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桑将那丫头丢在了正中的地上,解开哑穴退下后,三夫人才转过身来用近乎哄骗的语气对地上的小丫鬟道:“你是哪一房的人?”

这和颜悦色的模样,怕是就连她的亲生儿子也没有瞧见过才是。

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略微鄙夷的神色来。

可是三夫人浑然不觉,又问道:“你可是二夫人身边的小青?”

这哪里是问话,分明就是诱导!

二夫人气极,飞快地截断她的话头,道:“三弟妹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二房何时出过一个名唤小青的丫头?这不过都是奸人的计谋罢了,三弟妹可千万莫要上当受骗!”

“二嫂你急什么,这丫头不也还没有说话吗?兴许真的就不是。”三夫人不以为然,笑着道,“不过,兴许真的就是也说不准。二嫂日理万机,想必是不记得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丫头了。”

这是铁了心要将事情扣在她身上了!

这盆屎,不管还有没有牢牢扣在她的脑袋上,她却是已经开始臭了!

陡然间,二夫人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登时慌了神。

再这么下去,事情对她只会越来越不利!可是怎么脱身,要怎么脱身才好?二夫人心乱如麻,视线有些慌乱起来,四处乱看的时候突然对上了叶葵那一双漆黑的眼仁。秋风里,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好冷的一双眼!

二夫人蓦地明白过来,他们以为自己是狼,叶葵是羊。可事实上,分明叶葵才是那只隐藏在黑暗里的狼,而他们则是那只已经被她咬住了尾巴还依旧不自知的蠢羊!

“九弟妹,这事你如何看?”她深吸一口气,将话抛给了袖手旁观的叶葵。

叶葵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诸位嫂嫂都比我年长,这事不该由我说了算。”

二夫人闻言心里却是微松,好歹叶葵这话的意思并没有要主动致她于死地一般。若不然,在她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叶葵便应该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然而,事情的变故永远来的那般快。

她这心里才松快了一点,惹事精三夫人便即刻又喊了起来:“九弟妹此言差矣,该说的话不论是哪个都是可说的!”

305逃不掉了

二夫人此刻恨毒了三夫人,可是三夫人没脸没皮又爱挑事,一时间二夫人竟也没有法子堵住三夫人的嘴。可是就这么任由她不停地说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不堪,所以便是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该立刻堵了她的嘴才是!

“三弟妹说的事,九弟妹你便说说你的意思吧。左右这事也是你的人先发现的,药罐里被下了东西也是你的丫鬟瞧见的,所以这事还真是该由你来说才是。”二夫人想了想,便忍住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对叶葵道。

她怕火烧到三夫人那根本连根毫毛也烧不着,所以干脆便将大火烧到叶葵那去。

何况她说的话全是真的,连一个假的字也没有,便是这群人心中不忿,也得跟着思量起来是不是叶葵故意整出来的这出戏。

人是叶葵的丫鬟抓住的,药罐里的〖砒〗霜也不是她们亲眼看到被人放进去的。那小丫鬟虽然被解开了哑穴,却是一言也不发,只死死咬着牙关紧闭双眼装起了死。

好在二爷没真找了个没用的孩子过来,只要这丫头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那么她今日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到底是没有证据,谁又曾亲眼看见了她吩咐人来下药要毒死永安侯不成?都是没影的事!所以她这会慌什么,明明就什么都还不必慌呀二夫人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眼睛盯着叶葵,一眨也不眨。

一旁站着的几人也都是听惯了这种话里带话的古怪句子的人,听见了二夫人特意说给众人听的话又哪里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当下脸色就又是变了一变。

方才三夫人咬紧了叶葵二夫人,如今二夫人却又张着嘴要去咬叶葵。

真真是谁也不愿意放过谁!

七夫人惯常就怜惜叶葵,此刻见状便想要出声帮她说上一两句话。可是嘴才微微一张,她便触到了叶葵的视线,见叶葵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只好又将自己已经溜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而八夫人罗氏则是冷眼旁观。

她如今看明白了局势,知道二房迟早会对自己这一房的人动手,所以是巴不得此刻二夫人就倒台了才好。可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叶葵,这会能看叶葵吃瘪,她也高兴得紧,又怎么会去为她说话。

可是要想看叶葵当着众人吃瘪,谈何容易!

二夫人自以为聪明,想出了转移火力跟疑点的法子,可是谁知叶葵却并不理会她跟三夫人说了半天的话,反倒是转身面向了重新被秦桑抓着手强迫着站直身子的小丫鬟,微微一笑,道:“你说,是谁派你来的?”

