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接住扔过来的虞渊,拔剑出鞘,揽住林信的腰把他推到身后,自己去对付钟戮。

林信见沈楼靠近,怕伤到他便立时停止了吸魂,随即感到一阵晕眩。才意识到方才在山崖上已经耗费了大半灵力,此刻再吸魂,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停手!”钟无墨拖着断腿冲过去,挡住旸谷剑,“钟戮知道出路,他死了,我们,都出不去!”

“爬也爬上去了。”林信冷笑。

他们两个都受了伤,钟戮实力无损,加上个钟无墨,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僵持不下,沈楼抿唇道:“信信,收手。”

齐齐收剑,林信拉着沈楼闪身到了三丈外。

“为什么杀他?”钟无墨冷声问钟戮。

“累赘。”钟戮语调无波地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钟无墨蹙眉,这钟戮,是他父亲养的杀人刀,根本没有是非观,说杀谁就杀谁。转头想跟沈楼赔不是,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边似乎起了争执的两人,吵着吵着,忽然就亲到了一起。

第60章 草蛇(六)

“你作甚拦着我?他要杀你, 我今天定要杀了他!”林信眸色凌厉地质问沈楼, 期待着他说“看出你灵力虚弱怕你受伤”之类的软话,那样就可以故作感动不已地扑上去。

奈何沈楼不是个喜欢邀功的人,只是无奈轻笑,“这会儿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就算我费点神魂, 也…”话没说完, 突然被两片薄唇堵住了嘴巴, 林信眼睛亮了亮。

张开嘴巴让沈楼进来, 却听那人蹭着他唇瓣轻声说:“是我撑不住了…”说完, 蹭着他的脸颊往下滑,一头栽到了林信的肩膀上。

林信一惊,双手圈住沈楼的身体不让他滑下去,余光瞄了一眼看着这边的钟家两人, 踉踉跄跄地往后退,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状:“哎呀, 不好吧, 有人看着呢。”

在钟无墨的角度看,就是沈楼半拖半抱地推着林信进了茂密的树丛中, 不多时便响起了羞人的声响。

“唔,别在这里,啊…”

“轻点,我疼。”

“呼…嗯…”

高低起伏的喘息声,惹得钟无墨红了脸, 低头看着潺潺流水默不作声。钟戮倒是丝毫不受影响,拿着个树枝准确无比地在浅水中插鱼给少爷吃。

林信一边嗯嗯啊啊地叫唤,一边掏出逍遥丸塞到沈楼嘴里。从山崖上爬下来消耗巨大,沈楼不是受伤太重,而是神魂的旧伤发作,给疼昏了过去。只是这人太能忍,他不说,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忍受什么。

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摸出一块鹿璃吸饱灵力,单手贴在他后心上,慢慢把灵力渡过去。

沈楼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销魂蚀骨的呻吟声。

“嗯…我不要了…饶了我吧…啊…”

怀疑自己还在做梦,沈楼睁开眼,就见林信屈腿抱着他,一边面无表情地把玩他的手指,一边嗯嗯啊啊地叫唤。

沈楼:“…”

林信见掌中的手动了,低头看他,发现沈楼正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望过来,叫喊声顿时卡住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单手捂住沈楼的眼睛不许他看,低头亲了一口。

两人从树丛中出去,钟无墨已经完全不敢直视他们了,眼睛看向远处,“钟戮无状,让他,赔罪。”

沈楼整了整被林信扯乱的衣裳,一脸的正气凛然,“先出去再说。”

钟戮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背起断腿的二少爷就走。

这莫归谷非常宽广,不是普通的一条山谷,而是纵横交错的山壑,岔路众多,通往地面八方。

“简言,你们还有鹿璃吗?我俩身上的不多了。”林信捏捏自己空空的口袋,伸手去掏沈楼的,沈楼的竟然也空了。

钟无墨摇头,先前跟温石兰比斗,把身上的鹿璃都耗尽了。钟戮不说话,想来也没剩多少。

仰头看看四面的绝壁,林信叹气,没有鹿璃为继,基本不可能爬的上去,还真得靠着钟戮这个认路的方能走出去了。

暂时熄了杀人的念头,双方互相防备着在谷中慢慢走。

路途十分遥远,林信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上百里,竟还没有到头。沈楼烤了鱼过来给他吃,见他蔫头蔫脑的,便把鱼肉撕下来哄他。

