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葵闻言无力扶额,无奈地道:“将人埋了后,叶家就会以为她是失踪了,而后又将矛头指向我,他们一定会日日来问我将人弄到哪里去了。这种麻烦不如一次解决得了!”

“这…”秦桑还迟疑,可叶葵这一回根本就不想给她迟疑工夫,催促着让她将尸体给用一块干净上等料子给包裹了起来,而后她驮着人飞地往叶明烟院子而去。

夜深人静,谁也不知道这黑暗中刚发生了一桩凶事。

而叶明烟屋子里那个值夜丫鬟是早就因为害怕而沉沉睡去,根本不知她们小姐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

秦桑将人放g上后,拿着那块用来裹尸料子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切都好似一阵风,吹过便了无痕迹。然而这一夜,叶葵跟秦桑都没有睡着过。

将屋子里血迹擦洗干净后,那块抹布连同裹了叶明烟尸体料子一道被丢人了火盆里,被火一下子就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热天里,点起了火盆,屋子里两人却都没有觉察到一丝热意。这黑暗是如此黏稠,将一切罪恶都给吞吃进腹。叶葵终于开始觉得发冷。手上沾染过血地方明明已经被洗净了,此刻却忽然又起了丝黏腻感觉。

是汗。

漆黑夜里,她静候火盆边,掌心却出了冷汗。

她站起身,将手随意地往身上一擦,陡然间像是回到了过去鸿都乡下时不拘小节模样。可是如今她,是叶家二小姐,所以她只能让自己镇定,再镇定。

可其实她根本就不觉得是自己害怕,她只是突然间觉得怅然若失。

很难将心中那种感觉用语言描述清楚,可是她自己却是感受得再清楚不过了。

难捱一夜过得很慢,外边天sè发白时候,叶葵跟秦桑才各自躺了g上,等叶明烟尸首她g上被人发现。

很,到叶葵以为只是一眨眼功夫,尖叫声便已经叶家响了起来。明明隔得那般远,她们根本没有可能听见那个丫鬟尖叫声,可是叶葵却觉得自己听到了。

她唤了秦桑,换了衣裳洗漱梳头,穿戴一后懒懒卧到了榻上,等待他们来寻她。

可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见有人来寻她,叶葵不由疑h起来,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事情是她做下?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他们若是认定事情是她做,那是再正常不过。可若是他们会觉得事情不是她做,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顺便将月亮丢到东边去了!

“二、二小姐…阮妈妈来寻您了…”

通报声传入耳中,叶葵眼里总算是有了几分神采。

可见到阮妈妈后,她却是愣了好一会。只因为阮妈妈见了她后说那句话。而那句话是叶老夫人让她特地送过来。

“如今你可算是满意了?”

这话意思难道是说叶明烟被她杀死了所以她可开心?

叶葵沉默了下去,全然不知该如何让阮妈妈回去回话才好。不过很,她就从阮妈妈口中知道了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昨日圣旨下来之时,叶明烟脸sè众人皆看到了,那绝不是什么愉表现。何况后来众人议论纷纷,难免有些话会被她听到。一个废人嫁入荣国公府,谁都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叶明烟又岂会不知。

所以当叶明烟尸体被发现后,众人第一个反应是竟然不是她是被叶葵给杀,而是自杀。

莫名其妙,叶葵便没了嫌疑。不过旁人不怀疑,可不代表杨氏也不怀疑。可杨氏转念一想,叶明烟这桩婚事那可还是裴贵妃借着叶葵由头给指,这事自然不会不告知叶葵。若是她不想让叶明烟嫁得太好,裴贵妃也不会皇上面前力求了。所以她又怎会圣旨下来后动手去杀叶明烟?

而叶老夫人特地让阮妈妈送来这句话,意思其实同她所猜测区别并不大。

叶明烟就算是自裁,那也是因为不愿嫁给容梵,那么这桩婚事也就成了始作俑者。所以叶老夫人才会让阮妈妈带来了这样一句话。叶明烟都已经死了,她是不是该放手了?