也不知是为何,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是笑着说的,可是被秦桑挟持着的小丫鬟却是浑身一颤,急急忙忙低下头去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周围站着的一群人不明所以,脸上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就连二夫人都忍不住疑惑起来,二爷寻来的人难道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不成,怎么这才听了这么一句话,便直接连头也不敢抬了?若这人的胆子真的这般小,那她今日岂不是要遭殃?

二夫人心头一颤。

与此同时,叶葵已经又问了一句:“不想说这个也罢,那便与我们说说,你的〖砒〗霜是从哪里来的吧。”

小丫鬟依旧不说话,却飞快地抬起头来看了二夫人一眼。

没错,谁都没有弄错,她的的确确就是扭头看了二夫人一眼。

三夫人站在叶葵的边上,七夫人跟八夫人罗氏站在一侧。这小丫鬟方才看的那一眼所在的位置,就只有二夫人一个人站着罢了!自然,她身旁还跟着几个丫头婆子,可是谁都知道,方才那飞快的一眼看的就是她,而不是站在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丫鬟或者婆子。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兴许指不定只是凑巧看了这么一眼罢了。

可是前面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三夫人几次明着暗着说这人就是二夫人的,这件事便是二房做下的。所以这会虽然只是一眼,可是却立刻便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二夫人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然会突然看这么自己一眼,而且就在叶葵问了〖砒〗霜是从何处来的之后。

这不摆明了说是从她这拿来的?

她霎时脸色煞白,手心冒汗。

二爷这一回到底是安置了个什么人,竟然像是要将他们和盘托出的模样!

这要是真的说了,他们几个又哪里还能讨得着好?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二夫人心里却又暗暗庆幸了起来。好在永安侯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永安侯夫人又是个连自家儿子死了,男人病了也不愿意出佛堂的人,所以便是真出了什么事,也死不了便是了。

她心里这般想着,叶葵又岂会想不到。

所以这一回的阵仗,根本就不是为了致二夫人跟裴二爷于死地的。毕竟说到底,仍是谁也没有证据,一个人证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只要二夫人咬住了牙关说是被人诬陷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叶葵今日弄出来的这一出,只不过是为了剥削掉二房在裴家的一部分权利罢了。

二夫人不是个容易被人控制的。

她又是在顶峰站久了的人,要她下台,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够有力!也正是因此,叶葵特地让人请了三夫人来。想必三夫人再笨,这会也已经看出了形势。只要二夫人被咬住了,那么她就有可能将自己肖想了这么多年的管家权利拿到手。

从此,裴家的风向便要变了。

而三夫人,远比二夫人要容易对付的多。况且叶葵本就对管家的事没有丝毫兴趣,她现在做的不过都是为了将来那件大事做铺垫罢了。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裴家的事比起将要发生的那些事都不过是小事罢了。

可是裴家内部的事却必须要首先解决了才行。

叶葵又问了一句:“你都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

二夫人闻言,心头微松,旋即就又紧紧揪了起来。

众人只听到叶葵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你这舌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不用说话,要舌头做什么用,倒不如直接拔掉了还能给嘴里多留些空隙。”

“九、九弟妹…”莫看三夫人平日里张狂又不知收敛,跟个炮仗似的,可其实胆子小的很,这会听到叶葵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登时唬了一跳。

叶葵却没有理会她,只转过身,背对着秦桑吩咐道:“秦桑,拔了她的舌头!”

“啊——”见秦桑真的伸手,似乎的确要去拔人的舌头,三夫人顿时尖叫了起来。

七夫人亦没有想到叶葵还有如此一面,立时怔住,回过神来便急忙要阻拦:“九弟妹,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如今怀着身子呢,怎能见血光!”

二夫人听到这话,又见秦桑已经伸出去的手又给收了回来,差点当场冲着七夫人骂过去。

“七嫂说的也有道理。”叶葵笑了笑,随即却将笑意给收了起来,扶着肚子往外走,一边道“那我不看便是了。”

话音落,七夫人脸色一白。

众人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了一个声音尖叫着道:“奴婢说!奴婢统统说!”

