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你亲自去说不成?”叶崇文听到圣上二字,不由悚然一惊。

叶崇恒冷笑:“我今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烟那丫头原本是要指给太子殿下做侧妃!”

“什么?”叶崇文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这事虽然还未定下,但却几乎已是定局,如今却都被你那好女儿给毁了!”

叶崇文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让人痛恨嘲讽,“大哥诓我呢?你这才回凤城多久?何况老祖宗时候可从未说过要将明烟丫头许配给皇子事。何况,太子殿下乃是我学生,这样事…”

“二弟好生糊涂!”叶崇恒蓦地出声打断了他话,“到了如今这样时候。我难道还会诓你?太子殿下流朱公主晚宴上对明烟那丫头一见倾心,亲自去求了皇上!”

这字字句句都像是惊雷一般,劈他耳畔。叶崇文双腿无力,踉跄着后退两步,将手撑书架上,才算是站定。

“这可如何是好…”

低声呢喃话落入叶崇恒耳中。他脸色凝重地看向叶崇文,道:“所以,叶葵那丫头下场到底如何。还望二弟好生定夺!”

说完,他径直出了门,只留下个叶崇文惴惴不安。

女儿啊女儿…果真是生来讨债…

叶崇文狠狠一拳砸了书架上,上头书籍“哗哗”掉了一地。

而正被他努力想法子处置叶葵却仍昏睡中。秦桑跟叶明宛守一旁,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叶明宛突然道:“大姐死了没?”

秦桑一愣,看着叶葵苍白睡颜。低声道:“死不了。”

叶明宛皱眉,小小手覆上叶葵滚烫额,道:“二姐这做算什么事…怎不干脆将她给杀了算了…”

“五小姐!”秦桑低声斥了句,“如今是说这样话时候吗?”

叶明宛垂眸,“父亲一定生了大气。”

叶崇文自来疼爱她,她大抵也是叶崇文这些孩子中懂叶崇文心思那一个。所以此刻,叶明宛敢肯定,她们父亲叶崇文一定已经恨毒了她二姐。

“二姐会不会死?”屋子里太静,静得叫人发慌,叶明宛只好不断找着话说。

秦桑不悦地瞪她一眼,道:“有公主殿下,二小姐不会有事。”

可话虽这般说,秦桑眼中却也并没有底。不过知道裴长歌清楚这些事,燕草也并没有死,她稍觉安慰。

叶葵这一回着实有些吓着她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叫她对能跟叶葵身边觉得十分庆幸。有一个这样主子,是多么幸运一件事?

然而她虽这般觉得,可叶葵院子里那些下人们可没有一个是这么想。每一个人这时候都惴惴不安,都后悔自己怎跟了个这样主子,也不知这回事会不会牵连到她们。

人心惶惶。

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叶明烟醒来时,那些人并不觉得欣喜,反倒觉得颇有些不是滋味。

死了也就罢了,可活着那势必就要展开报复。这件事只会越来越严重,永无宁日!

果然,叶明烟醒来后说第一句话便是,“她死了吗?”

如此心心念念想着叶葵死了没,这等到她康复,怎么可能会放过叶葵?

可第一个听到这句话人是杨氏。

她当即抹着眼泪责备起叶明烟来:“你说你到底是着了哪门子魔,这都是作什么孽!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了!如今没了胳膊,你便开心了吗?”

伤口处传来剧痛,叶明烟根本没有丝毫心思来同杨氏说话,她只喃喃又问了一遍:“她可死了?”

杨氏恨得不顾她重伤身,猛地拍了她一下,咬牙道:“你懂个什么东西!她怎么会死?怎么会死!你自己倒是真死了才是!”

说着说着,她便又想到了自己给叶明烟说定亲事,心神大乱。她若是知道自家夫君其实早就瞒着她给长女看中了太子,恐怕要气得发疯才是。

可夫妻两各怀鬼胎,竟是谁也没有给对方互通消息。

杨氏见叶明烟没有作声,气恼地又要骂,被身旁丫鬟死死拦了,“夫人,大小姐这才刚醒呢!”

