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他说道。却没有否认。

别说他没想到,自己也没想到,谢柔嘉会走的这样干净利索,原本以为拖个两三天做个选择,就算是选择了要走,也要收拾几天,没想到前脚戴了面罩。后脚就出了家门。

“我看她倒是走的很高兴。”谢柔清忍不住说道。

“这不挺好。大家都高兴。”邵铭清说道,甩着马鞭慢悠悠的走。

“她走了,表哥你就不用走了。”谢柔清说道。“原本因为她在,你是不可能留在我们家,现在她走了,而你又是惠惠的救命恩人。我听舅父和父亲说了,要你留在我们家。好几个地方任你挑呢。”

邵铭清停下脚。

“任我挑吗?”他问道,“姑父是这样说的?”

“是啊,而且都是朱砂行上的。”谢柔清说道。

掌握了朱砂售卖,也就掌握了谢家的人脉。这也是将来成为丹主的丈夫能不能在谢族中站稳脚的关键。

很显然经过这次救人,在邵谢联姻的人选上邵家还是更看重邵铭清。

邵铭清若有所思的哦了声。

“任我挑。”他重复一遍,笑着将手里的马鞭一扔。“我现在就去找姑父说。”

谢柔清有些不解的拉住他。

“你不是该跟舅舅商量一下吗?”她问道。

“跟我父亲说反而办不好。”邵铭清笑道,疾步向内而去。

舅舅怎么说也是邵家的掌事的人之一。思虑必然是极其周全的,怎么反而跟他说了不好?

谢柔清皱眉,这个邵铭清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她忙跟了上去。

晚霞满天的时候,谢柔嘉的马车到达了郁山脚下。

江铃掀起车帘仰头看着高大绵延的一座座山峰发出一声惊叹。

“晚上看起来山更高更大了啊。”她说道。

“你以前来过?”水英问道。

“我来过啊。”江铃说道,她伸出手,有些兴奋的指着前方一座山峰,“看,我爷爷我爹叔叔他们就是死在那边山上的。”

这个…

水英小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复,干脆不说话了。

江铃却来了兴致,热情的给水英介绍。

“你别看现在这里这么冷清,我听他们说,十几年前可热闹了,到处都是灯火,照的不分昼夜,号子声也日夜不停,来往的车马将路上压出的沟壑都来不及填平。”

“后来出砂越来越少,那次矿井坍陷了半座山后,就彻底的废弃了,只有有祭祀的时候才热闹起来。”

“郁山的风景一直很好,很多人都特意来游玩,当然也不是谁想进山就能进山的。”

水英看着四周,天色渐晚,视线变的昏昏,但也可以看出这里山木郁郁灵秀怡人,山间回荡着归鸟的鸣叫,更远处有隐隐的像哭又像是笑的怪声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她忍不住问道。

江铃侧耳听了。

“那是号子声。”她说道,“是采砂工们喊的号子。”

水英咦了声。

“不是说这里废弃了吗?”她问道。

“废弃是说这里不再是大矿了,散矿还是有的。”江铃说道。

她们说着话车厢里热热闹闹,在寂静的山路上倒也不显得冷静,马车一路向山内而去,当天色暗下来时,前方山脚下出现一座宅院,点亮着星星般的灯火。

“看,那就是谢家的郁山祠堂了。”江铃说道,一面舒展着被颠簸的酸疼的身子,“我们到了。”

但马车却并没有在这里停下来,而是越过宅院继续向内而去,江铃不由惊讶。

“哎,这,不是到了吗?还要往哪里去?”她喊道。

护卫的火把已经点起来,听到江铃的喊声。一个护卫调头过来。

“这里的宅院柔嘉小姐住不得。”他说道。

江铃一怔,旋即明白了,是柔嘉小姐,不是谢柔嘉小姐,不姓谢,谢家的祠堂大宅又怎么会让她住。

“前边守山人已经收拾好住处了。”那护卫又接着说道,说罢不再理会她们催马向前。

山风呼呼。吹得火把烈烈做声。

江铃咬住下唇。回头看了眼车内,谢柔嘉手拄着头看着窗外,车外灯笼摇晃照着她的脸忽明忽暗。一路上她几乎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似乎窗外的风景怎么看也看不够。

“哎,水英。守山人你知道是什么吧?”江铃又扬起笑脸,跟水英接着说道。

水英看着她没说话。

“这郁山可是很大的。也有好多守山人呢,大多数都是一家子。”

山路上继续回荡着江铃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当天黑透了,一轮弯月高高的悬挂在山顶上的时候,众人终于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说是宅院。其实就是几间木屋,外边围着一圈篱笆。

两个中年夫妇卑微又恭敬的对着众人施礼。

“好了,柔嘉小姐就交给你们了。”为首的护卫说道。连马都没有下,大声的说道。

“是。是。”夫妇二人连声说道。

护卫们不再说话,调转马头疾驰而去,马蹄声渐渐远去,山谷间恢复了安静。

“柔嘉小姐。”夫妇二人走近院内施礼说道。

谢柔嘉回过身。

在两盏昏昏的灯笼照耀下金色的面罩格外的诡异。

夫妇二人忙低下头。

“已经擦拭过了,被褥也都是干净的,火也生好了,饭也做好了。”妇人飞快的说道,一面厨房柴房一一指出来。

谢柔嘉点点头。

“好。”她说道。

“那我们走了。”妇人说道。

谢柔嘉再次说了声好,看着这对夫妇疾步向院外走去。

“哎哎。”江铃忙喊道,“你们不在这里住啊?”

夫妇二人有些惶惶的施礼。

“我们,我们在另一处。”他们说道。

江铃看了眼四周。

“不会吧,我们三个自己在这里啊,被狼叼了怎么办?”她喊道。

夫妇二人更为紧张结结巴巴。

“没,没有狼。”他们答道。

“不行,你们不能…”江铃说道,话没说完被谢柔嘉打断了。

“好了,你们走吧。”谢柔嘉说道,“占用了你们家,多谢了。”

夫妇二人看也不敢看她低头施礼忙忙的走开了。

“小姐。”江铃喊道。

“他们又不是我的下人,凭什么要让人家留下。”谢柔嘉说道,“别让人为难了,匆匆忙忙的让出屋子给我们住,说不定自己还要露宿野外呢。”

江铃看着她应声是。

“小姐,你先进去坐吧,我和水英去端饭。”她又扬起笑脸说道。

谢柔嘉嗯了声转身进去了。

江铃迈进厨房,看着黑黝黝的灶火。

“水英,我想哭。”她忽的说道。

跟在身后的水英哦了声。

“你想哭就哭呗。”她说道。

江铃果然便哭起来。

“太狠心了,太狠心了。”她抬手掩面蹲下来哭道。

哭着哭着抬起头看到水英坐在一个木头小墩子上看着自己。

“你哭完了?”水英看她看自己便问道,“可以吃饭了吧?”

江铃没忍住喷出一个鼻涕泡,忙胡乱的擦去,又好气又好笑。

“你,你还吃得下?”她说道。

水英点点头。

“我饿了,当然吃的下。”她说道,“你不饿吗?”

江铃看着她,原本积攒的委屈不知道是哭没了还是被她这话气没了,突然也不想哭了,抬袖子擦了擦泪。

“我饿饿饿。”她说道,站起身掀开了锅盖,“吃饭吃饭。”

江铃端着饭菜进来时,谢柔嘉正剪去灯花。

“小姐,我来吧,别烧了你的手。”江铃忙说道。

“已经剪好了。”谢柔嘉说道,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