声音有些怪异,但喊得极响。一群人急忙睁开眼去看,正巧看到那小丫鬟的舌头上裂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而她则顾不得舌头上的伤口拼命喊着要将事情都说出来。

“奴婢是二夫人的人,那〖砒〗霜也是二夫人要奴婢放进药罐里去的…”她圆圆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飞快地说着。

在场的人中,除了二夫人跟叶葵几个外,谁也不知道其实这丫鬟根本就不是二夫人的人,而是裴二爷的人。自然,在叶葵看来,夫妻本是一体,不论是谁派来的人,只要是二房派来的,那就都是一个意思。所以,她一直在灌输这丫头她是二夫人的人。

等到这个时候,怕她真的会让秦桑割掉自己的舌头,这丫头终于忍不住害怕开口说话了。

又加之她经过方才的那段时间,已经明白叶葵其实根本就不想要知道那些〖砒〗霜跟她的真正来历,她想知道的不过就是她是二夫人派来的这一件事罢了。所以她也极聪明的,一开口便直接照着叶葵喜欢的意思说了。

果然说完之后,叶葵也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笑。

裴二爷这一回派了个乖孩子呢…

可是叶葵高兴了,二夫人却几乎要疯了!

她强强保持着雍容的贵妇模样,袖着手,咬牙道:“胡说八道的东西,是哪个教你攀咬我的?!”

三夫人闻便在一旁嘲笑道:“原来真的是二嫂做的,真是想起来便叫人心寒呀。”

“二嫂你…”罗氏亦在那欲言又止。

唯有七夫人还静静地站在那,但是似也信了这话。

二夫人脸色惨白,双手在袖中发抖,道:“你们休要听这丫头胡乱攀咬,我根本不知她是谁!”(未完待续。

306严惩不贷

根本不知她是谁?

这话就算是二夫人说上一百遍,不想听的人还是不想听,不愿意承认的人还是不会愿意去承认的。人活着,本不就是这般的吗?谎言还是真相,其中的区别不过就是哪一个相信的人多点罢了。

谎言说的多了,便是真相。

何况如今摆在众人眼前的,还是一个本来就叫人分不清真假的谎。

三夫人是巴不得这说的就都是真的,七夫人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八夫人罗氏自打上一回同叶葵说了那几句话之后,便已经明确了自己如今还不是对付叶葵的时候,她得先防着二夫人才行。

这也就是说,今日她也是站在三夫人跟叶葵这边的。

裴家一共就这么些人,可是却都站在了二夫人的对立面。这么一来,二夫人便彻底成了孤立无援的模样。若眼下的事只是桩小事也就罢了,可是此刻出的事却事关永安侯的命!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被人指证在公爹的药里下了〖砒〗霜,她怎么可能还能好好地做她的裴二夫人,好好地掌她的家?

一时间,二夫人心里思绪翻飞。

若是她今日真的被这几个毒妇给陷害了,那她的薇姐儿可要如何是好?她还没有说亲呢!

二夫人只觉得四周静谧得可怕,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声音虚弱地对叶葵道:“九弟妹,你莫要听她胡说八道,我的为人,难道你们还不知晓吗?”

叶葵没有表态。

三夫人则直接在心里将装模作样的二夫人给狠狠骂了一通。她们便是太知道她的为人了,所以此刻才会没有一个人愿意同她站在一处,哪怕是为她说上一句话。何况让人在永安侯的药里下毒,将人直接毒死这种事,二房绝对是做得出的!

而且若是叶葵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都不会武功,此刻岂不是就要被奸人得逞了?等到从叶葵这熬好的药被送到了永安侯面前,再等他喝下了加了〖砒〗霜的毒药,毒发身亡的时候,倒霉的是谁?

这根本就已经连想都不必想了!

三夫人悄悄打量着叶葵,蓦地想到了自己身上来。若是这药还是她煎着,以她身边丫鬟的无能跟散漫,此刻想必就只有被人诬陷坐以待毙的命了。她只是微微想了想,便觉得不寒而栗,急忙在心底暗自庆幸起来。

要不是她聪明,早早将煎药的活计甩给了叶葵,此刻倒霉的就是她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夫人此刻对二夫人是愈发没有了好脸色。不为了叶葵,也得为她自己怒一怒。

再说,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唾手可得的管家权利了,对牌搁在匣子里被她抱在手上的样子,她都似乎已经亲眼瞧见了。就算为了这些她渴望了多年的东西,她此刻也该好好踩上二夫人一脚才是。

思及此,她便利落地道:“既然这丫头都已经将实情吐露了出来,那这事依旧还得交给诸位爷来处理才是。”

这时,八夫人罗氏忽然道:“依我看,这事也该禀了老夫人才是。老夫人愿不愿意管先不论,这到底是我们做小辈的礼数,没有越过她老人家便自己做主的道理。”

她说完,三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急忙应承道:“八弟妹说的是,你素日里最得老夫人欢心,这回便由你去说吧。”

要挑了永安侯夫人最喜欢的儿媳妇去禀这事,三夫人还真是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般不聪明呀。