杨氏这才喘着气,不得已地放弃了继续责备。

叶明烟疲惫地闭上眼睛,却无法再入睡。伤口上疼几乎压倒了一切知觉,可疼痛中她意识却意外地清晰起来。她犹记得那一年事,她刚刚怀上孩子,叶葵送了据说是亲手做孩子小衣来。她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当初叶家时没有看错人。可是…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场如细雪纷飞般落花。

穿着樱草色裙衫叶葵纷纷扬扬白色花瓣间翩翩起舞,而她夫君站一旁看着那个樱草色身影露出了一抹势必得笑。

那抹笑,像是尖利针,生生扎进了她眼里。

然后,血滴滴答答落下。

所有假象都被掀去,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被一直被她当成嫡亲妹妹人。

叶葵就像是一只小心潜伏,饥饿野兽终于寻到了咬断她喉咙机会,不遗余力地抢走了一切属于她东西。

不能认输!决不能认输!

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过机会,她怎么可以轻易认输?

可为什么,明明回到了过去,事情却全都不同了呢?那个柔弱地笑着,靠温柔羸弱假面赢取她信任跟同情叶葵去了哪里?那个拿着剑毫不犹豫砍向她人真是叶葵?

叶明烟紧紧闭着眼睛,心里空落落,突然迷失了继续走下去方向。

此时,叶葵也终于悠悠醒来。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梦,而她终于走过千山万水,跋涉而来。

“秦桑…”干涩唇微微有些刺痛,叶葵下意识皱眉,“我睡了多久?”

秦桑抬头看了眼她无神眼睛,轻声道:“才三个时辰。”

中途灌了一次药,竟然也才让她睡了三个时辰!

“你醒了?”外头忽然传来个略带诧异声音,流朱公主大步走过来,“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葵虚弱地摇摇头,想要坐起身来,却被流朱公主大力压制住了肩膀:“安静躺着!如今你什么也别想!”

视线越过流朱公主肩,同秦桑对视后,叶葵抿了抿嘴,道:“三婶,我这般睡着,事情不会解决…”

流朱公主气恼地道:“左不过都已经砍了,那起子人还想要做什么!有事我自会处理,你好生睡你觉便是!”

“三婶…”叶葵低低唤了她一声,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流朱公主性子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继续说下去不过是徒劳,倒不如省些力气好好恢复才是。

“不好了公主,二老爷亲自来了!”外头急急冲进来个丫鬟,面色发白地道。

流朱公主目光冷淡,厉声道:“慌什么!给我将人拦外头,我亲自去见他!”

“是。”那丫鬟闻言,又急急往外而去。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叶崇文厉声呵斥声音,“我女儿凭什么不让我见?三弟妹这越俎代庖也未免太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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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说客惨败

流朱公主推开门出去,也不看叶崇文,只盯着头顶上方那角碧蓝天幽幽道:“叶大人如今这架势,是准备将自己女儿杀了赔罪吗?”

“我何时说过要杀了她?”叶崇文气得跳脚,也顾不得对方公主身份,拔脚就要往里闯,却被流朱公主带来人给挡了个严严实实。前不得又不可退,叶崇文铁青着脸对流朱公主道:“今日这事三弟妹是管定了?”

流朱公主蹙眉,道:“叶大人意思是我不该管?”

于情,她同叶葵是众人眼中闺中密友,自然该管。

于理,她是叶葵三婶,怎么不能管?

叶崇文一口气被堵了心口,憋得生疼,恨不得将从叶崇恒那听来话一股脑全部说给众人听了才好。可如今叶明烟那模样,自然是再也没有可能入驻太子府,所以有些话明知是真,现却也是说不得。

他只能憋着,就算已经被气得半死,也还得憋着!

也正因如此,这口气越憋越是叫人觉得痛不欲生!

