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神色躲闪,“老夫人睡了,这会还没醒呢。”

“是吗?”叶葵抬头看天,太阳高高悬挂头顶上,越来越像是个大火炉,也愈发将这人世间谎言照得无所遁形,“那我进去等祖母醒来吧。”

阮妈妈极力阻拦,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您听老奴一句劝,老夫人既不想见您,您便是这等上一辈子也是无用!”

叶葵眼眶泛红,突然反手握住了阮妈妈手腕,声音极其地道:“那您告诉我,燕草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奴便知道您来是为了这回事。”阮妈妈低低叹了一声,“不是奴婢不愿告诉您,实是有些话说不得,不该说。您呐,也不该知晓。”

不该知晓?

叶葵赫然而怒,恨不得立刻便冲进去好好将事情问清楚才好。可理智仍存,那样做非但无法问出燕草事,恐怕还要将她自己折进去。她是叶家二小姐,必也就要依附叶家而活。她先前张狂,如今却反而加要小心谨慎地行事才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心中再如何焦急,她都只能咬牙忍着。

“我去问三婶!”叶葵松了手,故意将这话说给阮妈妈听。

谁知阮妈妈却只是劝她回去歇着,“公主殿下这些日子都歇公主府,并不府中。您便是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回去好生歇着才是。您如今腿上伤也不宜这般走动。”

叶葵闻言悚然心惊。

为何就那般巧?

流朱公主日日留叶家,偏生这些日子回了公主府?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叶老夫人这般阻拦她知道?

然而越心惊她便越是镇定,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妈妈说得是,我是该歇着去了。”叶葵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已是淡淡。

阮妈妈有些不放心,却又不能不顾老夫人吩咐,将事情数说给她听,只好眼睁睁又看着叶葵离去。可凝视着叶葵远去背影看了会,阮妈妈眼眶却不由红了。

她忍不住伸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燕草那丫头,太作孽了!

所以这事加不能被二小姐知道,若是被二小姐知道了,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要瞒得死死…死死…

这一切,叶葵都不知道。

腿上伤口似乎又被挣裂了,有血流出来,白布制柔软袜子同黏糊糊伤口沾到了一处。一抬脚,便能叫人感觉到。叶葵突然迈不动步子了。那是燕草亲手做袜子,是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袜子。而今却和血沾了一处…

“不曾问出来?”回到院子里,叶葵一见到秦桑脸色便明白了一切。

秦桑艰难点头,道:“小姐,这事不对,太不对劲了!”

叶葵亦点头,“何止如此,老夫人是一副要将我瞒死了态度。”

“到底出了什么事…”秦桑皱眉,模样颓丧。

这一回,似乎人人都料定了她不会因为这样理由真割破他们脖子,人人都道不知,可人人都用各种各样诡谲眼神望着她。秦桑来到叶葵身边这么久,头一回觉得不知所措。

不过四日工夫,一切就都天翻地覆了。

“活要见人,死了我也要亲眼见过尸体才作数!”叶葵突然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可秦桑却透过那诡异平静看出了叶葵心中波澜。

她忽然也有了种奇妙感觉,也许不该继续查下去了。若是燕草真死了,死极不正常,那么二小姐会做什么?秦桑知道燕草她心中地位,比起叶殊来,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小姐,会疯吧?

秦桑这般想着,心里一寒。

“五小姐人呢?”

秦桑猛地回过神来,“哭累了,里头睡下了。”

叶葵手指案上轻叩,自语道:“不能坐着等,一定不能…”

可如今,她们不坐着等又能如何?

还有谁,这府中还有谁会知道那些事?知道这些事,却又可能告诉她人,有谁?

有!

——秦姨娘。

叶葵眼睛一亮,秦姨娘虽然因为小产事失去了叶崇文昔日疼宠,可她这么多年来府中定然有自己眼线部署,燕草事,她一定知道些内情!

