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春禧的孩子!

是她的外孙子!

还活着!这孩子还活着,这可实在是太好了!

心中狂喜,可是狂喜过后,梅氏便立刻觉得痛不欲生了。若是她没见着春禧的死,那也就罢了,兴许她难过一阵哭一场便也就过去了。可是她偏生就是瞧见了,瞧见了似乎流不完的血,惨白的脸还有那把明晃晃的刀子!

她心知就算没那把刀子,春禧也会死。

可是就算心里知道得再清楚,她也仍旧还是怪叶葵。都是她的错,从头到尾都是这个煞星惹来的祸害!若是当初叶葵几个没到丁家来,也没能留着。那后来春禧也就不会拿着那块玉佩上凤城来,她自然也就不会成了人家的通房丫头,也就不会惨死在这儿!

她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子便扑到了叶葵身上,而后狠狠一巴掌掴了上去。

“啪——”

声音响亮而短促,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秦桑更是霎时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恨不得立刻便将其拔出来。

叶葵第一个回过神来,唇角有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她却并没有伸手去擦拭。

梅氏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她又是做惯了农活的妇人,这一巴掌下来虎虎生风,几乎将叶葵的牙都打得松动。叶葵嗤笑了一声,抽出抱着孩子的其中一只手来。反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梅氏脸上。

她从来都不是吃闷亏的人!

便是梅氏正在剧烈的悲痛之中,也休想随意打她!

秦桑见状,将按在腰间的那只手又放了下来。

梅氏更是被这一巴掌打得失了神,好半天才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呀!我一开始便不该让你们留在丁家…不该啊…”

“我原是不想动手的。”叶葵没有理会她的哭喊,只是平静地道,“可是梅婶婶,你忘了,这是叶家。我是叶家的小姐,而你不过是因为我发善心放进来的一个通房丫头的娘罢了。”

这种时候,不论她如何劝解。梅氏都只会觉得她是在狡辩,想要装好人罢了。

所以倒不如直接用身份来压制她,兴许更加有用。

事情也果真如同叶葵预料的那般。梅氏在听完她的话后,哭声渐止。

是啊,她一个乡下妇人,没钱没权的,凭什么动手打人家一个大家小姐?这般想着。梅氏突然间就哭不出来了。

“二、二小姐,你把我孩子给我…把我的外孙子给我带回去成不成?”她抹着泪水,蓦地扑到叶葵脚边,抓着她的小腿裤管,急切地道。

叶葵低头看她,又看看手中的孩子。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这是叶家的孩子,不是丁家的。”

虽然这个孩子将来在叶家的地位,只怕会比那些普通通房生的孩子还要低许多。可是他不论怎样都只能是叶家的孩子。

叶葵将孩子递给了秦桑,“外边冷,不能抱出去。快些送到耳房里去,将事情告诉大少爷。”

叶渝经历了这件事,多多少少要成长一些了。这个孩子。她虽然愿意护着,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带到裴家去。所以叶渝该担起的责任。该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少。

父亲两个字,从古至今都是一般的沉重。

不合格的父亲犹如叶崇文,她领教得太多了。所以她着实不希望这个孩子的父亲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祖父那样的男人。

孩子被秦桑接过去的那一刹那,梅氏忽然从地上窜了起来,伸手便要去夺。秦桑一个闪身人已在了几步之外,根本不给梅氏反应的机会,她便带着孩子走了。

人一走,医婆便也被叶葵打发跟着去了。

屋子里顿时空荡荡起来,床上的春禧,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在有些闷热的屋子里显得愈发浓重起来。

叶葵盯着梅氏,重重叹了一声,道:“你该回去了。”

“回去?”梅氏咬牙切齿,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可脸上还挂着涟涟泪水,说不出的怪异,“回哪儿去?我的春禧被你给害死了,难道你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了吗?”

叶葵面无表情地道:“不走也行,那就留着吧。”

这话一出,梅氏愣住了,僵着脸皮蓦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叶葵继续道:“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如今我说了算。春禧的尸首不会留太久,等到埋了,你再走也不是不行。”

“埋了?”梅氏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扬声道,“就这么埋了?不发丧不出殡?”

叶葵没料到她竟然会天真到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终于忍不住摇头道:“她连个妾都不是,出得哪门子殡发的哪门子丧?”

