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夏、迎春、喜冬三人见朱棣、仪华两一身狼狈至极回来,全是一个反应——目瞪口呆。仪华不由莞尔,看着呆似木头的一屋子人,偏头打趣道:“怎么都楞住了?是觉我和王爷这副模样很新奇吧?”

众人如梦初醒,忙低眉顺眼地迎上前去,或伺候他们宽衣,或打沐浴的热水。

一旁看着,朱棣眼底有一丝诧异,又见仪华虽略有疲惫的小脸上,却透着轻松欢快的神情,不知是想起什么,眼底的诧异消去,他又看了一眼仪华,转身去了屏风后沐浴。

因为昨夜沐浴,今日又有骑射宴,仪华也没去沐浴,省了时间用在了梳妆打扮上,毕竟这等场合,她是需要妆扮的雍容华贵方可。任由着盼夏她们为她梳妆,仪华正好偷闲的河沿补眠。

一时帐内静悄悄地,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偶尔响起。

沐浴从来见仪华靠在梳妆镜前的椅上,闭着眼睛,显然是累极了打盹。因仰头的姿势,一张白净无暇的柔和脸孔露了出来,完全不见忙碌一夜的灰暗,到底还是年轻底子好,朱棣心里略微感慨的想着。

仪华听得动静,睁开了眼晴。

一瞬,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须臾,仪华很快做出反应,先开口道:“王爷你头发还湿着,都将亵衣浸湿了。迎春,去重新拿了亵衣与王爷换上。”一边吩咐,一边起身走向朱棣。

迎春踌躇了一下拿了干净的亵衣,折回时去走到仪华的身边,眼里露着不安低声道:“王妃,王爷他…身上有伤。”

话音未落,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扫来,迎春立马低头噤声。

仪华讶然的睁眼看着朱棣,仿佛在想朱棣何时的时候受伤,没听他提过一宇半句的?于是试探的问道:“王爷可是昨晚与追风相对时,受的伤。”

朱棣浓眉轻挑,不置可否道:“也算是。”仪华听了忙道:“那臣妾这就找军医过来。”说罢,即刻转说吩咐小内侍去请。

朱棣皱眉阻止道:“小伤,你用不着小题大做。”

她尽了该尽的本分,何况是朱棣他也说是小伤。

仪华这样想着,正要恭顺的应了话,却听朱棣又道:“既然你不放心,你就帮着本王涂些药也行,正好你也会跌打瘀伤…”说着话,朱棣巳转身回了寝房。

仪华对镜看了一眼自己着了一半的妆,命盼夏取了药酒亲自端着,也跟着回了寝房。寝房内,朱棣光裸着上身坐在床沿,发间不时有水珠顺着结实的背脊滑下。

仪华轻轻的将他长及背心的湿发用干棉布包起,堆在右肩的地方,落出了朱棣线条刚硬的背部,以及肩胛处两个乌红色的马蹄印。

不是乌青,却是乌红,可见这踢得审多重!

“王爷,您…”仪华伸出手轻触上马蹄印,脑中一幕幕的回忆昨夜的事。冷不丁仪华突然抚上,朱棣不及反应的痛“唔”了一声。

仪华立马收手,盯着那两个显然是重物从上至下压住而造成的淤伤,眼神有几分复杂,问:“是昨晚救臣妾那会,让…追风踏上的?”

朱棣背对着仪华,一字未说。

久等不到回音,以为朱棣不会回答,仪华没来由的私了口气,恢复常态道:“王爷,臣妾看着瘀伤不轻,不知可是伤到了心脾,还是请了军医来看看吧。”

这一次未让仪华多等,背对着她,朱棣:“昨晚在场的人,都见了本王从追风铁蹄下救你的全过程。现在去找了军医过来,若本王真是重到有了内伤…”哂笑一声,不再多说。

寥寥几语下来,仪华却听得一阵头晕;又听他一声冷笑,仪华定心细细一想,这也明白了过来。

朱棣受了自己坐骑踢伤,还踢至成内伤,不论事清真相如何,结果都会让军中将士对朱棣产生怀疑,毕竟军中是一个实力说话的地方。

而且追风发狂,是有人捣乱,不然木栅栏上的铁钉怎么会钉上了追风的腹下;如此一传出朱棣受伤的事,不管那幕后的人原本目的如何,相信这也会让那人大为快意!

