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流云醒来的时候,枕边放着一封信,或者说是一张便笺更确切。上面写着:云儿,我去镇上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午饭只能辛苦你自己解决了,晚饭之前我会赶回来的,对了,今天可能要下雨,记得如果出门要带伞,当然最好是别出去了,路不好走。

子谦真是啰嗦啊!流云起来伸了个懒腰,推开窗门,看天色果然是阴沉沉的,子谦那家伙只知道交代她这个,叮嘱她那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伞去。这么急的要去签下那家店铺,是不是在告诉她,他是非留下不可了?

流云一上午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其实人太闲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空虚啊!或者,开家店铺起来,有点事情忙碌一下也是好的,子谦是个做生意的料,浪费了可惜,她也不赖,鬼点子还是不少的,他们两个合作的话,要赚点小钱还是很容易的吧!这样想着,流云不由的着急起来,不知道子谦有没有盘下那家铺面?

果然如子谦所言,这天一到正午就开始下起雨来,一开始是淅淅沥沥,像春雨,渐渐地越下越大,到后来,已经是倾盆大雨,整个天地都被水汽连城了一片,模糊不清。

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呢?这要下到什么时候?那大雨落在屋顶,噼里啪啦,漫天撒豆一盘的声音让流云焦躁不安。看看桌案上放的自鸣钟,都已经是申末了,她担心的是,小溪的水会不会暴涨?那座木桥会不会被冲垮?从这里往小镇的道路上会不会出现塌方?子谦是个守承诺的人,他说晚饭之前会赶回来,那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往回赶的。

不行,她要出去看看,流云去杂物间取了伞,艰难的撑着出了院子,地上的水已经淌成了小溪。古时候没有水泥路,没有柏油路,尤其是这种小山坳里,大多是黄泥路,一到下雨的天根本就走不出去,子谦说过,等有了钱要在这里铺一条青石路一直到小溪边,那么她出门的时候就方便了。是啊!子谦抛弃了万贯家财,陪她浪迹天涯,现在,也有没钱使的时候了。

流云也不来踮脚尖了,反正踮不踮的,结果都一样,还不如放开脚步,来到小溪边,果然溪水已经暴涨,都快漫上那座木桥了,这座木桥年代久远,有些腐朽,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洪水的冲击,等有了钱得造一座石桥,这样才牢固,流云放眼望溪对岸,可是漫天的水汽,视线极差,五十米开外的景物都模糊不清。

雨下的实在是大,还夹着风,撑着伞也不管用,不一会儿,流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可是她不想走,希望,下一刻子谦的身影能出现在眼前,但是又不想他回来,太危险了,他要是能呆在镇上就好了,或者在路上的农家避避雨,就是不要拼命的往回赶。

因是大雨,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算算时间,申时已过,这都戌时了。对岸的情况根本就看不清了,溪水也渐渐的没过了木桥,感觉在流水的冲击下,那木桥巍巍颤颤的,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流云的一颗心就提在了嗓子眼。

她执着的等在溪边,她坚信子谦这个傻子会赶回来,所以,她要在这里看着他安全的出现在眼前。

天又黑了,流云提了裙子吃力的跑回院子,进门去看自鸣钟上的时间,她等的心焦,根本吃不准现在是什么时辰,天,戌时过半。子谦没有按时回来。

流云在屋里点了灯,希望子谦远远就能看见光亮,然后又点了一盏风灯,小心的用伞护着,自己淋湿了没关系,可是灯不能灭,她要去给子谦照明。如果那家伙回来了,绝对不能让他过桥。

流云一直等一直等,天色已经黑透了,雨也渐渐的小了,可是那个人就是没有回来。一定是出意外了。

之前只是担心,现在这个担心终于在脑子形成了一个她不愿意去承认的答案,这个念头一闪起,心就像被刀子扎了一下,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她用力摇头,子谦那么聪明,那么能干,什么事都难不倒他,怎么可能被一场雨给难住了呢?他一定是在哪里避雨,等雨停了就会回来了。流云拼命的安慰自己,可是,心就像掉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直掉一直掉,怎么拉也拉不住,思想就是不受控制的去想,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混乱的夜

