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华抬头看向陈德海,笑道:“德公公放宽心,等晚上的篝火宴,羊、兔这些烤物,极合王爷喜好,到时他会多用些。”

陈德海感激一笑,自不再长吁短叹,又见仪华不欲再动筷,另笑呵呵道:“王妃您也该是累了,小的这就让人打水伺候您歇下。”

歇下…大白日的睡觉,还是和朱棣一起。

仪华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点头允道:“恩!那麻烦德公公了。”

陈德海听了又笑说了几句客气的话,便让小婢女收拾了桌子,小内侍打了温水,留了迎春她们伺候仪华,方领了帐内一应侍人悄声退下。

盥洗毕,仪华饶过屏风到了寝房,见朱棣躺在床塌上正睡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但轻手轻脚地一上床榻,便感疲惫倦意如潮袭来,再也顾不上白日与朱棣同塌而眠的不习惯,双眼一阖,这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仪华睡得极沉,中间似乎有醒过,好像是见朱棣起身离开,可没等她脑中清醒些,嘈杂声就没了,她又混混沌沌的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她想原来身体、神经紧绷到一个极限,就能安稳的睡上一觉,再不用为血淋淋的三十八条人命所扰了…

睡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部队上,一声声整齐清脆的哨音响起,那是出早操的口哨!

一个激灵,仪华猛地坐起身,眼前却是一律黑漆描金古物家具,以及荧荧幽光下一身玄色长袍的朱棣。当下,仪华眼神一黯,又如常的看着显然巳收拾妥当的朱棣,暗暗纳罕她怎么睡得这么熟,朱棣身了都不知道,还有盼夏她们怎么也不唤她?

心里疑感着,仪华却仍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一边起身下塌一边说道:“臣妾睡得过沉,竟没发觉王爷您起身了。还请王爷稍等片刻,臣妾这就梳洗收拾。”

立在床前的朱棣,深深地看了一眼仪华,目光复杂而灼热。

“好,你先收拾,本王外面等你。”收回目光,朱棣转身离开。

仪华让朱棣这一眼看得心中一紧,转眼又见盼夏、迎春她们异样的目光,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我哪有不妥?”

迎春几人一听,忙低头盯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说!”仪华皱起眉,口气微有不悦。

面对仪华少有的严厉,几人瑟缩了一下肩膀,更不敢言。

仪华脸色一沉,伸手指向盼夏:“你说!”

盼夏咬咬牙,不安的走到仪华身边,凑身低声道:“王妃,您脸上泪痕斑斑…”

“是吗?估计是想曦儿了。”仪华闻言一僵,片刻又如常吩咐道:“篝火宴怕是快开始了,梳洗吧!”

几人一听“篝火宴”三宇,不由面面相觑,又一脸怪异的看向仪华。

仪华不理她们的诧异,转脸无言的着向身边的盼夏。

盼夏勉强地挤了个笑脸道:“王妃您真是累了,昨儿的篝火宴已结束了,这是要去送军入漠北。”话落,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笑容深深:“对了,是昨晚的篝火宴没上临时决定没让女眷去,王爷又见您睡得沉,就让奴婢不要唤醒您。”

仔细回想,昨晚好像是见过朱棣离开…

仪华按着太阳穴想了一想,实在是一片混沌不明,只得作罢。不过睡了足足七个时辰,仪华现在倒是神清气爽,只是肚子却有些饿了。

盼夏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又一双擅于察言观色的眼,当即心思一转,就遣了两名小婢女端了吃食进寝房里。