这才是叶老夫人心里话。

可怜老太太,直到此刻都还没有死心。

叶葵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一回,她可真没有打算杀掉叶明烟。实是叶明烟竟然会提着刀冲向她,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罢了。

她身手当然比不上秦桑,可比起叶明烟来,那就好比是大象跟白鼠力量区别。叶明烟也许根本就是想要让自己死她手下,死她屋子里将她彻底地拉下地狱。

可惜了,人心难测。

往常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会将矛头对准她叶家人,这一回却是都没有这般做。只因为叶家大房人都对那门婚事太过满意了。

不过人既死了,那就势必要将事情告诉承祯帝跟容家。

叶崇文却将叶崇恒拉到了一旁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后,叶明烟已经死了事便被压了下来。

叶老夫人也因为这事大病了一场,整日里恹恹,除了叶明宛还能逗她笑一笑外,谁也不愿意见。而叶殊也因为叶明烟事特地来寻了她一回,想到叶明烟忍不住掉了点泪。

叶葵只冷眼看着,这一次并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鄙夷地让他不必记得叶明烟。

有些人,终究是要长大了。

然而这一回,到底还是有人看穿了这件事。

贺氏窗边立了许久,手按自己脸上疤痕上,过了许久才自语道:“疯子…都是疯子…竟然这个时候动手了…”Rs!。

196夏去秋来

叶明烟丧事并没有大办。

自裁而亡人大越人看来乃是不祥,所以叶明烟自然也就不会例外。消息送到容家时候,荣国公盯着那封信便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他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容梵是他儿子,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到底是年少有为,他又如何能舍得让他娶一个残废了女人为妻?可皇上既指了婚,他当然也就没有法子了。但如今,叶明烟死了,这事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他当然要笑。

叶明烟真正死因并不光彩,叶家人自然要瞒住,否则叫那有心人知道了保不齐就要趁机咬伤叶家一口。这世上人,雪中送炭不多,可那落井下石可是真不少。

所以叶家对外只能说叶明烟因病去世了。且这消息被叶家人足足拖了大半个月才放出去,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其实叶明烟早圣旨下来当天夜里便已经死了。

知道这些事人当然也不会蠢到说出去,所以外头人也就只是知道叶明烟去世消失后,感慨了几句她没有福气罢了。

街头巷尾一时间又都开始说起当初叶葵剑斩叶明烟事来,若是叶葵未曾回凤城来,叶明烟如今定然还是那个才貌皆备凤城第一美人。可她现只能被孤零零地埋了那一柸黄土下,孤零零地腐烂。

叶葵煞星之名传得愈加深远了。

可是谁乎?

叶家也好,裴家也罢,谁也不会去乎这些流言。皇上下了圣旨,他们自然就要听着。所以不论外头传什么,两家婚事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贺氏因为叶明烟死突然间沉寂了下去,这段日子都未曾同叶葵争锋相对,反倒是真像是一个母亲般,开始心力地为她筹备起嫁妆来。大越人重婚丧之事,尤其是婚礼之仪。所以人喜服向来繁琐复杂,富贵人家是如此。叶葵这桩婚事又是承祯帝亲自指婚,便愈发不能随便对待了。

婚期还有近九个月,可叶葵喜服现便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时间要宽裕,衣裳做好了指不定还要改动,所以现势必开始了。贺氏件件事情都亲力亲为,这一回倒是真像足了一个真正母亲。

只是她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叫人不由心里疑h起来。秦桑是直接对叶葵道:“小姐,贺氏这是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贺氏同她一直都会争锋相对,如今骤然变成这幅模样,怎会不叫人觉得奇怪。叶葵亦皱着眉头思量了许久,甚至不由想,难道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调查那件事,所以心中慌乱之下便索xìng来讨好自己?

可若真是这样,不论怎么想,这事都似乎有些令人发笑。

叶葵唤了秦桑悄悄地盯着贺氏。可过了多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甚至于贺氏为她准备那些东西虽不是上好,可也确确都是好东西。这一回,叶崇文可是大出血了!

除此之外,似乎便没有了什么异状。叶家莫名地平静了下来。然而这平静叶葵看来,却似乎像是某种山雨yù来前兆。所以当杨氏来寻她晦气时候,叶葵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有人闹腾,这才像是叶家该有样子啊!