子谦摸着黑,踩着泥水艰难的往回赶,第一次对流云食言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一个村子被泥石流掩埋了,许多人被埋在里面,一些命大逃出来的无不失声痛哭,一个母亲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孩子的名字,一边用自己的手去挖泥巴。他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当然他也知道流云会着急,不过总是救人要紧,只有回去以后再和流云解释了。于是,他便留下与当地的人一起挖泥巴。

转过桃花林,远远的就看见院子里点着灯,都丑时了,流云还没有睡吗?子谦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呃!小溪边似乎有一星光亮。子谦凝神注目,隐约可见一人提灯立于溪岸,是流云。天啊!她一直在等他,站在溪边。子谦心里一紧,跑了起来。

木桥已经被水淹了,幸好两边还有栏杆,不过也很危险,谁知道底下的木板有没有被水冲走呢?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流云在等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子谦紧紧抓着两旁的栏杆,脚下溪水湍急,一个不稳就会被水流冲倒掉进水里去。

“流云,我回来了…”子谦高喊着。

流云觉得自己都快石化了,什么叫做绝望的期待,这一夜她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一直被恐惧包围着,一直保护着她的那个人,今夜突然就脱离了她的视线,她找不到他,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站在这里期待着,祈祷着,那样的无力,她甚至在后悔,昨夜还说了让他回杭州的话,要不是她这样说,他不会这么快就决定去盘下那家店铺的,之前一直都在说再考虑考虑…也就不会遇上这场大雨了。

突然间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流云迟钝的反应着,是不是她太过期望他的出现而产生了幻觉?

“流云,我回来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听的十分真切,流云转动了下眼珠子,提起了风灯,灯油已快燃尽,散发着微弱的光,流云就着这光亮在黑夜里搜索那个人的身影,他在哪儿?

看见灯光晃动了一下,想必是流云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子谦忙又道:“流云,你站在那里别动,等我过来。这乌漆抹黑的,地上又湿又滑,万一摔倒了就不好了。”

“子谦,你在哪里?”流云顿时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向桥头跑来,子谦回来了,这是必经之路。随即又担心,喊道:“子谦,你小心点,这桥被淹了,你慢慢走,慢一点…”

心里一着急,没留神脚下,流云滑了一跤。

“哎呀…”扭到了脚。

子谦听到她呼痛,惊的魂飞魄散,也不管那木桥危不危险的,疾步淌了过来,冲到流云身边,将她扶起,关切道:“怎么样?哪里摔伤了?都叫你不要动了,这里又没有石阶,都是泥巴,很滑的…”

流云任由他数落自己,只是痴痴的望着他。

子谦发现她的不对劲,去摸她的脸,好冰,再摸她的手,也是冰凉冰凉,身上的衣服亦是湿透。子谦着急起来:“流云,你一直在这里淋雨吗?瞧你整个人都快成冰棍了,这个样子,万一生病了可如何是好…”子谦搓着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流云还是痴痴地看着他。

“流云,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没有按时赶回来,本来是可以的,可是,路上遇见了泥石流…”子谦以为流云在生气,努力的想要解释。

泥石流?流云心抽搐了一下,她就担心他路上出什么意外,果不其然,这山区虽然风光秀丽,空气清新,但是,地质灾害也多,尤其是泥石流。现在他安安全全的站在她眼前,捧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解释着,可她还是感到后怕。

一个动作没有经过大脑,或者受大脑潜意识的指挥,流云突然抱住了子谦,紧紧地抱住,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那因为紧张和急促的心跳。

“子谦,以后去哪里都带着我吧!”流云幽幽的说着,直到这一刻心才平静下来。

子谦身子僵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有点发晕,但是双手自主自发的环住了流云,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好…”

“子谦,我冷…”

子谦加了几分力,抱的更紧了:“你衣服湿透了。”

“你也是啊!”流云说着,唇边绽开一抹微笑,也许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当年她放手,是因为她以为他另有心上人,而现在…流云在他怀里蹭了蹭,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她的小动作,引的子谦喉咙发紧,心里涨满莫名的欢喜,同时又有些害怕,害怕这不是真的。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哑着:“你能走吗?还是我抱你回去?”

