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她可不好得罪。

可是她都已经闭上嘴了,却偏偏还是有那缺心眼地非得又将话题给扯起来,听得三夫人恨不得立刻上前去封了自家男人的嘴才好!

只因为裴三爷见她跟叶葵这样说话,念着裴小九才出了那样的事,就算叶葵面上看不出有多难过,这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便出声说了三夫人一句:“九弟妹想的周到,请来的人自然是医术高超的。”

他往日里软弱惯了,又是个“妻管严”自然是不敢指责三夫人的。可是就只是这么一句话,也将三夫人给惹恼了。她愤愤别过脸去,看也不看裴三爷一眼。

好在这会姜嬷嬷也已经仔仔细细将那包药渣给看了一遍,又对照着二夫人后来让人去取出来的药方看了,道:“方子没有什么问题,虽不是极好的,却也是可以的。”

裴二爷闻言,心里便不由腹诽了起来:还当是请来了什么厉害人物,原也是个没用的,白担心了一场!

二夫人更是直接拿帕子遮着半张脸,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那就还请嬷嬷给开一张更好些的方子吧!”唯有裴三爷认真听了姜嬷嬷的话,急忙道。

姜嬷嬷等的也正是他这句话,当下点头应道:“劳驾备了纸笔来。”

二夫人便立刻让人去取了文房四宝来。

叶葵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却是微微笑了起来。

294疑似中毒

早在来给永安侯把脉之前,叶葵便已经同姜嬷嬷透露过一些事。

所以如今姜嬷嬷说要开方子,这开的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方子。如今他们还要瞒着裴家二房的人,当做什么也不知,因此也就只能装作是给永安侯开调理用的药方罢了。

若是裴二爷知道姜嬷嬷这是已经觉摸出永安侯病倒的真正原因才开出的方子,他定然是不会愿意让人取了纸笔来的,甚至于为了以示尊重,他甚至不惜亲自将笔递送到了姜嬷嬷的手里。

这番举动,姜嬷嬷自然是要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来的。而这模样,也恰恰便正好安了裴二爷的心。

他从叶葵带着人进来的那一刻,便觉得叶葵是在怀疑某些事,说得更明白些便应该是在质疑他。所以当他见到姜嬷嬷的那一刻时,他虽然还能保持住镇定的模样,可其实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一旦这位姜嬷嬷是极厉害的人物,那么事情就有可能会暴露出来。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不过幸好,姜嬷嬷也不过是个庸医罢了。

一个女人,又是服侍人的奴婢,她又能有什么本事。

一边看着姜嬷嬷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药材,裴二爷一边在心里暗暗道。

他惯常就是个看不起女人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便也从未将叶葵放在眼里。莫说他本就跟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媳妇不熟悉,便是熟悉了,他心底里也依旧是只会看轻她的。

不过在叶葵带着人来的那一刹那,裴二爷心里隐隐有了旁的看法。

再加上他又想起了自己当日跟二夫人说过的话,谈起裴小九没了,为何叶葵这个小丫头却能不哭也不闹。

那会他虽疑惑,但是也并未将这件事太当一回事。可是今日,他却不由想到,兴许是这丫头的城府太深了也说不准。毕竟,以貌取人,准确无误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莫要看叶葵的年纪只同他的女儿差不多,可是两人自小长大的环境是截然不同的,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一样。恐怕就是连差不多也是奢侈的想法。

叶家的二小姐叶葵,裴家的九夫人。

这丫头,心眼指不定有多奸呢。

裴二爷想着,便又想到了自己那个据说已经死在了苍城外的弟弟身上去。

倒是他给想岔了,狐狸的媳妇,又怎么可能只是只乖巧的小鸟呢。狐狸配狐狸,这才像话嘛!