杨氏来寻她当然是为了叶明烟事。等到人都下葬了那么久,她终于回过神来觉得事情不对。可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么证据来。何况叶明烟屋子里当日值夜那个丫鬟生怕说出叶明烟晚上独自出去过事后,杨氏几个会怪罪她不看好叶明烟,又想着叶明烟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自裁,她全然不知。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敢说话,只拼命闭紧了嘴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所以杨氏几个根本不知叶明烟当夜曾去寻过叶葵。

这件事,叶葵院子里几个婆子当然是知道,可这种时候闭紧了嘴巴才能保命,有哪个会蠢得将事情告诉杨氏去。所以杨氏千方百计想要撬开她们嘴巴,后也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一怒之下,她便又冲到了叶葵这里来。

仗着所谓丧女之痛,她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撕叶葵脸,十足得泼fù模样。可莫说叶葵身边有秦桑,便是没有她也根本就不会让杨氏近身,所以杨氏反倒是被推了个屁股墩,尾椎骨撞到了地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推我!”杨氏骂骂咧咧,恨不得站起来去咬叶葵肉。

可叶葵只是摆出一脸不耐烦来,冷冷道:“我敬你是个长辈才让你进门,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撒泼。”

杨氏“哎哟哎哟”地叫唤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叶葵脸上去,“你也知道我是长辈?有你这么对待长辈人吗?你竟然还敢将我推到地上去,我这若是告到老夫人面前去,你可还有本事继续蛮横?”

“哈…”叶葵眼神冷锐,嘴里发出了一个似是嘲笑音,又道,“你还真把这叶家当成你了是不是?你莫要忘记了,你夫君只是个庶子,这叶家是二房跟三房,跟你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这若是说到旁也就罢了,可偏生却说到钱上头去了。

要知道,杨氏回到叶家后那唯一念想可不就是钱吗?

她虽未穷过,可这银子谁不爱?这偌大叶家,只要漏一点给他们那也够花费上好长一段时日了。也正是因此,她才会想要将主持中馈权利从贺氏手里夺到自己手里来。可几经b折,这权利后却又是回到了贺氏手里去。

自从贺氏那什么嫂子来过后,贺氏便开始将她手中那点权利抓得紧紧,根本就叫人插不进一点手去。

杨氏觉得自己这一年来这般倒霉,全都是叶葵错!若非她一开始斩断了叶明烟手,后来又怎会出现那些事?她虽喜儿子多过女儿,可那女儿本就是用来挣银子,结果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姑娘就这样没了,她心里怎会不郁结。

这一切都是叶葵这个扫把星错!谁沾上她谁就要倒霉!

“你且等着!看我将事情告诉老夫人后,你还能怎么嚣张!”杨氏自知叶葵这讨不着什么好,登时火大起来,索xìng转身便要去寻了叶老夫人告状。

叶葵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她如今烦透了杨氏这样人,大步上前猛地便将方才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杨氏又一把推倒了。

地上铺着青砖本就坚硬,如今天气渐凉就是冷硬似铁。杨氏一不留神被她推倒,登时重重摔了下去,这一回却是连肩都给撞青了。她愣了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叶葵竟然还敢推她第二次。

“疼吗?”

叶葵嘴角噙着那抹笑意冷得叫人发抖,看得杨氏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疼你就记得!若是你再来寻我扯皮,就等着我先剥了你皮吧!”叶葵冷冷说道。

杨氏又是一哆嗦,猛地抬头看向叶葵眼睛。她眼睛生得极好,若是只看那双眼睛便是叶明烟也并不比她美上多少,可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泠泠碎冰。杨氏霍然明白过来,叶葵方才那句话并不是恐吓,她是真有可能会剥了自己皮!

杨氏脸上不由流lù出了恐惧神情。

叶葵见状,古怪地笑了起来,道:“祖母如今正病着,大伯母若是要去见她,依我看倒不如等祖母病好了再去。”

这话意思便是告诉她绝不能去叶老夫人那提起这些事来。杨氏一听便明白,可心里却还存着一丝侥幸,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威胁我了?”