梅氏哇地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庄户人家最看重红白之事,如今春禧死了,却怕是只能一副薄棺就埋了,她如何能不伤心。

她哭着,隔着朦胧的泪眼去看叶葵的脸。

朦朦胧胧的,但是却仍能瞧出来,那张脸极冷…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225又见温氏

过了年,春日也就了。

春禧事后自然也就叶葵跟流朱公主处置下不了了之了。叶老夫人夜里睡不着,青着眼眶念了一整晚经,第二日便着了凉。请了大夫回来开了药吃了,过了好些日子才算是缓过劲来。

这人,年纪大了,身子也就不免差了。

她索xìng也就真什么事也不管了,日日只窝屋子里念经抄经。

春禧儿子虽然是早产,可是身子却意外地坚实。流朱公主给孩子寻了个奶妈回来,又特地让姜嬷嬷日夜守护着,那孩子便飞地长大了。除了不大爱哭爱闹,旁倒是都同别孩子一般无二。原本皱巴巴小红脸也是没几日便变得圆滚滚,白nèn可人。

姜嬷嬷照看着这个孩子,说是身子康健,活得下去。

叶葵则和流朱公主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倒是叶渝,经过这么一件事后,颓唐了许多。春禧生产那间屋子也已经被封了起来,谁也不准靠近。他这心里是有了疙瘩了。所以连带着这个来之不易孩子,他也并不如何待见。

全然没有因为这孩子是春禧以命换来而对他分外珍视,反倒是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了。

他既连看也不愿意看,那就加别说是养着了。一时间,这个孩子没了娘也没了“爹”。叶葵倒是想过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养着先,可是没想到流朱公主也是愿意将他接过去养着。两人sī底下商议了一番,终还是决定将孩子送去流朱公主那边养。

可谁知事情好不容易拍板了,叶崇文又出来横插一脚。

叶葵不喜他,说起话来口气便也就显得愈发冲了,“父亲这是要做什么?活生生一个人,您难道要将他杀了不成?”

不过杀人这种事,他们本来也就都做过。谁也不怕谁,谁也没脸说谁。

她这般说,也不过就是为提醒叶崇文一句。这孩子也是他孙子,是一条活生生命。若是叶崇文敢动手,她也决不会客气!

这话虽未明说,可叶崇文显然是听明白了。

他只恨恨瞪了叶葵几眼,便道:“你今日是非得同我作对了不成?”

“父亲说笑。”叶葵口气愈发不耐,“如今孩子娘也死了,又何必纠缠不放?一个庶子,养着便养着了又如何。”左右不是她庶子,她也没什么可头疼。

何况如今叶渝不愿意养,流朱公主愿意,那还有什么不好?

可叶崇文恼便是这件事,他重重一拍桌子咬牙道:“那也是渝哥儿孩子,搁三房养着算怎么一回事?你去将孩子从流朱公主那抱回来!”

叶葵亦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声道:“父亲真是打一手好算盘。您要孩子,自个儿上三婶那要去,来寻我做什么?没得白费心机一场空!”

“你——”叶崇文见她还敢跟自己拍桌子,立刻便想到自己这个女儿那可是连人都敢杀,眼中也全然没有什么长幼尊卑,那气焰登时便弱了下去。

叶葵看得分明,故意冷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父亲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去寻杨姨娘问一问如何?这事若不是她,怕也不会成这样。她可是早就知道了春禧有孕事,却隐瞒不报,父亲难道便不想知道她是做什么打算?何况,她知道不说却又自己让人煎了药要去灌,这又是打哪门子主意?若是一尸两命,这事却没能瞒严实被传扬了出去,叶家要如何自处?”

肚子里孩子都七个多月大了,才被发觉,这不论被哪个知道了,叶家都只能是个笑话。

内不严,如何治外?

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

叶崇文脸sè难看了起来,他心里确因为这事对杨姨娘有些不满。可是杨姨娘他面前哭着求他不要重罚叶渝,又将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瞧着也就不由心软了几分。

可事实上,叶葵说得一点也没错。

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可一点也没告诉自己。

叶崇文想着这事,便忘记了继续同叶葵纠缠,甩袖而去。

叶葵看着他背影眯起了眼睛。不是她见不得平静日子,实是,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呢!这个孩子事还得瞒严实了才行,否则孝期生子,这样事一旦被传出去,那可就是大大不妙。

还有贺氏事大概也真该被提上日程了。

想到贺氏,叶葵不由沉了脸。数一数日子,她回到叶家这般久,竟是一直都没得空闲过。不是同这个见招拆招,就是同那个斗个没完。这场棋,走到后已不剩下多少兵卒。

冬日寒意渐渐消弭时候,贺氏终于被放了出来。

不为别,也并非叶崇文良心发现,念起了什么夫妻情分。而是幽州那边来了人。来也依然是那个叶葵见过温氏,贺氏嫂子。不过不同于上一回见面时,温氏说话间那种挥之不去隐约优越感,这一回她叶葵同她问好时候,笑得十分亲切。

叶葵不由腹诽,若没有上回她拿着那些个事去提醒温氏,温氏这一回怕也不会对她如此客气。

不过,以上次交手情况来看,叶葵本以为她已经决意放弃贺氏了。后来事也证明,贺家确没什么要力tǐng贺氏意思了。怎地如今却又突然冒了出来?

