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叶崇文夫人,却也是一点也不知道朝上发生那些事,便是流朱公主恐怕也不会知道多少,何况是叶葵那个小贱人!可温氏话再一次让她震惊了。

“你出嫁多年,自然不知那些事。”温氏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贺家百年基业是如何来?”

哪个高门大户里头没点肮脏事,就好比有几个当官是真一滴油水也不沾?清官?哼,法场上跪着,被抄家流放那才都是清官呢!这本是一池子浑水,你非得装里头那朵白莲,要想不变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是说…”贺氏到底不笨,被温氏反问了一句便知道她并没有同自己说笑,叶葵确让人给她送了了不得东西。所以她才会不得不提前离开凤城,才会特地来寻自己说话。

温氏见她似乎明白了过来,不由叹口气,道:“那样人,饶是我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竟有这般本事。”

能将手伸到外头去,又借着外头事反过来胁迫内宅里人,这手段可谓是雷霆般了。如今她还只有十四岁,等再过几年,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温氏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你斗不过她,索xìng便不要斗了。”温氏一向秉承“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如今局势以贺氏本事是绝没有可能拿下叶葵,指不定还会被反咬,所以依她来看,倒不如,干脆放弃罢了。

温氏继续说道:“总归昭哥儿也是嫡出儿子,将来这叶家还不得分给他一半?那叶葵,定然是要嫁出去。若是我没有记错,她婚期也不过一年了,你倒不如好好准备准备,不必斗了。等她一出嫁,萧云娘剩下那个儿子岂不是还任由你拿捏?你是主母,儿子婚事不论如何,总是由你定夺。男人嘛,是容易灌íhún汤了。等到时候给他挑个合你心意儿媳fù,还怕拿捏不住他?“

温氏这番话说极其细致,可贺氏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般,只喃喃道:“还有一年呢…我不同她斗,可她若是要同我斗可如何是好?”

“你蠢了不成?!”温氏恨铁不成钢,气得用手指头重重点着她额头,“上头还有老夫人跟姑爷呢!你只当他们都是摆设不成?不论什么事你只管全部扯到他们面前去便是了!”

话虽如此,可贺氏却仍旧不放心,点着头,却分明是心不焉。

温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转身走人,口中恨恨道:“若是要活下去,你便只能自己学聪明些!”

“嫂、嫂子…”等到贺氏回过神来,温氏早已走得没了影,她只好颓然地坐窗前,呆愣愣地盯着外头一株花看。

次日一早,温氏便带着两个儿子跟贺行之棺木离开了凤城。

叶老夫人不由扶着阮妈**手好生叹了一通气。这下子,好歹是解决了一桩事。

可叫谁也没有想到事又发生了!

当天夜里,叶葵院子外道旁几棵树突然烧了起来。被人发现时候,连靠近树那面院墙都已经被烟给熏得漆黑一片。不过好只是烧了树,并没有烧到院子里,也就没有人受伤。只是自那以后,府中便又有谣言开始四起。

有人说温氏几人虽然带走贺行之尸身,可他亡hún却仍旧留叶家。

因为是被烧死,心中定然觉得冤枉,所以这才半夜出来游dàng。可为何只有叶葵那出了事?这自然是因为那件事怕是同叶二小姐脱不了干系了。听说原本那日该那里人是二小姐才是,可不知怎后却变成了三小姐。又有人像是亲眼瞧见了一般说,老爷手里原有张能证明是二小姐约了人去那证据,可却被流朱公主给撕了。

府中谁不知道,流朱公主跟叶葵关系再好不过。

所以她会撕了那张字条,就说明这事定然是跟二小姐有关系!一时间,众说纷纭。

叶葵只当了笑话听,而且听得津津有味。可没过几日,她终于也开始发现了不对。之前那株被烧掉了树下有人发现了一根包着银箔杆子,虽被熏黑了,但是好歹还能认得出来。后便下了定论说是有人不小心这弄坏了灯笼,又未曾见里头烛火熄灭,所以才烧了起来。这理由虽牵强,可到底比什么鬼hún复仇来得正经多。