叶葵“哈哈”笑了两声,突然上前一脚踩了她手上,还下意识碾了几下。也不管杨氏叫得如何凄厉,她就是不将脚挪开,反倒笑着俯身道:“大伯母可别忘了,你可还有一个女儿呢。”

“你什么意思?”杨氏闻言立时大急,连喊痛都忘了。

叶葵慢慢收回脚,直起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大堂姐既去了,大伯母是不是该好好看着四妹才是?可千万莫叫她也一道随着大堂姐去了。”

如此嚣张!

竟然如此嚣张!

杨氏心里气得滴血!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少女已经变得如此嚣张了?虽然她过去便对自己不大敬重,可从未像今日一般,这么肆意地践踏胁迫过自己。

叶葵见她不说话,伸出脚又踢了她一下,道:“该走了大伯母,我这可没饭给你吃。”

杨氏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这是将自己当要饭了不成?真是叫人不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叶葵便又冷笑着道:“四妹没了话,后头可还跟着个锦哥儿呢。”

女儿倒是还好,可这儿子若是出了什么好歹,那可就真是要了她命了!杨氏闻言再也顾不得如何把场子给找回来,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飞地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冲着叶葵抛下一句,“且看你能嚣张到几时!”Rs!。

197郊外偶遇

好不容易打发了杨氏,叶葵看着她远去背影长舒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总算是将人给弄走了。

杨氏这样人,便是好话说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好好吓她一吓,只要吓到了点子上,她自然就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有时候,当真是人善被人欺,恶人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叶葵想着又叹了一口气,日子难得安宁了,她却是觉得浑身不对劲。果然是同那些人纠缠得太久了,一旦轻松下来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就这个时候,流朱公主身边嬷嬷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流朱公主嫌叶家近日接二连三出事,且件件都叫人不忍细想,愈发觉得晦气便想要出门去散散心。

这个时候,其实是不应当外出。可说要出门人是流朱公主,谁敢拦着。所以不等叶葵这边答应,她便已经连马车都备好了,急巴巴又唤了个人来催她动身。

这哪里是要请她一道去散心,这分明就是不想陪着她出门也得陪着才好。

叶葵三叔叶崇武这段日子都军营,已有多日未曾回来。听说是漠北边境又开始有人蠢蠢yù动,承祯帝为了以防万一,便要他们加紧训练。这么一来,叶崇武便索xìng整个儿住到了那去,留下流朱公主一人自然心中不大高兴。

一上了马车见到人,流朱公主便拉着她道:“叶明烟事可与你有关系?”

才一见面便问到了点子上,可这话要她如何回答?叶葵略想了下才缓缓开口道:“是我将消息透lù给了裴贵妃,所以才有了后头那道圣旨,所以她确是死了我手上。”

看似清楚回答,其实根本就是个模棱两可敷衍之词。不过这一次,倒是轻松地将流朱公主给糊弄了过去。她原本也就不是为了同叶葵纠结这件事才将她特地唤出来,所以听到叶葵这般说了以后,流朱公主也只是道:“她死了也好。过去人人都说她脾气好,xìng子温婉,可我却是清楚地知道她那人是骄傲没有。不论见了谁都笑得轻轻柔柔,让旁人都以为她对人和善,可其实呢,会对谁都那样笑只能表示她心里根本看不起旁人。”

“这种表里不一人才是叫人讨厌人。”流朱公主嘟哝着说道“罢了罢了,不说她了。逝者已矣,也不好后头说她坏话。”

流朱公主xìng子倒是一直都是这幅模样,叫人喜欢。叶葵不由笑了起来,道:“三婶,既然出来了咱们也就不说这些事了。今日去哪?”

“你可知道裴小九也去了军营?”流朱公主不答反问。

叶葵不假思索地道:“三叔都去了,他怎会不去。”

流朱公主闻言不由用怪异地眼神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知道,怎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什么反应?”叶葵亦疑h了起来“难道这事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流朱公主瞪她一眼,一副朽木不可雕也模样,道:“阿莫比人可一直都边境处晃dàng,上一次我们虽然将他们击退了,但谁知那群饿狼什么时候就又要反扑?所以不知何时,你三叔跟裴小九指不定就要一道出征了。”

听到两人要一道出征话后,叶葵突然愣了一下。

没有任何缘由,她便想到了当初永安侯跟萧盛。也是两人一道去打仗,可后一门蛰伏,一门毁。功高盖主下场要么就是交出一切孑然一身离去,要么便是死。可圣心难测,哪怕交出了兵权,皇上也不一定便能对他们放心。那些士兵听从可不单单只是一道虎符,多时候他们所信任、所听从都是领兵人罢了。

