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只有让自己变得凶悍,方才会少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麻烦招惹。

我开始考虑是否要去那吊水井。

马良说那儿是五毒教的巢穴,我也许能够在那里找到我女儿,然而对于这个事情,我还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首先马良与我之间,属于敌对身份,尽管我把他给放了,但绝对不指望他能够知恩图报,转过头来就帮我,倘若是他故意设的圈套,让我前往哪儿,他好带着丽江十三镖的人去那儿蹲守,问题就复杂了;其次如果吊水井真的是五毒教的巢穴,必然伏兵处处、危机重重,凭着我现在这半调子的水平,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救出小米儿么?

我没有那个自信,最大的可能,还是将自己给折腾进去。

思索了好一会儿,我突然发现,这是我唯一救出小米儿的机会。

倘若是我转身向南,一路奔逃,或许能够避开这些家伙的追查,但是却会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女儿。

我闭上眼睛,眼前全部都是小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我生活里面的全部,我难以忍受失去她的痛苦,所以这即便是陷阱,我也不得不跳进去。

没有太多的犹豫,我拿着从车上放出来的地图,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在山林中快速奔走。

我需要尽快赶往吊水井。

越早赶到,我便能够越早进行布置,增大自己逃生的机会。

一夜奔忙,我在凌晨的时候,踏着风霜赶到了吊水井附近的山梁,这儿崇山峻岭,到处都是密集而险峻的悬崖陡壁,而玉龙雪山就在离这儿并不算远的地方,我一路走,路过了好几个景区地点,感觉都不是我要找的地方,而一直走到了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在山林的一角处,瞧见了吊脚楼的踪迹。

当瞧见穿着蓝黑色苗服的人在村口耕田的时候,我终于确定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这儿,就是吊水井苗寨,五毒教的发源地。

此刻的我,已经是十分疲惫了,然而却强打着精神,在外围绕了一大圈,确定了这儿进山的一条道路,然后找了一个制高点蹲守着。

站在这里,能够瞧见山里的进出者。

临近雪山,即便是有阳光,但是气温也有一些低,不过这温差变化,对于我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我双手抱着胳膊,像个讨饭的乞丐,蹲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困意逐渐就涌上了心头来,于是将耳朵贴着地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和人语,从远处传来,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瞧见有一行人由远而近地走来。

在队伍的末尾处,我瞧见了五毒教的西花婆子。

除了西花婆子,我还瞧见了熊孩子顾西城,不过此刻的他并没有清醒,而是处于昏睡状态,被他母亲给背着,而在另外一个老婆子的手上,则抱着小米儿,那孩子也在呼呼地大睡着。

因为没有擦药膏的原因,我能够瞧见她裸露出来的左手上,有着细碎的鳞甲,五彩光华,在太阳光的照耀下,还有些反射光。

马良没有骗我,这儿真的就是五毒教的老巢。

瞧见小米儿的那一瞬间,我有种忍不住跳下去劫道的想法。

然而我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了几口气,我强行低下了头来。

既然知道小米儿在哪里,我就有时间和机会慢慢地琢磨。

这一行人进了寨子,没多一会儿,夜幕降临了,寨子里家家都升起了烟火,而我的肚子则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我盘腿而坐,平静地修行着。

如此一直到了月上当头,夜色正浓的时分,我方才开始了行动。

猫着腰,我在林中小心翼翼地穿行着。

那寨子的前面和左前方是一片开阔地,被开发成了耕田,一览无余,并不适合潜入,但是在右边和后面那儿,则是高低起伏的山林,从那儿过去,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白天的时候,已经有过勘测,所以晚上找寻的时候,并没有那般手足无措。

然而当我就要接近的时候,突然间却停下了脚步来。

不对,有东西……

我侧耳倾听,感觉到前方的黑暗处,不停地传来了嘶嘶的叫声,另外还有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让人听了感觉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地冒了起来。

就在我这般犹豫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我慌忙朝着旁边的一棵树后靠去,感觉那脚步声即将赶到这儿,这树下也并不保险,于是手攀着那树皮,一跐溜就爬到了树冠上去。

我这边刚刚上了树,就瞧见有三个人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他们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停住,望着远处的寨子,开始低语。