“盼夏,带你在身边果真没错!”任由她们给自己梳妆,仪华满足的喝了一口粳米粥,对镜笑道。

今日要送三千名精锐骑兵远入大漠,打扮不可随意,于是仪华便选了王妃朝服。

如此收拾,费时不少。仪华恐朱棣等的不耐,一梳妆毕,赶紧去了外间。

“让王爷久等了!”她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歉意。

朱棣从窗前转身,上下看了仪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说着就住外走。

仪华忙跟了上去。

此时四更天刚过,外面的天还灰蒙豢的一片,燕山大营校场却立满了整装待发的大明将士。

当仪华赶到燕山大营校场,来不及意外场中只有她一名女子,已被场下的金戈铁马的气势震慑。

点将台上,升“蓝”帅旗,蓝玉调兵遣将。

校场下面,三千名即将出征的将士,随战鼓、号角、族旗不停变化阵容。

最后,战鼓号角俱闭,众将士肃然昂立。

蓝玉一声令下,众将士依列而站,按次而行。

铁蹄声隆隆震地,一声声直击人心——三千名大明将士,踏上了远去漠北的征途,直至岁末隆冬归!

第111章 相行(二)

自三千名骑兵远赴塞外,众人心头也去了一桩大事。这接下来的日子,自是大宴小宴不断,一群武夫喝酒、摔跤、比武、赛马…似有十八般武艺,一样一样地都来了一遍,一连素日下来众武将交情日笃。

仪华身为女子,虽不能如男子那般畅快作乐,隔上一日两日,还是会设宴邀请众命妇千金一聚。不过住来却有亲疏远近,像朱亮、丘福、郭亮这等投效朱棣的武将家眷,仪华带她们自要亲昵三分,至于其他武将家眷虽不是过分亲昵,却也让她们没有受冷落的感觉。

这样一来二去,以往少于王府走动的武将女眷们,也对仪华生出了几分好感。只是一些娇养于闺中的小姐们,对仪华看着与她们年岁相似却身份贵重,到底心里羡慕,又存了交结攀附的心思,相处时不免有些忽冷忽热。

仪华没空理会这群小姑娘的心思,每日一得空就纵情山水之间,由徐增寿陪着逛遍了燕山附近,看着碧水蓝天,芳草依依,说不出的惬意欢快。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曦儿远在王府,她终归舍不得襁褓中的亲儿。

这一日又是一小聚会,其中一位三品武将的夫人看中了年仅十九,已是五品武将头衔的朱能,便想请仪华指个亲事,遂席间对仪华多有奉承。仪华对此烦不胜烦,好不容易等到酒阑席散,又酒劲上头,正打算卧塌小憩,徐增寿却来了。

盼夏忙伺候着徐增寿坐下,迎春斟了茶双手奉上。

“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该天黑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仪华神情恹恹地倚着坐塌,接过醒酒汤抿了一口。

徐增寿顺手接过茶一饮而尽,兴冲冲地道:“大姐,你不是想骑马吗?有一匹性情温和的马,正适合你骑!”

仪华双眼一亮,顿感兴趣道:“你动作到快,没说一两日就为我寻了一匹。”说着话,将汤碗往一旁隔下,坐起身又问:“它几岁了?是何种类型的?什么颜色?”

徐增寿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燕山这,朱大哥比我熟,马匹是他找的。至于那马什么样?大姐你去看了就知道!”

仪华听了估摸了一下现在的时辰,便打消了要去的念头。可哪知徐增寿鬼灵精的不行,又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没等仪华拒绝的话说出,他就一个劲得撺掇。仪华无法又本就感兴趣,于是换了一身湖水绿的骑马装,外罩一件素色曳地披风,头戴一顶毡帽,这就随徐增寿出了大帐。

一路穿过营子,途中遇见不少巡逻兵卫,他们见了徐增寿,皆驻足抱拳一礼,恭敬的称一声“徐三公子”。

仪华见了饶有兴味,道:“徐三公子的名号挺响亮嘛!比起我这王妃有名望多了!”

说话间,正好经过大厨房帐外,几个五大三粗的步兵扎成一堆摔跤格斗,四五个火头兵端着一只大土碗呼哧呼哧地吸着面条,另有七八名小兵互把着肩膀为场下的几人呐喊助威,场面甚似热闹。

徐增寿眼底落寞的看了一眼那边,小声嘀咕道:“我宁愿不做这徐三公子!”

