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秦桑面色都忍不住古怪了起来。

若非如此,恐怕二小姐语气方才也不会那般严厉吧。

“四小姐大概是吓坏了。”容梵神情倒是一派风轻云淡,似乎一点也不乎一般。

叶葵忍着痛同他敷衍,道:“必定是如此,否则四妹向来性子内敛,如何会做出这般失礼事来。”

“我恨你!”叶明乐忽然从秦桑怀中挣脱出来,冲着叶葵恶狠狠说了一句,面上却是泫然欲泣,“你怎么不死山上?”

说完,她忽然又扭头对容梵道:“你为何要救她?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留下面,却去救这个恶毒女人!”

她口中话不论叫人怎么听,都有种说不出不伦不类跟别扭。叶葵却越来越麻木疼痛间嗤笑了起来。叶明乐心思实是不难猜,她恨,自然是因为叶葵竟然不带上她便自己跑了,责怪容梵为何要去救人,大概是因为看上容梵这位英雄救美少年英雄了。

不愧是叶明烟妹妹,才这个年纪便已经知道动那样念头了。

她方才扑到容梵怀中那一下。恐怕跟害怕也没多大关系,不过是想试试温香软玉可否醉英雄罢了吧?

叶葵几乎要被自己心中念头逗笑。

“四小姐恐怕真被吓得不清。”容梵神情自若,始终不变,“二小姐腿上伤还要早些治疗才是,倒不如我派人护送二位叶家如何?”

叶葵不由想起初见容梵时样子来,那时他裴长歌射出那一箭时候仍是忍不住脸色微变,如今却似乎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般。短短一年,一个人就可以变如此多。

“那便有劳容三少了。”叶葵捂着腿道谢,眼睛却看向了四周。

尸体似乎已经都被处理了,甚至连血迹都已经几乎不见。可见容梵手下那群人并非普通护卫。

这样人,能不靠近自然好便永远不要靠近,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卷进了致命麻烦中。可如今,叶葵却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不可预见巨大漩涡中。

而这一步步,似乎都是因为身后那只手。

那只手主人可是叶明烟?

叶葵是个不信巧合人,她眼中,所有巧合事皆是因为有人后头推动而形成。所以所谓巧合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其实不过就都是阴谋罢了!

“你们两个送叶家两位小姐回城。”容梵随手指派了两人。

马车山溅起血迹都已被抹去,叶明乐瞪了叶葵一眼,率先上了马车。

叶葵略一思索,却决定不回叶家去,掐算下时间,这里离静慈庵距离应当比叶家要近许多。而恰好这次出门之前。贺氏因为担心她自己那张脸,厚着脸皮去问流朱公主借了姜嬷嬷。流朱公主念着叶明宛也要去,头上还带着伤。便索性答应了。可谁知叶明宛此次并没有跟着出来,但流朱公主既答应了,自然就不可能又将话收回去。

所以今日,姜嬷嬷是跟着他们一道出了门。

眼下这情况,当然是哪边离大夫近。就往哪边走,叶葵立刻决定往庵堂去。

“不知两位小哥可知道静慈庵怎么走?”叶葵被秦桑扶着。面色苍白地问道。

其中瘦高些那个点点头,“小姐这是要去静慈庵?”

叶葵颔首,“是,不用回城,我们直接去静慈庵。”

那两人去请示了容梵,便驾车要带着她们去静慈庵。可叶明乐又闹腾了起来,“你不要命,我可还要命!我现就要回城!”

叶葵腿上伤口虽然没有继续出血,却到底是个不小伤,早就疼得满头大汗,思绪模糊,哪里还顾得上叶明乐聒噪些什么。可秦桑不同,她从山上开始心里就因为逃跑,因为觉得自己无法保护叶葵而内疚憋屈,当下便将火气都撒了叶明乐身上,“再吵,我就把你手指头一根根全部是削下来!”

长剑上血还是鲜,这一晃,“啪嗒”一滴就落了叶明乐脸上。

她顿时又尖叫了起来。

秦桑剑落了离她手半寸地方。

尖叫声戛然而止。

马车内安静下来后,往前行驶了约莫一盏茶工夫,打前方就来了一辆马车。

上头那个不小叶字登时吸引了驾车人目光,瘦高那个立刻隔着帘子冲里面道:“二小姐,前面来了辆叶家马车。”

叶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秦桑耳边又复述了一遍后,立刻清醒了大半,道:“看看是谁?应该是来找我们。”

贺氏能不管她,杨氏却不会不管叶明乐。

她虽然爱庶出儿子胜过嫡出女儿,但她到底还是念着闺女。

果然,马车一停,下来是杨氏身边婆子,可喜可贺是姜嬷嬷竟然也跟着来了!