当然能走,虽然扭了一下脚踝,但并不严重,不过,他让她担心受怕了一夜,让她在风里雨里望穿双眼,无论如何也得给个补偿,于是,流云嘤咛了一声:“好像崴到脚了。”

子谦义不容辞的抱起她回到院子里,将她放在竹椅上:“流云,你暂且忍耐一会儿,我去烧点热水。”说罢跑厨房里去,把火生起来,又回自己房间拿干净的衣服,就着冷水清洗了一下,把自己收拾干净,差不多水也烧开了。

流云很不好意思的看他忙前忙后,可她不是说脚葳了吗?现在又跳起来去帮忙的话,岂不是露了馅?只好乖乖的坐着。

“要不要帮忙?”子谦问正准备洗澡的流云,突然又觉得这话问的别扭,人家要洗澡你去帮忙,难不成还帮人家去洗啊!自己的脸先红了起来。

流云也是羞赧,赧颜道:“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干净的衣衫。”

子谦“哦”了一声,逃也似的跑走了,流云忍不住笑了笑。

子谦去流云的柜子拿干净的衣服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他又憋的脸颊通红,因为,他手里正拿着一件月白绣水仙花的肚兜,想着这是流云贴身穿的,浑身的血液就不由自主的奔腾起来。

“子谦,你找到了没有?”流云催促他。

“找,找到了…”子谦收敛了心神,暗暗骂自己,这是在胡想什么呢?流云今天是受了惊吓才会显现出她的脆弱,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呢?不能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一路鄙视自己告诫自己,子谦心不在焉的“嘭”的,就撞在了一根柱子上,顿时满眼金星。

流云听见声响,忙裹了浴巾,要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心魂不定的人总是容易出意外的。流云一下着急,脚上又湿,这回可是真的,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子谦自己这里还疼的星星乱闪,听见里头“呯”的好大一声动静,立时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流云…”

呃!再优雅漂亮的女人,摔跤的时候都是狼狈的,更何况,身上除了一块浴巾什么也没有,美女出浴本该是多么销魂妩媚的姿态,而她傅流云,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子谦也傻眼了,流云摔在地上,身上只掩了块浴巾,如雪的肌肤上还有晶莹的水滴,香肩尽露,酥胸半掩,玉腿修长。他知道他该立即滚出去,可是,流云摔倒了他不能不扶。子谦还算机智,赶紧侧过身去闭上眼睛,支支吾吾:“流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啊!你放心,我真的没看见,我,我给你送,送衣服来…”

流云窘迫的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你是瞎子吗?谁信呢?不过,看他果真双目紧闭,额上还有一个大包,透着乌青,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试着要站起来,可这回似乎真的葳到脚了,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流云沮丧着:“子谦,我,我起不来了…”

“啊…起不来了?那,那怎么办?”子谦语无伦次,急的额上冒汗。

流云无可奈何:“那,只有麻烦你了…”心里怄的要死,形象…

“哦…”子谦听话的闭着眼往她这边挪,跟个瞎子似的。

好不容易摸到流云的手臂,流云从他手里拿过衣服:“你等一会儿,我穿上衣服。”

“好!”子谦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感觉这屋子里怎么这么热啊!热气蒸腾。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流云穿好了衣服叫他。

子谦睁开了眼,却不敢看流云,抱起她回屋去。

“哎!你看着点路,小心又撞了柱子。”流云看他两眼望天很是担心,反正今夜两个人都是奇奇怪怪的,希望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子谦讪讪,真奇怪,又不是第一次抱她,她生病的时候,抱来抱去是常有的是,为什么以前都觉得很正常,今天就觉得不一样呢?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心神就飘忽起来,心猿意马的,身体一阵一阵的发热,口干舌燥,这种热,还带着一种莫名的焦躁不安,无法排解,哎呀!是不是淋了雨,又赶夜路,生病了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除夕

自从雨夜之后,流云和子谦之间就变得微妙起来,常常是说着说着,不知道那句话触到了那根莫名其妙的弦,然后两个人就会脸红,然后就会不知所云。

流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子谦对她好的没话说。可是,关键是她不能确定,子谦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爱的成分居多还是怜悯的成分居多,这一点很重要。她这个人,素不喜欢别的施舍,尤其是感情上。

