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作者:西木子【完结】

楔子

早春二月,白天阳光充沛暖人,傍晚之际却仍有冬末的寒意,犹是积雪未化的深山野林里一阵阵地夜风刮来,竟是冷得缩手缩脚。

李西往手里哈了口热气,用力搓了几下,这才一把接过望眼镜,没好气的瞪了一遍瘫坐在地上的三女一男,认命的挪动着长途跋涉了一天的双腿,朝正南方的坡梁走去。

“哎,姐!你是军人,这找回路的事,咱们几个只能指望你了。哎…”男子有气无力的声音还在山间回荡,李西却已经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远,等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喊叫声,终是憋不住满肚子的火气骂了一句脏话。

军人!她算什么军人,不过是大专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家里面托关系把她送进部队里,当了一名小小的通信女兵。但又说起来,有两年部队生涯的她,比至今还赖在学校里的死党、堂弟以及他的女朋友,是要能分得清路径些。

想到这,李西叹了口气,暗暗发了狠话,下一次打死她也不会再来野地登山,就是要来,也不会和他们!说完,李西还不能歇气,又忿忿不平的抬起一脚朝山地上狠狠一踹——这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李西脚下一个打滑,不及反应之间,身体径直往侧后方倒去,紧接着,重力的作用下,她止煞不住的急速向坳陷的山间滚去。

“啊,救命!”自救不得的恐惧让李西扯破了嗓子的嘶叫。然而,一切都为时晚矣,就在她刚喊出第一声呼救信号的刹那,已重重地跌进山谷消失了踪影,只剩下长长的尾音久久的萦绕在死寂的山林中。

第一章 穿越

大明,洪武九年正月二十七日,应天(南京)魏国公宅。

临近正午,杲杲的日光朗照大地,耀眼的金辉穿过古老城墙开辟的十三座城门,直射进山、水相绕的应天府,亦将车水马龙的大功坊镶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再次为今日这众所瞩目的繁华盛景又添一道亮彩。

“鍧——”只听一声震耳的大钟敲响,吉时至!瞬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派热闹非凡之象。

隐约间,似有激昂嘹亮、又似和谐悦耳的乐声在耳畔嗡鸣,扰得人无法清净,李西不得不从昏迷中清醒过意识,待渐是有了知觉之际,却感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想要开口说话,微动了动干涸的双唇,也硬是发不出半点声儿。

正在她万般无奈时,忽听“吱呀”一声,一道像极了五、六十年代腐朽木门推拉之声响起,随即便是纷繁不一的步履声伴着几道说话愈趋愈近。

“作孽哟!都是徐家女,又长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唉,不提也罢,指不定这会儿外面热闹成什么样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感叹道。

“命啊,要怨就怨她命不好,没投胎到夫人的肚子里,要不然也是个千金小姐的命。说不准那天,也能像大小姐一样嫁给皇子。”

上道话音刚落,一女年轻女子立时喝道:“我家小姐乃夫人嫡出,今日又有皇上、皇后主婚嫁给四皇子,明儿就是正儿八经的燕王妃。你俩藩婆子怎敢拿她和小姐做比较?哼,她也配!”

李西躺在床上,越听越迷糊,怎么一会是夫人小姐,一会又是皇子王妃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失足落山被送来了医院吗?难道这里不是医院!?

意识到这一点,李西的精神突然为之一震,一种对未知的迷茫让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奋力挣扎,可一身的骨头就似散架了般动弹不得,半晌,也只是气若游丝的呻吟一声,就再无一丝力气。

两个妈妈都是耳尖眼厉的人,一下就发觉李西清醒了,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双双念叨道:“菩萨保佑!眼瞅着昏迷了三日三夜也不见醒,还以为是…不说这!不说这了!姑娘她是福大命大,从假山上跌进池塘…”

一语未尽,只见年轻女子转头瞧了眼床边,果真见李西醒了过来,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时又趾高气昂地扬起下颚,不耐烦地打断嬷嬷的话,陡然拔高了音量催促道:“冯妈!你还瞎叨闹个甚劲!既然人醒了,就给她喂药,夫人那还等着回话!”