可是近几日,那火已经渐渐开始烧到她院子里来了。

她院子里是有另开了小厨房,所以自然也就有堆放柴禾地方。又是一天夜里,柴堆蓦地起了火。木头烧得,不多时火光就映红了半边天空,叫人惊骇不已,惊动了满府人。

柴禾本厨房边,厨房里又有水缸,所以发现后没多久那火便被扑街了。可地上也就只剩下了几根焦黑烂木头,泡一地浑浊黑sè污水里,惨不忍睹。

这一回,倒是人人都开始相信鬼hún纵火报复事了。鹤寿堂那把火,也渐渐开始有人认为是叶葵做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个恶名远扬人,胆敢堂姐院子里将堂姐胳膊给斩断了,难道她便没胆子去曾祖母住过屋子里放火烧死自己表兄跟庶妹?

众人越想便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开始深信不疑。

叶葵听说后,只冷笑了两声,并没有做什么举措。总归她名声已如此,再难听些又何妨?屎盆子扣到了头上,难道还能去怪盆子不好使?

眼下重要是如何将那只纵火“鬼”给抓出来!

旁人í信,她可不会!鬼会放火?开什么玩笑!所以这火定然是有人放!那混杂烟雾中淡淡桐油气味,她可没有闻错。这府中,有人想要她死。

可是会是谁?

这件事不像是贺氏做,也不像是叶明烟做。若是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人做,都不会只做到这样程度而已。厨房她院子偏僻位置,若是要烧死她,那可不是个好起火源。可若不是她们又会是谁?

算起来,她树敌太多,一时间倒是想不出会是谁做了。

不过又过了两天,一直埋伏秦桑便生擒了那只纵火“鬼”!

这只“鬼”确十分出乎叶葵意料。

所以当她看到那个被秦桑打晕堵住了嘴巴人后,愣了好一会才道:“原来是他…”Rs!。

187愚不可及

放火人,叶葵曾设想过多人,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是叶éng。

叶éng家中排行第二,只比叶殊大几日而已。可萧云娘知道自己怀着叶殊时,秦姨娘还不是叶崇文妾,当然加不可能会有身孕。但叶éng后却出身了叶殊前头。他同叶昭一样,亦是个早产儿。可比起叶昭,他身子却是康健多了。

然而,论起别东西来,他却是这家中无用那一个。

哪怕是生xìng软弱叶渝也要比他好厉害得多。叶éng不论是课业上还是为人处世上,都极不怎么样。他同自己双生姐姐叶明珠一样,从小便被抱离了秦姨娘身边,是由贺氏教养而大。但叶明珠尚能勉强算是贺氏跟前长大,他却根本就是由rǔ母教养长大。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并不能真看清楚自己处境。

打从叶葵头一次见到他时,便看穿了叶éng。

也真是因为如此,叶葵当初才会想要借着春禧来给他下绊子,当然这一切开始都是为了惩戒秦姨娘。然而春禧并不是一颗毫无思想、随意便能妥协棋子,所以她后自作主张选上了叶葵庶出哥哥叶渝。

自那以后,叶葵也就并没有继续将叶éng这个人放眼里。比起明知自己是庶女却仍旧不断妄想叶明珠来,叶éng根本就弱得没有一点存感。

“秦桑,打盆水来。”叶葵看着地上缩成一团人,吩咐道。

秦桑低头应了声,步往外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叶葵跟叶éng两人。她这个弟弟,年纪轻轻就爱往女人堆里钻,听说平日里还爱吃点胭脂口脂什么,整个就是一典型纨绔子弟。本以为他这一生大抵也就只能这样。后宅里混着日子长大,娶妻纳妾继续混到死那一日为止。可没想到,他竟然敢跑来放火!

要知道,敢府中朝着她放火人除了叶明烟外,怕是就连贺氏也不大敢吧。可他却竟然敢!