再说她一个王妃,只身跑去火场,已是有失之举,再有朱棣为救她而受了内伤,到时所来的武将内眷们、军中将士们,又会怎么看她?

想明白个中利害,仪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似有许多话要说,更想问当时他为何要救她,毕竟发狂的烈马是危险的,尤其是追风这样一匹神驹。但一想到朱棣昨晚救她时所说的话,仪华终是几欲张口终不置一语,只到了药酒在手心,安静地为朱棣推散瘀伤。

渐渐地,浓烈的药酒味弥漫于空气中。

感受到仪华的小心翼翼,刻意放轻放柔的动作,朱棣不由地翘起了嘴角。

第108章 送马(五)

骑射宴,或称行宴射,本为三月三日上巳举行,后为配合朱棣巡视三军的时日,遂推迟旬日举行。其宴自古传流传下来,犹是发展到唐宋时期,习射风俗不只在漠北,关内也十分盛行。

如此,时至今日,又是临近漠北的北平,行宴射自然更为浓重而热闹。

仪华对此项活动早有耳闻,更知北平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明百姓俱尚武擅骑射,也略猜到这次行宴场面的盛大热闹,却等她随朱棣一起来到今日设宴之地,还是被眼前状阔繁盛的场面震惊了。

眼前,是一块雄奇壮丽的土地,它有纯净明亮的天空,一碧千里的广阔草原,高耸巍峨的燕山山脉。而在这块令人折服的土地上,更有着骄傲不屈的灵魂!

只见广漠的草原上,笙旗猎猎括展,三千名铁甲将士迎着烈烈日光,阵容雄壮整齐的驾马直立。他们种特庄重且肃穆,坚毅的双眼目视前方,仿佛在等到某种神圣的时刻到来。

全场一片肃静庄严。

“咚咚咚!”急促激昂的鼓声骤响。

一列骑踏着鼓声,雄姿昂扬的走入校场。

为首一人身着玄衣蛛袍,骑赤黑军马之上,威仪的走入众人的视线。

不用说,那人自是当今的四皇子,这块土地实际的拥有者一一燕王朱糠!点将台前,十八名骑卫藩然止步,朱株驾马行至台上。

“参见燕王殿下!”众将士动作一致,跪地一片。朱捶左手勒僵按剑,方手举起向鼓师示意,鼓师立马敲响战鼓,众将士闻声而起。

朱棣高踞马上,俯瞰着一黑压压的校场,声音威严雄浑:“北元盘踞漠北对我大明虎视耽耽!尔等肩负重责,要征途守边!卫我大明,”

“征途守边!卫我大明!”众将古高举战我,齐声呐喊。稍刻,高呼声停,号角吹起。

众将士驾马分为两列,让出中间广阔校场。“吧!”朱棣纵声一喝,俯身勒僵,双腿夹井,猛驾马跃下。校场驾马一圈,朱栋驶回点将台,忽然一个侧身离开马鞍,取弓扣箭,拉弓格箭。

只听“咻”地一声,三只厉箭飞了出去,瞬间直插百米之外的把一刹间,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混合着鼓声、号角、欢呼响动不停。

“燕王!”、“燕王!”的呐喊声,更是从众将士的口中喊出。朱糠唇边勾出一丝微笑,目光一一扫过校场两旁围起的白色大帐,最终停留在一座搭建在石基上的大帐,策马行去。

仪华站在石基上,听着众将士一声一声的喊着“燕王”,再看着众将士脸上的虞诚敬仰的神情,她想到了一个词一一军心!

是的!是军心!

朱棣也许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从今天的认知里.她可以断定朱禄绝对是一个好军人,因为他得到了众将士的信仰,而这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只是他这个人!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那么得军心者,可是会得军权?

念头闪过,仪华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一名中年男子。男子悬穿黑衣亮甲,中等身材,相貌堂堂,但周身有股肃杀之气,一看就知他出身于行伍之间。

此时,这人正向朱糠抱拳,道:“王爷好身手,多面不曾见识过,王爷骑射技艺精进不少!”说着,伸手拍了拍朱禄的肩膀,哈哈哈大笑迸:“后生可畏呀!果真是后生可畏呀!”