“春莺姑娘莫恼,老奴这就去,不敢绊了姑娘的时辰。”随着赔笑的话落,李西只感有人走近了她,接着就被一双粗糙的手捏住下颌,一碗不知是什么的苦汁即强硬的灌进口里,呛得她猛地激灵了一下,就是剧烈咳嗽几声,不及感到胸口的抽痛传来,便觉眼前一黑,人又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等李西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虽仍是难受得紧,却不像刚醒来时那般厉害。她试着睁开眼睛,眼皮却似千斤般沉重,费了半日的功夫,才勉强的撑开一眯儿眼逢。当一缕光线映入眼帘使她可以看清四周时,李西再一次体验到跌入谷底的深深恐惧。

这是一间古韵浓厚的房间,约足八平方米的空间内,是锈迹斑斑的雕花木门,一应黄花梨木打造的桌案椅凳、框架屏联等几样式样简单的家具。此时,在屋子南面的窗台下,一个身着墨绿色夹袄、三十多岁年纪的妇人坐在一条二人凳上,正怀抱着针线簸箕“噗噗”的穿针引线。

“啊——”眼前的景象向李西述明了一切,心里的骇然让她忍不住的放声大叫。然,殊不知她拼劲力气的叫喊听在旁人耳里,只是猫大的声音。

冯妈听到屋里的动静,忙放下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转身快步跑到床榻旁,又惊又喜地道:“姑娘醒了,这几日您都昏昏醒醒的,婆子只好将就着给您喂些米汤。”说着,经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可怜啊我的姑娘,好好地被三少爷戏弄掉进了水池里,这啥时节,那水冷得要人命!可夫人任您躺了几日也不让请大夫,直到大小姐出嫁怕沾了晦气才胡请了人来看…”

正说得起劲,只见一个与冯妈装束年纪皆相仿的妇人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只青釉碗边走边说道:“冯姐,我看着厨房里还剩了些鸡汤就端过来了,也好给姑娘补补身子。”听是送了鸡汤,冯妈立马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一面接过汤碗携那妇人往屋里走,一壁不着痕迹的瞄了几眼碗里的鸡汤,见汤上漂了一层清淡的油水,招待起那妇人又凭添了几分热络。

“哎哟,都是自己人,你快别招呼我了,还是趁热给姑娘喂了鸡汤吧。”那妇人笑推了推冯妈的手,自在墙角落下寻了一方可折叠的交杌搬到床榻旁坐下。冯妈也不与她客套,笑道了一声好,就舀了一勺鸡汤送到李西的嘴边,诓哄道:“张妈妈心疼姑娘,就是在厨房里做活计,也时时想着您。姑娘快张了嘴喝下,莫辜负了张妈妈的心意。”

李西自发现她十成十地是穿越,还是灵魂寄居在一个受人欺凌的庶出女身上,当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说不定一个好歹,还能让她再穿了回去。可当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飘过来时,渴生的yu望主宰了她所有的意识,使她如迷失于荒漠中的旅人饥渴而迫切的吞咽着味道并不鲜美的鸡汤。

见李西不断的喝下送到嘴边的鸡汤,冯妈欢喜道:“张妈妈,你瞧,姑娘自个儿喝下去了!看来那游医的药不错,姑娘才用了两三日的药就好了不少。”张妈接着她的话顺了几句,不知又想起何事,喟然叹道:“姑娘真是个苦命的孩子,打出生就没了娘,而老爷记不得她,夫人又不待见她。如今都到长六岁了,连个名字也没,外边的人更是不知道魏国公府还有个三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哟。”

一袭话引起了冯妈的共鸣,她不由滞了滞手里的动作,心疼的瞧着李西道:“可不是这个理?没个名字不说,夫人还不给姑娘缠了脚,任着姑娘半主半仆在府里过着。以后等姑娘十五及笄了,可怎般是好?哪去说了婆家。”

说话时节,李西已喝罢了鸡汤,并从冯张二人的话里听取了只言片语,略摸清了些现在的情况。待她还欲多打听些事儿,何奈身体的精气神已是用尽,眼皮渐渐的重了,意识亦模糊了起来,须臾片刻便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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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世

病患中的日子过得极快,整日时醒时昏,不知星月变化。待得李西病愈之时,已是清明三月天。于此期间,她虽是昏迷多于清醒,迷迷糊糊的少分神智,却也将所处的时域地界大致知晓清楚。

如今是大明洪武年间,当今圣上便是历史上有名的乞丐皇帝朱元璋。对于这个时代的认知,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场叔侄皇位争斗的靖难之役。除此之外,也只是知道几个闻名后世的人物名字,如:永乐大帝朱棣、七下西洋的郑和,以及被赞为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与第一名将的徐达、常遇春二人。

不知是幸仰或不幸,提及大明,她脑海里首先浮出的这四个人名中,竟有两人与她现在的身份关系甚密。其一,现为魏国公的徐达是她的亲生父亲;其二,尚未就藩北平的燕王朱棣,于一个多月前正式成了她的姐夫。