叶葵伸出脚尖踢了踢他小tǐ,见他丝毫没有要醒样子,只好继续等秦桑打水进来。

平日里,她也未曾发现叶éng有这般胆sè,如今倒是真开了眼界了。若非如此,她想必还被éng鼓里。叶éng跟叶明珠关系非但不是同她想象中那般寡淡。指不定两人还是实实姐弟情深呢。

倒不像是她跟叶殊…

若是她出了事,以叶殊xìng子哪怕心中愤恨,恐怕也没有胆子同叶éng一般行事。

这般想着。秦桑已经打了水回来。

大夏天,夜里井水却依然寒冷刺骨。盛木盆里水“哗啦”一声朝着叶éng迎头泼了下去。

叶éng大张着嘴巴睁开了眼睛,寂静夜里却只有水“滴滴答答”落下声音,他大张嘴里根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叶葵俯下身,盯着他眼睛。道:“二弟,你好大胆子。”

她声音带着一贯清冷,此刻似乎被那些水给jī,登时愈加冷了起来。落叶éng耳中,犹如恶鬼催命般,叫他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身上衣衫湿透了。还有水珠不断地沿着额从脸上滑落,冰冷刺骨。

“秦桑,把他哑xé解开。”叶葵直起身吩咐秦桑。又道,“若是解开后,他敢大叫,不必等直接割了他舌头便是!”

叶éng闻言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就连秦桑已经解开了他被封xé道。他也依然不敢开口说话。他今日终于寻到了机会,不必再像前几次一样不痛不痒地放把火。而是能直接从角门那潜入叶葵院子来纵火,可谁知道,火折子还未从袖中取出来,他便已经被秦桑给打晕了。

若是他知道今日本就是一出瓮中捉鳖计,不知他此刻是否还有力气发抖了。

“真乖。”叶葵索xìng蹲下身,嘴角噙着一丝不知意味笑容伸手了一把他发上水,“二弟你可是认为是我害你姐姐成了如今那副模样?”

叶éng悄悄觑她一眼,却仍旧不敢开口,看来是被她方才同秦桑说那句话给吓着了。

“怕了?放火时候怎不怕?”叶葵定定看着他眼睛,嘴角笑意渐渐冷厉了下来。

叶éng终于嗫喏着道:“二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杀我…”

这种时候说第一句话便是求饶,看样子脑子里装着倒也不全是草。叶葵仍笑着,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这件事,我自然会禀报给父亲知道,你若是聪明,现便先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求饶吧。”

叶éng一听这话可就真懵了。

如今正是事头上,若是被捅到了长辈面前,他哪里还讨得着好?

叶éng登时哭了起来,双手被捆背后不能伸出来抱住叶葵tǐ求饶,他便只好将**脑袋重重磕地上,一边颤抖着声音喊道:“二姐…你饶了我吧…绕了我吧…”

可是头还没碰到地面,叶葵便已经伸手挡住了他额。

那只看似纤细手却有着出乎他意料大力,重重抵住了他额,叫他动弹不得。叶葵嗤笑一声,道:“别磕了,若是磕红了头,指不定到时候还有人要来说我滥用sī刑,sī底下处置你了。”

“秦桑,去让人将事情通知了老夫人跟老爷。”叶葵猛地双手一齐用力,将叶éng往后一推,自己站起身来吩咐道。

秦桑却难得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件事真要这般做?”

不论如何,叶éng总归是叶崇文儿子,是叶老夫人孙子,就算他想要对叶葵行凶,可如今一则没有成功二则没有证据,谁知道他们后会如何处置他?指不定,就这般放了训诫几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叶葵却像是xing有成竹,道:“你只管照我说去便是了。”

叶éng是叶家孩子不假,可他只是个庶出且又不成器儿子。谋害嫡姐,这样罪名岂是他能担得起?

