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仪华才是真正的放了心,想来昨晚的事朱棣没有放在心里,而一切也都将沿着好的方向发展吧?一如现在这样看似平等而平常的相处。。。。。。

如此顺风顺水的势头下,日子似流水一般淌过,不知觉间已是冬逝春初之日。

期间,从十七年春末就有浮动的起度一事落下帷幕,腊月初,在李婉儿的三郡主满月这际,征蛮将军汤和率官军抵达古州,分遣将士攻上黄诸洞,以计诱擒吴奋儿,械送京师处斩,诸洞平定,共俘获四万余人。

转过年来,消息传回北平,仪化,阿秋也隐约闻得风声,等确定这消息的真相,主仆二人自是少不得一番感怀,毕竟冯妈妈的惨死与他们有关。

这一日谷雨初晴,外面苍穹一碧如洗,似锦繁花竞相绽放,又有莺歌燕舞,处处朝显着昂然春意。

陈妈妈见了,想着仪华这几日情绪低落,人也恹恹无力,便等晨安众人退去后,向仪华出了主意道:“王妃,自您有了二王子,这东西三所都安分守己,您将府里的事情也处理的井井有条,奴婢看着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如趁着停了雨,以赏花踏青为游,宴请了诸位次妃,夫人的,把这事先透露了下去试试众人的反应?”

仪华抱过在炕上一个人费力翻身的曦儿,游移不定道:“其实我本想事情等曦儿满周岁在实施下去。再说王爷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现在还拿不准!”一边说着一边任由曦儿又爬到炕上。

这话一说出,陈妈妈顿时语塞,犹豫的目光下意识的就瞟向屋里留着的另一人。

坐在脚踏上做着小衣裳的阿秋,接收到陈妈妈的眼光,又见仪华娥眉轻蹙,想了一想宽慰道:“主子这事您也莫急,不是还有时间再想想吗?按惯倒,三月下旬王爷就要去行猎素日,再去军营里巡视一趟,怎么说也说花上半个多月。照这一算,您好还能再打算一月的时间。”

仪华闻得此言,似让提醒了什么,面上乍然有喜色,眼灼亮一闪,转脸就吩咐道:“明日在花园摆上几桌请诸位妹妹,嬷嬷你一会儿就去下了帖子。”

陈妈妈不解仪华为何突然就下了决定,不由纳闷地看着仪华。

仪华俯身在曦儿脸上亲了一口,低头逗着他,回道:“王爷现在一般不出府,难得过几日要出去一段时日。所幸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将侍寝的日子给改了!”

先斩后奏?

一听仪华所说,陈妈妈,阿秋不约而同的望着仪华,失口叫了一声:“王妃。。。。。。”

第九十八章 痴女(上)

听到二人诧异的失言,仪华头回也没回,依旧低着头逗曦儿,脸上却无奈一笑。

自她从年前掌了府务,就开始往府里渗透势力,可是府中势力盘根错节,就连那三名朝鲜女子也小有势力,更不论其他人了,而这几年来,府时雁过留声人统管犹如一盘散沙,各局各司的侍人另有其主,要将府务抓起来让他们按章处事,实在让她无处下手。

于是累月下来,她不得不出此下策,以她们的势力凭借侍寝下手,从而再上行下效,以规范她们各自安插的手。

简而言之,第一步就是让众妃妾的侍寝论规下来,如她身为正室王妃,若无列外初一十五朱要需来她寝殿一晚,依次又以次妃,夫人,姬妾三种身份再各做安排,共占去一月的七八日。。。。。。剩余的大半月,则由朱棣以喜好为定。

但就怕此一规定宣布下去,会引起众人的不满,造成谣言肆意,或朱棣的怀疑,认为她有心争宠!

下愁眉深锁的想着,只见四个月大的曦儿在炕上蹭了蹭,忽然仰面朝天的舞着两只小胖臂,“咿呀——咿呀——”的乱嚷。

仪华面上笑容一变,满目温柔的抱起曦儿在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逗道:“饿了?”