仪华看得明白,心里轻声一叹,面上却好似没听见徐增寿的话,无意提道:“王爷贵为亲王,却能与他们军中身份最低的火头兵打成一片,倒是不容易。”

徐增寿一听,顿时精神百倍,两眼放光道:“可不是!所以王爷是我最敬佩的人!大姐,你不知道,除了我大家都敬重王爷,说王爷是一条汉子!听他们说有一年…”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的侃侃而道。

仪华不做声的边走边听,嘴角却轻轻扬起:果真还是个心性简单的孩子!

如此一人说一人听,姐弟两不觉走到了马房。

许是临近傍晚,马房周围没有什么人,稀落落的只见一两名小兵路过.以及三四名马厮。

徐增寿眼尖,老远就见朱能站在马栅栏外,手里揪了一把麦秸正在喂马,他连忙跺脚招手,大声喊道:“朱大哥!”

朱能早习惯徐增寿的咋呼,等手里的麦秸喂了,这才“啪啪”拍着手回身道:“就你性子急,非要这会儿赶去给王妃——”双目瞪大,朱能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忙快步上前,下跪行礼道:“属下参见王妃。”

仪华走过去,让了朱能起来,笑道:“吓了一跳吧,我也架不住他撺掇,也没顾时辰就来了。”说着轻“咦”一声,手指着一匹额头一溜儿白的褐色马,问道:“这匹就是给我骑的?”

朱能没想到这时候,徐增寿竟把仪华带过来,心里没有见她的准备,不由慌手慌脚跟在一旁,又听她提问,忙稳住心神一本正经的回道:“是,这是属下在附近养马的猎户家买的,性子温顺适合女子骑。”

“麻烦你了!”仪华回头客气一笑。

一阵徐徐的清风拂过,薄如蝉翼的纱幔随风飘浮,恬静温婉的笑容若隐若现。朱能脸上蓦然一红,忙转过身,避开仪华的面庞,恭敬道:“这是属下应当做的。”

仪华瞥见朱能脸上似有可疑的红迹,想起今日那三品命妇所求,忍不住“扑哧”一笑。朱能隐约察觉笑得是他,脸上瞬间更红,指着那马就问:“王妃,您是要这会儿骑马吗?现在天还没黑,倒是可以沿着前面的河溜一圈。”

仪华以为今日定是骑不成,她原就想着来看一眼,再去看看傲云母子,没想到还能溜一圈,当下大喜过望:“好,就骑一圈吧!”一说完,想起前世也就仅仅会骑,又补充道:“我马术不大精湛,还劳烦你和三弟一旁陪同。”

一直插不上话的徐增寿,听了仪华这话,立马扬了扬下下颌,拍着胸口道:“大姐你放心,知道你不会骑,却偏偏还想骑马!不过也行,包在我和朱大哥的身上就是。”

仪华白了徐增寿一眼,也不辩解。朱能也不多言,笑着招手叫了马厮,让他牵了马匹出来。仪华略通马行,见了马也不先骑,反是伸手轻抚着马背,直到马乖顺的低下头蹭她的手,才勒住缰绳,踩住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徐增寿看得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巴,傻兮兮的样子,似乎不敢相信仪华怎么就会骑马了?

仪华见他鼓瞪着双眼,不由一乐,回头笑道:“如何?还要嚷着教我不?不如和我赛一场?”这话仪华也只是说说,她可没忘了上次赛马射兔的比赛中,徐增寿是第三名。“王妃?”不等徐增寿回答,一道略带诧异的声音传来。

“属下参见王爷!”徐、朱二人一眼瞧见向过走来朱棣,立马下跪行礼。

朱棣右手一挥,免了二人的礼;二人心里暗叫糟糕,皆屏气束手侍立一旁。

仪华吁一口气,依然动作利落的下马,尔后落落大方地福身一礼,先开口问道:“快到晚间,王爷今日可是回帐用食?”