“累了?一会儿我背你走。”沈楼把焦黄的烤鱼递到林信唇边。

“唔,不用,你身上有伤。”林信张口咬走鱼肉,趁机在那微凉的指尖舔了一口,见沈楼被烫到一般地缩手,笑嘻嘻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山间寒气重,特别是入了夜。

“你来这里,可是钟家出了什么事?”沈楼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反倒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小声跟他聊天。

“钟随风会巫术,卖了鹿璃给温石兰,还要杀我。”林信瞥了一眼坐在三丈开外的两名钟家人。

沈楼蹙眉,难怪钟家衰败得这般厉害,鹿璃都拿去跟蛮人做交易了,自然供不起兵将,“上辈子可没有这件事,钟随风一直山水不显。”

“上辈子钟长夜死了钟有玉就继位,哪里有他掌权的时候?”林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宴会上的大巫,石洞里的雪寂,当年追杀他的白衣人,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东西。

“狄州之祸,想来就是为了杀我。”篝火映着沈楼漆黑的眸子,明明灭灭。温石兰与四域之主比剑,目的就是削弱大庸的力量。这辈子沈楼表现得太突兀,让贺若相信,就算沈歧睿死了,沈家依旧如狼似虎,所以连带着沈楼也得杀掉。

但沈楼是个小辈,未及弱冠,温石兰不可能来挑战他,便设下这么个杀局,让他意外死在战场上。

低头,想跟林信说说北漠的形势,却发现那家伙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笑意。“我有没有说过,你眼睛里有星辰。”

沈楼喉结微动,“没有。”

“是么,竟没有说过。”林信低头,摸出那只星湖石小鹿,摸摸鹿角抠抠尾巴。许是在心里说得多了,误以为你知道。

钟无墨看着那边无第三人立锥之地的气氛,皱起眉头。但他不是话多之人,不知道怎么问,便只能闭口不言。

走了一天一夜,又是穿林又是过河的,总算找到了出口。怪道钟戮说沈楼累赘,这出口不仅遥远,还很难走。

乃是一处深潭,通过暗河勾连绝壁的那一边。沈楼把林信背上的雪寂长剑背到自己身上,用腰绳将两人连在一起。

“你们先走。”林信拦住准备入水的沈楼,冲钟无墨抬抬下巴。

钟无墨没有意见,也把自己跟钟戮绑在一起。他一条腿使不上力气,须得钟戮拉着。

冬天的潭水,刺骨冰寒,刚一入水,就冻麻了林信的四肢,运转灵力才好受一些。拼命划动手脚,只希望快些上岸。

水下有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洞,前面钟戮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挣扎了片刻才钻出去。

林信被沈楼推着先过,通过石洞的时候,有一股吸力在拉拽着他,仿佛深海巨兽的大嘴,要将人拉拽到肚腹中去。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腰间的衣带突然一紧。

沈楼的后背被牢牢吸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那边钟戮两人已经出了水面,没了声息。林信立时回身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这一口气眼看着就要耗尽。

沈楼拔剑割断了两人之间的衣带,把林信往外推。

林信怒极,在水中给了沈楼一拳。顷刻间,他手中的旸谷、沈楼手中的虞渊,尽数飞到了石壁上去。林信了然,快速解开沈楼背上裹缠雪寂的布,拉着他头也不回地上浮。

“咳咳咳…”林信灌了好几口水,趴在地上呛咳不止,转头看钟无墨和钟戮,两人身上的灵剑也都没了。

此处应当已是北地,湿透的衣料刚刚接触空气便凝结成冰,直接将人给冻在了石头滩上。

“哇!”清脆的童音从草丛里冒出来,一名总角之年的小孩跑过来,踢踢不能动弹的钟戮,“快来,四只肥羊!”

小孩的语气很是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打劫从这里上来的人,大胆地在钟戮身上翻找值钱的东西。

几名穿着羊皮袄的男人跟着出来,手中都拿着灵剑。有一部分散仙会做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些人显然是专门卖守在这里打劫被石壁吸了灵剑的倒霉修士。

“你们是什么人?”冰水中消耗极大,林信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一点点化开身上的冰碴。

“取你性命之人。”一名面目丑陋的男人把手伸进林信衣服里摸索,抓出了那只小鹿,“星湖石!这可是值钱东西!”