小家伙也不知听不听得懂,一到了仪华的怀里,就熟门熟路的往她胸口里拱,嘴里也“哇哇”地大叫起来。

仪华生怕曦儿真得哭出声,也不再逗他了,忙解开衣襟喂他。

“王妃,您怎么又自己喂了,也不叫乳娘来!”陈妈妈看了,皱皱眉不赞同道。

仪华但笑不语,手轻抚着曦儿后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足的吮吸乳汁。

见状,陈妈妈知再说什么也无用留了阿秋在旁侧伺候,自下去张罗明日设一事。

时值三月暮春时节,正为“曲水流觞”的由来,又有人们到水边洗衣濯,嬉游,以祈福消灾的传统,遂宴席便设在王府后花园的池塘中庭时,既取了“水”之乐四周又有当季的牡丹,兰花,松枝环绕,一片雅致春意盛景。

这日午后,仪华留了阿秋,乳娘照看曦儿,便换了一身新做的春日夹衣,由陈妈妈,李进忠侍在两侧,冬,春,夏三人领着两小婢女跟随在后,一行七八人向池塘中庭走去。

出了宫殿大门,逶迤着六福开的月华裙,徐步走过长长的游廊,正要提着裙子下了石阶之时,有人在身后朗声唤道:“王妃请等一等!”

听声音已略猜出是谁,仪华搭着李进忠的手转身,果然就见身着柳绿杭绢宽袖褙子,玉色褶裙的郭软玉在一名嬷嬷一名婢女的簇拥下疾步走来。

约立足等上片刻,郭软玉已近至身前,神色恭敬地半蹲下身,行礼道:“婢妾郭氏参见王妃。”

她一走过来便是一礼,仪华不及免礼,只好忙扶起她,笑嗔道:“说了多少次,平时见了点个头就是,不用全了礼。”

郭办玉顺势而起,眉目清秀的面容上回了一个明朗的笑容,道:“王妃体恤婢妾,但之已经是半礼了,不能再减了。”说着笑意渐渐裉去,低头恭敬道:’本来是要去恭迎王妃的,可是大郡主午觉一直没歇下,就耽误了一些时辰。”

回话中,陈妈妈,李进忠自学的退后三步,身后侍人又依次退下来数步。

仪华含笑拉过郭软玉的手,一起下了石阶,尔后偏头一横眼,道:“就你拘谨,哪来的这些礼数!”

郭软玉亦回视而看,见仪华发髻间一只金步摇上的流苏粟粟颤动,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光辉,她虚眯了一眯眼,咽回了口中的笑应之词,只温婉的低头抿唇,唇上带着含蓄的笑意。

相携行约百十步,有三步石阶上单侧游廓,郭软玉微侧身细心的搭手扶仪华过了石阶,续了说道:“王妃,谷雨前的新茶,婢妾看着闲来无事,就自己烘焙了一些,晚间就让人送去,您也堂堂看味对不。”

竟然连茶叶也会烘制?!

仪华朱唇微翘,笑如三月春风看向郭软玉的目光却含着一抹深思,思绪也悄然回到三个月前的一日。

天色阴沉,内堂光线灰暗。

郭软玉恭顺的跪地,字字铿锵道:“。。。。。。王妃救命之恩,婢妾没齿难忘,甘愿意一直侍奉王妃,以报再造之恩。”

没想到郭软玉一来就投诚,她不禁有讶然失措,然后才压了惊色,扶郭软玉起身道:“郭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婉妹妹之事本与你无关,我不过说出实言罢了。”

郭软玉紧拧柳眉,压着执意不起身,道:“实言?当时也只有王妃您可说一句实言!一屋子侍人,就连婢妾身边的人也没为我多说一句话。”

言至此,郭软玉心中极恨,面上神色扭曲了须臾,接着满目的哀伤流露道:“王爷他。。。。。。甚至连看一眼婢妾也不愿。。。。。。婢妾的心是死了只求能将大郡主抚养长大,看到她能得一如意郎君,已是婢妾后半后的心愿。。。。。。再一次恳求,王妃能允恩典,让婢妾侍奉您。。。。。。”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打断仪华如潮的回忆。