照此说来,穿越后的她也该是名门之后、世家千金。可老天偏与她开了个玩笑,让她穿越为一个不被承认的外室之女。思及于此,李西又一次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蹲在地上,就着一盆已有些浑浊的污水搓揉手里的破抹布。

“姑娘,婆子看供桌那打扫的差不多了,你也别再忙活,紧着自个儿的身子。”刚从外面回来的冯妈见李西还在收拾,忙将捧着地青釉印花ju花足盘放在屋子正中间的云头纹方桌上,就朝李西叮嘱。

李西三两下搅干了抹布,站起身笑道:“妈妈,没事的,这将养了一个多月,我身子骨早就大好。倒是妈妈您,这几日老泛腰疼,可是得注意些。”冯妈回了一个万福谢了话,又指着足盘一一数道:“这祭祀的桃门枣、山楂糖、窝笋团,婆子都捡了几个留着,给姑娘做零嘴可好?”

冯妈说的这几样吃食都是明代应天特有的零嘴,平时专供太太小姐们当玩意儿吃,一般人却是消费不起,但对于生长在现代的李西来说实为平常。不过,为了附和她当下的年岁,又不拂了冯妈的好意,李西只好故作雀跃不已的表示了喜欢。

两人闲话这会,李西已将抹布摊平挂上了木巾架头,又吃力地倒了水盆里的水再将水盆还原放回了木盆座里。

冯妈一旁瞧着李西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一时心下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不由泛红了眼眶,又连忙背过身去抹了眼睛,这才径直走到二厨柜面上抱了一个竹簸箕,张罗道:“姑娘是时辰了,该给姨太太祭拜磕头了。”李西答应了声,帮着将事先备齐的一碟水饺、一碟糕点和着足盘里的零嘴摆上了供桌。

彼时,冯妈也手脚麻利的烧了香秉了烛,又在神龛前放上火盆,火盆后置了一个蒲团,“啪啪”打了两下,便拉着李西跪下道:“姑娘,您先给姨太太磕个头,咱们再烧了银钱给她送去。”李西依言在蒲团上跪下,瞩目看了眼竖长形神龛内供着的牌位,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李三七之女李氏翠巧”。

见“李翠巧”三字,饶是任何人看了皆会联想到在室的农家女或是婢女。想当初她第一眼看见神龛内的牌位就是这个想法,后面更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冯妈,冯妈却连连叹气道:“这没有婚书,管你跟了谁都是个不被承认的。唉,说这些作甚,姑娘您还小不懂。”

听冯妈这样说,李西也不刨根问底儿,只是默默的将此记在心里,隐隐觉得她虽是公王女却堪比婢女的待遇便是由此而来。尔后她存了心思刻意打听,等弄清楚了这些,顺带着也了解透府里的情况时,她简直气得咬痒痒,恨不得骂娘!

生为开国第一功臣的魏国公徐达正值不惑之年,有妻有妾实属稀疏平常。然,不同之处却也在于此。魏国公夫人谢氏乃是朱元璋劝说徐达换的继室夫人,其人出生高门又容貌出众,自颇为骄横强硬,犹是喜吃醋。现下,徐达有名有份的子女共四子二女,其中三子二女为谢氏所生,唯一一名由有婚书的妾室所生的次子却是早卒。

而上言提到的婚书,便是作为婢女的李翠巧,于某一日被醉酒的徐达强行欢好且生女后,仍不能冠以徐姓的原因,也是她不被世人承认却能让她在魏国公府里的得以偷生的原因之一。明代,妾的社会地位虽极低,可随意以姬妾相酬换,但却有大明律例规定:无论何人娶妾必须立婚书一通。如此,仅仅这一条,就将李西的身份从一名不受宠的庶出女直贬为连名字也无的外室女。

哀叹身世凄楚之间,李西已对着李翠巧的牌位着着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同作为她乳娘的冯妈一起就着竹簸箕里纸钱冥币,往火盆里投掷。霎时,烧得极旺的火盆里冒起了缕缕黑烟,忽的一阵微风拂来,火势愈加猛烈,墨黑的纸灰漫天风舞。

“咳咳…”李西被浓烟纸灰薰得厉害,忙往后仰了身子,拿着手里的冥纸就在面前一个劲儿的直搧。见状,冯妈却笑开了怀,嘴里说道:“姨太太感到姑娘的孝心了,刚刚那股风就是姨太太带来的,她来拿钱了。”说着,越加卖力的往里面掷钱。