这么一来,叶明乐自然是忙不迭跑去了另一辆马车,姜嬷嬷便立刻上了叶葵这辆。如此一来,赶车人就又换成了秦桑。那俩人见叶家有人寻来后,脸色就有了些变化,等到姜嬷嬷上了车,便告辞了。

明明是徒步两人,走起路来却是意外地,没一会便没了人影。

马车内只剩下了姜嬷嬷跟叶葵两人。

褪下叶葵袜子后,姜嬷嬷皱紧了眉头,道:“有些麻烦,老奴先帮您略微包扎下,等到了地再处理。”

叶葵知道姜嬷嬷医术水准,怎么可能会有异议,当下点头应好,沉沉睡去了。

到庵堂时,她又像是有感应一般,自己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到底是丢了叶家两位小姐,贺氏不得不也作出一副担心不已样子来,一见马车回来了,她脸上担忧面具却不由裂了些。她急匆匆过来,撩开马车帘子往里看。

不知内情人皆以为她这是担心厉害,可谁知道贺氏见到叶葵那一刻,气得磨起了后槽牙。不过,当视线落叶葵破了裙子跟上头血迹后,她突然又开心了起来。

“葵丫头,你们这好端端到哪儿去了?”贺氏揉着帕子,假惺惺问道。

叶葵冷着脸,没有出声,那边叶明乐已是大哭了起来,也根本说不清楚事。

贺氏不免觉得有些掉了脸子,不高兴地要去将叶葵拉出马车来说话。姜嬷嬷却伸手挡了,声音沉稳却并无几分恭敬地道:“夫人,二小姐受了伤,不易随便移动。”

贺氏不悦皱眉,却也只能收回手,道:“受了伤怎还不些治?”

“夫人放下,老奴自有分寸。”姜嬷嬷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都成什么样子了!”那边杨氏被叶明乐哭得不耐烦起来,终于忍不住训斥道。

叶明乐满心委屈,原本还指望自己娘亲能来安慰自己一番,却见她只知一味嫌弃自己哭,不由愈加觉得委屈。可这都已经被训斥过了,她又哪里还敢哭。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她蓦地将气愤矛头对准了叶葵,若不是自己倒霉同她坐了同一辆马车,又哪里会遇到这么多晦气事?

所以这一切,都是叶葵错!

那些流言说得并没有错,她叶葵就是个煞星,谁沾染上她就没有好事!

还有先前竟然敢将她一个人丢下不管,她有多害怕就有多恨叶葵。这世上,她第一讨厌人是她弟弟锦哥儿,第二讨厌原是她那美若天仙姐姐叶明烟,如今姐姐却也只能屈居第三了。叶葵光荣上榜。

然而这一切,叶葵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意。

她如今担心是,那些杀手到底是谁派来。容梵人又是否真已经将他们全部解决了?

斩草就怕不除根!

若对方不是容梵,她定然会想法子求对方再搜一遍看看有无漏网之鱼才是。可因为是容梵,她当然是以远离为上策。

“你二姐姐伤成那样,四丫头你可知道是如何伤?”贺氏见暂时无法从叶葵这里下手,便又去了叶明乐那问话。

可叶明乐正气头上,哪里愿意搭理自己这个本就没有好感,如今是一脸骇人婶娘,只闷声道:“我如何能知道。”便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同贺氏说,只嘟哝着累了饿了。杨氏见她不哭,早就松了一口气,当下便领着人进去用斋菜了。

叶葵也个婆子背上被背进了庵堂。

135流言四流起

关于叶家二小姐路上被劫受伤事凤城传开时候,叶葵几个还未能从静慈庵回去。

叶葵脚上伤口以令人咂舌速度结了痂。贺氏知晓后,当日饭都少吃了半碗。唯有姜嬷嬷跟秦桑知道,叶葵为了早些离开,让姜嬷嬷用了多烈药。

原本不过留两日便走,可不知为何,贺氏却突然借着她身上有伤由头命一行人继续留下。

杨氏早就厌烦了府中那些繁琐事务,如今能多偷几日懒,何乐而不为,她自然不反对。何况要同她争权贺氏也这,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