果然,事情同叶葵猜并没有什么区别。

叶崇文一听到这件事,便三hún去了两hún了。这桩事可不同先前鹤寿堂那件!那时候事,他看来乃是丑事,所以见到火起那一刻,他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干脆将叶葵烧死罢了。可如今,叶葵好端端地睡自己屋子里,却差点被她庶出弟弟给烧死了。这种事,说出去叫叶家将来要如何立足?叶家子孙又要如何处世?

这样人家,哪个敢娶叶家女儿,哪个又敢嫁进叶家来?

何况若是叶葵这般死了,这事可就不单单只是叶葵一个人事,这乃是整个叶家事!

若是她真被叶éng那个蠢货给放火烧死了,这事可要如何收场?叶崇文只是想想,额上便忍不住冒出了豆大汗珠。他慌忙从g上爬起来,匆匆穿了衣服便往叶老夫人那赶去。

等到他到时候,叶葵跟秦桑也已经带着叶éng到了。

叶老夫人才喝了安神汤要歇下,听到消息骇出一身薄汗来,什么安神汤效果都没了,急忙唤了阮妈妈给自己穿了衣裳。不多时,这事也不知被哪个传了出去,贺氏跟大房夫fù两也一前一后过来了。

如今这人一多,倒是有些像是三堂会审了。

叶崇文看着跪地上瑟瑟发抖叶éng,气不打一处来。贺家人前脚才走,家中后脚就又出了这样事。死了一个贺行之,叶明珠也还躺g上糊着一脸膏药疯疯癫癫,他如今竟也要来搀和一脚,真是竖子败事!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崇文气得哆嗦,又见大房夫妻两也来看热闹,心中登时愈加不,一股脑将火气发了叶éng身上。

叶éng怕得厉害,见父亲脸sè铁青,祖母亦坐那神sè冰冷得看着自己,登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先前不过是心疼自己胞姐被人害成了那样,又疯疯癫癫人事不知,一时气愤就想要去报复叶葵。一头热血,却忘记了掂量掂量自己斤两,如今被人捆着送到了老夫人面前,怕是命不久矣!

然而就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贺氏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老爷先别生气,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呢。好端端,葵丫头怎么知道那火就是éng哥儿放?她又不曾拿出证据来,您可千万别气。”

像是突然间被点拨醒悟般,叶éng急忙分辩道:“父亲,不是我做——真不是我做——”

说完,他又将矛头对准了叶葵,大声嚷嚷着:“是二姐冤枉我——我根本就没有放火——”

叶崇文一愣,见事情风向突然不对起来,愈加恼火!这蠢货若是就这样认了罪也就罢了,偏生这种时候还要攀咬叶葵!叶葵同裴家婚期越来越近,如今谁也不能拿她怎么办,他便是咬定了是叶葵冤枉他,又能如何?真是蠢到骨子里了!

“闭嘴!”叶崇文还未来得及说话,叶老夫人便率先喝止了叶éng,“你若是没有心存不轨,为何要夜里偷偷进你二姐院子去?你如今说是她冤枉了你,可又有证据?”!。

188大获全胜

叶老夫人要证据,叶éng自然不可能会有证据!

可他心中却想,他拿不出证据,难道叶葵便能拿出证据来?只要自己咬紧了牙关说什么也不知,他根本就没有去纵火,又能如何?可叶éng这一回当真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23zbsp;叶葵是何人?

若不能一举将对手拿下,她今日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人统统从g上拉了起来?何况今日还有大房人来看热闹,既然他们想看,她索xìng便让他们看个痛!

