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茶盏,“有酒吗?”

齐小观的脸黑了黑,“要喝酒你回宫里喝去,一天喝十坛我都管不了!若在这里喝醉回去……你可知我被皇上打的那三十板子至今未愈?”

他揉了揉臀.部,呻.吟得有些夸张。

被打不假,但他到底自幼习武,何况宫人都晓得他帝妃最倚重的心腹,谁肯下手太狠?无非走个过场而已。不然,他也无法紧跟着就奔到湖州接应他们了。

十一无奈,撑着额慢慢地啜.着茶,问道:“相府那边消息打听得如何?聂听岚和湖州之变有何关联,有没有消息?”

齐小观见她不再执意要酒,这才放下心,正色答道:“聂听岚居于内院,近来足不出户课子守节,看着并无异常。要知详细,只怕得问姬烟。不过姬烟那里出了状况。”

===============================

内什么,《倦寻芳》的新版近期上市,淘宝开启签名书预售,搜索“倦寻芳签名”就能找到,饺子的新浪微博也能看到链接。除了签名,也有饺子玩的手工,有兴趣的妹纸可以看看。后天见!

259 怨,乱却初心(三)

“什么状况?”

“说是出.血不止,胎儿可能保不住了……”

“她的饮食起居被照料得极好,也没听说身体有什么问题,怎么五六个月的胎儿会出状况?跫”

“据说是出门赏花时摔了一跤……不过算时日,那天该是济王遇害的消息传入京中的时候。播”

“因为……泓的缘故?”

“八.九不离十。”

“施铭远可曾有疑心?”

“或许有吧,但如今首要大事,当然是先为姬烟保胎。”齐小观嘲讽而笑,“若他晓得那根本不是他的骨肉,不知该做何感想?”

“嗯,让小温、阿鸾从旁开解,去去他的疑心。”

“不但他们,连另两位姬妾都在帮着掩护。瞧来皇上明面上虽然劝施相保重身子,少亲近女色,暗中也在帮着咱们。”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听小温口气,老施似乎就是怀疑姬姻对济王藕断丝连,才决定抓.住机会置济王于死地。”

十一眸光闪动,“怎么说?姬烟为了所谓的仇恨被济王逐走,还不够去他疑心?”

“听闻出事前,老施曾在醉后说起姬烟已经是施家的人,还在和济王府的人暗通款曲,将他老脸置于何地?因聂听岚先前和济王府、琼华园有些来往,他还为这事问过聂听岚,但聂听岚是怎么回答的,就不得而知了……”

十一往细里一想,已失声道:“是了,这些日子来我一直疑心聂听岚,竟未想到姬烟。当日路师兄传来消息,说济王妃和姬烟暗有来往,我只想过姬烟并无歹意,却没想过她可能有别的念头?”

“你是说……”

“聂听岚如今不过勉强在相府容身,和尹如薇并没什么交往,不会去帮已经失势的济王!但姬烟会!泓必定告诉过尹如薇,姬烟有悔过之意,投入施铭远怀抱别有用心,且姬烟的确恋着泓,被尹如薇游说后,很可能会想着帮济王夺回失去的一切……而济王若能夺位,施相再难立足,报仇指日可待!”

她往细里想着,已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姬烟明着是施相的人,暗中与我们合作,可实际上她却在为泓打算!为复仇打算!我说尹如薇怎会如此无脑,被韩天遥或闻博几句话便哄的真以为忠勇军真会听她的,看来此事姬烟也有参与,甚至……很可能中了老狐狸的计,传递了错误的讯息过去,才让尹如薇决定动手。如果是这样,济王遇害,姬烟就也有责任,所以才可能被刺激得胎儿都保不住……”

齐小观面色也不由渐渐变了,“对,听闻那日在小庙里,南安侯言语间虽无法把自己撇清,却再三声明他并没有故意设计济王。难道他也只是被人设计?一切……都和这老贼有关?”

十一扶额,“目前都是猜测,但多半与相府脱不开干系。待姬烟稳定下来,尹如薇入了京,咱们再细细查问吧!那个和聂听岚联系过的赵池,后来回军营了?”

齐小观点头,“我听闻此事后立刻叫人盯上赵池,的确回韩天遥身边去了。后来细问,他正是在南安侯前往湖州时回京的。军令如山,本不可擅离,无疑是受南安侯指派。只是南安侯几时又和聂听岚有了来往,彼此间联系又有多密切,就无法查探了……”

“算时间,韩天遥遣出赵池时,尹如薇应该还没有占府夺州……聂听岚必定是知情者!先把聂听岚给我弄出相府!骗也好,偷也好,拐也好,不论什么手段,把她给我抓来!我要活口!”