只是叶明乐却是恨不得立刻就走人。

庵里都是姑子,连个能陪她说话人也没有,又要同叶葵呆一个地方,是叫她夜夜噩梦不断。没几日,她眼下青影就越来越重,像是被人拿着青黛那块地方重重涂抹过一般。

还有个同她一样睡不安宁人是贺氏。

那日她同翡翠商议一番后,她便决定先让人想法子将事情给散播出去,而她们则继续留静慈庵中。这样一来,等到叶葵发现,流言恐怕也早就传遍街头巷尾,她就算再厉害,也绝不会还有回天之力!

贺氏跪蒲团上,貌似虔诚地给高高上菩萨磕了个结结实实头。

“夫人。”翡翠喜上眉梢,直直走过来对她道:“夫人,事情妥了。”

贺氏抬起头来,眉眼间亦是掩不住喜色,道:“哦?真妥当了?”

“是。听说如今那事已是越演越烈,都已经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去了!”翡翠笑着同她说道。

可贺氏一听这话却是脸色微变,呐呐道:“糟了…竟然将老夫人给忘了…”

叶葵既是跟着她出门,这出了事。她这个做母亲也就难逃干系。贺氏不由懊恼,先前只顾着这是个折腾叶葵好机会,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局中人,根本就没有择干净!

“贱人!”贺氏脸色沉沉,突然重重一把将翡翠推开,“你先前是刻意那般说是不是?”

翡翠不知她突然间发哪门子火,不由愣了原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外头已经来了人,说是老夫人派人来接她们回去了。

贺氏听完后,脸绷得紧紧。再也笑不出来。叶老夫人亲自使人来接,回去后,也叶老夫人对叶葵疼爱。恐怕她一点也占不了便宜。可既然府中都已来了人,叶葵腿上伤口也已经结了痂,她们哪里还有不回去理由。

当下一群人收拾了东西,拜别了庵堂师傅们,坐上了马车返程。

这一回。姜嬷嬷同叶葵坐上了一辆马车。秦桑帮着取了厚厚垫子垫叶葵脚下,脸上仍不时闪过内疚神情。

“小姐,奴婢方才听说了些不大好话。”秦桑迟疑了会,仍是开口说了。

叶葵这些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闻言不由疑惑道:“你听说了什么不能直接说话?”

秦桑可不是那起子容易羞怯小丫鬟,那些话得不好听到何种地步。她才会露出这般模样来?叶葵见她迟迟不语,忍不住愈加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话?”

“先前奴婢经过府中派来那几人时。无意中听到了些话。”秦桑仍旧有些迟疑,“说外头传您不洁…”

叶葵一双眼清亮如水中星子,定定看着秦桑。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只是如此?”

秦桑咬咬牙,索性全部说了出来。“奴婢没有听得太清楚,只隐隐听到他们还提到了燕草。说了些蛇鼠一窝。主子丫鬟一个德行什么。”

“提起了燕草?”叶葵坐直身子,有些诧异。

一旁静静听着假寐姜嬷嬷闻言不由也睁开了眼睛,略带奇怪地道:“燕草怎了?”

秦桑暗自懊恼,她便知道说出来事情会是如此。叶葵待燕草亲如姐妹不说,就连姜嬷嬷同燕草关系也不错。燕草性子耿直,为人心善,府中人缘向来不错。外头人见了她跟见了燕草,简直就一个是百日见了鬼,一个是见了失散多年姐妹女儿,叫人见了心生羡慕。

所以,她方才听到那些话时候便忍不住觉得古怪。

叶葵出了这样事,贺氏不可能不借题发挥,所以外头会有那些关于叶葵谣言本就是她们意料之中事。可燕草,秦桑想不明白。

“那几个人见了我便不说了,只是我瞧着眼神古怪,恐怕有些不对劲。”秦桑斟酌着道。

叶葵突然觉得胸腔内那颗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有种莫名其妙空虚跟慌张涌了上来。出了什么事?她蓦地有了种极不好预感!

姜嬷嬷亦是一脸疑惑,“莫非真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事?”

她们这一离开就是四日,比原定时间足足晚了两日。

这二十四个时辰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所不知道事!可是什么事?

