧,见她扶额,便乖觉地给她沏了盏热茶。

叶葵看了眼却没有接。

她道:“若是有冷茶再给我倒一盏吧。”

如碧怔了怔。低声回道:“都换了热茶。”

“哦,那就不用给沏茶了。”叶葵摇摇头,不再说话。

热茶令人舒心,便也容易让人掉以轻心,所以这种时候她绝不会喝。因为远还没有到可以让人放

心时候。尸体一旦被发现,那么接下来事情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

到底是谁身边丫鬟?

很。就会知道了。

不多时,池婆已来叩门。

叶葵让人进来,只见池婆手上拿着只耳环。道:“二小姐,耳环找到了。”

这耳环本不过是个幌子,根本一直就拿池婆手中,但池婆特意强调耳环找到了,那么自然就是

说东西找到了!

叶葵没有笑。站起身,“是谁?”

“人外边跪着呢。”池婆将耳环放回镜匣中。说道。

叶葵往外走去,“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她是哪儿来胆子!”

等到了门口,便一眼看到那婆子跪台阶前,蓬头厉齿,满面张皇。

一见她出来,婆子便急急磕头,口中道:“二小姐,不是奴婢做!真不是奴婢做——”

叶葵并没有反驳她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婆子道:“那么你说是谁做?东西又为何会

你那儿?”

“二小姐…奴、奴婢不过是个粗使婆子,连您屋子也没有进过,如何能将那耳环给偷了来?

叶葵蹙眉,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那么你便来说说,你是如何潜入了本小姐屋子,又是如

何将耳环给偷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