她忙从心不在焉的交谈中敛回心神,与郭软玉对看一眼,即驻足朝单侧游廊下的繁枝密叶后的小空地看去。

陈妈妈见事有意外 ,忙一个厉色回头,身后盼夏,迎春几人赶紧敛息屏气,低眸垂眸。

陈妈妈看着这才顺着仪华,郭软玉的视线,凝目而望。

灌木围绕的鹅卵石小空地上,只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地方,却熙熙攘攘地立了七八个人,这几人成圈子站立,将一名着藏青色褙子的嬷嬷,一名穿红着绿的小婢女围跪在地上。

在耀眼的阳光普照下,清楚的映照出那嬷嬷惶恐不安的神色,以及小婢女布满惧色的小脸上红腾腾地手掌印,而此时,这一老一小都望着眼前的华裳去鬓的女子,双唇哆嗦发颤,语不成声。

那华裳去鬓女子,上穿桃色绸遍地金蝶茶长衫,下系十二幅大摆白绢褶裙,娉娉婷婷地站在众人目光之上,周身散发着高贵优雅之姿,再看她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尖尖地美人颌,大大的杏眸儿,如烟含雾的黛眉。。。。。。

那精致的五官,妩媚的风姿,不正是鲜妍悦目的次妃李婉儿!

但她此刻却一反往日的平易近人,正黛眉横竖,杏眼圆睁,一脸怒容的瞪视跪地的两人,低头喝道:“贱婢,竟敢乱嚼舌根,说?谁给了你们狗胆,敢说我的三郡主是——”猛吸口气,全身发颤道:痴女?

支不敢…”

忌讳的两字没胆说出,李婉儿身边跟着的唯一一名小内侍,忽然踏前一步,冷着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指着嬷嬷大骂:“不敢?!哼,少来糊弄了!刚刚是谁绘声绘色的说,三郡主都快四个月了,不会笑不会哭,连吸*乳*汁都不大会,和二王子比起来,又呆又傻的痴儿?难怪不讨王爷的喜!”

再一次伤口上撒盐,李婉儿怒容愈烈,出声喝退小内侍…

第九十九章 痴女(下)

几人见李婉儿怒气勃发,生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动,低头作势不见。

那嬷嬷闻得“痴儿”二字,身形摇摇晃晃几下,透着蛮横的脸上灰青一片,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突然大叫一声,像李婉儿扑了过去:“次妃娘娘,老奴这是冤枉呀,就是给老奴吃了雄心豹子胆,老奴也不敢。。。。。。”

忌讳的两字没胆说出,李婉儿身边跟着的唯一一名小内侍,忽然踏前一步,冷着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指着嬷嬷大骂:“不敢?哼,少来糊弄了,刚刚是谁绘声绘色的说,三郡主都快四个月了,不会笑不会哭,连吸乳汁都不大会,和二王子比起来,又呆又傻的痴儿?难怪不讨王爷的喜!”

再一次伤口上撒盐,李婉儿怒容愈烈,出声喝退小内侍,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那嬷嬷,再三呼气吸气,胸腔急剧起伏,道:“死活不论!先给我一人掌嘴一百下,这就是乱嚼舌根的下场!”