自此,裴二爷看叶葵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已然将掉以轻心四个字给收拾妥当,将叶葵当成一个潜在的对手开始关注起来。一旦发现叶葵有什么不对劲的动作,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她肚子里也还有一个小咋种在,早就该直接拿掉了才是。裴二爷在心里狠狠咬牙,想到叶葵肚子里的孩子便有些坐立难安起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放任不管只会后患无穷。

可是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来除掉那个孩子。

裴二爷微微眯起了眼睛,对已经写好了方子的姜嬷嬷道:“辛苦嬷嬷了。”

姜嬷嬷将方子递给他,嘴里说着:“二爷客气了。”

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叶葵暗自嗤笑一声,便站起身来走至姜嬷嬷身侧,道:“这方子,二哥若是不放心便再去拿给秦大夫验一验吧。”

秦大夫便是之前请来给永安侯诊脉的大夫,被裴二爷留了下来,安置在了裴家的客房。

“瞧九弟妹说的,我这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裴二爷闻言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旋即便又恢复如常,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立刻去抓药。”

二夫人在一旁看着便有些踌躇起来,被裴二爷瞥了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地没有作声了。

她哪儿知道,裴二爷方才的的确确是在心中打算好了,要将这方子拿出去先给人验一验再说的。可是叶葵当着老三一家的面说出了让他若是不放心只管去验的话,他却是不好继续这般做了。

他若是现在还要去将药方送出去给人相验,岂不是成了不信任叶葵的做法?

偏生他这个弟媳妇如今又是新丧了夫婿的,他这会如果做出不相信她的样子来,落在旁人嘴里指不定便成了他要欺负叶葵,欺负没了男人支撑的裴家九房呢!

所以他此刻只能装作什么愉悦的模样,让人即刻便去抓药去。唯有这样,才能显得他这个做兄长的是个多好的人。

而叶葵,自然也就是恰恰料到了这一点,才会故意地给他下套。下了一个谁都看得出来,可是裴二爷还不能不主动往里头钻的套。

时光飞逝,她愈发觉得,掌控人心有时候才是最厉害的手段。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精于谋算的人必定也是个精于剖析让他人心思的人。偏偏这些都不是她最擅长的东西。她更习惯于直来横去,你刺我一针,我还你一剑。

可是那样近乎草莽的行事做派,在重门层叠的深宅里,有时候的的确确是开山劈路的好手段,可是多数时候都并不是什么好法子。伤敌一千必定自损八百,远没有软刀子来得安逸。

叶葵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如今这般,深深地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太多的线索跟太多堵塞的路充斥在她脑子里,似乎都是可用的资料,可又似乎一点也没用。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突然便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该从哪一件事下手了。

永安侯的事总算是被她掌控住了一点,可接下来呢,接下来她又该先做什么呢?

领着姜嬷嬷重新出了门的叶葵,就着正午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顿时被凉意充斥,叫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秋年怎么还没有消息?

她一边走,一边皱眉想着。

秋年走了有多久了?

怀孕之后,她的记忆力似乎也跟着变差了许多,此刻去想,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一回到惊鹊院,她便先问了秦桑一句:“去耗子那边瞧瞧,秋年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秦桑微怔,她昨日其实才去过,回来后也是同叶葵回了话的,怎么只过了一夜,夫人便又要她去了?不过身为奴婢,主子吩咐的事自然只有去做的道理,没有刨根问底的资格。她收起了心中的疑惑,带着叶葵满心的期盼走了。

燕草则跟池婆送了吃食上来。

事情一日日多了起来,可是燕草跟池婆却是都不知的,两人都以为叶葵没有放声大哭过定然是心中郁结得紧,所以日日也就愈发小心谨慎起来,简直就是恨不得将叶葵给供奉起来一般。

池婆更是面冷心热的典范,每日里变着法子给叶葵做吃的,只想着能够叫她胃口好些。

可是叶葵如今不论看到什么吃的,都觉得没有胃口。她如今每顿吃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的罢了。

今日姜嬷嬷在,叶葵便留了她一道用饭。

姜嬷嬷惶恐,不敢同她坐在一张桌上用饭,百般推脱。直到叶葵皱起了眉头说了句“坐着吧,我有些事要问”,她这才无奈地坐了下去。

“夫人有什么话只管问吧。”姜嬷嬷知道她这是准备要问永安侯的事情,坐下之后便也肃容道。

叶葵闻言便笑了笑,道:“老侯爷可是真的病了?”