对方说的是方言,语速又很快,我一开始听得并不是很仔细,等他们走近的时候,我方才听到一言半语。

他们到这寨子里来,是偷东西的。

短短几句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却知道其中有一个人的儿子中了蛇毒,那种蛇毒十分稀少,只有单叶藏红草作为药引,才能够解毒,但是这玩意,只有吊水井苗寨这里才有。

那人曾经过来求药,结果人家说这东西是他们最珍贵的草药之一,每一株都费尽心血。

吊水井苗寨的人,跟他们要二十万一株。

这个汉子拿不出这个钱来,又不想自己的儿子活活毒死,只有铤而走险,找了几个相熟的弟兄,夜潜苗寨,准备偷一株回去。

从对方的身手来看,应该也算是修行者,至少是练武之人。

其实在我看来,修行者如果真的想挣钱,并不是没有路子,只要过得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一切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但是这几个人,却终究还是拿不出二十万,反倒是让我肃然起敬。

人活着得有底线,得有良心,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们就有底线。

总共三人,商量了一下,然后朝着前方缓慢摸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趴在树冠上的我突然间就感觉到左手上面,一片冰凉。

那是一种细腻而粘稠的触感,从我的指尖缓慢地延续过来。

这是……

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时候,突然间那玩意就朝着我的脸上射来,而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伸手一抓,然后将那东西给按在了树上。

借着头顶的月光,我发现袭击我的这东西,不是别的,而是蛇。

是蟒蛇,一条足有碗口大,不知长度的花斑巨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树上垂落了下来,张嘴朝我咬来,当头给我按住之后,它猛然一收缩,身子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将我给陡然缠住。

那蟒蛇的身上满是滑腻的鳞甲,肌肉一涨一缩,力量在一瞬间就涨大许多,我给缠住自己,胸口的气息就好像给榨干了一般,满脸通红。

啊……

那蟒蛇的蛇身收缩不定,力量陡然增大,这时我再也顶不住了,直接从四五米高的树上往下摔落,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而凄厉的惊叫声。

啊!

摔得头昏脑涨的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词来。

果然是五毒教。

毒!

第008章 三雄,密议

我跟那条大蟒蛇从树上一起摔落下来,砸得头昏脑涨,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条蟒蛇却借力一卷,用身子将我给直接缠了起来,然后不断地扭动着身子,产生了巨大的挤压力。

我感觉自己的胸腔一阵憋闷,浑身的骨头咔咔作响,眼睛也快翻白了,想要挣开这玩意的束缚,结果发现竟然根本没法受力。

我奋力挣扎,结果被越缠越紧,眼前就是一阵黑。

就在我与这大蟒蛇在殊死搏斗的时候,前面那几人又匆匆忙忙地折转了回来,瞧见地上的我,不由得惊声喊道:“大哥,这里有一人。”

吓!

那几人都给这一人一蛇交缠的情况给吓到了,有人慌里慌张地喊道:“大哥,别管闲事了,我们快走吧,五毒教的人快追上来了。”

发现我的那人也劝,说对,走吧,那帮人太狠了,给他们知道,就没有好果子吃的。

两人相劝,而唯一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大哥的人却停下了脚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将手中的一根铁榔头猛然举起,重重地砸落在了那大蟒蛇的七寸上。

咚!

他用的劲儿很巧,似乎很轻,但实际很重。

猛地一下,我能够感觉到一股鼓荡的炁场之力冲击在背上,紧接着那宛如牛皮糖一般毫无着力点的蟒身突然一下变得僵直。

这玩意柔韧无比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下手,而它这般一僵硬,继而又变得松弛,我却终于有了办法。

想起南海龟蛇技的奥义,我将身子一转,变得柔和,然后手从缝隙里滑出,摸到了腰间团起的软剑,陡然一震,紧接着长身而起,将这条大蟒蛇给一下子切成了好几段,破壳而出。

哇喔……

有人低声喊道:“是个练家子!”