侍立的几人当即领命,各出两人左右压住嬷嬷,小婢女,又来一名嬷嬷和那俊脸小内侍上前抡起一手,就一人一边的掌嘴起来。

不一会儿“啪——啪——”掌掴声此起彼伏,打得又脆又响。

日光照耀下,李婉儿双颊气得绯红一片,怒瞪的双眼看着一应侍人全上前收拾那两人,却晃眼瞥见灌木丛中繁华盛开,她倏地微敛一脸怒容,也不顾枝条上的荆棘,手势优雅的掐下一朵怒放的红花,举至鼻尖轻轻一嗅,忽而娇娆含笑,艳如红火玫瑰,口中却如蛇吐信子一般,从嫣红的双唇里吐出阴冷的话语:“老得无用了,就便宜她了,杖毙了丢去乱葬岗!小的嘛,却有几分姿色,可不能浪费了,送她去慰问我大明的边关将士。”

说完李婉儿扔下花朵,眼神飘忽的望向一处空地,呢喃自语道:“这样,该没人再敢乱嚼舌根,搬弄是非了吧。。。。。。”

春日暖融融,动手的六人却背脊一阵发凉,打了个冷颤。

而已被打得满嘴血腥沫子的两人,听明白李婉儿话中的意思,顿时号啕大哭,哀求声不绝。

“王妃。。。。。。”郭软玉不忍看下去,微微撇开头。

闻声,仪华偏头看着郭软玉眼中的怜悯之色,波澜不惊的询问道:“你可知道这个传闻?什么时候的事?”

郭软玉忍不住细看了仪华一眼,似疑惑她语气里的笃定从何而来,但转而已蹙眉答道:“就最近的事,有人拿三郡主和二王子比,啊知这一比意味就比偏了,也就传出了一些话。。。。。。婢妾也是三日前偶闻的。”

前几日她一味沉浸在害冯妈妈惨死的那群人身上,到不想竟有这些流言蜚语传出,不过一个才几月大襁褓,能看出些什么?想必也是有心人搬弄是非的结果!

这一边仪华凝神思忖着,另一头那嬷嬷被打得头晕目眩,随口吐了一口混血的唾液星子,却不偏不倚溅上了李婉儿桃红镶金边的绣花鞋,惊得李婉儿如踩了尾巴的猫,毫无形象的大叫一直抒己见,惊慌闪开。

那嬷嬷看了吓得脸无血色,李婉儿也差点气岔了,妙目在四下一转,指着不远处的一根小儿手臂木棍,就让那小内侍捡起来狠狠地抽打。

“吆!”那嬷嬷被得惨叫一声。

又随着一下一下的疼痛袭来,激得那嬷嬷在知活命难下,竟使出了平时的蛮横劲,一边挣扎一边口无遮拦的胡乱叫嚷道:“被截住了痛处,心虚就拿婆子下手,这是什么时候天理啊!再说三郡主一个那大的娃儿,几天几夜也没见哭也没叫笑,再是金枝玉叶讲皇家风范也不对!次妃您不是中了碳毒生得三郡主,老奴说着话不也是。。。。。。”

不等到那嬷嬷胡言乱语叫完,小内侍存讨好李婉儿的念头,手上越发使力,打得那嬷嬷一下趴在了地上口不能言。

这厢,仪华猛一听“碳毒”不由忆起当日之事,脑中止不住闪过一个惊异的念头,三郡主虽是早产儿,却也不该大哭不闹,难道真是受了碳毒的影响......

打住 这个疯狂的念头,仪华定了定心神,想着已弄清事情脉络,便欲走下单侧游廊处理李婉儿的事,却听一阵莺莺燕燕说笑之声,环佩珠主轻响之声。

仪华顺着众人的视线回头望去。

只见一群穿着色彩鲜艳的春裳女子,袅袅走来。

这群最前面,是身着鹅黄色长衫的王蓉儿,身边是与她形影不离的夫人李映红,身后又有然氏,崔氏等姬女另做一小圈向这走来。

“来得真是巧!”仪华蹙眉低声一语抬头就捕捉到郭软玉复杂的眼神,思绪微微一顿:郭软玉,李映红曾为住一个院子的姐妹,其感情轻厚自不是其他人可比,但如今却交情淡如斯,尤其是在大郡主的归属一事后,二人已是彻底分道扬镳......

片刻的思绪间,一群丽人已走至身前,还不及行礼,只听崔氏尖声一叫,扯着变调的汉语道:“婉次妃?那是怎么回事?”