鬼神之说,李西原是不信的,可至穿越到了这里,她直觉地认为一切皆有可能。这会儿再听冯妈说什么李翠巧的鬼魂来了,激得浑身一个寒颤,忙捡了旁的话说起。冯妈这个年纪最爱就是说些闲话,这见李西好奇,乐得转了话,就一面烧着纸钱,一面絮絮叨叨的讲着这时代的事儿。

正听得津津有味时,忽听有人大着嗓门子喊道:“冯姐!”李西、冯妈闻声回头,就看见张妈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跑边喘息道:“哎,祭拜了姨太太,就赶紧收拾了。陈总管正在前院子发赏钱,你和姑娘快去排队,迟了可就没了!”一口气说完,张妈已跑到门口撑着浑圆的腰身,气喘吁吁。

猛地一下,李西撂了手里的纸钱,就是直站起身,两眼发亮的瞅着张妈,心下一阵激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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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识

魏国公宅整体布局是一座三进四联环套院,前后院各有倒座二层楼,中路正院三层楼并设面宽五间的正厅,此主院第三进住着徐达夫妻,并于旁修的小姐绣楼住着徐华义、徐华盈两姐妹,现在徐华义出嫁为燕王妃,只剩刚满一岁的徐华盈住在里面。

南面三进院子布局亦然,现今住着十一岁的嫡长子徐辉祖,七岁的三子徐膺绪与五岁的四子徐增寿。

西面的院子同是三进,却有四个院子,前三个院子住下府里的一应仆从,最后一个院子住着徐达的四个妾室。而李西的住所便介于仆从与妾室的院落之间,通过一座壁影一个月亮门隔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小空地。不过,索性这地方虽小,却也有一明两暗三间各八平方的屋子。

“姑娘,魏国公宅大抵方位婆子又与你说了一遍!这马上就要进主院了,您可千万别踏错一步!”冯妈一把拽过李西,郑重其事的叮咛道。

见冯妈又一次严词嘱咐,李西本就不平静的心扉忐忑更甚。自穿越以来,这可是她头一次走出自个儿那间麻雀大小的地方,见到除冯妈、以及与张妈同在厨房当差的以外的一干人等。此般,她又如何不激动异常!

想这月余以来,她日日皆生活在惶惶不安中,先是担忧冯妈发现她不是真正的“她”,后又陷入对未来命运的迷茫恐惧之内。犹是在她将宅子里的事知得透彻后,心惊了!谢氏的手段,自身身份的卑微,让她急于知道一切有利于她在这个宅子里安生立命的事。可从冯妈、张妈她们口中得知的消息毕竟有限,她不得不未雨先绸缪。

心念间,忽见冯妈倏地停下脚步,扭头说道:“姑娘,过了前面那道仪门,就是主院了。”听言,李西忙暂歇下心头萦绕不去的愁绪,举目向一丈以外的仪门看去。只见一留有四扇门宽的油绿兽面锡环的大门敞开,此门中间为两扇正门,左右两面还各开有一扇侧门。

看到这,李西低头撇了撇嘴,不是说徐达贫家出身,朱元璋又对王公大臣的住所做了等级规定,甚至还明文规定了藩王的宅院方可以称府,其余皆是称宅的公文。可她一路走过来,所见的是楼阁鳞次栉比,廊檐迂回蜿蜒,就是一道仪门也分为三六九等,试想这三道启开的油绿大门又是怎个走法?

心中念头刚生,只听一阵朗朗的说笑声传来,李西下意识的抬眼欲看,仅仅瞧见一行人从正仪门出来,却不及反应之间,已被冯妈一把拉扯到墙根站住,低声斥道:“是老爷、夫人他们过来了,得回避!”说着伸手按在李西的后颈,就是用力一压。

“唔”李西吃痛一声,随之身子已躬下去大半,待颈间的疼痛缓解,几道渐趋渐近的说话声清晰传至耳内。

“本王以前是您二位的子侄辈,如见又做了半子,公国和夫人勿需如此客套多礼。再说本该上月携王妃‘过门’,却因父皇下命令我兄弟几人去凤阳祭奠,而推迟至今方来小住三日,已是本王失礼。”一个稍显青涩的少年声音说道。

“燕王不可如此一说,皇命如山,凤阳又是皇上开国的肇基之地,意义自是不同一般。”一道豪迈威严的声音即刻打断道。

“国公言之有理,本王受教了。去年十月,本王不能与皇长兄、其他兄弟一同去中都练习武事,已是一大遗憾。此次能有机会去凤阳祭拜,公国出力不少,本王应当心中感怀才是。”

“唉,燕王无需介怀,你年纪尚轻,以后多的是机会出去锻炼。”

两道攀谈的男音渐渐地远了。

李西从二者的谈话中,不难猜出说话之人一个是燕王朱棣,一个便是魏国公徐达。意识到这一点,李西心下一紧,存亘不去的两个隐忧又是时的浮上心头。她应该是无声息的在西院子稳妥保命,还是让徐达知道他还有个被遗忘的女儿?而这两个选择皆各又利弊,她实难做下决定。若是选其一,她极有可能在成年后嫁与执事为妻,或送予他人做妾;选其二她却是在赌博,成则有机会嫁了出去予人嫡妻,不成则会彻底惹怒谢氏!

