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是蝙蝠,这些扑棱着翅膀,红眼猪嘴的黑色蝙蝠“嗡”的一下就散开了去,形成一个极为庞大的蝙蝠群落,紧接着在一瞬间收缩,从中间坍塌下去。

数百只蝙蝠就围绕着秦长老进攻,不时俯冲下来,直接咬在了那家伙的身子上。

秦长老一开始颇为得意,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一招破敌,简直是太帅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沾沾自喜呢,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来,当下是一边挥手,用那柄鱼头令挥赶,一边惊诧地大声吼道:“这是什么鬼,等等,你这是什么招数?不对,不对,你不是人,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变化?”

事实上,不光他看懵了,就连我和刚刚爬出水面的黄胖子,也给吓得不要不要的。

这个时候的老鬼,到底特么的是人,还是妖啊?

秦长老手中的鱼头令想必也是鱼头帮的顶级法器,不但充满了寒水的柔性和韧力,而且上面蕴含着的恶灵也是相当凶猛,那是一头插翅之虎,四只眼睛、八条腿,嘴巴张开,满嘴的獠牙,不断地在半空之中扑腾,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都给吞噬掉一般。

它虽为灵体,但老鬼化身的蝙蝠却逃不开它的撕咬,但凡被咬住,那便是再无声息。

不过即便如此,那数百只的蝙蝠却也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向前冲来,没一会儿,无数的蝙蝠就趴在了秦长老的身上,奋力撕咬。

秦长老一手持着鱼头令,而另外一手,则不断地拍打着胸口。

他每拍打一次,就会有一股青寒之气脱体而出,这些气息充满了寒毒,附着在他身上死死攀咬的那些蝙蝠就会变成了冰霜之色,浑身僵直地落了下来。

而即便如此,半空中的蝙蝠还不断地俯冲而去。

老鬼这是在拼命啊!

我看得一阵热血沸腾,而黄胖子也重新冲回了废墟之上,扬着剑就冲,奋力厮杀,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头令牌恶灵就迎了上来,黄胖子挥剑与之应敌,双方竟然争得你死我活,难分难解。

我瞧得焦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上的那人动了一动,我低头看,却见张威睁开了眼睛,朝着我望了。

黑乎乎的水底下,他却能瞧见我,嚅动而来一下嘴巴,说是你?

我瞧见张威醒了过来,心中狂喜,说你自己可以么?

他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栈桥下面的木桩子,我瞧见他恢复力惊人,心中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则将身后的背篓给取了下来,一抓抓着张威的胳膊,说你若是能坚持的话,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可好?

什么?

张威诧异地看了一下我身后的背篓,惊讶地说道:“这里面,是你的女儿?”

我能够明白张威的诧异,事实上,我估计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人会如我一般,带着一个刚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儿出来拼死,不过我实在是没有时间给他解释太多,一把塞进了他的手里,说她是我的命,帮我照顾好了。

说罢,我双手攀住木桩,三两下就爬上了栈桥,这边刚刚一上来,就瞧见栈桥的尽头那边已经有一大堆的人朝着这边冲来。

我心中焦急,知道如果这帮人一加入,我们就必死无疑了,于是急中生智,冲着这些人大声吼道:“这是我们跟秦王龙的私人恩怨,任何人要是敢跟我们邪灵教为敌,老子就挨个儿地找过去,诛你们九族!”

邪灵教,一个我并不算熟悉的名字。

但是我却知道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到底有多么恐怖的名头,这样的组织,任何丧心病狂、毫无规矩可言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算得上是臭名昭著。

听到这句话,奋力往前冲的那帮人立刻放缓了脚步。

他们恐惧了。

事实上,由不得他们不恐惧,邪灵教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要真的如我所说的,谁要是贸然出头了,自家的父母亲人可不都得死去?

这事儿一开始大家还并不怎么害怕,但是今天正好出了张威的事情……

张威的老娘,可不就是被秦长老给亲手结果的?

张威可是天天跟他们这帮人一起混着的弟兄,结果居然落了这么一个下场,说句实话,要说没有人心寒,那绝对是骗人的。

众人本来就对秦长老今天的行为颇为不满,此刻听到我的话,却下意识地信了。

我瞧见他们只是放缓脚步,并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知道他们尽管被我给唬住了,却也不敢贸然向前,生怕秦长老怪罪下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我没有犹豫,三两个箭步冲去,重重地踩在了栈桥的一处薄弱处,将那六七米的桥面直接给踩塌了,然后没有再管这帮犹犹豫豫的人,而是直接冲向了另外一头,在那儿,决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漫天的蝙蝠,此刻居然已经少了一半。

废墟上,湖水里,到处都飘着冻得僵硬的蝙蝠尸体,而即便如此,那些半空中的蝙蝠依旧还是疯狂地往下落去。

杀!