众人早有耳闻,听得这一叫,却仿佛才发现一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王蓉儿身为次妃,自上前一步,站到仪华身边惊讶道:“婉姐姐这是怎么呢?她平日最是善心,连蚂蚁都不忍踩一下,怎么会......怎么会......”

自李婉儿晋为次妃,王蓉儿因略小余岁,便自愿谦让称一声姐姐。

不过这会儿,如此惊讶的高声一叫,指出李婉儿一反常态的举止,就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了......

仪华眼角微微一扬,瞟了低声惊呼的王蓉儿一眼,凝眉肃容,丢下一句“多言无意”,复又看向灌木丛中的空地。

这时,李婉儿也发现灌木丛遮挡后的众人,娇艳如花蕊的脸上闪过几分慌乱,但很快便已领土完整下来,朝小内侍打了个眼色示意止了责打,抬手搭在一个嬷嬷的手上,向走过来的仪华一行人快上几步,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王妃。”

桃色身影曼妙娇柔,低吟嗓音蕴含纤弱。

众人呼吸滞缓了一瞬,看向李婉儿的目光隐逆着几分嫉妒。

在场之人皆是美貌佳人,但越是如此越见不得美人,可皇家最多的偏又是姿容美丽的女子。

仪华浅浅一笑,广袖一拂,微微俯身扶起李婉儿,道:“婉妹妹你身子不好,快快起来。”

李婉儿缓缓起身,将手搭回嬷嬷手上,半倚了力道,轻轻喘息。

王蓉儿跻身上前,带着疑惑的目光望李婉儿身后一探,好奇且关切道:“婉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打动肝火?”

李映红不怀好意地一笑,边走上前边接口道:“是呀!那两个贱婢,究竟作何冒犯了婉次妃您,让素来宽厚大度的您下此狠手。”

刻意咬重的“宽厚大度”,狠手“二词,让李婉儿微微变色。

须臾,李婉儿咬了一咬唇,神色凄楚哀婉,似有倾述不尽的委屈。

仪华看着无法,只有拉过李婉儿的手,轻扶安慰道:“婉妹妹你生三郡主时落下了病根,良医说你受不得气,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只要是事实如此,我定会为你做主。”

李婉儿本不欲将事情闹大,原意是暗中处理了两人,再由此镇一镇 众人,防止不利的流言扩散,可事已至此少不得违心一番。

于是李婉儿回头看了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两人,当时一瞬眸光冷厉如利箭,再转回时已是凄然落泪,道:“三郡主早产身体赢弱,几乎日日卧病在榻,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揪心的痛,这事,想来王妃和众姐妹也知道,可偏生这些侍人,乱嚼舌根,说三郡主她日日卧榻,少哭少笑,是呆傻......”

述了一遍事情始终,李婉儿似不甚哀伤的摇晃了几下纤细的身子,然后挣脱仪华的双手,决然下跪请命道:“求王妃为婢妾做主。”

见李婉儿如此,仪华心思极快翻转,这正是一个好时机,已侍人乱嚼舌根为由,借以大整顿府务,可她毕竟刚接管不久,若闹如此一大风波,朱棣那不知会如何想?

以上两点,仪华一时决定不下,这便暂时作罢,面上却少不得做一番戏。遂见仪华扶起李婉儿,一面怒容道:“这倘大的王府,难道就任凭谣言横生,这一次不论是为婉妹妹母妇,还是整个王府都得大为惩治一番,留不得胡乱议论者。”

仪华说得煞有其事,侍立周围的侍人似有感触一番,不禁打了个瑟缩。

但这话之于李婉儿却正中下怀,她娇容上已有不忍,口里也轻叹一声,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这话不假,即便森严如皇宫,也有流言蜚语相传。

仪华怒容微减,极有耐心的等等李婉儿说出一番大度之言。

李婉儿轻愁袭上黛眉,微咳几声娇弱道:“但谣言止于智者,臣妾相信过几日流言就会止下,所以臣妾恳求王妃,将这两人处置了就是,既是为臣妾做主,也达到了威慑其他侍人之效。”

若是大为整顿一番,几十条人命必是没了......