正暗自出神之际,冷不防后脑勺头皮一痛,李西下意识的痛呼出声,就听一个稚嫩的童音哈哈大笑道:“死丫头,你倒是命大,从三尺高的假山摔进池塘里居然一点事也没有。哼,上次是本少爷给你的教训,不要以为长得有几分像我大姐,就以为是我家的人!”男童一边大声的说着,一边手下也不含糊,死拽着李西的一股辫子就往后拉。

李西疼得冷汗涔涔,却又不敢大叫出声,只“嘶——嘶——”的发出痛吟。

一旁的冯妈看得揪心,眼见李西两汪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嘴皮也咬的泛起了渗白,急得顾及不得许多,就手足无措的叫道:“三少爷,您快放手呀!姑娘她才大病初愈,身子骨弱着呢,还请您…”

一番动静,引得前方言谈正盛的一行人停下脚步。至为首的徐达回首见三子正欺负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顿感大失颜面,厉声叱道:“徐膺绪!你在做什么!”徐膺绪见父亲冷面声寒,吓得连忙松了手,却又自觉不甘心,遂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滚坐在地的李西,嘟囔道:“父亲,是这个厨房的烧火丫头大胆,自称是宅里的二小姐,儿子不服气她占了小妹妹的名号,才…才…”一语未完,已哆嗦着低下头去。

原来这个胖乎乎的臭小子,就是一个多月前推“她”落水,也是害得她穿越至此的罪魁祸首——徐膺绪!

李西一反应过来,旋即忆起这月余来的担惊害怕,再见不得前世家人朋友的伤心,一时压抑的各种情绪瞬间迸发,齐齐迁怒至这个只有七岁大的顽劣男童身上。只见李西趁着众人没注意之际,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将身形大她一倍的徐膺绪从侧面扑倒,便是一阵发泄的狠打,撕、扯、掐、揍、咬一毕用上。

“哇——”地一声,徐膺绪嚎啕大哭。

谁也没想到一个厨房里的下等丫头会如此蛮狠,当下众人寂静了一瞬,忽然就听一声洪亮的哭音响起,众人这才清醒,却又有另一女子尖声叫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给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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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现实

“夫人!”一听这个声音,冯妈脸色唰得一下全白了,身子僵硬的转过去,下一刻,口里的哀求声一止,瞬即一声惊叫冲出口内。

谢氏看也不看呆在地上的冯妈,只对着身旁一名膀大腰圆的婆子,指着李西慌忙道:“罗妈,你愣在这作甚!还不快过去,莫让这贱丫头伤了绪哥儿!”听到催促,叫罗妈的婆子连忙省神应了,撒腿就追上先领话的两名媳妇子,朝李西跑去。

此时,李西已是蒙红了双眼,两个小拳头如发擂般对着徐膺绪一番乱打,半点不知疼亦不知周围变化,而这也恰好留了空隙予人可趁之机。只见罗妈几个快步冲上去,抓着李西的衣襟往后一提,随即抡起一个巴掌便掴上了李西的脸颊。

嗡嗡——

李西被搧得一阵头晕耳鸣,连着倒退三步,一个脚步虚华,倒栽撞上墙壁,又反力弹了回来,直跌到地,半晌起不得身。

另一边,谢氏见徐膺绪被揍得嚎啕大哭,当下心疼的簌簌落泪,再是顾不得身份一类,急忙忙地快步小跑了过去。可这一走近自是瞧得清楚,只见徐膺绪白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血红的掐痕更是比比皆是,看得谢氏只差没当场晕了过去。

罗妈见谢氏抱着徐膺绪一个劲地哭,徐达又气得脸上黑沉,自觉表现的机会到了,忙吆喝着那两个媳妇子架起无力瘫倒的李西,自己走上前,挽起臂膀上的袖子照着李西高肿的右颊又是一个巴掌,接着啐了一口,骂道:“贼胆不小的贱丫头!烂命一条,还敢打三少爷!三少爷可是老爷、夫人捧着手心里的金疙瘩,要是有个好歹,就是扒了你的皮也抵不上!”