杀!

杀!

随着那些扑棱翅膀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老鬼无言的呐喊,这喊声中包含着他对于胜利的渴求、对敌人的痛恨以及浓烈到极致的战意。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我被他感染到了。

老鬼,这个在平日里沉默寡言,素来不喜欢江湖的男子,一遇到危机,立刻就能够变成大家的主心骨,而且还能够毫无畏惧地冲锋在前,就算是丧命,他也毫无畏惧。

他为了什么?

为了我,千里奔袭,波折辗转,这是友情;为了我师父,奋力厮杀,深入地穴,这是孝道;而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张威,他却能够将头颅和性命都给抛洒出去。

这样外表冷漠、内心却像火炉一般炙热的男子,此刻他却正受着性命的威胁。

再过几分钟,那些蝙蝠全部都死去了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容许?

我脚尖一顶,满腔的浓烈战意在一瞬间就激发了出来,冲着前方就是一声怒吼:“杀!”

此时此刻,再多的语言都无法表达出我心中翻滚的战意,我从未有一刻如今时今日一般炙热,丹田之中的三滴精血烫得我心脏都快要熟了。

真的熟了,我操……

轰!

当情绪攀登到了最浓烈的巅峰时刻,我整个人就像一头炮弹,直接撞进了秦长老的怀里去。

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手段,直接就是一个“蛮牛冲撞”。

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打架。

我将秦长老重重地扑倒在了废墟上,这废墟下方并无根基,在湖面上一荡一荡的,那老家伙给我撞晕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抽出令牌就来拍我,我本来想伸手掐他脖子,结果后背给他拍了一下,整个人都差一点儿魂飞魄散,好像直接蒸发了一般,要不是丹田之中的三滴精血将我护住,说不定我就直接跪了。

这一下没把我给拍散,但是却吓得我魂飞魄散,赶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双方在废墟上翻滚了一会儿,最终我还是不敌此人,给他翻身压制了住。

他将我压住,恶狠狠地骂道:“就是你们三个,对吧,想跟我玩?”

我给他死死按住,一边用那玄武金刚劫抵御,一边扭动身子,伺机反击,听到他喷着口水骂我,我也忍不住回骂,说你特么的牛波伊个毛线,乱拳打死老师傅,你给我等着。

话语刚落,我一个南海龟蛇技之懒龟翻身,将他给再次按倒在地,那家伙也来了火,浑身一震,身子立刻一阵青芒浮现。

寒毒!

好冷!

我的脑子一瞬间就冻僵了,然而在这个时候,激烈的争斗中,双方僵持着,我却不经意地瞧见了这老家伙的喉结。

蝙蝠嘴小,咬得不深,但是我的嘴巴大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一热,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结上面。

我使劲一口咬下去,咬到了一大坨腥臭的肉,然后奋力撕扯……

啊……

秦长老悲愤欲绝地吼道:“你们特么的是第一天混江湖么,能不能讲点儿规矩?”

第045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规矩,是什么东西?

我有点儿想不明白了,死到临头了,还想个毛线的规矩?

我想不明白,就不多想,毕竟嘴里面的碎肉不但腥臭,而且还咸,我终究是吞不下去,感觉对方的挣扎更加剧烈了,也是用丹田的三滴精血强行将其压住,不管周遭的变化如何,吐了一口皮肉,继续往下咬。

我又咬了三两口,不晓得是不是咬到了对方的声带,他终于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把嘴闭上,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声来。

啊……

这声音根本没有一点儿响动,却仿佛是在用灵魂表达着痛苦。

当时的我其实也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毕竟刚才对方用鱼头令朝着我后背拍的那一下,实在是太惊人了,我大半的魂儿都还没有回来呢。

结果不知道咬了第几口,终于有人把我给拉住了。

我也是像疯狗一样,回头就朝那人的手腕咬了过去,结果还没有张嘴,就被一把掐住了嘴巴,然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对着我说道:“我日你先人,老子都没有这么埋汰,你倒是吃起了肉来,这里面有我的血毒,你快点吐出来,不然我就只有把你转换成后裔挽救了……”

等等……

这人是老鬼?