想到这,仪华也有心大事化小,这便依了李婉儿的话,道:“婉妹妹宅心仁厚,望府内众侍人能以这两人为借鉴,不再逞口舌之利。”说着,又狠心将那嬷嬷,婢女让人拖下去葬毙。

在场众人见仪华这样处置,一声风波就这样没了,不由傻眼了片刻,旋即又压下各自心弦,纷纷顺着这话捧了仪华,李婉儿几句。

只有身处众人之中的李映红撇摘嘴,瞟了一眼仪华,李婉儿低头轻蔑一笑。

随之两侍人私下议论一事毕,众人自然又如没事人一般说说笑笑的去了中庭,但终究让这事扰了几分兴致,席上不免有些冷清,仪华见众妃妾如此,也不好再提侍寝定规一事,只小聚了两个多时辰,也就三三两两的各做离开。

回到寝宫,时辰尚早,仪华更衣后便让李进忠搬了摇车去庭院里,一口咬定了曦儿在外面耍玩。

一时,众人分侍立各处,仪华笑意盈盈地看着摇车里一会儿趴着车沿站起,一会儿不支滚下去的曦儿,忽听一旁阿秋欲言又止道:“王妃,这是个好机会,您为什么就这么压下去了?”

没等仪华回一句,陈妈妈已四下看了一眼,见众人离得甚远,方富有深意道:“婴儿弱小,想要看出个什么,却让人难以信服。不如再等稍大些,来一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难道三郡主真有痴傻?

“陈嬷嬷......”仪华听着心中一动,瞬即抬头望向陈妈妈。

侍立在石凳一旁的陈妈妈恭敬的垂下眸,声音四平八稳的说道:“奴婢曾见在乡下的一个庄子里,见过一句男婴少哭少笑,极是安静的好带,看着也与平常的婴儿差不多。可是他一两岁的时候,却发现他是个痴儿。”

说毕,不予理会同侍立一旁的阿秋迟疑的目光,手拿着一个红漆拨浪鼓,俯身向着摇车里摇晃,待引得曦儿“呀呀”直欢喜,才听陈妈妈由着近乎地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论她是否真得此症,但”残障“却是府中的一根刺,若王妃以此为借口闹大,奴婢担心王妃和王爷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重生波折......终究,王爷才是您一生的仰仗。”

听罢,坐在一方置于槐树下的石凳上的仪华,仰面望着依然明媚灿烂的阳光,虚眯了一眯眼眸,一脸的神色恍惚。

陈妈妈见仪华似若有所思,以为她听进去了,这又抬头一笑,道:“这事虽压了下来,可也是发生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正如陈妈妈所说,发生了的事是抹不掉的,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当日那嬷嬷,婢女因何杖毙的消息不胫而走,它就如一个拨不掉的毒根在一群言过三郡主是非的侍人心中疯狂滋生。然,心中忌讳惧怕越多,越整日惴惴不安,如此,在他们草木皆兵了三日之后,这个消息终于传到了一向不大管府里内眷琐事的朱棣耳里。

第一百章 欠打

阳春三月的夜晚,皓月当空,繁密的星子点缀夜空。

朱甍下,华灯璀璨。

一名身穿红绸衣,头戴老虎帽,脖挂围嘴飘的男婴仰在临窗的炕上,双手抓着一只香囊把玩,在他四周还摆放放着颜色形态各异的虎枕。

炕沿边,仪华侧身坐着,一手撑在炕面,一手正“咚咚”地摇着拨浪鼓,身后立着陈妈妈,阿秋正陪在一旁,时不时看看炕上的曦儿,再往屋子中间说笑逗趣的李进忠瞅瞅,和着侍立左右的六七名俏丽婢女一齐笑笑。

一眼望去,亮如白昼的华室内,欢声笑语不断,气氛和乐融融。

走过两侧高挂八角宫灯的穿堂,朱棣身上挟着一看便知的不快匆匆走来,随意一挥手免了宫殿各处侍立的侍人,径直跨步走入正殿,转脚朝左面的正堂一进,就见眼前这幅和悦喧阗的景象。

“咳咳!”伫立门栏口看了多时,朱棣忽生无法融入其中之感,对这个认知让他极为不喜,遂一反方见时的微怔,轻咳几声面无表情的走进内堂。

众人循声看去,朱棣背手阔步而进,身侧跟着永远都是一张笑脸迎人的陈德海。

这一看,众人忙神色一紧,下跪齐呼:“参见王爷!”