余光往左肩上瞟了一眼,朱糠眼里厉色一闪而逝,嘴角嘲讽一扬,道:“永昌侯百日征讨下云南,后又取下大理.其功勋众人瞩目,本王这点功力,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蓝玉朗声一笑,自觉受之无傀,口中到底还是谦虚应付道:“王爷过赞,小小功劳,不值一提!”寒喧恭维中,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向主帐。

看着逆光走来的朱棣,仪华平缓了方才的猜绪,目光正视着这个号今三军的男人,深深地吸口气,率众人恭迎上前,俯身行礼。朱糠歇了与蓝玉的谈话,目光扫了眼福身的众人,又回到仪华身上,尔后伸出手,道:“各位免礼吧。”

众人谢恩起身,仪华却身上一僵,低垂着的脸上.迅疾闪过一丝诧异。她与朱禄向来是相敬如宾,在众人面前朱禄多会给她 面,虚扶一把也是常有的,却从未真扶过一次,可刚才却…

不及深思,仪华忽感到身上隐隐有光芒在刺,她忙敛下心神顺势起身。于此之时,斜目一扫,一道道俏丽的倍影跃入眼帘。她方才看过,有温柔娇小的,有天真浪谩的,有端庄大方的…

各又千秋,只可惜这些小姑娘们年龄还太小,不大会演戏,一个个眼神就像刀子般的厉!仪华心下微微一洒,面土却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温婉笑语道:“谢王爷。”

朱棣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珠翠环绕的仪华,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无懈可击的笑容,他目光顿了一顿,随即走入帐内宝座坐下。众人随后重新归坐。

侍人拿壶斟酒,蓝玉高举举杯,赞道:“王爷、王纪鹣鲽情深,历为众人所称颂。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说罢一饮而尽。闻言,仪华低头合笑不语,朱棣淡淡一笑:“让永昌侯见笑了。”说完,也举起举杯,仰头饮毕。

蓝玉又让侍人斟酒一杯,开怀大笑道:“王爷不用不好意思。王妃是中山王之女,又是一名难得的美人,王爷怜惜正是应当!”仪华听了着实厌恶,她不喜欢蓝玉这人,他过于目中无人,张狂的看也不看座下武将,就直接打趣她和朱棣。想到这,她转脸看了朱棣一眼,见朱棣面上表情如常,似恍若未闻蓝玉的打趣,举起酒杯邀众人一饮。一时嘝筹交错,气氛欢愉,端是一派合乐之景。

蓝玉见众武持纷纷附和,再想起方才朱棣号今三军的样子,脸上冷笑连连,但想起自己在此地根基不深,又忍了忍举杯应酬。这时,一名将士来禀赛马事宜已备妥当,可是此时进行比赛?

第109章 送马(六)

坐上男宾皆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和蒙古人、陈友谅等那批人较量过,自有几分血气之色,无不热衷骑射等活动。

朱棣见众人跃跃欲试,也不先予表态,却转脸放低了姿态,推托说蓝玉算是他长辈,理应由他决定。

一方是王爷,一方是新贵,都不是他们能得罪,众人一致保持了缄默;而女人们更是没发言权,只拉着仪华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或极隐晦的打探昨晚着火的事。

蓝玉冷眼看着朱棣看似不摆王爷架子,以晚辈敬重长辈一般放低姿态,但不会忘了这几月来他亲眼所见朱棣一呼百应的场面,心里当然没几分信了去,可对方到底是给了他面子,他自然笑应以对:“我等都是血气男儿,最爱看比的也就是这个,肯定要越早约好看。

朱棣把玩着酒杯,嘴里随口附和,暗下却朝那小兵颔首允了。

蓝玉早年跟随常遇春、徐达二人麾下,自练就了身为军人的灵敏度,见自他调来这几月,朱棣虽明面上看着是放了手中的军权,却在暗下是安插了自己的人马在军中!

想到这些,蓝玉心中不由满腹怒火,脸上却做颇有兴致问:“看王爷身手,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不如王爷也下场一试。”看着退下的小兵,朱棣转脸笑道:“本王也正有此意!”

“好!一会就等着燕王给众人露一手!”蓝玉笑容一下僵了僵,很快又一阵朗声大笑,心中却想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仪华分神的听朱棣、蓝玉你来我往,心里面也有些纳闷朱棣的话。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今早收拾毕欲出大帐赴宴时,军医正好来回话,说追风伤势不轻。一会赛马没了追风,难道朱棣随便骑一匹战马?