137燕草之死(二)

然而,还不等她动身,外头已传来了消息——

叶老夫人下令将二小姐禁足。

一时间,叶葵院子里人心惶惶。距离她们从静慈庵回来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叶老夫人却已决定将她禁足。看来,事情恐怕比她想象还要惊人许多。

“二小姐…”秦桑盯着紧闭门,低声唤她。

叶葵面色忽白忽青,道:“不行!”

秦桑知道她看穿了自己心思,只得将未出口话给是咽了下去。

“这是府中事,便是去求了裴小九,也不会有用。”叶葵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压得低低。转过身,她却忽然一把将梨花木圆桌上茶具数扫落,瓷器“哐哐当当”碎了一地。茶水四溅,微涩清香空气中悠悠散开,有种叫人心惊涩然味道。

“去将五小姐叫起来。”她站直身子,拧了把被茶水浸湿袖子,沉声吩咐。

秦桑被她动作骇了一跳,迟疑着道:“二小姐,这…”

叶葵蹙眉,指尖有着被溅起碎片割伤口子,有殷红血珠“啪嗒”落下。她声音愈加低沉:“去把人带来,我有些话要问。”

那些被叶老夫人派来看守她仆妇根本不会是秦桑对手,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贸贸然冲出去并没有丝毫好处。她只能一步一步来,以不打眼姿势一步步往那个已经被掩埋了真相走去。

“二姐…”叶明宛眼睛仍红肿着,脚步虚浮地朝她走过来。

叶葵看着她,满心急切跟恐惧,却只能强自镇定,让自己放缓、放柔了声音去同叶明宛说话,“五妹。这些日子都出了什么事?”

叶明宛闻言,急得眼泪又要扑簌簌落下,摇着头道:“二姐,我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别哭…先别哭…”叶葵见她哭,眼皮一跳,“你一件件说,把你知道都告诉我。”

叶明宛抽泣着,回忆起前几日事来。

贺氏一行人离开了叶家后,燕草谨遵叶葵话,吩咐了众人不准随意外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那一日…

叶明宛轻轻咬着下唇,脸上神情内疚不已,“是我不好…那日有人送了购头油来。我不喜欢桂花味,燕草姐姐便去帮我换…”

“后来呢?”叶葵脸色惨白。

一旁静静听着秦桑也忍不住握紧了拳。

叶明宛眼中泪光闪闪,哑着声音道:“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双黑如点漆眼睛落了叶明宛身上,叶葵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叶明宛虽然一直哭,可她说话却始终条理清晰。时间地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并没有撒谎。

可燕草怎会去换瓶头油便不见了人影?

这是叶府,可不是什么流寇地痞转悠不停穷街陋巷!一个府中生活了多年丫鬟,竟然会这样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种事,不论说与谁听恐怕都会觉得诡异吧?

叶葵突然想到了一个点,急声问道:“既如此。你怎知燕草死了?”

人虽然没有回来,可叶明宛既然明确表示燕草已不人世,那必然是从哪个人口中得到了这样消息才是。

果然。叶明宛丝毫没有迟疑,道:“是我出去寻燕草时候,遇到了大姐身边青簪姐姐,是她悄悄告诉我。”

叶明烟身边大丫鬟?

叶葵霍然起身,眼里满是冰霜。继续问道:“你不喜欢桂花事府中人皆知,祖母怎么会让人给你桂花头油?”

“啊…”叶明宛诧异地“啊”了一声。而后疑惑地道,“你们走后,祖母身子不好便一直歇着,我听说府里事都是大姐帮着处理。这批头油也是大姐派人送来。”

又是叶明烟!

叶葵不再说话,一双眼盯紧了门外几个隐隐绰绰人影,低声道:“既如此,青簪告诉你燕草死了后,你难道便没有派人去寻了寻,去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才七岁孩子急急申辩:“我找了!我真派人去找了!可是…可…”她声音不由自主弱了下去,“都不见了…她们一个个都没有回来…我害怕极了,都不敢再让人出去寻了…”

屋子里骤然寂静了下来。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叶明宛拉了拉叶葵仍旧湿漉漉袖口,道:“二姐,你们回来之前,我听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叶葵正色问道。

叶明宛抿了抿嘴,小声道:“他们说燕草勾搭上了马房小厮,私会时候被人发现了…”说完,她兀自摇摇头道:“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我听说马房那边似乎也死了个人。”

叶葵还未出声,秦桑已是忍不住骂道:“一群成日了嚼舌混账!燕草怎么会同马房小厮一块!”