叶葵蓦地低呼了一声:“燕草一定出了什么事!”

一定出了事!

不然那些下人不会无故提起燕草来。她跟秦桑不受人待见,恶名远扬,燕草却一直都是她们那个院子正面形象。就算是有人因为她事故意往燕草身上泼脏水,恐怕也不容易。

马车一点点靠近了凤城。

沿着路,慢慢朝着叶家而去时候,叶葵察觉到了不对劲。

外头有极嘈杂声音。

有人毫不掩饰地指名道姓说着她事!

若非叶葵根本不意名声这东西,早就该让秦桑提着剑下去砍人了。这要是换了个普通深闺小姐,此刻听了那些话恐怕已经要碰壁自杀了。

叶葵能明显感觉到马车加了速度,平日里要一炷香才能走完路,今日硬生生只用了一盏茶多点工夫便走完了。

下了马车,略显诡谲气氛是叫人情不自禁觉得古怪。

她下意识往贺氏方向看了眼,一脸自若,这便说明关于她事是被贺氏刻意传出去。叶葵知道叶明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没有将追兵跟被容梵搭救事告诉贺氏,所以贺氏才会这般毫无顾忌地将流言散播得满天下都是。

这人,已经毫不意叶家脸面了!

叶葵如是想着,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怕什么!

贺氏不意,她便加不意!没了人上门求娶,对她来说可是难得好事!对这些事耿耿于怀人恐怕是杨氏才是。果然,叶葵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杨氏铁青脸色。

贺氏弄臭了她名声,无异于同时弄臭了叶明烟跟叶明乐名声。

叶明乐也就罢了,叶明烟若是因为这样传言而寻不到人家,恐怕就真只能留家中做个老姑娘或是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了。

“哼!”杨氏路过贺氏身旁时,毫不客气地冷哼了声。

这件事,只有他们这群人知道,所以必定是贺氏散播出去,杨氏想起来就气得要撕了贺氏那张嘴,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等到杨氏进了门,叶葵也由秦桑扶着慢吞吞挪到了门口。

慢悠悠走后,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迎面来了几个丫鬟,叶葵前行脚步猛地一顿。

眼神!

那几个丫鬟向着她行礼后,擦肩而过刹那,变了眼神。

叶葵记得其中一个丫鬟,是厨娘长女,同燕草十分要好。刚才那几个看她时眼神均是鄙夷嫌弃,唯一厨娘长女眼神不同!虽然只是极闪过一抹眼神,可叶葵却敢肯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她方才那抹眼神意思是悲愤!

一股寒意从脚底下涌上来,叶葵只觉得心口一凉,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极骇人念头。

“走!不去老夫人那,直接回去!”手微微发抖,叶葵第一次觉得这般无措这般慌张。如果她猜测是真,那该如何是好?

秦桑被她猛然急切起来语气跟加脚步弄得一怔,随即却扶着她步往前走去。受伤脚还疼,叶葵却已经顾不上了。要!必要赶确定真假!

“二、二小姐,您回来了…”守门婆子见了她突然慌张起来,说出话也是磕磕绊绊。

叶葵没有心思理会她,目不斜视地进了门,直往屋子里冲。

门一被推开,她便急切地推了秦桑一把,道:“去将燕草寻来!”

秦桑被她紧张情绪所感染,立刻正色去寻人。可一连唤了数次,燕草人影仍旧没有出现。到了这时候,秦桑也不由有些恐惧起来。难道,是秦桑出了事?

“燕草去了哪里?”她随手拖过一个小丫鬟,厉声问道。

小丫鬟极为怕她,登时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燕…燕草姐姐…我不知道…”

秦桑恨铁不成钢地将人丢开,大步冲回到叶葵面前,道:“寻不到人!”

叶葵脸色冷凝,声音却微微颤抖着,“去找五小姐!”

话音落,有个哭声张皇地屋外响起。两人还未回过神来,那个熟悉身影就已经扑到了叶葵怀中,哭喊着:“二姐——二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136燕草之死(一)

“五小姐!”秦桑急喝,“二小姐身上有伤呢!”

叶明宛哭得伤心,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秦桑说些什么,只一味抱紧了叶葵,再不肯松开。

“怎么了五妹?”叶葵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她哭泣原因所,却又不愿意去承认那可能是真,只得呐呐着问道。

可叶明宛只知哭,哭得肝肠寸断,比起当日窦姨娘去世时模样,可谓是天上地下之别。叶葵狠心将她拉开,拧着眉头提高了音量,道:“燕草人哪里?”