所以即便裴家低调了这许多年,一旦崛起,裴家军便势如破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今后走每一步路都如履薄冰。何况…

她想起了叶明烟死前说那些话,五年后夺嫡之战。这一切,该来不该来,迟早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到来,而她根本无力去避免。以一人之力而变天下,这是多么艰难一件事!何况,因为她到来,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一切已经同叶明烟知道世界不同了,那场原本该五年后夺嫡之争,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间就提前了呢?

又或者,根本就不会有那一日出现。

比较如今承祯帝身体还十分康健,不论怎么看可都不像是五年内便会出事模样。

叶葵皱眉想着心事,却将一旁流朱公主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流朱公主没好气地推了她一下,道:“这又是想什么呢?算了算了,不同你说这些了。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郊外看hā去。”

如今秋菊开得正好,倒确是个赏hā好时候。可叶葵对这些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左不过就是陪着流朱公主瞎看罢了。

马蹄声“哒哒”响了一路,到地上时候叶葵已经有些昏昏yù睡。一贯毛病,便是连流朱公主也知道,所以早就出门之前便让人备了酸甜梅子,见叶葵恹恹,立刻便取了颗强行塞进了她嘴里。

酸中混着清甜滋味口腔里四散开去,叶葵睁开眼,打起精神下了马车。

郊外风大,堪堪站定,便有人送了披风上来与她们。

流朱公主一边让人系着披风,一边冲她道:“这hā农听说近制出了种菊hā茶,不知口味如何,咱们等会去尝一尝。”

菊hā茶?

叶葵想起自己过去喝过杭白菊,罢了,她可无福消受。可凤城过去可没有人将菊hā入茶来喝,她便也就不能同流朱公主说自己不爱喝,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她去寻了那hā农。

hā圃边上搭了个小小亭子,倒也别致。流朱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说这风里都是菊hā香气,迫不及待地便要尝一尝那菊hā茶是何滋味。

叶葵陪着她亭子里坐定。

那hā农见她们衣着华贵,当即将自家宝贝都取了出来,只盼着能让人多赏些银子才好。茶具虽然只是青瓷罢了,可看着却也清爽干净,流朱公主便急忙让人准备起来。

这样hā茶不必经过洗茶之类工序,只需将制干白菊跟黄菊放入滚开水中,泡开便是。

茶水颜sè略微泛黄,一阵阵清香带着微微苦涩钻入人鼻间。

流朱公主接过小小茶盅,轻啜了一口,而后便皱起了眉头,道:“好苦…”

叶葵失笑“我记得三婶爱吃甜。”

喜吃甜人大抵都受不得苦,所以这本来就有些微苦茶水流朱公主口中便几乎苦成了药汤,那什么回甘、余味,她通通都顾不上了。

“拿糖来!”也不知她上哪儿冒出来念头,让人取了白糖便往里头撒。

哪里有人往茶里加糖?这又不是老外喝红茶!

叶葵差一点便要出声阻止她了,可此刻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姑娘罢了,便也只能任由流朱公主去折腾。可她不说,却有人看不下去了。

“公主殿下,这茶原就是苦。加了糖可就失了原味了。”

声音极熟悉,叶葵甚至不必去看,便知道说话这人是容梵。真是好巧不巧,竟然会这里碰上他。只不过,若是过去碰见了也就罢了,如今他跟叶明烟有过婚约,可叶明烟却又死了。身为叶家人遇到他难免会觉得有些怪异。

“咦?”流朱公主疑h地循着声音望去,见到容梵身旁那人时候不由愣了一下“五哥你怎么会这?”

此刻同容梵站一起人可不就是五皇子!

叶葵流朱公主喊出五哥那一刻,目光便已落了五皇子身上。同容梵差不多个子跟身形,脸上带着笑,远看去同流朱公主还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个五皇子同叶葵心中所想倒是有些不一样。

这样一个几乎是众望所归皇位继承人,脸上笑意却似乎有些淡泊。

那种淡泊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他似乎并不想争权夺利。可叶葵却是看得提起了心,那种淡泊之意有时候所代表并非只有对名利没有兴趣罢了,还有一种便是自认为一切都唾手可得,不必再去争夺了。

这位五皇子,其实也是个十分厉害角sè吧。

两人走近,叶葵起身福礼打了招呼。

五皇子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这位便是叶家二小姐吧?”