姜嬷嬷颔首,却又道:“的的确确是病了,可是脉息却有些古怪。奴婢并不敢肯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能肯定侯爷的病并没有这般严重,他如今会变成这样倒是隐隐有几分中毒了的模样。”

中毒?

叶葵记忆里的那些中了毒的人多半是嘴唇发黑,面色发青发红之类的,反正不论怎么看都是能一眼看出来的。砒霜之类的毒药更是不必说了,据说乃是见血封喉之物,永安侯就算是中毒,也不可能是吃了砒霜才对。

“嬷嬷可能看出来是中了什么毒?”虽然听了姜嬷嬷的话,叶葵便知道能明确是什么毒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抱着万一的信念,叶葵仍是正色问了一遍。

可没有想到,姜嬷嬷却出人意料地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叶葵一时间也有些弄不清楚她的意思了,只好又问了一遍:“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是知还是不知?”

姜嬷嬷微微苦笑了下,道:“二小姐知道,奴婢虽然是从公主府里出来的,可是在跟了公主之前,奴婢也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有些话,以奴婢的身份本是不该说也不好说的,可是如今这里索性也就只有奴婢同二小姐两人罢了,奴婢便斗胆说了。二小姐莫要看那宫门朱漆金缘的,宫里头处处都是金器玉石,可是这些荣华下,哪一处没有藏过污纳过垢?”

叶葵听着她的话,忽然明白过来,姜嬷嬷提起宫里的事来,怕也是要同她说个故事了,且这个故事里的事同如今发生在永安侯身上的还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可是,会是什么事?

295以菜杀人

桌上摆着的菜色并没有因为裴长歌跟永安侯接二连三地出事,而变得简单。

甚至于,因为池婆拼命想要叶葵多吃些、吃好些的念头在,这原本只由她一个人用的饭菜比起往常来更显得丰盛。每一盘菜的量并不多,可是huā样却实在是说不得少。

就单在她手边的那一碗汤便已经huā费了十分的心思。

乍一眼看去,不过至少碗白水青菜罢了。清澈的汤里头,连一丝油星也无。翠绿的菜叶,白的豆腐,清汤,上头只点缀了几粒饱满的红色枸杞。可是只要尝上一口,那味道便足以让你相信,做汤的人在里头huā费了多少的心思。

因为姜嬷嬷今日被叶葵留下用饭,又被允了坐在一张桌上。所以盛汤的时候,叶葵便让燕草也给姜嬷嬷盛上了一碗。

许是怕回忆着说出了某些秘辛后,便要没了胃口吃饭。姜嬷嬷倒是也难得没了先前的客气劲,拿着汝瓷的调羹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可是下一刻便被惊得说不上话来了。过了好一会,她才略带感慨地道:“二小姐身边的池婆,原是个如此能干的人呀。”

这一盅白水青菜,其实里头用的材料价格却已经堪比一坛子的佛跳墙了。

只是一个的奢侈是摆在明面上的,另一个却是低调得只能叫你看见几块白生生的豆腐跟青菜叶子罢了。

然而这里头可是用上了上好的新鲜排骨,细细剁成大小一样的小块备好。再将火腿切丁,精心饲养、从南北交界处的青桑州运来的草鸡宰杀放血,同样切块备好。再加上上等的活虾,好笋,鲜活的蛤蜊,蘑菇。而且如今又正是吃蟹的时候,里头自然还要加上一只新鲜的大闸蟹,一切为二带着说不出的鲜味一道丢进瓦罐中。