骂骂咧咧的话什犹未入耳,李西已被罗妈第二个巴掌搧地暗暗怔忡,仿若三九寒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意直沁心底,一时冲动迷失的理智也一下涌上脑门。

她刚才做了什么?是当着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徐膺绪?

念头一过脑海,李西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寻冯妈,却见冯妈惶恐不安的被两个粗使妇人按在地上,身边还半屈膝蹲着一个贵妇人,正心疼的抱着哭啼不止的徐膺绪安抚。瞬时,李西小脸儿一白,神智全醒了过来。

正骂得口沫横飞的罗妈,见李西全无反应,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由大为火光。但举目再一瞧,却兀自一乐:看那丫头倒发起怔来,莫不是给骇傻了吧?想到这,罗妈又细瞅了瞅李西全然无神的双眼,心思一转,忙凑到谢氏的跟前,俯身耳语了几句。

谢氏听罗妈火上浇油的一说,立马怒上心头,放下还在哭的徐膺绪,起身就喝道:“摄魂了?摄魂了又怎样?照样让刘全抡了板子过来,打!”说完,又回想起李西是旁的女人为徐达生的孩子,怒火急速挑了三分,叫回罗妈道:“刘全由别人去,罗妈你现在就去给我打!”罗妈得令,在手心里啐了一口,高举宽肥的大掌,对着李西右脸颊就是“啪”一声掴下一掌。

“呸——”这一掌实在下了狠力,李西一口血星沫子就吐了出来。

“啊——”冯妈一旁看得心肠迸裂,一声尖叫即刻呼出。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男童的哭声,女童的痛叫声,女人的惊呼声、辱骂声,在这长长的廊道里交杂响起。

这一幕使徐达脸色阴沉的可怕,终是抱拳向朱棣一拱手,道:“徐达治家不言,让燕王见笑了。”朱棣连忙错开,对徐达的家事不予置否,只说了一句“国公严重了”,便漠不关己的站在一旁。

徐达心存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现下只想解决了眼前的事,也没注意到朱棣的冷漠,忙阔步上前,喝道:“住手!没看见贵客在场,岂可胡闹!”此言一出,威慑力非同一般,场下即刻寂静无声。

听了徐达的话,谢氏也愣了一下,忙凝目一看,这一看脸上立即出现了悔意。今个儿是大女儿徐华义‘过门’礼毕的日子,她却当着朱棣的面这般行事,不是叫大女儿难堪吗?心念至此,谢氏忙就着手里的绢子,抹泪道:“妾身理家不善,竟有这样一个刁钻的野丫头在宅子里…只是,可怜了绪哥儿被伤的厉害…”说着已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

徐达到底是不愿在下人面前拂了谢氏的脸,只好先不去理会,将目光停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李西声上,眼里闪现了一缕嫌恶,旋即就摆手道:“不就一个厨房里的丫头,找了牙婆子过来,爱买去哪就去哪!”言毕,又见地上呜呜挣扎的冯妈,补充道:“她和这丫头是一起的,干脆也一同打发了出去,省的宅里奴才尽是个没规矩的。”

闻言,谢氏心下蓦然一喜,忙重又问道:“老爷真要买了这二人?可是…”正说着,却忽然默声,故意迟疑的留下半语。

徐达怪异的看了眼谢氏,不耐地打断道:“有甚好说的,卖了就是。”谢氏又是一喜,面上却只是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妾身知道了。只是这回燕王和华仪正等着,还是先过去的好。”徐达点点头,率先离开。

望着徐达离去的背影,谢氏艳丽的容颜上笑靥如花,她捋了捋横插在重重发髻上的玛瑙佛手形金簪,挑起一双柳叶吊梢眉睨了一眼似陷入昏迷的李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罗妈,将他们暂时和秋玲那个贱人关在一起,明天一起交给陈婆子。”说完,牵着徐膺绪步履款款地向徐达、朱棣一行人走去。

罗妈也不是个善茬,却在明了谢氏话里的意识后,忍不住寒颤了一下,有些怜悯的睇了眼李西,架起她的腋下的絮叨道:“阿弥陀佛,是夫人要将你送进煤窑子里去的,可是怨不得妈妈我。”

煤窑子?!

意识正迷糊之间,忽听罗妈这样一说,李西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事有转机,下一章准备取名为转机。^_^,老话,新书求收藏、点击、推荐票!)

第五章 转机

送进煤窑子,一辈子暗无天日的活着?

不,她不要!