此言一出,哭声骤停。

叶明宛呆愣愣地仰面看着她,泪珠接连落叶葵手背上,声音羸弱地道:“二姐…燕草死了…”

“轰隆——”

似有一声巨响落耳畔,叶葵扶叶明宛肩上手骤然无力,软软垂下。

“不可能!”秦桑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一脸震惊。

叶明宛“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一声声极其刺耳又极其戳人心肺,哭得叶葵都觉得自己心似乎要被揉碎。燕草怎么会死了?前几日,她还曾拉着她手嘱咐她照顾好叶明宛,她还同自己纠缠二小姐跟小叶子话,怎么可能如今便死了?

何止秦桑不能信,她何尝又能信!

“五妹,你别哭,你先别哭。”叶葵声音浑若呢喃,“燕草不会死,我们去寻她…去寻她…”

话音落,叶葵已撑着身下软榻站了起来,受伤那只脚亦稳稳踩地上,那些伤痛此时此刻显得那样微乎其微,叫人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我要去见她…”叶葵面色惨淡,眼里瞳仁却黑得发亮。

秦桑大步冲过来扶她,“二小姐。我去找!”

屋外突然间风声大作,扬起树下散落花瓣纷纷扬扬如雨下。叶葵隔着门看着,陡然间失了神。那是燕草喜欢花…

“二姐——”叶明宛哭着拉住了她袖子,红肿眼睛紧紧闭着,手发抖,“她死了——燕草真死了——”

眼泪扑簌簌落下,打湿了前襟。

无声落泪。叶葵面无表情,唯有眼角不断滑落泪水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如针扎,“燕草不会死,好端端。她怎么会死了?”

是啊,好端端,什么事也没有。她怎么就会死了呢?

“五妹,你说谎对不对?”叶葵猛地转过身,紧紧攥住叶明宛手,瞪着眼睛道。

叶明宛瑟瑟发抖,吃痛地低呼了声。另一只手却是努力地抚上了叶葵因沾了泪而显得冰冷面颊,声若蚊蝇:“二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错…是我错…”

叶葵蓦然松开手,将她一把推开,“你说她死了。那尸体呢!尸体哪里?”

“我、我不知道…”叶明宛瘫坐地上,满面惊慌。

“我去找!”秦桑不等叶葵发话,已是顾不得掩藏轻功本事。飞地往外而去。

然而这一回,事情出乎意料艰难。似乎人人都知道,却又人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谈。燕草此人,就此人间蒸发!

可府中那些下人模样眼色,哪一样不证明他们都知道燕草去了何处?只是到了如今这样时候。谁也不愿意说罢了!叶葵只觉得自己是那颗心被只无形手给揪成了一团,疼得叫人几欲窒息。却又觉得那疼飘飘渺渺,抓不到手心中。

“寻不到。”秦桑此时面色已难看至极。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她也不得不相信燕草出了大事。哪怕还有一口气,恐怕也已经是生不如死。

修剪整齐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四道血痕烈烈如焚。

叶葵蓦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往外走。若非她左腿还微微颤抖,谁也不知道那条腿四天前还有个狰狞可怖伤口。时至今日,那上头也不过才结了个厚厚痂罢了,哪里就能这般走动。

秦桑急忙上去要扶她,却被叶葵给推开去。

不过一会,她眼里泪便已经干涸,脸上神色也重镇定了下来,声音亦恢复了平稳,“你继续找,恐吓也好,拿剑架那群人脖子上逼问也罢,总归给我将燕草下落问出来!我去寻老夫人。”

这一次去静慈庵,杨氏贺氏都。

流朱公主不管府中之事,那么事情自然是叶老夫人给管着。

既然那些下人个个都面色有异,那么事情就肯定也早早便传入了叶老夫人耳中,也一定是她下了封口条令!

去路上,叶葵一直想,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让叶老夫人下封口条令?可显然,这口子封得并不严实,否则外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风言风语了。

“二、二小姐,您腿不是…”阮妈妈见到叶葵时候,脸色微变,声音头一回显得这般不稳。

叶葵努力挤出一个单薄笑,道:“阮妈妈,我要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