一次性便将水加足了,却不往里头放一丝调料,甚至连盐也不加一粒。便这样用文火炖上近两个时辰,才算是好了。可汤里的那些东西,却是一点也没有用处了。用干净的竹筛将东西尽数捞出来,沥干了丢弃,丁点碎屑也不能留下。

如此,等到要用的时候,再将豆腐跟青菜放下去,汤汁里头原本的油便会被这二者吸收掉,所以汤色才会如此清澈,其味才会如此出人意料。

这种吃法,即便在叶葵看来,也是极奢侈的。

可是池婆愿意做,她也就不拦着了。

左右那些捞出来已经失了精华跟味的材料,池婆也会分给下头的人吃了,并不算是太浪费。

只是姜嬷嬷是头一回喝到这样的汤,感慨完了之后,好半天都不曾说出话来。又过了一会,她才叹息着终于将那个故事给说了。

这个故事,倒还真有几分同今日的菜应景了。

她要说的故事里的某一位,也是极擅长烹饪的人。

那个时候,姜嬷嬷其实还只是个未满双十年华的年轻姑娘。彼时,她伺候的人还是先帝身边最得宠的瑛妃。瑛妃生得极貌美,又是好性子,即便是在佳丽三千的后宫里也显得那么独树一帜,叫人不忍移目。先帝爷当然也不例外,只差将瑛妃宠爱到龙椅上去了。

不过这样的瑛妃一直没有福气怀上龙胎。

明明承恩最多,雨露最多,可是旁的不如她的妃子倒还都一个个怀上了,偏生就只有她没有那个份。长此以往,瑛妃如何能不怕?女人呐,容貌再美,身段再柔又能如何。岁月是风沙,侵蚀美貌的速度只不过是眨眼间罢了。等到她人老珠黄,她一个没有子嗣的后妃还能如何霸住先帝爷的心?

宫里的老人一批批冷了下去,新人个个似那娇美的huā,一朵朵在她眼前绽开来,日日都叫她心惊胆战。

她开始求医问药,拼命地想要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个公主也好呀!

可是峰回路转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发生。瑛妃非但没有怀孕,反而还坏了身子。

成日里,不是这里疼便是那里痛。

最早的时候,只是彼时还年轻的姜嬷嬷在为瑛妃梳头的时候,发现瑛妃原本黑亮的长发变得没有光泽了,且每梳一下便要落下许多根头发。她惶恐不已,看着梳子上缠着的青丝以为是自己的手劲太重了才扯掉了瑛妃的头发。可是见她“扑通”一声跪下,瑛妃反倒是古怪起来,问清了事情后,瑛妃看着梳子上缠着的一团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说了句:“怎地掉了这许多…”

头发并不是被扯掉的。

瑛妃自己用手去梳理,玉葱似的指头上,照旧也缠了一缕又一缕的黑发。

她怕极了,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大病,再加上精神不济,更是惶恐,便请了太医来。

可是太医却只是委婉地提议她要多修身。

瑛妃的脸当场便黑了。

太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乃是说她会这样是太过重欲的缘故。再加上宫里人人都知道瑛妃是拼了命地想要生孩子的,先帝爷留宿她宫里的时间比哪个都多,甚至都已经不再管什么雨露均分之类的事了。也不怕惹恼了皇后等人,只日日同瑛妃胡闹。

一来二去,瑛妃都几乎成了祸国的妖妃了。

只是很快,原本貌美的瑛妃开始脸上蜡黄,头发眉毛都逐渐脱落,没多久便成了丑妇一个。先帝爷也不来了,龙胎自然也就没戏了。

瑛妃又急又怕,反倒是将心都搁在了吃食上。

没错,姜嬷嬷记得十分的清楚。这位瑛妃娘娘十分的重口腹之欲。她爱吃,且吃的极刁钻精致。

如今化悲愤为力量,她吃得便愈加多了。

好在先帝爷虽然对她冷了下来,但偶尔也会记挂着去看她一两回,宫里头那些个势利眼一时间倒也没有直接倒戈,对瑛妃还算是恭敬有加。

小灶自然还是开着,且开火的时间间隔的越来越短。

只过了数月,瑛妃娘娘便一命呜呼了。

姜嬷嬷说出“一命呜呼”四个字的时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叶葵听了半天,这回才放下了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您的意思是,那位瑛妃娘娘是生生给吃死的?”