听到这声音,我整个人就清醒了一大半,抬头望去,却见漫天的蝙蝠不见了踪影,一脸惨白的老鬼虚弱地抓着我,冲着我咧嘴一笑。

他脸上还挂着冰霜,头发都变白了,整个人就好像老了二十多岁。

然而不管怎么样,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老鬼回来了!

他回来了!

回来便好,我心中一宽,眼神恢复清明,老鬼便放开了我的下巴,我低下头来,却瞧见那鱼头帮堂堂一内务长老,此刻已然没有了声息。

不但如此,他的脖子都已经给我啃去了大半,就剩一小截还粘连着身体和脑袋……

呃……

瞧见这副场景,我的胃中翻腾,忍不住就将嘴巴里面的血肉给吐了出来。

结果刚刚喷了一点儿,老鬼一把就给我拽到了水边,冲着我吼道:“你娘咧,我还指望喝点血回神呢,可不想吃你的呕吐物。”

喝血回神?

我止不住又想吐了,趴在那废墟边缘,朝着湖水大吐特吐,哇啦啦,连早餐米粉都吐了个干净,感觉胃中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我一直吐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一阵糊涂,而这个时候,却听到黄胖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犯我圣教者,虽远必诛——秦王龙侵犯义嫂,妄启杀戮,罪名累累、恶贯满盈,现我邪灵三圣使奉命将其斩杀于洞庭湖畔,任何胆敢质疑者,皆可找吾主讨要一个说法;而现在若是有敢阻拦者,诛其九族,杀无赦……”

我擦!

黄胖子你也太能扯了吧,我先前就那么随口一说,你现在居然还真的冒充起邪灵教来了,还有这三圣使是个什么鬼,听着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呢?

我正头疼间,这时老鬼过来捅了捅我的肩膀,说你吐完了没有,有那么恶心么?

我抬起头来,瞧见老鬼正望着我,一脸笑容。

此刻的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

我再一看,那秦长老已然倒地,身子燃起了绿油油的冥火,而头颅,则被黄胖子挑了过去,正冲着那帮蠢蠢欲动的鱼头帮成员扬威示众呢。

而那帮人果然如同我们抓到的舌头所说一般,鱼头帮的精锐成员已经随着帮中的大人物去了洞庭湖深处,争夺真龙,而留守的都是些并不厉害的小人物,也鼓不出太多的勇气来反抗;有三两个家伙,应该是秦长老带过来的手下,先前还在一直催促,然而瞧见连秦长老都弄不过我们,被三下五除二地就给杀掉,而且还变成了这般德性,早就不敢多言。

在老鬼的催促下,我用湖水漱了一下口,也再顾不得嘴里的血腥味,跳上栈桥,三两步,就冲到了之前的地方。

我将张威从下面给拉了上来,又将装作小米儿的竹背篓给接了过来。

鱼头帮众人此刻皆已胆寒,一来慑于邪灵教的威名,二来多少也是看了点张威的面子,无人再敢阻拦,使得我们能够从中而走,扬长而去。

事实上,我们的心中也是害怕极了的,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老鬼,都已经疲惫不已了,至于张威,经受了一天的折磨,更是已经在鬼门关徘徊,唯独剩下一个黄胖子,也是独木难支。

这个时候如果再次混战,恐怕我们未必能够逃脱。

然而刚才一战,已经让人胆寒了。

用铁剑高高挑起秦长老头颅的黄胖子在前开道,一路疾奔,我们不多时就离开了这片渔场。

离开之后,我们照样不敢停留,征询了张威的意见,到了那三道堤。

路上的时候,老鬼对张威动了些手脚,这使得他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也不用再让人给扶着了,在自家的废墟之前,他勉强挣扎起来,将秦长老的脑袋放在了家门前,三叩九拜,算是祭拜了家母,然后又来到村子东头的一家人,找到里面的一发小,让他帮忙收敛一下被警察带回去的母亲尸体。

他这发小与他往日关系最好,后来为了掩人耳目,突然就疏于来往,寻常人很难想到双方的关系,而且彼此之间也有一些亲戚关系,由他出面收尸,也还算是不错。

那人答应之后,张威便离开了,我们在三道堤村外的小树林里商议,老鬼问张威有没有可以养伤隐蔽的地方。

张威说有,他有一个远方表哥,关系最是不错,而且也够义气,他本来打算回家带着母亲,去投奔那表哥的,没想到那秦长老来得这般的快,刚一回家不久,东西都没有准备妥当,就给堵住了。

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挺难过的,主要还是他母亲太过于磨叽,这也要拿,那也放不下,结果……

唉!