那大哥朝着我说道:“别说那么多,三更半夜跑这儿来,又被那大蟒蛇给捆住了的,想必阁下不是五毒教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跟我们走,他们的人追上来了。”

那人话语豪爽,我也不多磨叽,点了点头,然后踏着一地蟒血往外冲。

有一个家伙跑到我的身边来,朝着那蟒身里面掏了一把,说这蛇胆别浪费了,可是好东西。

那人拿了就走,四人朝着林子里一阵狂奔,身后不断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追了我们好几里路,方才停下。

我们不敢停,一直走到了那边的山坳子里,有一个体型稍微粗壮一些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歇会儿。”

这是我方才来得及打量这些人,借着月光,我瞧见那大哥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满脸胡渣,长得很粗犷,坐地上那壮汉,一身肌肉。

还有一个身材很瘦弱,长相也很猥琐,一股子老烟叶子的味道。

那大哥瞧见我在打量他们,很大方地伸手过来,说道:“我叫金老三,这是马秃子,地上这个是老壮。”

我擦了擦手上的蟒血,说幸会,王二。

那长相猥琐的马秃子冲着我笑,说王二兄弟的身手不错,特别是这把软剑,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我没有多问,只是谦虚地说哪里——马老大说笑了,等等,你又不是光头,干嘛叫做马秃子呢?

地上的老壮忍不住笑了,说他只是上面不秃而已。

他的笑容古怪,我瞧了旁边的金老三一眼,顿时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说你这情况倒也特殊……

马秃子尴尬地笑了,而这时金老三则盘问起我的身份来:“王二兄弟,你这半夜三更的,跑到这苗寨子的后山来干嘛,还惹到了人家放养在这儿的缅甸蟒?”

我之前在树上听过三人的直言片语,知道对方的诉求,与我差不多,也不隐瞒,说五毒教的西花婆子抓了我女儿,我是过来救人的。

西花婆子?

金老三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那老东西不是据说在丽江城里隐居起来了么,怎么又干这种没屁眼的事情啊?

我说唉,其实我抓了她孙子来交换的,结果狗日的老婆子恶得很,居然连自己孙子的命都不管了,害得我没办法,人给放了,自己又跑到这儿过来寻找机会……

金老三肃然起敬,说老弟你是个讲究人,不过显然你女儿肯定有过人之处,要不然那老婆子不会这么拼的。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在多说。

金老三往回瞧了一眼,说我们之前踩了几回点,防范都没有这么严格,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三步一哨十步一岗的,马秃子差点儿就栽进去了,今天算是没办法了;王二兄弟,这么的,你要是放心的话,先跟我们回去,咱们到家了,商量一下,回头再想办法,你看怎么样?

他显然是瞧上了我的身手,觉得多一个人的话,把握说不定会更大一些,便出言邀请我,而我则也想找熟悉五毒教的人为伴,当下也是一拍即合。

双方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继续出发,朝东而走,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的山路,来到了一条江边。

那江水汹涌,湍流不止,两边的峡谷险峻,难有平缓处,我们通过了索道渡江,来到了一个阿尼哈都的地方,终于到了金老三的家里。

这是一个很小的自然村落,总共就十几户人家。

金老三把我领进了屋子里,我瞧见房子十分破落,是木制的吊脚楼,修修补补,里面的家具也很陈旧,甚至都没有电灯,一盏煤油灯照亮房间。

刚刚进屋子里,有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就迎了上来,期待地拿到没有?

金老三没有说话,而老壮则闷声闷气地说道:“没有,嫂子。”

女人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瞧见了跟着走进来的我,讶异地问道:“这位是?”

金老三介绍,说这是王二兄弟,我们在路上碰到的,他被一条蟒蛇给缠住了,弄了一身血,你去烧一锅热水,再准备一套我的衣服,一会儿给王二兄弟用。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没事的。

金老三说这怎么行,你浑身黏糊糊的,自己难受,我们瞧见了也不得劲儿。

那女人点头,朝着厨房走去,而马秃子跟自个家一样,拿了个竹瓢,去水缸里舀了水,满满地喝了一口,站在厨房门口,问那女人,说嫂子,妮儿怎么样了?

女人说还在发烧呢,一直在胡言乱语,看得我心里难受……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抽泣了,而旁边的马秃子还火上添油,说老大,石门坎的罗婆医可说了,妮儿这身子可撑不过三天,要是再弄不到那单叶藏红草,咱侄女可就没命了啊?

老壮气呼呼地吼道:“五毒教的那帮狗日的也是欺负人,凭什么一株药,他要二十万,这不是讹人么?”