听觉已灵敏不少的曦儿,突然听到不小的声响,难得从手上的五彩香囊移开了注意,抬头瞟了一眼,习惯性地“咿呀”叫嚷了两声。

稚儿轻悦的嗓音,似有抚平人心的效用,朱棣神情稍微缓和。

冷眼瞅着朱棣眉目微怒,薄唇轻抿,仪华心下纳闷他这是怎么了?现又见他脸色变好不由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唇边却已绽开温柔恭顺的笑容,相迎道:“王爷您来了呀。”不亲昵变不疏远的一句话说完,转过头轻唤了一声陈妈妈。

陈妈妈会意,以手势,眼神指挥一屋子侍人做事,就是偶需出声吩咐的也是轻言细语,随之片刻有余,侍人已静悄悄地撤了炕上的小儿耍物,摆上了炕几,香炉,茶点,再留八人垂手侍立一旁。

一切行下来都是井然有序,无半分因朱棣突来造访的慌忙。

仪华将不哭不嚷的曦儿放进摇车里,看着他注意力当即转到了挂在车上的摇铃铛,才旋身走开,从炕几上捧了茶盏亲自奉给朱棣,然后坐到炕几的另一边,只与朱棣相隔一张小炕几距离。

朱棣拧起茶盖,啜了一口茶,低垂脸庞有着满意之色

意思性的饮过,茶盏往炕几一放,朱棣一脸肃容的抬头,淡淡的吩咐道:“陈德海你们下去吧。”

“是”一声应下,众人悄声退下。

室内沉默无声,只有“叮呤当啷”摇铃轻响。

仪华神态自若的坐着,暗下心思却千回百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毫无预警的晚上前来,还连陈德海都支开了?

正在思忖,忽听朱棣质问道:“三郡主残障的事,你为何不提前禀与本王?”语气里有一种压抑的怒火与耻辱。

果真是对“残障”心中忌讳颇深!

三郡主残障,现在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朱棣却说得如此笃定!!

仪华心冷了一冷,转眸正瞥见朱棣放在炕几上握拳的右手,不用看也知此刻他脸色不好,便也不抬眸,垂着眼将三日前的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说了一遍,尔后曼声抚慰道:“三郡主一个早产的女婴,少笑少哭些,又不是不笑不哭,怎么能说是痴傻之症?”

朱棣没说话,手背上的青筋却缓和下去。

仪华看着眼依旧一下也不抬,继续道:“若王爷放心不下三郡主,可询问为她诊治的良医,臣妾相信三郡主只是身弱些,并无痴傻之症。”那个小女婴,身下来只有曦儿的一半多点重,希望痴傻的流言只是。。。。。

心中悄然一叹未罢,朱棣拳头又是地一紧,沉声道:“本王秘密询问过了,她经脉动有淤堵,痴傻之症人经脉也有淤堵。”

三郡主已确诊是患了痴傻之症?!

仪华止不住心中惊异,愕然抬头。

一瞬间,对上朱棣深深的双眸,一抹隐痛似流星划过他眼底。

看着仪华惊愕的面容,朱棣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又开口道:“她年龄太小,无法确诊。”垂下眼睑,面上绷得紧紧:“但患有此症的机率有一半。”朱棣心肠再硬,对女人再无情,他终究也是一位父亲。。。。。。

仪华无意间在朱棣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沉痛表情,心时不禁感慨得想着,眸光也跟着流露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