叶葵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忍不住笑起来。

永安侯夫人的确是连永安侯病了也不曾出面,可是叶葵却觉得,这一次她老人家是没法继续在佛堂里呆着念经了。

裴长歌有可能并不是永安侯夫人所出的孩子,那么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夫妻之间关系破裂的最大原因,那么永安侯夫人自然是不喜这对双生子的。因此,即便是听到了裴长歌死了的消息,她当然也还是无动于衷的。

可是永安侯到底是她的夫婿。

她就算再恨他,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继续坐视不理。

所以这回,二夫人恐怕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没多久,他们便等到了永安侯夫人亲自发的话。

罗氏带着她的吩咐回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二夫人跟三夫人还要好上一些,她们刚入门的时候,永安侯夫人还不是如今这样。后头进门的那几个,便都连同永安侯夫人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一年到头也就只能见上那么两面罢了。可如今,从来不插手裴家后宅事务的永安侯夫人却发话了。

她说这件事,要由她亲自处理。

罗氏的话说完后,二夫人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偏偏永安侯夫人似乎就没有待见的儿子,这回将儿媳妇都叫到了跟前,却连一个儿子也没有招呼过来。

想到没有裴二爷能够在一旁陪着,二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几欲晕倒。

身旁的婆子跟丫鬟几乎是搀着她进了永安侯夫人的院子。

审问的地点,是在佛堂…

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永安侯夫人太敬佛,还是她想要借用佛堂的庄严肃穆来〖镇〗压这群甚少在她面前出现的儿媳妇。

一溜的人老老实实地立在她面前,年纪最大的已经是人到中年,最小的那个却还是青葱水嫩。

满头华发的永安侯夫人捻着佛珠,不苟言笑地将自己这几个儿媳妇扫视了一遍,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老二媳妇,你这家当得不妙呀。”

一开口,便先是要斥责二夫人的意思。

二夫人“扑通”一声跪倒,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略带委屈地道:“母亲,媳妇是着实没有想到家中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一句没想到,便想要将她自己给撇清,真是痴心妄想。

叶葵站在最末,看着她跪在那惺惺作态,又听见二夫人道::“这事原不该来打扰母亲的才是,实在是诸位妹妹都说不该越过母亲去,这才无法来扰了您清修。”

话没说几句,她便有了转移话题的架势,可是没等她继续将话题带跑,永安侯夫人先出声了。

“不该来打扰我?”白发苍苍的老妪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声音一丝波澜起伏也无地继续道“再不来寻我,这裴家恐怕就要在你的手里给毁了。”

二夫人急忙垂下头,一副极愧疚的模样。

永安侯夫人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瞧见她的样子一般,兀自招呼了罗氏去她身边坐下,这才道:“老二媳妇这些日子怕也是累了,回去歇上一段时日也好。府里的是便交由…”

话说到这,她忽然顿住。

三夫人见罗氏竟能坐在永安侯夫人边上,这是多大的殊荣?这一回,千算万算她竟是将老八媳妇给算漏了吗?所以方才老八媳妇提议要去将事情禀给老夫人,难道便已经是在打这个主意了不成?想到这,三夫人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她便不该赞同老八媳妇的提议,来寻什么老夫人才是!

这老太婆一出马,什么事不还都得由她说了算?

她既这般喜欢罗氏,这事对她们可都是大大的不妙了!

“便都交由老三媳妇吧。”忽然,永安侯夫人顿住了手里一直捻着的佛珠,沉声道。

三夫人顿时狂喜不已,急忙出来拜谢,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又怕在这个时候笑惹了永安侯夫人不快,便急忙又给死死忍住了。反观本就跪在那的二夫人,脸色阵青阵白,撑在地上的双手连指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好了,现下是时候该说说那桩事了。”永安侯夫人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儿媳妇“都起来吧。”

那边叶葵则已经让人将那小丫鬟给带了上来。

一边走,秦桑手指间夹着的锋利刀片便不时轻轻地在她的后颈出划过,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从这割开,能抽出一条筋来呢。”

被她挟着的小丫鬟身子一抖,跪下后便直接说起了二夫人的恶行,连迟疑都不曾迟疑一下,听得二夫人面如死灰。

永安侯夫人转着念珠的速度忽然变快了些,看着二夫人再一次“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却没有再唤她起来了,只是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二夫人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倒不如就死撑着得了,便闭上了眼睛哭道:“母亲,媳妇岂敢做这样的事,媳妇冤枉啊!”