正疑惑着,朱棣忽然话锋一转,抬头扫向在座众人,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可惜,昨夜马房走水,本王的坐骑追风受惊,今日怕是不能

为本王所骑…”目光停在蓝玉脸上,道:“赛马的事…”

没等朱棣说完,蓝玉放下酒杯,微微抬手道:“本侯素闻王爷坐下战马追风是匹神驹,这次遇此意外确实可惜。不过也是缘分,本侯这里正偶的一匹汗血宝马要献给王爷,王爷正好得用!”说完,蓝玉神情悠闲的坐在位上,看着朱棣与众人神情。

当年元太祖成吉思汗带着他的铁骑踏遍神州土地,更远至印度等地,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其坐下战马就是适于长途行军号,体形粗壮,速度惊人的蒙古马。

可具有种种优势的蒙古马,在汗血宝马的面前,却成了矮小的马驹!但是不知何种原因,汗血宝马传至明代已是绝种!众人闻起汗血宝马之闻名,却再未见过它的神姿风采。

而现在,却有人说它有马中之王——汗血宝马,如何不让众人激动!只见蓝玉话落,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爆发出狂热的追捧。仪华看着坐下一脸狂热的众武将,心里有几分明白他们的感受,这时一个冷兵器的时代,将士骑马作战。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一匹粗壮的神驹对一名将士而言,就可见其重要性了!

想明此处,仪华不觉将目光移向朱棣,就见朱棣放在宝座上的双手握拳,脸上是不掩喜色问:“永昌侯,你真有汗血宝马?”

蓝玉犹带几分得色道:“当然,本侯岂是信口雌黄之人?不过它自为神驹,必有它不同之处?比如野性难寻,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能驯服它,它不在等待它的主人!希望王爷能一举驯服它!

“什么?还是一匹无主之马?”

“汗血宝马就是天生的战马,一旦有谁能让它驯服,终其一生它不会再另认主人!”

“可野马难驯!~还是已失传的汗血宝马”

.......

一时间,更为热烈的讨论在校场爆发,“王爷”,“王爷”的呐喊震耳欲聋。

朱棣见差不多了,右手微微一抬,原本喧闹的校场一瞬安静了下来,唰唰的看向上座之人。

见状,朱棣薄唇凝起了一丝笑意,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蓝玉微微发青的脸色,笑意加深,道:“既然是永昌侯的好意,本王自不能推脱,且会他一会!”语气是肆意张狂,话中自信满满。

这时,方才禀话的小兵折返,带着朱能,柳生,徐增寿等十一名少年军官同来,道:“启禀王爷,这次参加赛马的十一人已到。”朱棣看着石基下自己一手提拔的年轻军官,又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第一位的蓝玉,微微一笑,笑容中恍然有一抹讥讽:“赛马射兔的开场,就有本王来揭开,尔等可愿暂等片刻?"

朱能等十一人二话不说,牵马退至一边。

朱棣满意一笑,转脸看向蓝玉。

蓝玉似不知朱能等人领命背后的真正含义,从位上站起身,高举双手拍掌三下。

少时,轱辘辘的马车声从远方传来。

众人目光热烈的循声看去,只见一辆是寻常囚车两倍大小的囚车驶来。

囚车内一匹赤黑的骏马怒嘶,此马酷似追风,却俊美强壮于追风。它眼大眸明,头颈高昂,耳小而灵敏,四肢强健有力,一身黑色的细毛光滑闪耀,神骏挺拔的外貌简直宛若天马。

目不转睛地看着囚车宝马,这群出身于军营的男人们一个个赤红了双眼,强健的体魄中似有血脉沸腾。

朱棣亦细细打量着这匹处处强于追风的骏马,流露在外的兴致勃勃下,眼底晃过一抹诧异与警惕,面上却是踏着坚实而自信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汗血宝马。

蓝玉含笑地目送朱棣走向校场,精光外露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凶芒!

而众武将看着朱棣走下去的身影,俱回过心神,不由得三三两两惊叹起来。

“真的是汗血宝马?居然比王爷的追风犹胜三分!”

“三分?我看不止三分吧?七分才差不多!”

“对了,传说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知是什么速度?”

一声声激烈的议论传至耳畔,仪华再看那匹俊美强壮犹胜追风、狂怒野驯也犹胜追风的汗血宝马,心里不觉暗暗着急,更多地还有不解和纳闷!