齐小观忙应道:“是!这女人也着实莫名其妙,好容易重新在相府立稳脚跟,就乖乖地做她的贤惠寡.妇吧,又掺和这些事做什么?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她只怕还记挂着南安侯。”

十一道:“自从她进了施家的门,便该断了这念头才是。”

“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取鱼还是取熊掌,无非是各自的选择,何必怨天尤人?”齐小观摇头,“师姐,你说这女人呀,都是怎么回事?有机会在一起时不晓得珍惜,偏要彻底失去时才要死要活,早做什么呢?”

十一瞅着齐小观,面色便不怎么好。

齐小观也觉失言,干笑道:“师姐,我不是说你。我说聂听岚,说姬烟呢!”

十一道:“说我也不妨。询哥哥本就是我一生之恨。”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可惜连梦里也越来越少看到他了。缘尽今生,后会难期,这情殇终究只能在心里溃烂成疮

,再难愈合。

十一默然想着那个眉眼温润的男子,苦涩地笑了笑,“或许,从师父决意收养我的那日起,我便已注定无法觅得寻常女子的安逸生活。再来一次,也许我还会是同样的选择。只是若有那机会,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他死。”

齐小观沉默片刻,才问:“那么……南安侯呢?”

自从十一入宫,再后来发现有孕,韩天遥似已成为她亲近之人不肯轻易言说的禁忌。但如今之事,已无论如何绕不开他了。

“他?他设计我,险些害我丢了性命倒也罢了,更害你九死一生,害秦南他们多少凤卫被人所乘,枉送性命!事后他潜于杭都附近,不曾给我半字解释,先想着怎样逐走济王,扶立晋王世子……直到一切如他所愿,这才想起找我,却也不看看我被他推到何等不堪的境地!”

她素来刚毅要强,行动多过言语,并不肯在儿女私情上多说半个字。此时被齐小观所言激起胸中恨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道:“我知你始终觉得我在入宫前去找他不妥,可你需知晓,我已退无可退!皇上可以与我合作,也可以与施相合作。施相无兵权,如皇上所言,他权势再大,一时也无法动摇帝位。保守起见,皇上本不用冒险去跟他抗衡。若我不入宫,皇上一旦倒向施相那边,被步步凌逼最终无处可走的,就是太后和我们!”

齐小观皱眉,“应该……还不至于。”

十一冷笑,“不至于?三年前我含恨离宫,你带凤卫离京,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败在他的算计之下?其后呢?时隔两年回京,凤卫已被排除在皇宫禁卫之外,施相尾大不掉,太后无力钳制,甚至由他操纵废立!我不入宫,由着皇上和施相君臣联手,从此举朝上下一片和谐,让大楚无声无息陷入更深的内忧外患?皇上太聪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便是为了逼我入宫,不论是不是真心和施相联手,他都会这么做!到时还有你我立足之地?便是如韩天遥这类和施相有仇的,或有些志气想振兴邦国的,早晚也会被排挤得无处容身!只图眼前富贵安稳,谁不会呢?”

她的黑眸烈烈如有火星闪动,“皇上不肯放手,不入宫不行,入宫我不甘!睡了韩天遥又如何?难道偏就我该受着断情绝爱的痛苦,注定这一世再难寻得片刻欢愉?若韩天遥因这事更痛苦,那就让他苦着吧!他也从未给我一个交待!他维护的闻博和聂听岚,依然一次又一次在害人!先害我,害你,害秦南,现在他联合他们生生害死了泓!事已到此,欠我的公道,我只能自己一笔一笔向他讨还回来!”

齐小观无语半晌,才叹道:“我也相信,皇上不肯放手……他明知你与南安侯诸多纠缠,还一心要你进宫,如今更把那孩子当作亲生的在养育,着实……费尽了心思。不过你倒放心让他把维儿带皇后宫里去?”

十一吐了口气,“为何不敢?当日在净慈寺,我当着皇后的面说得明白,孩子不是皇上的,等于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到她手上。她不必担心维儿会夺她未来孩子的地位,也可以找机会用维儿的身世大做文章来对付我。正因为她掌握着主动,才会待我如此之好,甚至由我安插凤卫在她的仁明殿,好让我放下戒心。如今她满怀心思想赢得皇上的心,只会加倍对维儿好。都是聪明人呢!”

齐小观低低道:“师姐,毋须多想。皇上待你真心就好。”

十一道:“嗯,真心就好。不过聂听岚待韩天遥可是心比金真呢!便是姬烟待泓也未必是假意。”

=============================

阅读愉快!明天见!