马秃子说讹的就是我们这帮人,鲁八婆她们知道我们阿尼哈都这般爷们,跟太上峰有渊源,而以前五毒教跟太上峰有过嫌隙,还火拼过好几回,这一次不拿捏我们,有怎么可能罢休呢?

老壮火气很大,说实在不行,咱们去干一票……

他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金老三终于发话了,说闭嘴,都跟你说过了,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够干;只要敢做,那报应迟早就会来的。

老壮这时才发现旁边还有我一个外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是依旧气愤,瞪着眼睛,忿忿不平。

金老三挺有大哥风范的,从旁边的墙上摸出一杆烟枪来,磕了磕烟灰,说老壮,你老弟大概能够什么时候回来?

老壮说从这里去太上峰,来回也都三天,算上今天,后天才能回。

金老三沉默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地装着烟叶,完了之后,方才看了我一眼,说王二兄弟,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反正我是准备跟五毒教死磕了。

金老三点头,说也对,要是我家妮儿给五毒教抓了去,老子也豁出命不要了——你有个啥计划没?

我摇头,说吊水井这儿,我也是听人跟我讲的,说是五毒教的老巢,但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原本想着偷偷地潜入到里面去,再慢慢找寻的,结果哥几个先给我趟了一回雷,现在还有些头晕呢。

金老三左右打量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我说金大哥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我不太习惯这个……

他终于下了决定,抬起头来,说王二兄弟,你会不会水?

我说会。

他问水性如何?

我说这个很难讲,不过一般来说,憋水里一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那金老三一脸惊喜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太好了,既然是这样,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王二兄弟,我这里有一条内道,是金沙江的一条支流,一直通往吊水井去的,那儿是五毒教的源泉,如果从那里进出,事情就好办了。

我说怎么走?

金老三说潜游进去,不过我这两个兄弟水性不好,如果有你跟我一起,相互照应的话,机会就很大。

第009章 活水道,死水道

商议了一会儿,厨房的水就已经烧好了,金老三的婆娘过来叫我去洗澡,并且给我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应该是金老三比较好的衣服,是一套蓝色的中山装,不过裁缝得很古怪,估计花不上一百块。

即便如此,相比他身上穿的这些,“档次”仿佛又高了一些。

从这里能够瞧出,他们平日里的生活,并不富裕。

能够有着一定的修为,还甘于贫困,甚至连给女儿救命的钱都拿不出来的人,如果不是脑子不好使的话,那就有着不错的品性,让人尊敬。

我觉得金老三和其余几人,应该属于后者。

洗过澡,我刚出来,金老三的婆娘便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我跟她客气了一下,说放着吧,我来洗就好,那大嫂子笑了,说你们要办大事,我一个婆娘客什么都不懂,也就能帮着洗洗衣服了,你去休息吧,这衣服沾了血,不赶紧洗出来,就穿不了了。

这话儿听得我心里暖暖的,回到堂屋的时候,马秃子和老壮都已经离开,我听到侧房里面有动静,走过去,里面传来金老三的声音:“王二兄弟,进来。”

我听话,迈步跨过门槛,发现房间里一股子中药味,而金老三则端着一盏煤油灯,坐在床前。

我走进屋子,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算不得漂亮,只能说清秀,山里孩子,长得普遍小个儿,不如城里人的小姑娘那般高挑成熟,头发微微发黄,嘴唇紧紧抿着,略微有些发白。

我问金老三,说你女儿?

金老三笑了一下,却好像哭一般,他点头,说对,是我女儿,叫做金妮儿,小名叫做胖妮儿,就是希望她能够长胖一点儿,没想到一直都这么瘦——这孩子是去采草药的时候被咬伤的,在悬崖边儿上,那丛药草有蛇护着,我们一直知道,所以都不去,但是她却不晓得,偏偏就给咬了,要不是自己懂些办法,当场就报废了……

听他这般说着,我心里难过,长叹了一声,忍不住问,说金大哥,挣钱的办法多的是,你为什么会……

我话语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了,生怕伤害了对方的自尊心。

那金老三惨然一笑,说其实我想挣钱,也不是没法子,以前有个老板听说过我们阿尼哈都的名头,过来找我们,说四十万一年,让我们给他做保镖,可我就是放心不下田里面的活计,还有她们母女;而且我父亲教我的时候,也跟我讲过了,说人过得太富裕呢,就容易产生懒惰的想法,只有清苦,才能够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段话让我肃然起敬,说金大哥,你这话儿说得在理。