她本是蛮夷出身,从小便觉得既是互相喜欢,那么什么身份地位皆是不重要。可燕草同她一起服侍叶葵,燕草那丫头是个藏不住心事,早就同她说过,她看中了阮妈妈那个叶殊跟前服侍小儿子!若非叶殊同叶葵关系近乎陌路人,她恐怕也早就将这件事告诉叶葵了吧?可如今,竟有人说她跟马房小厮私相授受。

这简直是天大笑话!

叶葵是扬眉冷笑,眼中有寒芒闪过:“马房小厮,我倒是要去看一看,死究竟是谁!”

话音落,她已经抡起圆凳朝着紧闭房门砸了过去。

门口守着两个婆子吓了一大跳,隔着门夸张地大叫起来:“哎哟我二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老夫人可说了,没她命令,您呐,哪也休想去!”

叶葵门背后冷笑不已,心头郁结难消,反而越来越叫人无法忍受。

什么冷静,什么慢慢来,此刻都被她抛之脑后!且不论燕草到底如何了,若是她真死了,那么自然是人死如灯灭,谁敢往她身上泼脏水,便先来问问她这个做主子答不答应了!

“把门给我开了。”叶葵冷笑着道。

门口俩婆子相视一眼,听着门内冷然声音,不由想起那秦桑也还被关里头呢,登时有些害怕起来。可转念一想,门上挂着把那么大锁呢!里头又不是苍蝇,难道还能从门缝里飞出来不成?

想到这,其中一个脖子上有瘤子婆子哈哈大笑起来,捶胸顿足,“二小姐,您真想出来倒不如亲自同老夫人说去吧!”

门内突然没了声音。

“咦?怎没声了?”另一个婆子推推边上那个,疑惑道。

“鬼知道!兴许是累了吧,这不是才从外头回来嘛!”脖子上生着瘤子婆子不以为然地道。

“嗤——”

突然,两个婆子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截从门缝里钻出来剑刃看。

寒光凛冽。

两人下意识往后退。

长瘤子婆子仍嘴硬:“我说二小姐您这是吓唬谁呢?门上那锁,这么把破剑可砍不断!再说了,老夫人让你禁足,你就好好地呆着吧,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她原是服侍过窦姨娘婆子,知道窦姨娘死同叶葵脱不了干系,又想着自己因为窦姨娘死了缘故,被贬去做了粗使婆子糊口。这一切,可不都是叶葵错?

不知不觉,她已将自己脖子上这颗莫名其妙长出来瘤子都算了叶葵身上。

一想起来,她便一肚子怨言,如今有机会隔着门好好奚落叶葵一番,她当然不会放过。

“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却做些有没。不好好学学如何绣花做衣,成日里喊打喊杀,哎哟我说,你这都跟那走江湖人一个模子了!也难怪是外头长大姑娘,没一点大小姐模样!自己是这般模样,那养着丫鬟也是一样!没得…啊哟——”说话声骤停,长瘤子婆子揉着胳膊,不满地瞪了边上婆子一眼,“你好端端地拧我作甚?”

那婆子战战兢兢地指了职门,“你自个瞧!”

“竟真要砍不成?你这守着,我去寻老夫人去!”长瘤子婆子一见那剑已经靠近了锁,生怕里面人一出来就先砍了自己,急忙跑了。

人才跑出两步,她便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巨响。

“夭寿了!”被她抛下婆子尖叫一声,“二小姐要跑了——来人啊——要跑了——”

长瘤子婆子撒丫子就要跑,却猛地被一只冰冷手给揪住了后衣领,不顾她挣扎,将她硬生生给拖回了门口。

叶葵一脚踩她心口,居高临下地道:“你说,燕草怎么了?”