“那个孽障做了这样事,公主殿下一味包庇她,可不是帮她!”叶崇文换了话锋,道。

流朱公主一听他对自己称呼从三弟妹变成了公主殿下,立刻明白过来,叶崇文如今是不准备同她继续以叶家人身份说话了,遂道:“叶大人多虑了。若是我今日任由你们将她带走,那才是真害她。”

叶崇文见她油盐不进,眼珠子一转,作揖施礼道:“烦请公主殿下换个地方同臣说话。”

“叶大人?”流朱公主被他突然转换态度唬了下,有些疑惑。

叶崇文不动如山,只做了个请姿态。

流朱公主蹙着眉,颔首应了。

瓜田李下。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单独说话,可叶崇文这般作态,便表示有些话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流朱公主挑了几个心腹一道随着叶崇文步入了北面一间房。

“公主殿下既是叶家人,此番便还请您救叶家一次!”一进门,叶崇文就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流朱公主不由愣住。

叶崇文继续道:“阿葵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哪里能不心疼她?此番并非我心狠,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明烟那丫头是太子殿下看中人,皇上那也是透过口风。如今出了这样事,您说可如何是好?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叶家如何自处?”

“太子哥哥?”流朱公主疑惑地吐出几个字。随即道,“荒谬!太子哥哥怎会看中了叶明烟?便是做侧妃,父皇也不会答应才是!可若不是侧妃。叶家又怎会答应?“

叶崇文见流朱公主一下子便想到了关窍上,不由对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女儿大几岁弟媳刮目相看。

“公主忘了一件事。世人皆爱美色,太子当然也不例外。”叶崇文微微摇头,解释起来,“至于皇上究竟为何答应。我却是不明白了。”

叶崇恒书房乍然说起这件事时候,他也着实震惊。所以叶崇恒一走,他便想法子派人去查了。虽然匆促间许多事都无法调查清楚,可叶崇恒没有撒谎,却是真。

也因此,他不得不不顾颜面亲自流朱公主面前卑躬屈膝。

若是老祖宗还。哪里还用得着流朱公主。可问题便是,老祖宗已不了。

叶家一代不如一代,没了这些公主撑着。没落乃是迟早事。当年萧云娘娘家显赫程度甚至超过了叶家,可说败也就败了…所以他怎能不怕?

事无巨细,有时候只要一道缺口,再坚固河堤也会被冲垮。

若是因为叶葵一人,致使他仕途不畅。叶家衰败,身为其父亲他岂非就要成了叶家千古罪人?

叶崇文越想便越觉得心慌无措。

而流朱公主他说出那番话之前都还心存疑惑。可一想到叶明烟那张脸,又联想了叶崇文话,便不由觉得事情确极有可能是真。

可这么来,这件事要解决,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大抵便是身高门不易。明明只是家事,却永远都无法只是关起门来事。

“皇上,已经知道这事了。”叶崇文叹口气,低声道。

流朱公主心存侥幸,道:“知道又如何?父皇日理万机,难道会因为这样事来亲自发落阿葵不成?”

可话虽这般说,她原本还算镇定心也开始渐渐慌乱了起来。

叶崇文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可这件事已经传遍凤城了!”

流朱公主吃了一惊,骂道:“风口浪尖上,谁吃了熊心豹胆将事情给散播了出去?”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事如今皇上就算不为太子,恐怕也要发落她了。”叶崇文小心觑着流朱公主神情,皱眉道。

流朱公主恍若未闻,喃喃道:“这事可难办了…难道真是命该如此…”说完,袖子一拂,挑眉道,“这事恐怕不是大房故意说出去,便是你家夫人做!”

叶崇文一惊,支支吾吾道:“不…不会吧…”

他觉得贺氏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可事实上贺氏便是如此蠢!