叶葵便不由自主地去看叶昭。

病弱少年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端倪,可是却下意识避开了叶葵眼神。

——是他将事情告诉了温氏。

叶葵喝着茶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才开始慢慢地继续将杯中清茶喝了下去。

叶昭,果然是选择了站贺氏这一边。

是生母也好,不是也好。他心里,贺氏确是他母亲没有错。

也只需要这一个理由罢了。只是这么一句话,他便再无顾虑。生恩不如养恩大,这事谁身上都是一样。何况,贺氏这么多年来也确是将叶昭当成亲生儿子教养。他身子多病,时常要躺g上休养。那时候,贺氏便会衣不解带地他g前守着,亲自煎药喂饭,什么都不肯假手于人。

虽然叶葵心中清楚,贺氏这般看中叶昭,多半是先因为自己地位。

从一开始,叶昭存便是为了让她能够叶家站稳脚跟。所以她跟叶殊归来,打乱了贺氏一盘好棋。萧云娘离开,被叶家人当成了死人,她才被扶正成了正室,后来才又有了诰命能被称为夫人。贺氏叶家一贯自得惯了,尤其有了叶昭这颗定心丸后。可是叶殊跟叶葵姐弟两一回来,这双萧云娘儿女,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她只是一个继室,一个真论起来根本就不如萧云娘继室!

所以哪怕她一开始曾努力装出一副慈母模样,可是那偶然间落他们姐弟两人身上目光,却仍旧难以掩盖其中yīn狠之意。她恨他们,恨到难以掩藏。

叶葵甚至不必去想,她便已经能猜到贺氏心中打什么主意。

若非这个过程中一直都有叶明烟暗地里插手使yīn招,她跟贺氏正面交锋不会只是这样。他们就像是两头误入对方领地老虎,一个恍惚,就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所以谁也不能松懈。

叶明烟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

至死方休。

叶明烟死了,所以她跟叶明烟之间事也就了结了。

所以她跟贺氏之间事也就只能是用至死方休四个字来形容。

不过…如今贺氏,她却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对付她意思了。也不知叶崇文究竟都给贺氏服了什么药,吃得贺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见了温氏面,她竟连来人是谁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温氏原本是没有打算再来凤城管这桩事,当初她离开之时,便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过贺氏,今后贺家再不能是她后盾。

可是谁知好巧不巧,这封信便被贺氏大哥给瞧见了。

他看到信中所写,便已经十分恼怒。又见写信来人是自己那只有十二岁外甥,登时愈加气恼,想也不想便要温氏立刻赶去凤城。

温氏无法,只得将叶葵事给说了出来。

但是贺氏大哥十分不以为然,嚷着道:“不过是个才翻过十四岁小丫头,她还真能拿捏住咱们贺家?”

温氏却有着同他既然不同看法,她是见过叶葵,自然知道那些话都不是说着玩。可是贺氏大哥根本就听不进去,非得她即刻出发不成。温氏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女儿来了,这一回只说是想念贺氏了,所以来看看她,决口不提叶昭信。

既然娘家人都来了,叶崇文自然也就不好将贺氏再这么拘禁起来了。

他先是对着温氏唉声叹气地道:“她病得厉害,如今连人也有些认不清了。我生怕她出事,这才让人将她看了起来。”

话说得好听,温氏初来乍到,自然也不能反驳。可是看到贺氏那一刻,温氏也忍不住生起了气。Rs!。

226欺人太甚

贺氏如今的模样,岂是一个病字就能搪塞过去的?

她自小是温氏带大的,虽然先前是生了她的气,又碍着大局决意不再给她撑腰。但是如今,这一见着贺氏的面,温氏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急步上前,一把将贺氏抱住,抹了抹眼角哽咽着道:“我上回走的时候,这人还是好好的,如今怎地就成这幅模样?这叶家好大的架势,竟叫你成了这幅模样。”

叶家日渐衰败之势,而贺家却是越来越水涨船高。

这也就难怪温氏此刻会什么也不顾便扯出叶家的不对的。不过这话背后所藏着的叶家的劣势,叶葵瞧出来了,叶崇文却没能看出来。贺氏这事,他原本是不怕的。

况且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甚至有时狠狠心便想要让贺氏就此消失。可是到底是多年夫妻,要他杀了她,他仍是做不到的。

可是如今贺家的人一出现,他这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有些为难了起来。

将贺氏放出来,贺氏便还是有可能会好起来的。到那个时候,愈发要闹得扯不开脸面了。但事情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此时若是在温氏面前示弱,那也就是说明叶家在示弱,这是决不能发生的事!