“咚!”话没说完,被沈楼一脚踹翻。

林信稳稳接住飞起的小鹿,将吞钩扔给沈楼。沈楼接过来,一刀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啧啧,你几天怎么这么狠?”林信与沈楼背靠背。

沈楼抿紧了唇不说话。

那边钟戮已经暴起,抓住那小孩,夺过短刀,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掠过,道道血雾喷溅出来。

“啊啊啊啊!”这些人没想到会遇到实力如此强横的杀神,丢盔卸甲,踩上灵剑就跑,瞬间没了踪影。只有那个还不会御剑的小孩子,还被钟戮攥在手里。

那小孩吓得尿了裤子,嘴中还不肯认输,“杀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钟戮用三白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小崽子,随手扔到了一边,转身去水下摸剑。逃过一命的小孩子迈开腿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咣当当”几声脆响,虞渊、旸谷、雪寂都被扔到了沈楼脚边。

林信捡起剑,“钟戮,没想到你还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钟戮将短剑别回腰间,“戮,不杀孩童。”

“嘁,那你当年追杀我作甚?”林信冷笑,忽而一愣,当年钟戮追杀他那么久,既然能重伤赵坚,就不可能没有杀他一个三岁小孩的机会。

钟戮看了他一眼:“主人的命令。”

主人让他追,他就追。但他没有杀林信,也没有告诉主人,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信信:(抠手指)嗯…啊…慢一点

楼楼:你演戏的时候,能不能投入一点?

信信:怎么投入

楼楼:好歹加点动作

信信:(躺倒)嗯…

楼楼:(鼻血)卡卡卡,这场戏先不演了,咱们回家

导演:???

第61章 草蛇(七)

此处已然是群山的尽头, 山下便是一马平川。草木稀疏, 黄土满目,风沙裹挟着尘土,滚滚而来,吹了人满头满脸。

“这是什么地方?”林信看看远处稀稀落落的土房子,皱起眉头。这里应当已经是北域的地界, 他跟着师父东奔西跑, 却很少到北域, 一时分辨不出位置。

“大荒。”沈楼仔细辨认了一下, 确定道。

大荒古时乃是一条大河的河床, 那大河几次改道,最后绕过了此处,留下方圆几百里高低不平的黄土地。日晒风蚀,磨平了沟沟壑壑。北域虽冷, 大部分地方还是草肥水足的,如此贫瘠荒凉, 非大荒莫属。

“去换鹿璃。”钟无墨指着土屋比较集中的地方道。钟戮背着他一言不发地朝那边走。

没有鹿璃, 仙者便失去了缩地成寸、一日千里的御剑能力,灵剑也没有了开山劈石的力量。

林信盯着钟戮的背影, 单指顶开旸谷,又缓缓合上,如此反复再三,终究没有拔剑。

看山跑死马,平地之上尤为严重。走进了才发现, 那房舍聚集之处并非破败的土屋,而是一处小镇。只是风沙太大,墙壁上积了一层黄土。

小镇上冷冷清清,大部分店铺都开着,只是门可罗雀。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客栈里没有店小二,掌柜自己伸着脖子吆喝。

“掌柜的,我们想换些鹿璃,不知这镇上哪里能换?”林信看看笨嘴拙舌的钟无墨、只知道杀人的钟戮、沉静如苍松古木的沈楼,还是亲自上前去问了。

听到鹿璃,掌柜的神色一凛,上下打量了四人一番,小心翼翼道:“几位仙长有所不知,大荒是没有修仙世家的。此地临近莫归谷,也甚少有仙者靠近。故而,没有换鹿璃的地方。”

鹿璃只对仙者有用,对凡人来说只是一种花用起来没有金银方便的宝石,又很容易招惹麻烦,寻常人家是不存鹿璃的。

“更大的镇子有多远?”林信捡了张桌子坐下来,决定先吃点东西。

“且远着呢,少说也得上百里,”掌柜的走出来,踢了一脚灶房的门板,大声骂道,“还不出来招呼客人,作死呢!”

无精打采的小二这才晃悠出来,慢吞吞地擦桌子。

一听到上百里,林信就头疼,刚在莫归谷做了这许久的苦行僧,转眼还要再走。

“我们歇息一晚再走。”沈楼自己动手倒了杯茶。

“你不担心那些沈家军?”林信凑过去,就着沈楼的手喝了一口。

沈楼摇头。

“你们要寻鹿璃,怎不去周家碰碰运气?”细脚伶仃的小二,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对仙者的敬畏,反倒语带讥诮。

“什么周家?”林信好奇道。

“就你话多!”掌柜骂了小二一声。

林信挑眉,摸出一粒金瓜子扔给掌柜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接到那金瓜子,掌柜满面的怒容立时堆成了笑,变化太快,造成了一瞬间的扭曲。打发小二去催菜,自己站在桌边说起来。