她眼里哪里还有叶家,什么夫君。她只知道此次是对付叶葵好机会,一招毙命并非没有可能!所以她私底下派了人将口风放了出去,又让人将些散碎银子给了街头巷尾乞丐,很,消息就如风一样刮过了凤城。

传到现,那些话已经变成了叶家二小姐同大小姐争婚,大打出手,叶大小姐被堂妹一剑刺死。

叶明烟那些人话里俨然已经成了个死人。

贺氏对于这样结果再满意不过,叶崇文跟流朱公主却是焦头烂额。

叶崇恒也已经战战兢兢,几欲晕倒了事。太子殿下已经派了数个人来问叶明烟情况,一次比一次问得详细,一次比一次叫人心惊胆战。可怜他一面要应付满脑子不知想些什么夫人,又要想着叶崇文那进展,继而又还要一次一次地同那些来询问人打交道。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平静那人却成了叶葵。

“秦桑,将五小姐带下去吧。”叶葵看了昏昏欲睡叶明宛一眼,对秦桑轻声道。

可话音才落,叶明宛蓦地睁开双眼,速道:“我不困!”

秦桑走过去劝她:“五小姐去歇着吧,二小姐不会有事。”

叶明宛只摇摇头,道:“我不去,我要守着二姐。”

“那就留着吧。”叶葵心里软得像是一团水,眼眶却干涩,喉咙亦干涩起来,声音喑哑。

明明不是该想那些事时候,她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叶殊来。原来到了后,愿意陪她身边人只有叶明宛而已。无心插柳柳成荫,费心机却终成枉然。

这一次事,她甚至已不想去搏。

听天由命一次又何妨?

可这样念头一冒出来,燕草笑嘻嘻脸就出现了她眼前。燕草还活着,太好了…实是太好了…

她呢喃着叫人听不清话沉沉睡去。

流朱公主却已决定进宫。

这件事,现能探一探皇上口风人只有她了。世人皆知,她是皇帝疼女儿。她说要嫁叶崇武,便嫁了。她说要大兴公主府,便重建了。这些年,从她母妃去世后,皇上待她好,便是她那些姐妹全部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

她进宫,皇帝自然是高高兴兴见了她。

“今儿怎么想着来见父皇了?”皇帝隔着书案笑眯眯看着她。

同那些神情庄严帝王不同,如今承祯帝有着一张和蔼可亲脸。一笑,就愈加显得慈祥亲切。流朱公主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女儿只是想您了。”

承祯帝哈哈大笑,“你倒是还学会撒谎了。说吧,到底来做什么?”

流朱公主先是一惊,随即笑着撒娇道:“您说什么呢,女儿这是真想您了。只是顺道来问一问旁事而已。”

“旁事?”承祯帝还笑,“你想问叶崇文家那丫头事?”

流朱公主虽然向来得承祯帝宠爱,却也明白帝王心,镜中花水中月,似真还幻,谁也不能明确把握住。所以听到承祯帝主动提起叶葵事时,她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是…”她微微咬唇,斟酌着道,“女儿知道这事她确做不妥,但…”

承祯帝笑意渐渐淡了,“但什么?”

“这事是叶明烟自讨苦吃。”

承祯帝摇摇头,道:“那丫头太过嚣张乖戾,如今便敢家中做这样事,亲人况且如此对待,他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事来,不能不罚!”

流朱公主语塞。

“你这说客做不对。”承祯帝渐渐不笑了,“回去吧,这事用不着你帮着想法子。是她错朕不会饶她,不是她错朕自然也不会冤枉她。”

流朱公主听到他赶人话,不由急了起来,“父皇!事已至此,纵然砍了她一只胳膊赔给叶明烟那也无用了!还能如何罚?”

承祯帝圆圆脸蓦地一沉,凌厉之气骤起,沉声道:“那便就让她也砍一只胳膊下来!”

143与虎谋皮

“父皇——”流朱公主心急如焚,失声喊道。

承祯帝拍案,脸sè沉沉,声音却放缓了一些道:“流朱,你心思父皇明白,可这件事必须有个交待。”

流朱公主急得眼眶发红,声音涩然地道:“话虽如此,可这事怎能如此草率便下了定论?阿葵身世,您并非不知。叶大人是如何待她,那是不必说,个个欺负她,如今出了事却又都成了她错?这世上哪有这样道理!”

“够了!”承祯帝终于发了大火“我往日里疼你宠你,可不是让你这种时候做些不知天高地厚事!叶家这件事,自有叶崇文俩兄弟自己解决,你莫要管了!”