叶éng低着头只说自己根本没有放火,是叶葵冤枉了他。

叶葵听得心中发笑,若是叶éng聪明,这个时候便是没有证据也该找些证据出来混淆众人才是,可他却只是一味地说着他自己是冤枉。这样空口无凭地喊喊,有哪个会愿意相信他?那些大牢里杀了人江洋大盗也日日都喊着自个儿是冤枉呢!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无意义申辩,越是容易将自己置于死地。

只可惜,叶éng怕是到死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叶葵笑了起来,冷静地对叶老夫人跟叶崇文道:“祖母、父亲,我有证据。”

“哦?”叶老夫人微微皱眉,似也没料到叶葵手里竟然真会有证据一般。而叶éng是直接便被吓得要晕了过去。证据?她竟然会有证据?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叶葵却是一副再认真不过模样,叫人不得不相信她手中真握有致命证据。

“孙女手里有人证。”叶葵淡淡地道,语气极为平稳,几乎听不到其中起伏。就似乎她此刻说事根本就不是要如何处置叶éng要给自己庶出弟定罪一般,而是与人谈论哪只簪子为素雅一般。

叶老夫人听到“人证”二字时,便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事,突然间对自己方才那样喝止庶出孙儿时说话而后悔起来。若非她一开始便lù出了偏袒叶葵模样,恐怕此刻也还能救叶éng一命。

她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越发只想看着儿孙安好和睦相处。可这偌大叶家,竟似乎无一日能给她这种安宁。一件事紧接着一件事,件件都仿佛要将她老命一道拿去般。

叶明烟事,她已觉得难过不已。

后来又出了叶明珠事,她是一想起来便觉得伤心。这一切都同叶葵脱不了干系,她心中早就跟明镜似。但是,流朱公主话说得也没错。若非他们逼人太甚,叶葵又怎会做出这些事来?她一个没了娘又从小府外长大孩子,一回来叶家就犹如掉入了狼窝一般,个个都睁着碧绿眼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想要趁着她松懈时候就拼命地咬上一口。

她也就只能做“狼”做狼窝里凶狠那只狼!

这些事情,一代代都似乎没有变化。当年她初嫁进叶家时,面对又何尝不是这般?只是她看着强硬,骨子里却是个再软弱不过人。她选择了退却,所以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害死了自己女儿,终究寒了心。叶葵只是走了一条同她不一样路罢了。

她什么都明白,可真等到事情发生了,她却又不得不觉得痛心。

那些孩子亦是她子孙啊…

所以如今当叶éng也要面临地狱时候,她忽然不想要再看下去了。

叶老夫人只觉得喉间干涩无比,她努力想要从里头发出声音来,可说出口话却是不敌叶崇文。叶崇文皱着眉头,看向叶葵沉声道:“什么人证?”

此话一出,叶老夫人突然就失了声。

“秦桑,去将人带进来。”叶葵立那,看向叶éng眼中不带一丝怜悯。愚蠢又自不量力人完全不值得人同情可怜,自作孽不可活,能救自己人从来都只有自己。想要指望别人怜悯活下去,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这样人却从来都不会是愚蠢人!

等到秦桑从门外领着人进来,地上跪着叶éng蓦地尖叫起来:“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叶éng身边大丫鬟莺歌。

她今年已有十五岁,又长这样人家,早就明白了许多东西。例如——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今日当她得知叶éng必然要出事时候,她选择了投靠叶葵。叶葵明年便要出阁,陪嫁丫鬟名额共有四个,可她身边如今除了一个肯定要带走秦桑外,剩下三个便是将她另外一个大丫鬟带上,那也还有两个空缺。这种缺口,谁不想占?

陪嫁丫鬟原就是准备着给姑爷做通房,裴家九爷又是出了名生得好相貌,年纪也轻,谁人不肖想?

所以当叶葵答应了将她要到身边时候,她便再无顾虑地答应了。

“二少爷,对不住了。”莺歌低垂着头,声音却并没有因为害怕或是紧张而显得颤抖“奴婢实不能看着您一错再错,所以这才提前将事情告诉了二小姐。”

她说着话,只顾想着眼前那似乎唾手可得荣华富贵,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叶葵落她身上目光是那样冷又是那样鄙夷。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做错了什么?我根本什么也没有做?!”叶éng听到莺歌话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发狂般地大声嚷嚷起来。

叶崇文被他吵得头晕脑胀,上前就是重重一巴掌打了上去,骂道:“逆子!”