思及此,叶崇文便皱起了眉头,不快地对温氏道:“嫂子这说的是哪里话?人吃五谷,又怎能保证永不生病?照着嫂子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都是我叶家害的?”

他说着话,叶葵在心里不由鄙夷起来。

大老爷们,竟也跟个深宅妇人似的同温氏扯起了嘴皮子,没得落了下风。

便是他此刻的话说赢了温氏又能如何?温氏是妇人,他是男人,说来说去就是他没脸面。偏生这个道理。叶崇文像是一点也不知道一般。他见温氏没有回答,便有些得意起来。

眉头上挑,叶崇文别过头假咳了一声,道:“嫂子千里迢迢难得来一回,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去歇着吧。”

夫人的娘家来人,原不该由他招呼着,可是贺氏成了这幅模样,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了。但是说了几句,他也就有些不自在了。到底是男人。就算先前说话间没发觉不对,这下子自以为将温氏说得哑口无言的他却是觉察出尴尬来了。

叶崇文扭头看了眼叶葵,便一点也不在意地吩咐道:“你舅母难得来一回。你表妹更是头一回来,好生招呼着吧。”

叶葵有心为难他,又想着自己的名声本来就够嚣张跋扈的了,如今便该做个样子给边上那个不停打量她的表妹看一看才好。这般想着,她便伸手指了指温氏。又指了指温氏的小女儿,笑道:“父亲,这里头可没有女儿的舅母跟表妹啊。女儿若是没记错,女儿的几个舅舅可都早就在十几年前便命丧黄泉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温氏的小女儿贺兰今年才十二岁,正是忍不住气的时候,登时发起火来。

温氏眼神怪异地看了叶葵一眼。这才呵斥自己的女儿,道:“怎么同表姐说话呢!咱们贺家可是百年望族,你出门在外。当时刻谨记娘教过你的那些话才是。”

叶崇文亦冷着脸。

叶葵话中的两层意思都那般直白,在场的人哪有听不明白的。

她一不承认贺家的人同她有关系,二又借此刻意诅咒贺家的人。

叶崇文哪里能不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如今叶葵若是不帮着招呼,他难道还能自己一直在这陪着不成!所以他只能将怒气压制住。沉声同叶葵吩咐道:“再过几个月便要出阁的人了,说话仍是这般口无遮拦。还不快些同舅母赔个不是。”

温氏摆摆手:“不必不必,这事本来也就没有说错。”

这话的意思便是她也不愿意承认叶葵同贺家有什么关系了。叶崇文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丢下一句“好生照顾着”,便出了门,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昭沉默地站在温氏边上,一直没有出声。

叶葵看了看,笑着道:“既如此,我便也就先回去了。想必四弟有许多话想要同贺夫人说。”

不称呼舅母,反倒是直接喊起了贺夫人,这关系可算是撇得干净。温氏的小女儿贺兰闻言很是不悦地瞪了眼叶葵,又扭头去白了叶昭一眼。在她心里,叶葵是叶家人,所以跟是贺氏所出的叶昭也没什么区别。叶葵不承认,自然也就牵连叶昭这个表哥在她心里的分量。

“二小姐请回吧。”温氏握着贺氏的手,亦挤出一丝笑意来,“对了,兰丫头初来乍到,还劳二小姐领着她去转一转如何?”

叶葵有些怔神,缓慢地道:“是吗?”

温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叫她领着贺兰出门去转一转,也不怕她将贺兰给吃了?

而且看模样就十分讨厌叶葵的贺兰,竟也没有闹别扭,只是撇了撇嘴便决定跟叶葵一道去了。

既如此,叶葵也就懒得推脱了。

人是自己要跟上来的,那么就跟着吧。

出了门,贺兰便嚷着道:“你就是那位二小姐?”

叶葵没有理会她。

“喂!你聋了不成?”贺兰大叫起来,想要上前来扯她的衣袖。

秦桑蓦地挡在了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表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幽州贺家便是这般没规矩的人家吗?长幼有序,表小姐若是执意这般同二小姐说话,倒不如就此将嘴巴闭紧了为好。”

贺兰一听,更是不快,一双杏眼瞪得浑圆,狠狠推了秦桑一把,骂道:“下作的东西,你给我让开!”