说的是镇上的一处鬼宅,有些年景了。早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据说家里藏了不少鹿璃。一家老小不事生产,没钱花了就拿一颗鹿璃出来换钱。

可能是过得太安逸,老天看不过去,突然有一天,这一家老少突然死绝,只剩半疯癫的儿媳妇。

“死相甚是可怖,据说,她公公的那处都被剁了个稀巴烂,也不知是开罪了谁…”掌柜的说着打了个冷战。

林信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件事。

“之后宅子就一直闹鬼,镇上有人贪财想去偷点东西,却被鬼吞了魂!”掌柜的见四人一脸的不以为然,讪笑道,“这都是我们凡人的愚见,仙长们法力高强,当是不怕那些魑魅魍魉的。若是着急用鹿璃,也可去碰碰运气。”

传说中能杀人的鬼是不存在的,凡人口中的鬼,大多是尚未散去的魂。人死之后,魂只能停留七日,但若是被法器所困,或是遇到了阵法,就可能会出现些异常的景象,为凡人所惧。

钟无墨对这种传闻并不感兴趣,吃过饭便叫钟戮出去买马。林信跟沈楼对视一眼,“我们…”

“上楼。”沈楼面不改色地说。

本想说去周家看看,没料到沈楼这神来一笔,着实让林信愣怔了一下。楼上是客房,沈楼要了一间上房,还交代小二烧热水。

林信舔了舔唇,乖乖跟着上去,刚进门就把沈楼压在门板上,“沈世子,这么急匆匆地拉我入房,是想做甚?”

沈楼低头,缓缓拆开了林信的衣带,将那满是尘土泥浆的衣衫剥去,只留一件内衫。而后,将人扛到肩上,大步朝内走。

“哎呀呀,你这是要用强吗?唔…”话没说完,林信就被丢进了浴桶里,温热的水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禁不住轻吟出声。

“洗澡。”沈楼递了块布巾给他。刚从寒潭上来,灵力又不足,须得快些泡个澡以免得风寒。

“…”林信翻了个白眼,攥住沈楼的手,一个用力把人拽过来,在那薄唇上舔了一口,“一起洗。”

沈楼沉默了片刻,开始脱衣服。

浴桶因为装了两个男人,有些拥挤,热水哗啦啦地溢出来。林信自发自觉地坐到了沈楼腿上。

“信信。”没了衣料的遮挡,那柔软的地方就贴着自己的下腹,沈楼不可抑制地起了反应,耳尖有些发红。

感受到卡在股间的硬物,林信仰头枕在沈楼肩上,笑道,“你又不是没摸过,害什么臊?”

这种话,沈楼没法接,轻咳一声说起了别的,“那周家,便是六年前被蛊雕吞了魂的人家。”

“咦?”林信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想起先前沈楼给自己看的蛊雕踪迹图,大荒便是那处他没有去过但蛊雕却出现了的地方。

这家人不知倒了什么霉,被蛊雕吞掉了魂魄。那位小媳妇常年受到丈夫和公婆虐待,在他们意外身死之后,发泄地剁碎了尸体。消息传到浣星海,沈楼误以为出现了魂飞魄散之人,专程过来查验,发现是蛊雕所为。

“我就说这事听着如此耳熟,”林信扭了扭身子,当年赵家办丧事的时候,沈楼曾经说过一次,“那周家一定有古怪,咱们一会儿去瞅瞅。”

“别乱动。”沈楼按住他。

林信呲牙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楼楼:别乱动

信信:就动

楼楼:这可是你自找的

信信:哎呀,你绑我做什么?~\(≧▽≦)/~

楼楼:搓澡,别乱动

信信:…

第62章 草蛇(八)

露出水面的肩膀与手臂上, 道道伤痕清晰可见, 刚换了药的右手,还可怜巴巴地举在空中。

根本不该是做这事的时候!

沈楼捏住林信的脸,恼恨地吻了上去。柔软的唇瓣沾了水,在这干冷到虫蚁死绝的屋子里,显得尤为甘甜。林信转身, 搂住沈楼的脖子。

肌肤相贴的触感太过美好, 渐渐把理智焚烧殆尽。带着薄茧的手指一路向下, 循着缝隙钻了进去。

正不老实乱摸的林信顿时白了脸, 摇晃着想要躲开, “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