朱棣挑了挑眉,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绕了一圈,“嗯”了一声道:“本王和王妃一起回帐,你们也不用跟了.回去吧!”徐、朱二人看了看朱棣身后三人,又对视一眼,齐声道:“是,属下告辞!”说罢,五人转身离开。

朱棣见五人走远,唤了一名马厮道:“把那匹汗血宝马牵过来。马厮恭敬领话而去。

“王爷?”仪华诧异道:“不是要回大帐吗?”

朱棣走到仪华身边,抬乎抚了抚那匹枣红色马,微微低头看向仪华,意味不明道:“本王想见识一下王妃的马术。”

她的马术?仪华顿觉语塞。

这时马厮牵了马来,朱棣接过缰绳牵到仪华的面前,道:“本王不会占你便宜,由你骑汗血宝马。若是王妃还觉不公,本王再让你三百步!

仪华低头看着眼前的缰绳,再抬眼看向神情倨傲、体型是普通马一倍有余的汗血宝马,有些不敢相信朱棣所说。

朱棣似未觉仪华的惊异,丢下缰绳,随便选定一匹马,翻身而上。骑虎难下!仪华隔着纱幔狠狠瞪了一眼朱棣,从腰上的香囊里取出带给傲云母子的奶糖,鼓起勇气递向汗血宝马。

那马神情睥睨的看了一眼仪华,又低头嗅了嗅奶糖的香味,踌躇了一会儿,长嘶一声到底是吃下了。

见它肯吃,仪华松了一口气,这才蹑手蹑脚的勒住缰绳,卯足了力气翻身上马。

“王妃,向那边林子去!”朱棣眯着的眼睛闪过一丝厉芒。

既来之则安之!

仪华紧闭双眼平息了狂跳的心扉,方睁眼顺着朱棣手指的方向望。

夕阳西下,遍染红日,豪情陡生!

仪华一手摘下毡帽,回头展颜一笑:“王爷,妾身先走一步!”说完,缰绳一抖,猛夹马腹,扬鞭驱马,一声娇喝——叱!

马,扬蹄跃出!

朱棣余光往干草堆后一瞥,一抹冷冽的笑容袭上面庞,随即抬头目视前方,朗声大笑道:“王妃,你的马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

第111章 相行(三)

听到到身后朱栋肆意张狂的大笑,仪华只觉有一张无形的大手,让她胸口一阵窒息的难受。下意识地,她又一次反手甩鞭,加快马速,享受纵马驰骋的快意。

朱禄举目遥望,欣赏的目光追随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他扬眉一笑,随即也扬鞭驾马,追赶而去。

残阳似血,绯红的段光笼苹大地,两抹长长的身影渐渐拉近。

仪华回头一看,毫无意外的发现朱棣巳近在十米之内,但他脸上那副胜券在握的表特,却教仪华看得大为火光,热血直冲脑门,毫不犹豫的再次甩鞭加速。

密林深处,烈风飒飒,衣袂鬃发迎风飘拂,仿佛腾空翱翔的草原之鹰,咨意张扬得令人心怡神往。

朱栋目中一热,手上猛然加力,迫使坐下马匹全力迫赶,迎头骈进。

两人策马共行,风声犹然在耳,仪华却慢慢收紧僵绳,持鞭的右手亦停了下来,但坐下的汗血宝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马速丝毫未减。

这个认知,惊得仪华脸色煞白,她忙扭头向朱棣求救。

然,不及出声,只觉眼萧白光一闪,汗血宝马似受惊一样.扬蹄怒嘶,竖立而站。重力使然,仪华整个人也随之住后栽例,她连忙扔掉马鞭,双手紧棒住僵绳,双脚死踩在马镫上,不让自己掉下马背。

稍顿,马前蹄着地,稳稳地站住四蹄,仪华幸免坠马。

但这一切,还未让仪华松上一口气,变故又生。

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冰冷长剑,从四面八方涌来!同一时刻,她也请楚者见了那道一闪而逝的白光,竟是从后射来的羽箭,直直插入树干三分!