骂完了,他却是看也不看叶éng一眼,只将脸转过来看向莺歌,道:“你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声音压得低低,有种山雨yù来迫人气息。莺歌终于有些害怕起来,悄悄往后退了一点点,将头垂得愈发低,缓慢地道:“三小姐出了事后,二少爷脾气就变得不大好了,时常冲着奴婢几个发脾气砸东西。后来有一日,奴婢听到二少爷自己嘀咕着要为三小姐报仇之类,顿时便慌了神。可奴婢也不敢将事情说出去,直到二小姐那接连出了事,奴婢骇得厉害,生怕二少爷一错再错,便大着胆子去寻了二小姐…”

“你说!”叶崇文yīn沉着一张脸,又看向了叶葵,喝道。

叶葵却是根本不会怕他,反而昂着脸道:“莺歌是二弟身边大丫鬟,她突然来寻我说起这样事,我自然是极看重,便让秦桑日日巡视,又特地角门那lù出了缺口让人以为有机可乘,而后我们便开始守株待兔。果然,来人正是二弟。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瞧瞧那些被丢我院子里火油。若不然,二弟身上今日想必也是带着火折子。”

高门大户中大少爷,没事怎会身上带个火折子?

叶崇文立刻便俯身去搜了,结果根本没探几下便出了只火折子。他登时火大,一把将火折子丢掷到了叶éng脸上,怒道:“没脑子东西!你还有什么可说?!”

叶éng早就被眼前一幕幕给弄得怔住,此刻íí糊糊地听到叶崇文话,却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嘴角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将这逆子给我拖下去关起来先!”叶崇文见他连自己问话也不理睬,是怒上心头,索xìng一脚踹了上去,将叶éng踹翻地,又将人唤了进来。

就这时,门外突然嘈杂起来,众人愣神之际,有个fù人急急忙忙地从外头冲了进来。

“老爷——老爷——二少爷是您儿子啊——”

秦姨娘哭喊着扑倒叶éng身上,不顾身后紧跟着上前来拉她婆子,死死不肯撒手。

自她先前被逼着落了孩子后,叶崇文便不大去看她了,此刻见她如此,突然间又有些心疼起来。可是身后贺氏突然冷冷笑了一声道:“秦姨娘你这是做什么?他如今要害死自己嫡姐,难保将来不会来害老爷害叶家!你如今这般,难道是说老爷做错了不成?”

叶崇文心里那点子心软登时就全部被收了起来,脸sè一黑,又是一脚踢了秦姨娘腰上,咬牙骂道:“还不将人都给拖下去!”

“老爷——求求您了老爷——饶了二少爷吧,他还是个孩子啊——”哭喊着,她蓦地又转头看向了叶葵“二小姐——放过他吧——他是你弟弟啊——”

一声声,极凄厉。

叶葵却没有看她,反而将视线对向了贺氏。

只见贺氏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笑意看着秦姨娘跟叶éng两人,眼中不由自主地流lù出得意神情来。

看来,这一回是贺氏特地去通知了秦姨娘啊。

真是一点空隙都不愿意浪费。秦姨娘绝对会因为这件事被打入谷底,再也爬不起来。她如今虽然不得宠了,可难保不会有咸鱼翻身那一日,所以贺氏根本不敢松懈。

可如今,她女儿毁容,儿子又出了事,秦姨娘哪里还有好路可走!