260 春,良宵梦少(一)

齐小观一时无言以对。

十一晃着空了的茶盏,仿佛自语般道:“世间男女无数,可遇到两.情.相.悦的那人总不容易。好容易遇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就能让你永失所爱,痛不欲生……你瞧从古至今,从传奇到戏曲,到你我目之所及,多少有情.人有缘无分?擦肩而过已算幸运,更多的,或天人永隔,或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

她的目光转向齐小观,然后牵了牵他空荡荡的右边衣袖,虽未喝酒,竟似微醺跫。

“好在还有你和小珑儿,小观。虽历了平生大劫,却也能求得平生大幸。小观,师姐希望……师姐这一世已注定得不到的,你能得到。师姐错过的一切幸福和快乐,你能代我享用。如此……至少这人生,还不至于这般虚空到可怕。播”

“师姐!”

十一仿佛不曾听到齐小观的呼唤,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着,依然是那喝醉般的语调,“一切……继续吧!皇上说什么步步为营,什么长久计议,我不想再听。我拼命全力,哪怕搭上自尊,受尽屈辱,连泓都保不了,下面,我还会失去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挑起那晶色流转的珠帘。

剔透晶明的水晶珠子彼此叩击,清脆得宛如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声。

她顿了顿,慢慢走了出去,一步步踏下那苍冷的台阶,喑哑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咸腥,又在齐小观察觉前将那殷.红之色用脚踏去。

抬头处,素月弄辉,碧梧转影,凉生襟袖,夜色正如画。

---------------------------

仁明殿。

宋昀刚睡下,又听得维儿啼哭,皱眉道:“明日需叫他们再寻乳.母。一个个蠢笨的,叫人如何省心?”

谢璃华忙披衣坐起,笑道:“都怪我不好,记挂着你的病才好些,想让你睡个好觉,叫乳.母把维儿抱了出去。我这便唤他们抱进来。倾月——”

她的贴身侍女听得呼唤,连忙带乳.母进来,又从乳.母手中接过维儿,欲送到谢璃华怀中。

宋昀道:“给朕罢!”

谢璃华忙替他披上袍子,说道:“皇上也得保重自己,别再着凉了!”

维儿回到宋昀熟悉的臂膀间,果然哭泣声小些,只是呜呜地抽泣,受了委屈般扁着发白的小.嘴唇。

宋昀怕惊着维儿,也不高声,只向那乳.母低喝道:“出去!”

乳.母只得行礼欲退,忽又犹豫地站住,迟疑道:“皇上,维儿哭闹得不寻常,唇色和指甲颜色也不大对劲……奴婢生过四个孩儿,好像不是这样的。”

宋昀怔了怔。

他在乡间长大,常常见到邻居家的幼童。只是寻常未满月的孩儿极少抱出,恍惚记得大多是这般红通通皱巴巴的小模样,满月后才会是那种剥壳鸡蛋般的白净幼.嫩。

如今他眼看着维儿出世,稳婆接生无数,也未曾说过不妥,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乳.母提醒,他低头细看,才觉维儿的唇色的确偏于青白,泛着浅浅的紫,不似原来的粉红柔嫩。

“哪里不对?哭得太用力,小人儿家一时透不过气来,嘴唇失了血色而已!”

宋昀说着,摸了摸维儿圆圆的小.脸,转而去看指甲。

这般胖胖的小孩儿,他嫩而薄的指甲本该也是红通通的,可此时看来,颜色竟也很淡,同样淡得泛紫。

他忽然间惊慌起来,连声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

十一回到清宸宫时,天早已大亮。

槛曲萦红,檐牙飞翠。这华殿绮堂,宏美而陌生,住了多久都找不出一丝亲近感。

她无声叹息,脚下微有踉跄,将一坛酒递给剧儿,“收好,莫让皇上瞧见。”

剧儿已闻得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又是惊慌,又是害怕,拖着哭腔道:“郡主,你又喝酒了?”

十一道:“没喝多少,睡一觉自然散去……维儿呢?”

虽说已经产下娇儿,到底还在喂奶。小家伙那挑剔的性子像透了她,乳.母的

奶.水未必喜欢。于是她的确喝得不算多,——和从前在花浓别院的醉生梦死比,不算多。

剧儿答道:“昨晚皇上带小皇子去了仁明殿,还没回来呢!”

十一听得宋昀和维儿没回来,倒也松了口气,“嗯,皇上是从仁明殿直接上朝的吧?待他下朝,我酒气也散了……”

狸花猫七八个月没闻到酒气,大是纳罕,却也觉得这酒味亲切,已兴高采烈地奔上来,竖着笔直的尾巴在十一腿上蹭着。

十一拍拍它脑袋,“有鱼吃你的鱼去,别淘气。若阿昀觉得你会惊扰维儿,只怕又会把你丢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