一声长叹,死者已矣,再多的“要不然”都无济于事。

老鬼沉默了一会儿,向他道歉,而张威则显得很淡然,说宗主,此事与你无关,我既入江湖,便已然身不由己了,而做出这等恶事的,是秦王龙那狗日的,现在你们把他杀了,按理说,我还得多谢各位。

张威的表哥在洞庭湖上游的洪湖市,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出发,免得鱼头帮反应过来,到时候问题就麻烦了。

这么远的距离,又有伤员,走路自然不妥,不过张威到底是地头蛇,很快就找来了一辆车子,一路开着来到了湖边某处隐秘点,那儿有一艘满油的快艇,我们上了船,在他的指导下,越过湖水,朝着洞庭湖上游行去。

走水路,自然比走陆路要出人意料许多,黄胖子是个驾驶爱好者,一路飞驰,不亦乐乎,而我则依旧有些恶心,趴在船边干呕。

老鬼把玩了一会儿从秦长老手中夺来的鱼头令,瞧见我依旧不能释怀,找到了我,说咋了,还恶心呢?

我点头,说算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呢。

第一次?

老鬼愣了一下,想要反驳我,想半天没有想起来,于是就笑了,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像秦正龙这般的家伙,他死了,就会少死更多的人,对于这个世间来说,无疑是功劳一桩。

我咧着嘴笑了笑,脸色发苦,说道理我都明白,不过一想起自己已然卷入了这江湖风雨之中,不得解脱,心中就不安得紧。

老鬼说你别想太多了,黄胖子的化妆技术,其实挺不错的,只要我们脱下伪装,未必有人能够认得我们,破绽不多,追查起来也很麻烦,只是这一次招惹了事情,未必能够再去争那龙涎液了。

我叹气,说只要大家都安好,这事儿可以来日方长。

黄胖子在前面叹气,说都是我们之前太想当然了,世间哪有这般的美事,说能找到就能找到?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为了争夺一真龙,好家伙,高手如云满天飞,大拿似狗满街走,跟赶集一样,哪里还有能容哥几个插手的地方啊。

我抱着头,十分苦恼,说唉,那康妮还真的能给我出难题,什么龙涎液、五彩神石、启明胎太岁,这些玩意世间难寻,十分珍稀,一旦出现,立刻有无数人都在争抢,哪里能够得寻?

老鬼安慰我,说你也别着急,这事儿得慢慢来,着急不得的……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在旁边假寐的张威突然睁开了眼睛来,插嘴说道:“打扰一下,王老大,你刚才说的,是哪三样来着?”

我说龙涎液、补天神石和启明胎。

张威摇头,说不对,你还说了一个名字,对不对?

还说了一个名字?

太岁?

张威使劲儿点了点头,说对,对,就是太岁,这东西我前些天刚刚听人说起过,怎么了,你需要用么?

什么,张威知道太岁的消息?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你在哪儿听到的?

张威说就是我表哥那儿。

第046章 太岁传说

次日清晨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张威的表哥家,那是一处位于湖边的养蟹场,大片的水场,中间搭着一排铁皮棚子,外面再围一圈小院子,就是他的表哥家。

张威表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脸的络腮胡,眼睛小而亮,充满了精明之色。

来的路上,张威告诉我们,他表哥并不是江湖人,而且跟他们家也没有多少联系,所以他刻意地将这一段关系给隐藏了起来,除了他娘,还真的没有人知晓。

不过私底下他跟他表哥关系还是蛮好的,就连这养蟹场,大部分的钱都是他来出的。

所以来这儿避难,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情。

鱼头帮说是势力遍布洞庭湖,但到底不过是一个有着修行者背景的黑帮,又不是政府机构,爪牙并不能遍布四周,这个时候倘若是乘坐交通工具离开,或许还会有迹可循。

但如果是隐入人群中,未必能够瞧见。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估计能够认识我们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张威表哥并不是江湖中人,但许多事情都清楚一二,对于张威的到来也并不意外,当初搞这个养蟹塘的时候,就特地弄了一个地下室,就是专门用来给他避难用的,这会儿倒也用得上。

年关刚过,场子里的工人也放了假,就他表哥、表嫂和一个十几岁的外甥在,张威跟他说明了来意,他便把我们带进了里屋来,然后叫儿子去外面放哨。

张威用几句话,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讲明,他表哥听完,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我着急另外一件事情,待张威刚刚说完,便问起了太岁的事情。

他表哥听到我问起此事,先是看了一眼张威,在得到点头之后,这才告诉我们,说这是他老婆娘家那边发生的事情。

张威他表嫂是湘湖郴州的人,在她们乡里,有一人在钓鱼的时候,钓出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来。

这玩意长着壳却又有些像植物,有一条透明的尾巴,大约有四十公分长度,一十三斤重。他将这玩意用水桶带回家之后,邻居都跑过来看稀奇,有一个懂行的人说这个东西,有可能是太岁。

什么是太岁呢?