油灯下,我又望了一下金老三女儿的脸,叹了一口气。

同为人父,金老三此刻所受的煎熬,我同样也有,所以难过得很,金老三瞧见,也问了我几句,然后给我安排房间休息。

我这一天十分疲惫,于是一直睡到了中午,中午被叫起来,吃了一顿红薯米饭,然后跟随着三人一起出发,来到了金沙江一处峡谷的口子里,那金老三指着这边的一条裂缝,说这里开凿得有一个暗道,从这口子往里走,漂流一段路程,就能够到吊水井的下面,那儿是五毒教的水源源头,这事儿是我爷爷他们那一辈发现的,一直没说,没想到却是派上了用场。

出发之前,四人蹲在峡谷边上商量事情,金老三告诉我们,说从这儿到吊水井的下面,需要差不多四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要到下午六点钟,才能赶到那里。

赶到了不算,我们还要潜入五毒苗寨里面去,那么必须有人闹点事儿出来,分散对方的精力。

马秃子一拍大腿,说这好办啊,回头我点一把火,把他们后山给烧了。

金老三眼睛一亮,说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可得注意一点,别弄出森林大火,到时候罪过可就大了。

马秃子还因为昨夜的事情愤愤不平,说骂了隔壁,老子恨不得一把火把那龟儿子的寨子给全部点着了去,那才叫畅快呢……

金老三瞪了他一眼,说你说甚呢?五毒教都是一帮渣滓,但寨子里还有好多普通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你有本事把她们也一起给烧死了去,你去啊?

他威信挺高的,这话儿一说,马秃子顿时就尴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瞧把你急的,我这不就是图个嘴快么?

金老三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分配任务道:“这样子,马秃子你白天准备一下,弄些引火物,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吧,就放火,把动静弄大,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我和王二兄弟就趁乱上去办事——至于老壮,你在外围接应马秃子和我们,知道不?”

大家都说行,事情就这般定了,金老三回过头来看我,说王二兄弟,那条水道,有一段路程需要憋气潜游,你可以么?

马秃子在旁边说哎哟,人家王二兄弟说憋两小时都可以,你发什么愁啊?

我笑着点头,说没事,我可以的。

尽管说是晚上十一点行动,不过那条水道金老三也只是听说,自己没有走过,为了让时间充分一点,决定就在此刻下午两点不到的时间里,立刻出发。

与马秃子和老壮挥手之后,两人从山壁上攀岩而下,来到了这边的一个缺口。

从上往下看,能够瞧见的确有一条两米不到的裂缝朝着山体里延伸进去,来之前,我已经把所有的随身物品用防水布包裹好,其余的则放在了金老三家,至于那把精钢软剑,则被我缠在了腰间上。

两人从三米多高的山壁往下跳,水流湍急,不过奋力游动,没有被冲到下游去,而是往着裂缝里走。

如此往里面游了几分钟,却是到了尽头,金老三回过头来,对我说王二兄弟,前面是条暗水道,你跟着我游啊——对了,你真的不需要水肺?

他指的水肺,是一种类似于肺泡一般的植物囊子,可以在水下换上几口气,增强续航能力的。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带路便是了。

金老三瞧我笃定,没有再说,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去。

我跟着金老三往暗道里面游动,起初的时候还能够感受到光,而游了一段距离,自然光就消失不见了,这时金老三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来,好像是什么植物的果实,一拧,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他就用这光芒带着我,一路往前游着。

因为这水道已经偏离了外面湍流汹涌的金沙江,所以倒也不费什么力,只是一直憋着气,难免会有些困难。

当然,这个对于出身南海一脉的我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儿。

如此闭着气,在水里足足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一个封闭式的暗道里,它不再是满满的水,上方却是有一个半空的溶洞,金老三往上浮起,我也跟着他一起浮了上来。

刚出水面,就听到他夸张的呼吸声,显然是在刚才那一段潜游的时候,憋足了气。

金老三吸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欣喜地说道:“王二兄弟,你可以啊,游了这么久,一直憋着气,你居然面不红心不跳,真厉害。”

我谦虚两句,并没有得意,他越发感觉我挺靠谱的,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前方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