贺氏心里畅之极,连叶葵正看着她也没有发现。

而叶崇文却早已是不耐烦地退避到了一旁。几个力气极大婆子上前来将哭喊不休秦姨娘跟叶éng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仿佛只是拖两只麻袋一般。

叶老夫人心中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189风雨过后

将秦姨娘母子关了三日,叶崇文做主让人将她们两人送去了一个偏僻的田庄。说到底,这便是将他们弃了。无用的妇人跟庶出的儿子,弃之如敝屣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叶崇文的做法却仍旧叫许多人胆战心惊。

窦姨娘没了,秦姨娘被送去了田庄,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在那老死了。如今就剩下个杨姨娘又是众人眼中再老实不过的人,贺氏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畅快。

可转念一想,这一个个又似乎都是折在叶葵手里的,就又叫她高兴不起来了。

对她而言,叶葵才是眼前最毒辣的那根刺。叶葵能将窦姨娘几个拿下,谁知道何时就将她拿下了呢。如今看来,她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似乎也并非那般安全。可沈妈妈死了,翡翠被她远嫁了,还有谁能知道当初的那件事?

一想到那件深埋在她心里的事,她便不由想起了叶昭。真真是轻而易举地便被叶葵给挑拨了啊!想当初,叶昭离间叶葵跟叶殊,还费了好大的工夫,可那人却像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地便成功了。

温远不能不死,可这一幕也绝不该被叶昭看到。

明明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可叶昭却似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真相了。可比真相埋藏得还要深沉的那桩秘密,她又是不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叶昭的。一时间,前路像是被堵死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行。

贺氏重重一拍桌子,被坚硬冰冷的桌面反震得手掌发麻。

她突然站起身,可才迈开步子她却又重新坐了下去。不行!统统都行不通!

她不能让那个小贱人这样嚣张下去!否则,迟早有一日,她会跟秦姨娘都窦姨娘一样折在她的手里。叶明烟、叶明珠、叶蒙…不论哪一个想要害叶葵的人,都反被重重咬伤了。

如今秦姨娘跟被打了个半死的叶蒙被送往了田庄。叶明珠却仍旧疯疯癫癫的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她清醒过来,她是否会恨毒了自己?若非她借用叶明珠想要来转移叶葵的视线,鹤寿堂的那场火灾里被烧毁了容貌的人又怎会是叶明珠?贺氏只要一想到叶葵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站在那看向自己的神情,就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打她两巴掌才能舒坦!

可是叶葵身边有个秦桑大天王。

贺氏敢肯定,若是自己冲上去想要扇叶葵的巴掌,秦桑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反手拿下自己。

所以在叶葵面前,她根本就没有丝毫机会摆出母亲的架子来。因为叶葵跟她的丫鬟都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越是这样被蔑视,贺氏便越是恨。可越是恨,她便越是想不出万全之策来。何况还有个叶昭的事在那令她始终心神不宁。若不能先解决了叶昭的事,她根本无法专心致志地对付叶葵。

日子犹如白驹过隙。倏忽间她便要出嫁,难道真的要等到她出嫁的那一日才动手吗?!

贺氏这般想着,却还是要为叶葵尽心尽力地筹备嫁妆。心中愈发恼火。然而,她只能等着,等着好的时机出现。

这么一来,凤城便入了秋。

入秋后,大闸蟹便从南边跟着漕船运上了凤城。

秋天螃蟹肥嫩鲜美。最是惹人嘴馋。可叶家二房的人除了叶葵外,竟是谁也没有那个心思吃蟹了。叶崇文家宅不宁,日日愁眉苦脸。又加之几个妾室都接二连三地没了,正室夫人又是如今那样的一张脸,他更是看也不愿意看,这般一来心情便愈加不好了。

叶葵却乐得逍遥。跟着流朱公主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事情开始呈现出了两种极端的境地。

二房上头愁云惨雾弥漫,叶葵的生活却是一派风光月霁。

叶殊收了心思念他的书。倒是同叶渝走得近了些。他虽然已经明白了许多事,可跟叶葵之前到底是有了心结,两人如今见了面会说话会互相关怀几句,可再往深里去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这样的日子,说起来倒是难得的安宁了。

玉溪姑姑跟着叶葵也有几个月了。如今也算是看出了她的手段,明白过来这人比起在裴贵妃面前露出的面目更加嚣张狰狞。心里不由想要挫挫她的锐气。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忽然有一日便觉得浑身乏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