她听话向极会揪重点,这一回当然也没有揪错。

姜嬷嬷的意思,的的确确便是瑛妃娘娘是死在了一个“吃”字上。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菜当然也是如此。”姜嬷嬷近乎感慨地道“她太过重口腹之欲了。一直未能怀上龙胎,怕也是同这些事脱不开干系。”

听到这里,叶葵心头的疑惑愈加深了,沉声道:“宫里头的厨子,怎么会连哪些菜是相克的也不知?又怎么可能送到瑛妃的口中去?”

她这么怀疑,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是那些厨子连这点东西也不知了,哪里还能在宫里头混着,早就已经不知被埋在哪个乱葬岗里了才是。

可是姜嬷嬷却像是料到她会这么问一般,脸上神色平静地道:“二小姐只是一时间有些没有想到罢了。瑛妃娘娘如此张狂,眼红她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宫里头最大的那一位又岂是好欺负的?瑛妃娘娘那般行事,说白了不也是打了那一位的脸?她又岂会放过瑛妃娘娘…”

那一位,自然说的就是先帝爷的皇后了。

姜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对那些人有着近乎天生的崇敬,所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一直都是用瑛妃娘娘、那一位这样的词来称呼她们。可是叶葵却没这个闲心,她直接地便道:“若是有皇后的吩咐在里头,那便都说得通了…”

那会瑛妃如此得宠,若是因为别的缘由死掉了,自然会被人怀疑是宫里的人做的手脚。所以在瑛妃的吃食上都动手脚,却又不是直接在里头下药,实在是再安全不过。

甚至于,都不必去收买太医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叶葵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姜嬷嬷的意思,便是她怀疑永安侯也是中了这一招。

可是…

叶葵仍旧带着疑惑道:“嬷嬷是怎么想到这上头去的?老侯爷并没有瑛妃的那些症状,瑛妃也并没有吐血的症状不是吗?”

姜嬷嬷颔首,“所以奴婢只是怀疑,并不敢肯定。老侯爷的确没有瑛妃娘娘当年的那些症状,可是他的样子,总是叫奴婢想到瑛妃娘娘身上去。瑛妃娘娘当初身子最虚弱的时候,脉息同侯爷颇有几分相似。”

叶葵搁下筷子,挑眉不语。

不论如何,只要有一分可能,她都要去查一查才是。

这个时候,就用的着燕草了。

当初在叶家的时候,燕草便跟府里的丫鬟婆子,尤其是厨房的混的十分相熟。如今到了裴家,她的这份本事却是一点也没有丢。

叶葵便唤了燕草来,细细将事情给嘱咐了,让她去打探侯爷经常用的菜色。

燕草也聪明,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去问管事的婆子的,她要问自然是直接问灶上的人或是负责打下手的人。

等到夕阳西下,秦桑回来的时候,燕草便也将事情给打探出来了。

永安侯爱吃的菜色跟厨房里经常备着的菜色,清清楚楚都被记在了纸上。

姜嬷嬷虽然懂一些,却不是食医,看了遍只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叶葵便想起了池婆来。

果然,将纸递到池婆手里才一会的工夫,池婆便冷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296迫在眉睫(一)

永安侯是个对吃食并不十分挑剔的人,所以他素日里吃的东西都是府里的厨房给准备的,甚至于都不必去特意问过他想要用些什么。而府里的这些事,皆是由二房的二夫人在打理着的。