“哎哟哟…饶命啊二小姐…”瘤子婆子鬼哭狼嚎地求饶,换来却只是叶葵加不留情一脚,让她忍不住羡慕起一旁被打晕了同伴,早知如此,她方才便不该说那么多话才是,“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小姐…老奴真什么也不知道啊…”

嫣然一笑。

叶葵脸上那层冰冷面具霍然裂开,可下面那张脸却愈发狰狞起来,“再废话一句,我便剁下你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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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燕草之死(三)

“废话两句,我便要你两根手指!手指没了,还有手掌、手腕、手臂…”叶葵言语中满是骇人戾气,“一截截砍,我有是时间!”

被她踩脚下婆子浑身颤栗,手抓叶葵绣鞋上,声若游丝地道:“二…二小姐,老奴真不知道…您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叶葵冷笑一声,“秦桑,砍了!”

话音落,那婆子惨叫一声,痛晕了过去。

叶葵脚下用力,重重碾压着她心口,婆子生生被痛醒,喘不上气来。头一歪,地上那摊血迹跟自己断指就落入了眼中,婆子又是声杀猪般凄厉惨叫声响起。

一边胆战心惊,她不由一边后悔起来。

先前人人都说这活儿不好,她却偏生不信,只觉得能二小姐落马之时踩上一脚极为畅,如今倒好,这事哪里是人干啊!

说了老夫人那定然也不会再让她活着,可若是不说,恐怕接下来马上她手指头就要一根根同自己手掌分离了!老脸惨白,她陷入了深深疑虑间,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可这一幕落叶葵眼中,却没这么简单。这婆子方才鬼哭狼嚎,定然是想将外头人引进来,到了那时,她便可以脱身了。叶葵哪里有这耐心同她折腾,当即发话道:“还不说?”

秦桑剑已经再一次抵了她手指上,冰冷刺骨。

十指连心,伤口上不断将痛传到心里,偏生叶葵那只脚又如泰山之石般重重压制了她胸口,叫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被马踩踏过一般,痛不欲生。

叶葵咄咄逼人。秦桑虎视眈眈。

“我说——我说——”叶葵嘴唇微张刹那,婆子急急说道。

叶葵垂首盯着她眼睛,冷声道:“说!”

剑仍抵那里,没有挪开分毫。婆子瑟瑟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颤抖着道:“燕草姑娘被大小姐身边大丫头发现跟马房小厮一道厮混…”

“后来呢?”叶葵声音似乎波澜不惊,可眼里神色已经变了。

婆子见她似乎没有发怒,胆子大了些,手上断口处传来疼痛似乎减弱了写,遂道:“大小姐派人告诉了老夫人。等到老夫人派人去时候,听说…听说燕草姑娘已经羞愧自缢而亡了…”

叶葵沉默地听着,“自缢身亡?”

“是…是自缢…”汗水模糊了眼睛。婆子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叶葵神情,“二小姐,我可都说了啊…饶了我吧…”

叶葵牵了牵嘴角,眼里却已是寒意四射。“尸体呢?”

“尸体?”婆子一怔,随即疼得倒吸一口气,挣扎着道,“定然是丢去城外乱葬岗了!”

乱葬岗?

叶葵对凤城不熟,对其周边自然也就加不熟,骤然听到乱葬岗三个字。不由愣住。

“哎哟…”就这时,先前被打晕了过去婆子悠悠转醒。可还来不及睁开眼看一看,又被秦桑一剑扫过去。生生吓得翻了白眼。

“饶命啊——二小姐——求求您放了奴婢吧——”长着瘤子婆子拼命哭喊,眼泪鼻涕几乎要落进嘴里。

叶葵微微抬起脚,蓦地又重重踩了下去。

这群人,统统都该死!可此刻,却不是将时间浪费他们身上时候。叶葵挪开脚。俯身拖起她胳膊便往屋子里拽。秦桑亦拖起另一个晕过去婆子丢进了屋里,而后重将锁挂了上去。

锁先前已经被砍坏。如今挂上去也不过就是摆设罢了。可里头清醒那个婆子已被她们突然动作吓到六神无主,连推门逃命力气也没了。

“把剑给我!”叶葵突然冲着秦桑道。

秦桑心神一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剑,迟疑着拒绝:“二小姐,您要做什么吩咐我去便是了。”