朱棣明明知道昨日追风受伤的事,以及今日蓝玉送马极可能是个圈套!他却知道还主动走进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难道不明白,现在的欢呼声越高,一会若是不能驯服的话,到时…

再不由她想下去,校场上一匹黑亮的骏马奔跃如飞,纵然蹦跃而出!

一人一马开始了近身相搏!

大帐内的众人情不自禁的站起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校场一幕。

仪华亦跟着众人起身,站在石基之上,举目眺望相缠的一人一马。马腾跃怒嘶,奋力奔驰,势要甩下背后之人!朱棣全身紧绷如弓,双手紧勒缰绳,决不让自己被甩下马背!

可它毕竟是汗血宝马,还是一匹被关押许久的烈马,累日的勃怒终在近日爆发。而朱棣虽正当壮年,但他一夜未睡,又因追风耗了太多体力。

于是,只见朱棣一次一次的被狠摔在地,惊险的躲过汗血马的铁蹄;又一次一次翻身跃上马背,等待机会,等待制服他的机会!

渐渐的,汗血宝马为众人展现了它神驹铁骑的一面,朱棣也在衬托它的过程中消去了体力,行动不再如猎豹般迅捷......又一次,朱棣摔倒在地,它却不像前面的每一次那么快的站起来,就是手足并作也站不起来;汗血宝马见这个劲敌倒下,好战的基因让他低头嗅着朱棣的味道,鼻腔里发出“哼哼”似的嘲笑声......

就在这让人失望的一幕即将发生之际,形势陡然大逆转!

只见看似已无力的朱棣,突然活了过来,一个猛然跃起,从马的左侧翻身而上,随机一手死按住他的长颈,一手勒住缰绳一拉,紧接着,汗血宝马双腿朝天一蹬,大怒一吼,做出了最后一次反抗,却未能将朱棣成功甩下去,他也慢慢的消停了下来......

“王爷——王爷——”男人,女人,战鼓,号角,铁戟各种声音交杂而响!

一手随意的擦掉嘴角的血渍,朱棣骑着汗血宝马,在响彻云霄的欢呼中缓步行来然后翻身跃下马,全然不在意一身的狼狈,大步流星的上了石基,向他的宝座走去。

看着笔直朝自己走来的朱棣,仪华心中没来由的“怦怦”直跳。

他不知道这是为了眼前的朱棣而跳,还是为了所有男人看向这边的目光,女人看向这边羡慕嫉妒的视线......

“本王没事。”看着有些怔然的仪华,朱棣好心情的扬眉低语。

擦耳响过的四字落,朱棣一个转身坐于座,斜目看向蓝玉,勾唇一笑:“永昌侯果然能耐!竟能找到一匹与本王追风相似的汗血宝马!”

闻言,蓝玉脸上青白交替,浑身气得瑟瑟发抖。

须臾,蓝玉似全然不明朱棣的嘲讽,哈哈大笑道:“宝马赠英雄!汗血宝马乃当世神马,自然配与王爷。”说着朗声一问:“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齐声高呼。

欢呼声落,口哨声响。

汗血宝马“嘚嘚”飞奔至大帐内。

“啊!”“别过来!”…众女眷吓得尖叫迭起,回过神去见它顺服的爬卧在朱棣的座下。

尖锐的女音刺得朱棣微微蹙眉,眼底带着嫌恶的扫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女眷,却见仪华至始至终站在一旁没叫没动,不由想起她为黑焰接生的事,不由摇头笑了笑。

“本王虽是爱马之人,可是此乃汗血宝马,当世罕有的神驹。”瞬间敛回心神,朱棣一边不舍的抚摸马儿,一边大义凛然的肃声道:“应当作为贡品上报朝廷,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独自占有,众将士们不要忘了,我们都是飨天恩的,要效忠朝廷!效忠皇上!”

“效忠朝廷!效忠皇上!”三军齐呼。

朱棣看了眼校场血涌激动的将士,微微一笑:“永昌侯可觉本王说的是?”

蓝玉死死的瞪着朱棣,半晌双手抱拳,冷冷道:“飨天恩,忠皇上,这自然是对!”

