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再多带些人手。”谢文兴说道。

谢柔嘉迈进了谢老夫人的宅院。

丫头们前呼后拥一路小跑。

“大小姐来了。”

廊下遛鸟侍弄花草的丫头们纷纷施礼迎接。

“嘉嘉来了。”谢老太爷坐在廊下笑着说道。

“祖父你在做什么?”谢柔嘉笑问道。

“听鸟鸣呢。”谢老太爷笑道,指着廊下挂着的鸟笼,“这是文俊新送来的,叫的真是好听。”

谢柔嘉笑着接过丫头手里的鸟食喂了。

“你快进去吧,要不然过一会儿你祖母又睡着了。”谢老太爷说道。

谢柔嘉微微皱眉。

“祖母最近身体又不好了?大夫怎么说?”她低声问道。

去年那场大病之后,谢老夫人的身子就时好时不好,过了一个冬天,如今又有些反复。

“嫌弃药苦,嫌弃大夫针扎的疼,就是耍小孩子脾气要我哄着。”谢老太爷笑道。

他的话音落,里面传来谢老夫人的声音。

“又在外边胡说八道什么?人来了就快进来。你来看谁呢?”她没好气的说道。

谢老太爷指了指里面冲谢柔嘉笑着用口型说看吧就这样。

“我来看祖母和祖父啊。”谢柔嘉笑道,“正在看祖父。”

谢老太爷冲她笑着摆手示意快进去吧。

两边的丫头们掀起门帘,谢柔嘉笑着走进去。

谢老夫人坐在里间,两个小丫头跪在一旁揉肩捶腿。

“现在来看祖母了。”谢柔嘉笑着走过来。

两个小丫头施礼起身退开。

过了年。谢老夫人的头发又白了很多,面色也有些孱弱,还好精神很好。

“休山养砂我明白,你要教授矿工们的是什么?”谢老夫人问道。

“就是一些采矿技巧和危险时的应对。”谢柔嘉说道。

谢老夫人皱眉。

“这些教会他们不好吧?”她说道,“嘉嘉。我知道你是为了减少矿难事故,采矿和危险如果有迹可循,人们就会变得投机取巧,有了机巧,人就会失去敬畏之心,失去敬畏之心,是很可怕的事,当年茹大丹主就是因为…。”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

茹大丹主?曾曾曾曾祖母?

她怎么了?

谢柔嘉看向谢老夫人,但谢老夫人没有再接着说。

是不可说的事吧。

谢柔嘉没有追问。

“不是的,祖母。我知道这个。”她说道,“我教会他们的这些就是要大家对山神有敬畏之心,让大家只要要怎么做,如果不这样做,就是冒犯山神,就要受到惩罚。”

这样啊,谢老夫人看着她神情稍缓。

“以前我们只是告诉他们,他们做的是错事,所以遇到矿难就是惩罚,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战战兢兢惶恐不安越做越错,受到的惩罚更重。”

“所以这次我想要跟他们指明规则,要大家不要逾矩行事。要不然就要受到惩罚。”

“这些规则是山神赐予我们谢家的,我们谢家按照山神神谕指引大家,大家按照这些规矩来,就会发现矿难会少,矿工们好,矿山也避免了乱挖乱采耗费。那大家自然就对山神更有敬畏之心。”

谢老夫人看着她笑了。

“也就是说只指明,而不是说明。”她说道,松口气,“我听你父亲他们说你要把那些砂经教授与所有人呢。”

“那是他们吓唬您呢,我怎么会这样做。”谢柔嘉笑道,“我知道,那些经书既然当初山神只给与巫清娘娘,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谢老夫人点点头。

“经书本身没有利害,关键是看掌握在谁的手里,在有的人手里是利,而在有的人手里就是大杀器。”她说道,“我们谢家既然受山神所托,就一定要尽职尽责,护佑矿工也是护佑矿山。”

谢柔嘉应声是。

“那我就等着看我们谢家声誉更盛。”谢老夫人笑道。

“我也希望大家能越来越好,大家都越来越好。”谢柔嘉说道,“我会为此而努力。”

“只是你这样要辛苦很多。”谢老夫人说道,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其实你什么也不做,大家过的也并不是不好。”

“我希望能更多更长久一些。”谢柔嘉说道。

谢老夫人欣慰的笑了。

“看到如今你有胆有识又知道长久二字,我就放心了。”她沉吟一刻,“你母亲也就这样了,以后这家你就接过了,有一件事,我就直接交代给你吧。”

她说着要站,却一撑未能起身。

祖母的身子的确是…

谢柔嘉忙上前扶住她。

“跟我来书房。”谢老夫人说道。

什么事这么严重,还要去书房。

谢老夫人自从在书房将谢家的秘经教授完女儿后,只怕再也没有进过书房了。

跟谢老太爷打过招呼,谢柔嘉扶着她走出院门,刚走出去,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祖母这是要去哪里?”

谢老夫人和谢柔嘉看过去,竟然看到谢柔惠站在面前。

“祖母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她微微一笑再次问道。

谢文兴看着城外路边的马车手脚冰凉。

车帘被掀起,车里四个七窍流血的男人们几乎是叠落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随从们牙关打颤。

“还能怎么回事,他们被人杀了。”谢文兴喝道。

随从们哆嗦一下。

就在刚出家门。派去迎接护送二小姐的人跌跌撞撞的冲来拦住,说二小姐丢了。

“四个人护着马车甩开了我们。”

难道是跑了?

大家立刻寻找,没想到马车就扔在路边,很容易就找到了。但人却是都死了。

“那二小姐,二小姐是被掳走了吗?”有人颤声问道。

这彭水,这巴蜀还有人敢劫谢家的人?

啪的一巴掌,谢文兴将他打个趔趄。

“什么二小姐被劫走了!”他喝道,“这是巫盅!这是只有谢家丹女才会的巫盅!别忘了。这个二小姐当了十三年的丹女!”

也就是说这是二小姐杀了他们?

“二小姐这是跑了?”有人问道。

话音落就又被谢文兴一脚踹倒。

“她要跑早就跑了,还用等到回彭水?”他喝道,人疾奔向马车,“她是要回家了。”

回家?

杀了人不是为了跑,而是为了回家?

回家干什么?谢家是巫家,为了避免巫术自伤,在谢家人身上谢家宅里都是下了禁锢的,回到家里巫盅可就不管用了,岂不是自己将自己困住?

回家干什么?谢文兴冷笑又气的发抖。

调虎离山,自然是为了说服谢大夫人这个蠢货。好再让她逃过一死!

这次哪怕拼了跟谢媛鱼死网破,也一定要除掉这个小畜生!

反正谢媛这个丹主已经没用了,只留下谢柔嘉一个就足够了。

不过。

谢文兴的心跳猛地停了下。

竟然能用巫盅杀人,看来这个连巫舞都跳不了的小畜生也不完全是个废物,还是学到一些本事。

果然是一语成谶吗?

谢柔惠果然大摇大摆的进家门了。

“快走快走快走!”谢文兴催马喝道。

大路上除了留下善后的呼啦啦一群人调头向城内奔去。

谢文兴带着人涌进谢老夫人的院子时,谢大夫人也刚得到消息过来。

谢柔惠正坐在廊下慢慢的喝茶。

“还是家里的茶好喝啊。”她带着几分感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