一刹那,惊惧如潮袭上心头,仪华不由自主的策马靠近朱棣。

朱栋瞥了一眼不安惶恐的仪华,一边策马靠近仪华,一边警戒的看着周围的不停增加的黑衣刺客,脸上一片肃杀之色,厉声道:“尔等是谁!本王平己清楚,劝你们不要妄为,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方行矩阵型包围的黑衣刺客,一听朱株所言皆是一怔,齐齐看向一名站立朱棣、仪华后方,截断他们退路的一名身形魁伟的蒙面大汉。这名大汉与余下二、三十名黑永刺客气质相近,站立如松,行动如风,一双露在外的眼晴,更是射出犀利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朱栋目光紧随看去,对上黑家大汉的双眼,刚毅的脸庞曼上淡淡的笑意,目光却渐渐森然,道:“本王不知道,我大明将士,何时成了杀手刺客!”

闻言,黑衣大汉目光一闪,欲下今的动作迟疑了一瞬,下一瞬却又恢复如常。只见他高举长剑,一道凌厉的白光一晃.冷冷吐出一字:“杀!”但一切为时已晚,黑衣大汉迟疑的那一瞬,正中朱棣下怀——一他趁众人未防之机,双脚在马镫上骤然一蹬,借力一个起身跃至仪华身后,同时狠狠甩鞭两下,两马吃痛惊嘶,四蹄奋力而起。

见中计,黑衣大汉双眼喷火,愤然骂造:“燕王你狡诈小人!”,紧接着又怒声一吼:“堵住退路,不能让他返回,否则我等只有死路一条!”

二、三十名训练神速的黑衣刺客立马变阵,纷纷奔至后截去退路。

朱株却根本没打算原路折回,他圈住仪华在怀,一手紧抓僵绳,一手扬鞭策马,直往密林更深处风驰奔去。

众人见状,这才发现又中计,连忙持剑飞扑向朱朱棣。

离朱栋、仪华二人最近的两名刺客反应迅速,见情形有变,两人一脚立地,一脚蹬树,借力向前一扑,双剑突然如电闪袭去,交叉划过.欲直取朱棣、仪华首极!

“趴下!”仪华只感后颈一痛,整个上半身趴在了马上。

朱棣勒僵绳的左手手肘死压住仪华后颈,上半身朝后微仰堪堪避过双剑,持鞭的方手也不合糊应战,将鞭在头顶上空横向一甩,随即只听“啊一一啊一一”两声痛叫,那两名黑衣刺客方手静脉一麻,手中剑刃掉落。

“啪”空中鞭响。

“哐当!”两剑相妆脆响。

声落,朱株已夺下两剑,转身瞄谁黑衣大汉制服的那马,“刷”地一下掷剑飞去,径直横插马腹。

那马凄厉地嘶声长啸,无力向奸栽倒在地:当即,黑衣大汉翻身下马,单膝跪落在地。

“追!给我追!静面只有悬崖,他们插翅也难飞!”黑衣大汉抬头站起,恶狠狠地瞪着一边策马突围,一边持剑抵挡不断从两旁树干飞扑下来的刺客袭击。

密林之处,刀光剑影,杀声惊天。

只听“嚷”的一声,朱棣拔回长列,一股殷红的鲜血奔流喷出,一名紧紧纠缠的刺客从半空坠地不起。

趴在马,仪华感到又一人倒地,她微微睁开双目,视线所及 之内可见鲜血遍洒,残肢满地,一片厮杀的战场。不欲在看,仪华重闭双目,牢牢的趴在马背上,继续忍受着胃阵阵的翻搅.以及干呕却呕不出的难受,尽量不让自己施累奋力杀敌的朱棣。

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朱棣向刺客挥刀的同时也有剑刺向他,力不从心的无奈感渐蔓延全身。