这玩意又称肉灵芝,传说是秦始皇苦苦找寻的长生不老之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把它奉为“本经上品”,功效为“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而据《神农本草经》记载,说“肉灵芝,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而现代医学之中认为这是一种大型黏菌复合物,即便是在显微镜中观察,也不能看到它的细胞结构。

这样神奇的东西,自然是极为稀少,是百药之中的上品,道家将其称之为长生不老药炼制的主味,吞服可多活百年。

之前历史记载的那位从明朝一直活到清朝末年的长寿老者,据说就是吞服了太岁。

当然,太岁也有品质高低,并不能说每一个都有奇效。

然而即便如此,那也是异常珍贵的,所以那人在得知此物是太岁之后,就没有再给人瞧,将其锁在厨房的水缸里面,准备隔了天,去市里面买一个好价钱。

那人听说太岁老值钱了,说不定这辈子就指望这玩意翻身了,于是不放心,还特意跟老婆将水缸挪到了卧房里面来。

当天夜里,他们村支书带着副乡长过来找他,说准备花五万块收购这个东西。

那人不肯,觉得这东西绝对能够卖大价钱,于是死不松口,结果惹怒了村支书,临走前放了狂言,说你龟蛋的,有眼不识泰山,你要是这么犟,五万块钱都拿不到。

村支书和副乡长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那人心中也惶然,几乎一夜都守在了水缸边,一直到了凌晨四点多,才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还没有睡多久,便感觉房间里有动静。

他打开灯来,瞧见一个黑影从窗口跳了出去,急忙追出去,结果那人快得跟鬼一样,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回过来瞧那水缸,里面一缸子浊水,哪里还有什么太岁。

后来有老板闻讯而来,据说价格出到了七位数,只可惜东西都没有了,拿什么来卖?

那人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唉声叹气,不过没两天,就听人说那玩意,居然出现在了他们县里的一个县领导家里,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儿是他们副乡长联合村支书干的,就去找人对质,结果三两言语不合,就发生了口角,后来还打了架。

这人最后被派出所给扣押了起来,年都是局子里过的。

至于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前两天说人说了一回,好像是准备上访吧?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因为一晚上就被人给偷了,事情也并不确定,要不是他老婆正好是那个村子的,那天又赶巧回娘家,赶热闹瞧了一眼,说不定也不晓得呢。

至于时间,应该是在年前的时候吧?

听到张威表哥跟我们讲完了这个事儿,我、老鬼和黄胖子三人互看了一眼,觉得这事儿可比那洞庭湖真龙要靠谱许多。

那龙涎液有无数高手大拿在争夺,稍有不对,立刻就性命全消,与其去那儿打酱油拼死,还不如跑到太岁这边儿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给我们找着了。

这般想着,我们恨不得饭都不吃,就赶紧离开。

不过张威表哥是个好客之人,哪里会放我们走,当下也是叫了婆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又开了一瓶好酒来招待我们,席间聊了一会儿,张威说到自己的母亲,眼泪水就流了下来,不知不觉,就喝醉了去。

他本来就浑身是伤,饱受折磨,还逞强喝酒,喝醉了也不足为奇,我们把他送到附近的地下室里休息之后,洗了把脸,然后由张威表哥送到了附近的镇子上去。

当张威表哥开着他的破皮卡离开之后,老鬼长叹了一口气。

我问他怎么了,老鬼告诉我,说张威虽然心里一直没有说,不过他母亲死的这件事情,在心里面已经成了一个结,怪也不是,不怪也不是,心里纠结,这才是酒入愁肠,醉意弄人。

我们都叹了气,世事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几人感慨一声,然后收拾起这情绪,离开此处。

我们当天乘火车南下,到了郴州之后,已是夜里,不过大家都是急躁之人,一刻都等不得,于是在火车站拦了一辆的士,谈好价钱之后,就很直接奔往张威表哥告诉我们的县上。

这一地界离黄溯的老巢挺近的,若是往日,我们或许还会挺纠结的,但是现在就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