甘愿忘却前世的亲人朋友,重生于此,就是为了低贱的度日?

不,她不甘愿!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李西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各种激愤的情绪冲刺着她每一根神经,使她在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同时,一抹坚定的信念陡然而生——与其将来苟且偷生,不如现在放手一搏,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心念一定,李西猛然睁开双目,头一扭,朝着罗妈架住她的手就是死命一咬。

“啊!!!”罗妈未料到李西并未昏迷,毫无设防便被一咬,疼得她活像杀猪一般惊叫迭起,连忙松开了手。

李西要的就是这个!趁着罗妈放手的空隙,她忍着脚下的无力,撑着一口气转身就向徐达冲去。奈何人小气虚,举步刚出三尺远,罗妈已一头痛呼连连,一头踱脚骂道:“快去把死丫头给我抓回来…”聒噪刺耳的一连串怒叫声,激得一干怔愣的婆子媳妇忙反身去抓,三两步就将李西按压在地。

被人从后一抽,李西一个不察,直往青石地板一跌,紧接着不及她爬起身,罗妈随即恶狠狠的一脚踩上她的背心,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上一扯,磨牙怒道:“死丫头,敢咬老娘,活该被卖进窑子里,当个千人骑的小…啊——”泄愤声未完,罗妈尖叫一声,忙跳到一旁,双手惊慌的蹭着脸上的血水。

见状,李西解气的一笑,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液沫子,看着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徐达,拼尽全身力气撕声裂肺地一喊:“徐达!你率师北伐,克复大都(北京),名震塞外!世人皆赞你是英雄名将,却不知你心恶如斯,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入窑子!”一口气吼完,李西身子一软,头重重的磕上地面。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众人神色各异,唯独李西犹自不知的陷入半昏迷状。

“老爷,这个丫头…她竟敢直呼老爷的名讳…她…”罗妈在谢氏频频使眼色下,看着一脸沉无杂色的徐达诺诺其声的解释道。

徐达岂是随意可糊弄的人,只见他冷眼一扫,吓得罗妈噤若寒蝉的退下,他方又上前半步,停在李西的跟前,沉声问道:“小姑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闻言,李西当即一喜,勉强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心头还未蔓延的喜悦一冷,如堕冰窟的寒意袭击全身,她反射性的就要错眼避开。可全身的疼痛在叫嚣着提醒她,求生的渴望在鞭笞她,窑子的恐惧在威胁她——她不可以有一丝的怯弱。如此,在种种情绪齐涌而来的这一刻,李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她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

一念之间,李西已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忍住心中的俱意,直直回视徐达目光里的嗜血杀气,倔强道:“有何不可说!徐达枉你堪受世人膜拜,却将亲生女儿置于厨房之地不顾,如今还要纵容其夫人将她卖入窑子里。好!就让世人看看,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徐大将军,他的女儿是如何在窑子里…”

一语未尽,李西却一口气上不来,喘气连连。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强撑倒了极限,可好不容易引起了徐达注意,她不能就这般放弃。然,力不从心的无耐感,在她前世今生总共二十三年的人生当中,首次体会到。让她无力再将硬气的激将话什说出,只能攀附眼前那双厚实的黑底靴,呢喃呓语着叫了一声“父亲”,便只感眼前一黑,就是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过雕栏的窗柩,洒上一架黄花梨六柱架子床,在莲花瓣包白缎的幔帐间投下一道道斑驳的阴影。忽然,徐徐的凉风吹拂,帐面随风摇曳,绻起床帘一角…

昏睡中的李西,在阵阵凉意里悠悠转醒,可鼻息间萦绕的淡淡残荷馨香,身下软软的舒服触感,让她蹭着脑袋,半日不愿醒来。直到又一阵凉风灌进了颈项间,她才瑟缩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睁眼的那一瞬,李西猛然间清醒,一把撩开段白绣莲花的床帘幔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分明是一间古代大家闺秀的卧房,虽称不上奢华大气,却已是精致典雅。只见一间约十三四平方米的屋子,用落地罩隔断分成南北两间小室。透过地罩镂空的雕花可知,南间是外室对着大门,北间的内室便是她所处之地。而当地是一应梨花木家具摆设,靠窗的下面摆着琴台,挨着琴台的南面墙放着一架黄花梨五屏风式镜台;依次向床榻过来,又分别摆着坐屏、衣架、台架等物。

不待继续看下去,一个想法惊得李西下意识的低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双唇,如受惊的小鹿般呆愣在床榻上——难道她又穿越了吗?