所以,流云很犹豫,直接问吧!问不出口,旁敲侧击得来的答案她又怀疑,真是备受困扰。

子谦的心情也很忐忑,他喜欢流云,带她远走天涯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为流云放弃一切的准备。本以为今生无缘,可现在他还能日日陪伴她身边,他很珍惜这样的日子,很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好好照顾这个人。但他不敢冒昧,不敢唐突,因为他不敢确定流云是否完全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是否有心去接纳一份新的感情,本来他想要一个水到渠成,哪怕五年,十年,但是,最近好像有点难以压制心中的冲动,总是想要更多,更多…

那场泥石流,让流云心有余悸,这个小山坳再美,她也不敢在山沟沟里住了,正好子谦盘下了镇上的一个铺面,准备开一家绸缎庄,新店开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总不能让子谦天天两头跑,这十里路可是不近。恰好,铺面后面还带一个院子,有一厢三间的正房,东西也有两厢房,流云就提出住到镇土去,桃花林这边就当是休闲的庄子,什么时候清闲了过来小住几日。

子谦正在为开店和照顾流云不能左右兼顾而烦恼,流云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两人凑了个大晴天,找了一辆马车搬到镇上去了。

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忙而不乱,没几日新店开张,流云还特意做了几套新式的夏衫放在店里当样,男女皆有。没想到,凡事前来光顾的过的客人,一见流云的手工喜欢的不得了,尤其是流云设计的花样,那绣工,在这种不大不小的镇上那是前所未见的,于是纷纷要求定制,一时间生意红火。

流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子谦亦是不肯让她这样忙碌,本来开店是想他来出力养家糊口,怎好让流云劳累了。

于是两人商议一番,又盘下隔壁的一家杂货铺,楼下专门放置样衣,楼上请了几个绣娘,开了一个绣坊,等于是一家成衣铺。客人可以买布自己回去做,但是要放在这里做的就必须是铺子里的衣料,自带的一律不接。

这样一来,流云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只要每日指点下那些绣娘就可以了。

如此,半年忙下来,收益颇丰,在镇上也大有名气,加上子谦为人谦和,谦和又不失精明,让人敬他又不敢小觑了他,镇上的人都尊他一声冯掌柜。子谦自从和流云一起流浪以来就换了母姓,更名冯子谦。

而镇上的人都称流云为冯夫人。这两人绝对是镇上最最养眼,最最起眼,最最登对的一对,人人称羡。

流云对冯夫人这个称呼倒不排斥,听着还隐隐的欢喜,只是人家若是当着子谦的面叫她冯夫人,就会让她窘迫不安,而子谦每回听了就憨憨地笑。

转眼又到了除夕,过年,流云就满二十了,子谦也有二十七了。

在古代这个年纪的男女,起码都是两三个孩子的爹妈了。

流云想起,前些日子,隔壁的刘大娘找她悄悄地说,她认识个郎中,专治不孕不育,好包生男孩。流云当时大窘,人家以为她和子谦是夫妻,不过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孩子,还道是她不会生育呢!难怪有几个经常光顾的小姐,每回看到她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估计是想着,这么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冯掌柜怎么找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么还不把她给休了?流云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假夫妻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来?

“流云,你别忙,放着我来。”子谦备好了一桌菜,来叫流云吃饭,见流云在为他的床铺换新的锦被,忙上来制止。

“先来吃饭吧!呆会儿我自己会整理的。”子谦不好意思说道,这段时间流云忙坏了,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前来定制新衣的人多的不得了,而且都点名要流亦亲自绣花样,价钱好商量,流云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体,一股脑儿的都应了下来,天天开夜工,害他懊恼的差点把店拆了。

“很快就好,你先去摆碗筷吧!”流云手上忙碌着,一会儿就把床铺整理的整整齐齐,按说早就该换了,可是她一直忙,忙的昏天暗地,最后一件衣服还是今天下午交的货,收了加倍的钱,想想渐渐鼓起的腰包,再忙碌些也是开心的,这就叫成就感。

年夜饭,摆在厅堂,就两人,左手边是流云的房间,右手边是子谦的房间,中间由十锦隔扇隔断。

“哇,子谦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流云看着满桌的菜肴,都是她爱吃的,不由得食指大动。

子谦笑微微的给她盛了一碗胡桃蛋花酒:“过年么,总该好好慰劳慰劳自己,来尝尝,这是用金华米酒做的,加了胡桃肉,蛋花,红糖,说是这个大补,你最近辛苦,多吃点。”