第110章 相行(一)

军人满腔赤诚血,一副忠肝义胆心。朱棣利用了这一点,顷刻调动了三军气氛,将今日行宴射推向了第一个高潮,尽管赛马射兔比赛还没开始。随后一番热捧赞扬声中,男、女宾客分左方各自回坐,今日的正头戏也随之拉开帷幕。

只见偌大的校场已成了骑射场,木栅在马场中间横竖而搭,惟妙惟肖的木雕兔不规则的放在木栅相交的截点。马场边缘,又有十一名红巾儿郎胯骑高马,手挟长弓、背束箭囊,在一条极长的木栅后跃跃欲试,只等号角响起那刻,他们就可以下场一较高下。

上场的十一名小将,年纪最大二十三四,最小也才十四、五岁,都是英姿昂扬的少年郎,个个生得玉面星目、仪表堂堂;又大多为在座武将之子,或少年有为的年轻军官,如何不引得众人侧目。

仪华下首二十来名女眷无不注视着场下小将,只是命妇们正大光明的看,者得一脸喜气洋洋,大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派势;而千金小姐们则掩袖悄视,看得含羞带娇,约有一番小姐挑选的如意郎君的样子…不知觉间,将对朱棣的关注,慢慢地移开了。

上位旁观冷眼人,仪华自有瞧出些名堂,心中不由感慨:原来六百年前的明朝,都已经有集体相亲的趋势了。

想毕,留意到还有不少目光悄悄的瞟向这边,仪华心中一动,视线微微往左边移了移,看向以体力过渡消耗为由推了下场试炼,现在却精神奕奕瞩目场下的朱糠,若有所思…

“王妃?”敏锐察觉仪华的目光,朱棣转脸一瞥。

仪华立马回笑,不卑不亢道:臣妾刚才看王爷几次坠马,也不知可有摔伤,担心…一会儿,王爷还是让军医看看为好。”

朱棣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却摇头否决道:“军医倒不用,不过本王确实有些疲乏,等这场比赛后就回帐篷休息。”

一语了,朱棣又见仪华眉宇间也有倦意,开口就道:“你也一晚没睡,晚上还有篝火宴,明天又要再早起看了晨练,送他们入大

漠…”话略一顿,拧着眉上下打量了一遍仪华产后更瘦的身子,随口续道:“本王看你这样,估摸着是吃不消,等会你也一起先离开。”

仪华听得极不自在,怪异的看了一眼朱棣,不明自己何时和他关系如此亲呢,他竟可以这般自然的说出关切的话?心里虽是差异,仪华面上却依然恭顺不变,点头轻声应道:“好。”

“王妃要开始了,看你三弟是否可以拨的头彩!”忽然话题一转,朱棣转头俯瞰校场道。

语音一落,一声低沉的号角瞬响。

霎时,十一匹烈马如离弦的箭,一下子跃身而起,跨过一米高的木栅。

接着,小将们抽箭、持弓、搭箭、拉弦、松手——羽箭“咻”地一声朝木兔飞去。于此之时,双腿紧夹马背,不停的催马枉奔。待一箭射出,又立即扬鞭催马,加快马速,再抽箭、持弓、搭箭…

一 时之间,马蹄阵阵,尘烟滚滚。

大帐内,仪华看得心如擂鼓、紧张万分,亦随坐下众女眷一样,屏气凝息看着这场骑技、箭术、速度三者合一的较量。

观看中,仪华不知不觉的忘记了身上的疲乏。直至半个时辰后,背着空箭囊的朱能风尘仆仆的第一个冲回终点,并带着射兔十二只的好成绩,最终拨得头彩从而获得了朱棣亲赐的宝剑,也将第一场赛马射兔的比赛顺利拉下帷幕,仪华方带着疲惫而淡淡的笑容离席回帐。回到帐内,适值正午时分。

陈德海早吩咐了小内侍备了丰富的饭食汤水。

朱棣却只食了一盘子的馒头,喝了一大碗烧炖鸡汤,就简单的盟洗睡下。

陈德海看着连连叹气摇头,口里讷讷道:“我就知道…”

见状,几个拉着盼夏追问校场情形的小丫头们纷纷掩嘴轻笑。

仪华将口中的花菇鸭掌咽下,拿帕拭了拭嘴角不存在的油渍,放轻了声音道:“小声点,王爷正睡着呢!”

小婢女们看了一眼黑漆猫金百宝嵌八扇屏风,连忙噤声,低眉顺眼的侍立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