正愣神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以及嘀嘀咕咕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李西闻声侧目,就见两个穿着淡青色对襟、小袖背子衣裳,梳双丫髻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其中年纪稍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向李西福了个身,笑道:“奴婢阿杏,给姑娘见礼了。”说着,又指着一旁那个端着茶盘,估摸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又道:“这是阿秋。阿秋快见过小姐。”说完,接过茶盘,推了阿秋一把催促她。

李西一言不发,由着两人给她行了礼,又有阿杏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却任阿杏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喝。阿杏见李西这样,暗一思忖,便道:“小姐是想见冯妈妈吧,冯妈妈刚才被老爷叫过去问话,想是还要些时辰才会回来。小姐还是先服了药,可好?”

冯妈?

对了,她言语激徐达了一通,就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按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应该没被卖进煤窑子里,还因祸得福的获了救。可徐达为什么要叫了冯妈问话,冯妈她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里,不免又紧张了起来,却又一想,从这叫阿杏的这名婢女言谈间的轻松一看,冯妈想来也是无事的。

须臾片刻,李西脑子已飞快的过了一遍前因后果,至确定了此时的安全无虞,才松了一口气,肯就着阿杏的服侍喝了汤药。后药毕,一时困意来袭,不觉李西又入睡眠,模糊间她好似感叹道——活着的感觉真好!

(今天比较晚哈,南方是悲剧,老是停电。不过俺也很悲剧,莫名其妙的从新书榜上消失了,是消失,不是名次掉了。呃,真是灵异。^_^,求票,收藏,点击哈。)

第六章 安定(补齐)

“嘶——”一道长长的吸气声从李西发白的唇间溢出。

冯妈忙住了手,满眼流泪道:“这遭得什么罪哟!看这小脸肿成这样,可又不能不涂了药膏,否则伤了容貌怎办?”阿杏从旁宽慰道:“小姐脸上只有一道指甲划下的伤口,只要等着结巴了,过上一个来月必是会好的。”说着就指上她自个儿的右脸颊,说起了小时候受伤的事以为劝解。

冯妈冷眼瞅了阿杏半晌,待她说完,只淡淡的表示了知道,便打发道:“阿秋年纪小,她看药炉子,我不放心。你去替换了她进屋伺候吧。”阿杏笑容一僵,随即又笑应着下去。

看着阿杏离开的方向,冯妈啐了一口,冷笑道:“以为我不知道,还想混了进来。”说罢,复又转头看着李西,喜极而泣道:“小姐您可算是熬出头了!老爷必定是认下了小姐。”

“唔…”脸上疼得厉害,又加之耳旁嗡嗡不明的说话声,终让李西从沉沉的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见冯妈暗自垂泪,忙一个挣扎坐起身,就焦急万分地问道:“冯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徐…他为难你了?”

冯妈放下手中的膏药盒子,取了一个靠背褥子垫在了李西床头柱上,又扶着李西半倚着躺好,这才不缓不疾的将徐达叫她过去,是为了问李西的身世并这些年生活情况的事,一一述了遍。

听完冯妈说的,李西简直哭笑不得,她思来想去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想法子让徐达认下她。却万万没料到,徐达竟然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见李西半大个人儿,眼里却有冷光泛出,冯妈似吓坏了般急忙解释道:“小姐您可别乱想!老爷多年未问过您的事,那是因为老爷他时常在外征战,甚少回了宅里。这次还是为了大小姐的婚事,才特意赶回来的。”

糟糕!怎就将想法露了出来!

李西暗自懊恼一句,忙悄悄掀了眼睑窥了冯妈几眼,见冯妈脸上并未有怀疑的神色,方略为安了心。却依然有心虚之感,遂立即缠上了冯妈,故作撒娇道:“妈妈,疼,好疼呀。”冯妈一听,心瞬间又揪了起来,含泪念叨道:“罗妈那个藩婆子,仗着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一向蛮横惯了,现在还敢动手打了小姐。哼,老爷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李西无奈的听着冯妈的抱怨声,她实在不解,徐达不过就是尽了做父亲的义务安置了她,倒引得冯妈以为徐达真会对她有多疼爱似地。

说话时节,冯妈又拿起了药膏,看着李西红肿不堪的脸颊,心下一横,诓哄道:“明个儿,老爷要见小姐,小姐这摸样去见老爷可不好。所以一会儿,婆子给您上药的时候,小姐可得忍忍。”

徐达要见她?李西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却不想来得这么快,昨日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明日就要见她?一时间,李西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只是一个劲地想着明日徐达要见她的事。倒忘记了脸上的疼痛,由着冯妈三下五除二的为她上了药膏,又服侍着她喝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