“嗯嗯,这个好吃,我喜欢。”流云尝了一口,很是香甜。

子谦见她吃的开心,心情大好,给自己倒了一碗加热的米酒,不放任何作料。那种甜甜的味道是女人爱喝的,会喝酒的男人都喜欢喝纯味的酒。

“来,尝尝这道八宝猪肚,这可是野猪肚,是猎户李大彪送来的,上面还有四条花纹,说是野猪每吞下一条毒蛇,胃里就留一条花纹,花纹越多的猪肚就买的越贵,说是极好的养胃之物,你胃不好,多吃点。”子谦温言悦色道。

流云笑了笑,夹起一块来吃,子谦在猪肚里又放了糯米,花生,莲子什么的,一起炖烂了,一片片的切起来,味道极好,真是有心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其实她不是胃不好,而是每回情刺发作的时候,她不想让他知道,便说是胃痛。害的他到处找养胃的方子,尝尝做面条给她吃,幸好,她也是喜欢吃面食的,不然可就遭殃了,没胃病都要弄出胃病来。

“还有这个菊花羹,有明目的功效,你绣花很费眼神…”子谦一一介绍:“听说桑葚酒可以明目,我已经和养蚕的杜大爷说好了,明年桑葚出的时候,给我摘最好最大的来,给你泡个几坛子桑葚酒来。不过,流云,我还是要说,以后你不要再这么辛苦了,咱们开店只要日子能过的去就可以了,不要做的太累,真的要赚大钱我也就不做这个生意了,只是为了图一个安逸罢了。”

这话子谦已经说过好多回了,流云也想过要听子谦的,可是,当人家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一副恳求的表情,她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哎…慢慢改吧!

“子谦,这满桌的菜,有哪一道是做给你自己吃的?”流云似笑非笑地问。

子谦怔了一下,说:“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啊…”

脸上一阵发烫,他心里只想着她,估计都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

流云低头喝了两口菊花羹,微微的甜,却让心里的幸福感满满的溢出了出来。

“你等下啊!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流云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须臾,捧了一套天青色的棉袍和一双棉鞋出来。

“子谦,你换上试试。”流云笑盈盈递了过去。

子谦意外道:“你什么时候做的?”她不是一直在忙着赶别人的活吗?

“再忙也不能少了你的。”流云笑道。

“可是,这得费多少工夫?”子谦看着衣上那精致的刺绣,脑子里就浮现流云在灯下一针一线的样子,就心疼,虽然很高兴,但他真的心疼,宁可穿破衣服也不要流云辛苦。

流云嘟哝了嘴道:“叫你换上就换上,这么罗嗦。”

“哦哦!”子谦见她嘟起了嘴,赶忙去换上。

子谦的肤色白皙,骨架子又生得好,看起来文质彬彬,却也是健硕有力的,这石青色的缎子,既衬他的肤色又显得喜气,显得他神采奕奕,丰神朗朗。那种俊逸儒雅的气质,难怪有那么多的小姐来店里,看的不是布料,而是子谦。

流云笑了起来:“嗯,很好看,很适合你。”

子谦自己看着也欢喜,这可是流云第一次亲手给他做衣服,做鞋子,穿起来好感觉就是不一样,那么合体,那么温暖。

“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子谦神秘兮兮地笑道,本来是想等饭后再送的,结果她先送了,那他也就没必要藏着了。

“是什么啊?”流云好奇道。

“你闭上眼睛。”子谦走了过来。

嗯,通常这样的情形,男方不是送女方戒指就是项链吧!不管他送她什么,她都会喜欢的。流云乖乖闭上眼睛,子谦身上幽幽的兰香萦绕鼻息,让她有片刻的心神摇曳。

手上好像多了一样东西,是纸张之类的。

“这是什么?”流云睁开眼,真的是纸张,确切的说是一封信,连火漆都未揭过的信。

“你看看。”子谦笑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结局

流云打开来,一阵急跳,惊呼:“这是语蓉的信,你怎么会弄到语蓉的信?”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山人只有妙计,你放心,语蓉并不知道咱们在这里。”子谦看到流云惊喜的表情,心中吁了一口气,总算心思没白费。

流云坐到一边去看信,子谦继续喝酒,看流云。

许久流云才合上信,语蓉这家伙,真是好迅速啊!三年两抱,现在肚子里又有了,这个莫冲,也太威武了吧!也不让语蓉歇歇。

“看完了?”子谦问道,看流云挂着眼泪,不过眼神是平和中带点喜悦,信中说的应该都是喜事吧!