拼命喊着冤枉,却没有证据说明她是真的冤枉。

同样的,除了这小丫鬟的口说之外,也没有旁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事的确是二夫人做的。

可是永安侯夫人方才在她们才一进门时所做的事,便已经足够证明她已经相信是二夫人做的了。就算没有证据,那也不是就不能罚了!免去二夫人管家的权利,不过只是其中一样处罚罢了。

永安侯夫人平生最恨下毒一事。

她生的儿子并不少,可活下来的却只有那么寥寥。

她怎能不恨!

“你既说你冤枉,我便也信你一回。”永安侯夫人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却有些冷厉了起来。

二夫人闻言,急忙便要磕头,却又听到永安侯夫人道:“只是我能信你,这裴家却没有办法容你了。即日起,你便收拾了东西搬去水月庵,对外只说是给侯爷祈福便是。”(

307刀锋渐利(一)

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在顷刻间决定了二夫人的去留,且言辞中隐约的决绝霎时便叫在场的诸人明白过来,这会谁若是敢为二夫人说话,那就也只能跟着一道倒霉去了。

不过在场的这几人,本就没有哪一个是同二夫人交好的,这会自然是更不会有人出面来为她说话。

永安侯夫人说完话后也不等二夫人表态,便直截了当地摆摆手,道:“你进裴家时日也不短了,应当知道我的性子。我既说了这话,你便是将头给磕破了也没有用处。”

“母亲,您是菩萨心肠呀模样…”二夫人没了法子,只拣这样的话说着,一声声几乎落下血泪来。

可是手上拿着佛珠的永安侯夫人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心慈手软,反而更是直接一把将手中的佛珠对着二夫人的头脸狠狠砸了下去。

上等黑檀木制成的佛珠因为日夜抚摸而显得光泽熠熠,沉淀着岁月的光芒,显得莹润又柔和。可是这样一串颗粒不小、分量不轻的佛珠当头被砸下来,落在脸上的那一刻只会叫人痛叫出声。

然而二夫人深知此刻不是呼痛的时候,她只得死死忍住那已经溢到了嘴角边上的痛叫声。

成串的佛珠“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二夫人的左眼则立刻红肿了一大片。方才那一下,砸到了她的眼睛。

坐在上首的老人看上去身子瘦弱,顶着一头白发丝毫没有力气的模样,动起手来却竟然有着这么强横的样子。刚才那一把将佛珠朝着二夫人投掷出去的动作分明就是要在二夫人身上砸出点痕迹来才肯甘心的架势呀!

叶葵远远看着,心里不由肯定了几分。

日渐年迈的永安侯夫人,心底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向佛的意思。她吃斋念佛,为的不过就是想要避开永安侯,避开裴长歌兄弟两罢了。若不然,但凡她心里有一丝对佛祖的崇敬,她都不该就这么将佛珠当成垃圾般的东西丢出去才是。

这是亵渎神灵的行为呀!

可是坐在那的老人分明连一丝失手后悔的模样也没有,反倒是眼底深处隐隐流露出种畅快的意思来。

她已经厌恶极了二夫人!

叶葵瞧着,觉得永安侯夫的行为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只是听了单方面的一些话后,她便连分辩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二夫人了,直接便先夺了她管家的权利,又扬言要将她送去水月庵,可见永安侯夫人同叶葵一直想象中的那个可怜人模样至少有五分不符。

不过这会,二夫人能落到个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情况了。

“你不必说了!”永安侯夫人冷声斥责了句,又道:“派人去将老二找来!”

三夫人刚刚才得了势,哪里有不抓紧发挥的时候,当即便指派了个自己的人去寻裴二爷来。

许是裴二爷早就得了消息,已经在赶来的半道上才是,所以三夫人吩咐的人才出去了没一会,便将人给带了来。

一进门,裴二爷便先给永安侯夫人行了个大礼,连看也不曾看二夫人一眼,就好似他此刻过来只是为了给永安侯夫人请安的一般,同二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人,也是个能装的,果然同二夫人是一路货色。

一丘之貉,谁也别想比谁好上多少。

“老二,这事可还需要我再另说一遍?”永安侯夫人看着他,淡漠地问道。

明明已经近二十年不曾管过一次家事,可是这会对付二夫人跟裴二爷的手段,说话的口气,都在同人昭示这位永安侯夫人从来都不是个太简单的角色。她这么多年来,究竟是因为觉得自己受到了多致命的委屈,才会甘愿退居后台,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同裴家的众人说起?

裴二爷却只顾着装傻充愣,跪在那也不准备起身,只是问道:“母亲说的是何事?儿子实在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