流朱公主似乎同五皇子关系不错,闻言笑了起来,道:“五哥莫非也是听说了那些事所以想见一见她?”

“叶二小姐同传言中似乎有些不同。”五皇子也不掩藏,点点头道。

叶葵垂眸呷了一口杯中茶,突然觉得有道目光不加掩饰地落了自己身上。不是五皇子,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蓦地抬眼朝着容梵方向望去,容梵来不及收回视线,被她看得一怔,而后才浑若无事地道:“传言终究是传言,怕是没几分是。”

198七窍玲珑

容梵。

叶葵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不时浮现出却是叶明烟后样子。这世上竟有这般多诡秘之事。叶明烟说她前世被抢了夫婿,这意思自然也就是说她成了容梵跟叶明烟两人之间第三者。

呸!

叶葵心里暗暗啐了一口,真是叫人想起来就觉得心里膈应。若非自己也并非是原来那个叶葵,她是不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叶明烟所说话是真。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叶明烟至死之时说话都是满满恨意,但是其言想必是真。若非不真,叶明烟便是个疯子。

可只要想一想先前王太医那件事,她就不得不去相信叶明烟。

五年后夺嫡之争,就算时间不对,恐怕也会到来。她们都是那只不小心飞错了地方蝴蝶,可是她们挥一挥翅膀工夫怕是并不能改变一切。所以那些细微地方可能会变,但是事情大体走向应当还是同过去一般无二。

而后如今五皇子声望确是盖过了太子殿下。

可上头是如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生母早就仙逝,他外家权势自然也就不如现今皇后娘家。不论比什么,太子殿下似乎都要稍逊五皇子一筹。

她神色如常地抬眼看了五皇子一眼,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只是稍微想了一想,她便觉得热血沸腾,可是身体里血沸腾,她却又觉得身体遍体生寒。如果能够除去五皇子,事情会不会就彻底不一样了?蝴蝶翅膀挥一下不行,那如果直接掀起狂风呢?那场夺嫡之争又是否还会存?

情不自禁,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暴戾之色。

虽然极,但仍旧落入了容梵眼中。他不由一怔。这个叶葵果真不是她外表所表现出那个模样。想当初他春川时看到那个人,才应该是真正她吧。

这样一个人,配了裴长歌想必会让他如虎添翼。容梵心中默念着,蓦地不愿意再想下去。不论怎么想,这桩婚事都不会轻易改变,而他也就只能将心中那把针对裴长歌妒火烧得越来越旺罢了。煎熬人只会是他自己,而裴长歌跟眼前这人却一点也不会有事。

两人心中各自想着诡秘心事,竟是一句话也都不说了。

流朱公主见状便以为叶葵这是想着叶明烟事,乍然见到了容梵觉得有些尴尬跟不自罢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两人所想却是一个要如何杀掉五皇子。另一个却是想有没有可能将人从裴长歌身边夺走。

“不喝了!”流朱公主将手中茶盅往桌上一顿,脸露不悦,“白白来了一趟。竟是一点也不好。”

那花农远远候着,此刻风一吹,便将流朱公主刻意扬声话听了个清楚,登时冷汗直冒。这些个达官贵人,他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这茶不好喝。不来喝便是了。可如今瞧着那女子模样,竟像是要将他花圃都给拆了一般,叫他如何能不害怕!就这时,他蓦地听到一个声音道:“你这就是不懂了,清茶也罢,花茶也好。哪里是你这般品?”

花农循声望去,只看到个年轻俊朗侧脸,气度非凡。一看便是什么有钱人家公子哥。

“五哥!你往日里喝茶都像是药汤似,自然不会觉得这茶苦了!”

两人一来一往地说起话来,方才那些略显冷凝气氛登山荡然无存。花农松了一口气,搓着手走远了。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想起自己方才来时似乎听到了有人喊公主殿下什么,莫非那里头两个姑娘里有个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