“看完了。”抹了把眼泪把信折好。

“你不准备给我看看吗?”子谦故意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那是我们姐妹的闺房私密话。”流云本来也想让子谦分享这份喜悦的,可是想起信末那句话,就不敢子谦看了,去倒子谦的酒来喝,今天真是高兴啊!一定要喝点酒才行。

子谦哈哈笑道:“好好,我不看,吃菜,喝酒。”

屋外炮竹声声,喜气洋洋,流云喝的微醺,醉眼朦胧的问子谦:

“子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子谦也是醉眼朦胧的望着她,不语,为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子谦,他们都叫我冯夫人,这样下去怎么好啊?你都要娶不起老婆了。”

“是啊!你说怎么办呢?“子谦笑的别有深意。

“我不知道呀!要不,我让镇上的赵媒婆帮你物色物色。”

“不劳你费心了,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子谦还是笑。

“谁啊?我见过没有?”流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人醉心不醉,神醉意不醉。

“唔…暂时保密,我想你会见到的。”子谦挑了挑眉。

流云瞅着他,这家伙使起坏来的时候也真够坏的,居然敢来戏弄她,她才不来上这个当!

“不行了,我醉了,我要去睡觉。”流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你小心点。”子谦赶忙起来相扶。

流云脚下一个虚浮,幸亏子谦扶住,流云就整个人倒进了子谦怀里,娇妍如花,媚眼如丝,子谦看着这样的流云,脑子里不由的就浮现那日流云春光乍泄的模样,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每日对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心上人,要做柳下惠实在痛苦。可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然而,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的都往一个地方涌去,那个地方,简直要爆裂了。

听到他的心跳不规则的急跳,他的呼吸也凌乱粗重起来,真是酒壮怂人胆,流云非但没有想要逃离的想法,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如果,他认为时机到了,那么,她愿意。

“子谦,我好热…”

“我也热,流云。”子谦哪里禁得起流云的磨蹭,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叫嚣着:流云,我要你…

子谦盯着她那如樱桃般红润的双唇,微微开启的双唇,像是在向他发出魅惑的邀请,忍无可忍,子谦猝然吻上她的唇,辗转吸吮着,仿佛这是生命的甘泉,是他渴望已久,久到只要一想起,心都会颤抖。

流云被他吻的喘不过起来,意识彻底涣散,整个人如同漂浮在春水之上的浮木,混混沌沌的,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任由他带着她沉沉浮浮。

两个人是怎样滚到床上的?不知道了,衣服是怎样除去的?也不清楚,口中的呢喃了什么?更不知道,只有屋外的炮竹,噼里啪啦,吵闹的很。

流云想起语蓉信里最后说的那句话:流云,相信我,子谦才是最适合你的,什么时候抱着你们的孩子来看我啊。

是啊!经过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还是当初这个人,一眼就喜欢上的人,陪她走到了最后。

“对不起,流云,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子谦的动作戛然而止,伏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息着,额上汗滴如雨。他努力的支起身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棉袍,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里。

流云被这个突发的状况彻底懵了,像是在云端突然被人一棍子打了下来,狠狠的摔了狗啃泥,狼狈不堪。

她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没头没脑的裹起来,子谦是什么意思?嫌弃她已经不是完璧?介意她的过去?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子谦知道她在哭泣,就算她捂着被子,也能听见她嘤嘤啜泣的声音,他懊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不忍一忍?就算流云愿意,他也不能这样唐突了她,看来,这事不能再拖了。

这一场变故,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如寒冷的严冬,直降到冰点。流云开始躲着子谦,店要过十五才开门,绣娘们也要过完十五才回来,流云就整日的在屋子里设计春天的样衣,足不出户。子谦叫她吃饭她就吃饭,吃饭去洗碗,然后又去忙自己的活。子谦刚开始还故意来跟她说话,可是流云均推说很忙,不答腔,他也就悻悻的走开了,到后来子谦也变得忙碌起来,一天到晚的往外边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有一回,流云看见他站在街上和几个女子说话,那些女的,两眼放光,高兴的直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流云的心就痛了痛,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子谦,等这一季的生意做了,手头上存点钱,就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