除了当年母妃去世时,自己哭闹不休,父皇这般对自己发过火,此番这样还是长大后头一回。

流朱公主这般想着,心里猛地一惊,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却又不那么明白。可是有一点已无需再想,继续说下去非但不会说动父皇,恐怕还会将事情变得加糟糕。

“女儿明白了。”她垂着头低低说了声,转身离去。

承祯帝后头盯着她颓丧背影看了会,手下意识伸出去,却静静停了半空。嘴翕动,却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偌大御书房,空dàngdàng像是龙椅上那颗高悬心。

他可以疼她纵她,却不能事事都由着她。这天下大业才是他重要东西,女儿再重要也不过就是个女儿罢。他虽只有五位公主,到底也不少了。何况眼前这个,已是出了嫁公主。

伸出去手又收了回来,静静搁置折子上,手边是盛着辰砂白玉小碟,红得犹如一滩血。

承祯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准备继续批改折子,却听到有太监来报,说是裴小将军求见。

“哦?那小子怎么来了?”承祯帝微微一怔,才握起笔又被搁了回去“宣。”

太监弯着腰后退而去,到了门口,冲着裴长歌恭敬地道:“您请。”

御书房内承祯帝静静坐着,中年发福身体抵冰冷雕hā椅背上,那股寒意似乎要一直透过**钻入他脊髓一般,寒冷彻骨。

白衣少年缓步而来。承祯帝慢慢坐直了身子,背离开了椅背,寒意骤消。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怎地来了?”承祯帝脸上带笑,似弥勒,语气亲昵。由此可见,裴长歌同他关系远比一般臣子跟帝王亲近许多。裴长歌父亲永安侯同承祯帝有刎颈之交。情同手足,他可是能唤皇帝一声叔父。

然而今日,裴长歌却给承祯帝行了一个大礼。

承祯帝脸上笑微微僵住,道:“这还是你小时候头一回见我时候行过这样礼…”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裴长歌跪地上,声音清越。

承祯帝看着他脸。端肃道:“何事?”

“臣想请皇上为臣指婚。”少年面sè沉稳,眼里一片平静,b澜不惊。

可这话却听得承祯帝大吃一惊。疑h地道:“你这是唱哪一出?怪不得今日要给我行这般大礼!你看中了哪一家闺女?不论是哪家,便是朕女儿,你若是看中了也直管说便是!”

“是叶家女儿。”

少年清越声音钻入耳中,承祯帝面sè一变,那句让他起身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叶家女儿。是哪一个?”承祯帝心中已有了不妙念头,却仍抱着侥幸心思问道。

裴长歌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眼睛,正sè道:“是叶家二房长女。”

“荒唐!”承祯帝一把站起身来,大步越过书案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指着他骂道“你要找哪家姑娘不行?怎地就看中了叶崇文那个女儿?”

裴长歌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您先前可说了,不论是哪家闺女可都让我直管说便是。”

承祯帝语塞,黑着脸原地转着圈“旁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那些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况且你爹绝不会答应同叶家结亲,何况是这样一个人!”

“这些臣都知道,所以臣才巴巴地来求您指婚。”承祯帝越是愤怒模样,裴长歌便越是显得风轻云淡。

承祯帝又骂了几句,突然眼神一凛,沉吟道:“你xìng子没有把握事绝不会匆匆下手,你既来寻朕,便必定是xing有成竹!既如此,先将你心中所想说来听听吧。”

裴长歌笑道:“您上回提事,我答应了。”

轻松话语落承祯帝耳中却有如惊雷。

明明连自称都从臣换成了我,明明是子侄同父辈撒jiā般语气,承祯帝却大步退回了书案后,一下坐了回去,低声骂了句:“小狐狸!”

过了足有半盏茶工夫,承祯帝才摆摆手道:“起来吧。”

裴长歌谢过后起身,承祯帝视线看过来时才缓缓道:“皇上这是答应了?”

分明是疑问话,却有着肯定语气。承祯帝莫名有种被人看穿了心思,又像是如厕时突然被人撞见般窘迫跟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