叶葵摇摇头,声音疲惫地道:“秦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秦桑仍旧迟疑着,握着剑手松开又紧,反反复复就是不敢将自己剑递给叶葵。

叶葵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把剑给我!你去将五小姐安置好后,直接去找那个乱葬岗!”话音落,叶葵手已经朝着秦桑剑而去。

秦桑微微一怔,剑已离手,被叶葵紧紧握住了。

不能将剑给她!

直觉这样告诉秦桑。她忽然间觉得恐惧了起来,这是她到叶葵身边后,叶葵头一次以这样模样面对她。这样叫人觉得无法心安!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叶葵已提着剑飞奔而去。

秦桑后头急得忍不住要跺脚,二小姐腿上还有伤呢!

可她敢肯定,她此刻若是追上去话,叶葵一定会毫不犹豫朝着她挥一剑!秦桑一咬牙,朝着先前她们破门而出时,叶明宛逃跑方向而去。

而叶葵冷着脸,提着不顺手长剑疾步而行。

一路上人烟稀少,偶尔遇见个端着东西小丫鬟也都被她手里剑吓得失了声,连喊叫也叫不出声来。

从没有人敢这般拿着兵器内宅中行走。所有人都知道,后宅是女人战场,可这是一场连一丝硝烟也没有战争,所以当叶葵这柄利剑骤然出现时候,一切漂浮水面上寂静都被打破!

心机这种东西冰冷武器面前,什么也不是!

可若是池婆仍,她今日必定抵死也要将叶葵给拦住!逞一时之,其结果必然是仇者亲者痛!然而叶葵此刻哪里还能想到这些,她如今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杀”字。

叶明烟!

她派人送头油,她丫鬟发现人,她去告诉老夫人,甚至叶明宛那关于燕草死讯亦是从她身边大丫头口中得知。

这件事,怎么可能不是她做?!

谁人不知,燕草跟秦桑是她左臂右膀。可没了燕草,她何止是少了一只胳膊!桃花村时,燕草是她初温暖,到了叶家,仍是如此。哪怕她战战兢兢,将她当做主子,可叶葵知道,燕草也从未忘记过她是小叶子,只属于桃花村那个小叶子。

多少个深夜,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燕草蹑手蹑脚地来帮她盖被。浅眠她几乎次次都被惊醒,却次次都心如软蜡,感动到几乎落泪。她一直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燕草这般将她当做重要人来照顾。

就如同幼时,她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想要将吃塞给叶葵一般。

然而,这一切一切都被毁了!

被叶明烟给毁了!

时至今日,她再也没有办法容忍下去。因为不知叶明烟仇视自己缘由,她一直都处下风,也一直都没有像要解决贺氏一般朝着叶明烟动手。她一度以为,事情就算没有全部她掌控间,也依然不会脱离得太远。

可是她错了!

彻彻底底错了!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是她此时此刻,多想自己能有一颗那样药。老天爷既让她穿越而来,难道就是为让她将经历过苦难再重换成不同人经历一遍吗?

太过分了!太、太过分了——

长剑扫过,遍地狼藉,道旁花木被利刃砍得支离破碎,浑似叶葵此刻心。

她就不该同贺氏去什么拜什么破神,她就该老老实呆叶家才是!她怎么能不带上燕草就出门呢?明知道还有个对自己虎视眈眈叶明烟,她怎能这般放心地留下燕草离去。

车夫,杀手…

也许叶明烟计划早就开始了。

她还未察觉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叶明烟擅长不就是浑水摸鱼、借刀杀人吗?当初借着秦姨娘手想要趁机陷害她,如今又借贺氏手来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