仪华清楚的感到朱棣时不时传来的闷哼声,她知道那是朱棣忍痈的声音…现在形势极为不利,她必须做些什么,尽快摆脱刺客的纠缠.否则朱棣和她只怕…

念头一闪,仪华从马背上爬起,却刚一动就听朱棣一声闷哼,继而怒道:“该死!不想死就爬下!”说着又要强制压下仪华。

眼见朱棣要以手肘压下她,仪华忙伸手覆上朱棣勒僵绳的手,头也不回的说道:“王爷,臣妾驾马,您腾出一手对付刺客!”说话中,尽量忽犯不断在头顶划过的剑光、剑气,然后右手发抖的抹上发髻,抽出一支金钗,往马背上狠狠一刺,又猛力拔出。

“嘶——”汗血宝马怒吼一声,疯狂的向前横冲直撞。

温热的血粘上手,仪华泪霎时涌出,而她却依旧一手不停抖动僵绳驱马,一手又一次狠根刺入马背,再用力拔出:然后用…

“别刺了!”将刺客甩在身后,朱棣一手止住仪华刺马的动作,低下头道:“他们暂时追不上,本王来驾马!”

仪华木木的松开手,蜷缩在朱棣的怀里,闭上眼晴缓缓问道:“王爷.钱方就是悬崖了?我们逃得掉吗?”

“咻一一咻一一”羽箭如流星飞来。

朱棣到了嘴边的答话,尚不及出口,却已化成一声痛“呃”!

仪华身子一僵,猛然抬头看向朱棣。

朱棣感到怀中人的僵硬,他下颚蹭了蹭仪华的额头,忽而笑问道:“王妃还记得两年多前,掉进山谷那次吗?”

“你!”仪华瞪大眼晴不可置信的扭头望向朱棣,却见他一脸的镇定漠然,忽觉词穷。

朱棣似不见仪华的惊愕,不停的驾马飞驰,陈述道:“这里离营地已远,本王就是发了求救信号,他们也赶不及营救。而本王显然已无力与他们相抗,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与本王跳崖,一是你自尽.你选吧。”

跳崖或自尽?!

还有活路吗?

她的曦儿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襁褓中的曦儿,仪华霍然生恨,双手一犯抓住朱棣的衣襟,狠声怨怪道:“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若不走你要赛马!若不走你要利用落单引他们出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知不知道…”

听言,朱棣意外的瞥了眼泪流满面的仪华,却终是无动于衷的任她怒骂,继续驾马飞奔。

密林深处,别有洞天。

高耸陡峭的山崖横之巍,飞流的瀑布冲刷而下,“哗啦啦”的水声充斥耳膜。

朱抹猛一勒马伫立,回头望去,丛林深深,山风呼啸,却掩盖不下逐渐逼近的杀气。

“想好了没?”将视线调回,朱棣闭眼问道。

这么快已至悬崖,连让她宣泄心中戾气的机会也不给…

仪华深吸口气,一把抹开婆娑的泪眼,俯瞰下深不见的崖底,再抬头望向朱棣面无表情的脸庞,苦笑道:“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说着转头,借着天际最后一抹红霞,深深地盯着山林间横生的瀑布,目不转晴道:“王爷,有瀑布,下面说不定是河流!那就跳崖吧!”

闻言.朱棣猝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却一言不发,只带着仪华翻身下马。

甫一下马,朱棣双腿立马一软,仪华忙伸手扶住。

可朱棣人高马大,冷不丁重力一压,仪华脚步不稳,直冲到崖边方刹住脚。

几颗崖边的小石子,却止刹不住,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掉落崖底。

“你怕了?”发觉仪华全身瑟瑟发抖,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朱棣忽然开口问道。

仪华脚下顿时一滞,手死死的压上胸口泛起的恐惧,平静道:“是怕!怕再也见不到曦儿了!”

“快!他们就在前面了!”话音未落,追杀声已随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