秦桑脸一沉,直接扭住了她的手腕,冷笑着道:“是,奴婢是个下作的东西,所以表小姐如今被奴婢抓住了手腕,怕也是要变下作了!”

“啊——”贺兰痛叫一声,拳打脚踢地要去揍秦桑。可是她哪里会是秦桑的对手,跟着她一道出来的丫鬟急得满头大汗,敢上前来向叶葵求饶:“二小姐,我家小姐年纪还小,方才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叶葵看着她笑了笑,瞧着模样十分可亲,可嘴里的话却是叫她不寒而栗:“既如此,那就让秦桑这个下作的东西好好教教你家小姐什么才叫做下作如何?也好叫她长一长记性!”

丫鬟的脸色煞白,背上一凉,嘴里的舌头就像是被鸟给钓走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边秦桑也已经放开了贺兰的手腕,挑眉道:“表小姐,你这手腕可是够粗的呀,奴婢两只手都差点不够握的呢!”

贺氏生得丰腴,才十二岁,可是瞧上去却已经是珠圆玉润,富态万千了。

听了秦桑的话,一旁跟着的丫鬟都有些想笑不敢笑。

贺兰疼得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骂叶葵:“下作的人才养这么下作的丫头,我要告诉我娘去,你敢让丫鬟打我——”

叶葵笑眯眯地环顾一圈,问道:“你们可瞧见我的丫鬟动手打表小姐了?”

一群人被她笑眯眯的眼睛看得低下了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唯有贺兰身边的大丫鬟见情况不好,急忙去扶摔在地上的贺兰,低声劝慰道:“表小姐,如今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闹起来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可是贺兰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蓦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握着块从身边捡起来的小石头便要往叶葵身上砸,口中嚷着道:“你敢打我,我就要打回来!”

秦桑轻轻松松地将石头给截住了,一反手便打到了她的小腿上。

叶葵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被气红了的圆脸,道:“都说幽州贺氏家风严谨,原来就是这么个严谨法,今日倒是叫我好生开了眼界了。”

“我呸!你们叶家人才是龌龊!肮脏!下作!”贺兰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词,不重样地丢出来。她身旁的丫鬟这下子真的是急得脸上的肉都忍不住抽动了起来,可是怎么拦也拦不住,急得只能在一旁跳脚。

叶葵哈哈大笑,“是吗?你这话倒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见她不生气反倒是将这话给应承下了。

贺兰不由有些发懵,什么骂人的话都给忘记了,只呆愣愣地立在那不知做什么好,“你…你这个疯子…”

叶葵仍笑着,慢悠悠地道:“我就是个疯子,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若不然,我可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完,她再不看贺兰一眼,转身便走。

贺兰在后头琢磨着她的话,心里倏地升起了一团火。她跟她娘来了凤城,叶家人不好好招待他们,如今竟然还由着这个从乡下找回来的野丫头这般放肆地对待自己,实在是叫人生气!

何况听说她便是要嫁给裴家小九的那人,这就更是叫人生气了!

贺兰想着自家姐姐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伏在床上痛哭的模样,登时怒不可遏,大步跑上前去,骂道:“你个乡下丫头,摆什么臭谱!你休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叶葵几乎要被气笑了。

可是同这么个小丫头闹腾,实在是白费工夫,她可还赶着去见春禧的儿子呢。

227真的疯了

然而叶葵不愿意同贺兰纠缠,贺兰可没有要放过叶葵的意思。

在她看来,叶葵就是个十足十的乡下丫头,根本就没有资格同她叫板!所以叶葵方才的所作所为,着实惹怒了她。再者,前头还有姐姐的那件事在呢。

贺兰的姐姐贺敏,某次曾在凤城见过裴长歌一面,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少女情怀泛滥,夜里睡觉也想梦见自己嫁给了裴长歌。其实以她的身份,要嫁给裴长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幽州到底同凤城不近,虽然这些年幽州老宅的人有大半挪到了凤城来。但贺兰姐妹的父亲是贺家这一辈的家主,自然就是不可能离开幽州远上凤城的。所以贺兰姐妹想要远嫁,那多半也是不能的。贺家的几个长辈亦是谁也不曾将主意打到凤城的世家子弟身上来。

贺敏知道这事不可能,可是当叶家的二小姐被指给了裴家小九的消息传到她耳里的时候,她仍是抑制不住伏在床上哭了起来。

贺兰同姐姐的感情极好,见她哭得伤心,便从此将未曾见过面的叶葵给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