厨房里管事的婆子,是她身边一个婆子的妹子,这便也就算得上是她手底下的人了。

每日里厨房的用度,菜色,永安侯不必管,却都是要经过二夫人的眼的。她允了自然也就可了。

恐怕根本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些事情上头去。吃个饭难道还能吃死了人不成?外头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只要还有东西可吃,这便是万幸的事了。

裴长歌曾经有次无意中对叶葵提起过这样的话。

这话是永安侯用来教育他们的,可见他自个儿必定也是身体力行的。所以他从来不挑剔食物,可恰恰正是因为如此,裴家二房的那两人才会有了下手的机会。

猪肺与田螺相克。

兔肉与芹菜相克。

豆腐同蜂蜜相克。

那么多相克的食材,洗净烹熟,经由厨房一道道盛到了永安侯的饭桌上。

他又是一人用饭的。这也就免去了会有旁人吃到这些菜的事发生。

秉着不得浪费的心态,永安侯自然是一点也不会剩下,尽数将这些食物吃了个干净。一日两日,日复一日,这些相克相冲的食物进入了他的胃。从那时起,消化的过程自然也就成了他被毒素缓慢侵蚀的过程。

池婆一字一句地说着,话里满是骇人的阴冷。

二夫人这是想要永安侯早些死了呀。

天色渐暗,檐下的灯笼亮了起来,晚膳也被人端了进来在桌上依次布好。

可是叶葵看着满桌的菜,却没了胃口,连一丝丝的胃口都提不起来。她脑子里这会只有永安侯那日在她面前咳得吐了血的模样陡然间想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阴谋阳谋,防不胜防。

二房的人能这么对待永安侯,自然也就能用同样或者类似的手段来对付剩下的人。

裴家二爷对权利的渴求,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便都能清晰地看出来。他已经等了许久,所以如今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再也忍不下去的地步了。他已经对永安侯动了杀机,那么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将永安侯嫡出的儿子都解决掉。

老八裴长宁暂且不去说他,因为眼睛的缘故,他虽身为嫡子,可是要当世子,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剩下的不过就是裴三爷跟排行第九的裴长歌而已。

叶葵禁不住想,裴二爷此刻一定高兴得很。毕竟他们所知道的的消息是裴长歌已经命丧苍城,再也没有可能回来了。原本,裴长歌是裴二爷眼里最强劲的对手,如今一下子连手也不用出便解决了对手,他怎么能不高兴。

因此如今在裴二爷眼里的绊脚石,也就只剩下了裴三爷一个。

这也就说得通先前二夫人会让三夫人煎药,又故意送了药渣来的事了。只要将三夫人拖下水,原本就没什么大出息的裴三爷更是困兽一只,对裴二爷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所以——

叶葵悚然一惊,道了声:“不好!”

既然杀心已起,裴二爷自然没有收手的道理。如今事情也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更是不可能后退,怕是就连原地不进都是不可能的事!故而裴二爷要嫁祸给裴家三房的事一定还会继续,就算叶葵今日没有让姜嬷嬷揭穿那些药的问题,他也一定会想另外的法子来嫁祸裴三爷。这也就是说,永安侯的命已经成了裴二爷的眼中钉肉中刺,未免夜长梦多,他已经决定借着这次机会直接除掉永安侯了!

叶葵飞快地对姜嬷嬷道:“嬷嬷先前给老侯爷开的方子可是解毒的药方?”

姜嬷嬷急忙点头,回答道:“那药中有毒,药渣中亦多了一味药,可见是有人要害侯爷。二小姐早先已吩咐过奴婢便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不可直接说明,故而奴婢便开了解药的方子充当调理身子的药方。”

“这样还是不妥当!”叶葵蹙眉,口中连连叹息“虽然今日因为我激了他一回,叫他直接便派人去取了药熬了给老侯爷服用,可是以他的心思必定还是会拿着那张方子再去寻人验一遍的。”

姜嬷嬷闻言有些无措,忙问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叶葵摇摇头,一时间并没有想出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