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飞闻言瞬间一拍桌子,砚台里的墨汁洒了满桌的宣纸:“只是这样!”

曲典墨急忙趴下,战战兢兢的道:“孩儿不敢撒谎…”他觉得问候都是太后顺便捎带的客气话,但即便太后是客气话,他也必须当圣旨一样的汇报。

曲云飞脸色顿时难看,想着自己好几天不向她请安,竟然只得到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曲云飞苦笑,但也随即释然,指望她热情一点不如太阳从西边出来,可要到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位普通妻子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即便不会也该像关心宠物一样问问他怎么了!到头来混的还不如她养的花草,就算是新进的秋郡王恐怕都比自己得宠。

曲云飞挥挥手觉的自己头上的发白又多了两根:“下去吧。”

曲典墨偷偷的抬起头想问叔叔怎么了,又怕惹叔叔不悦,毕竟叔叔脾气向来不好,谁摸得透当朝一级文士的心思,恐怕就连太后也不一定全懂。

曲典墨小心的出来,觉得太后对小叔叔也是纵容的,或者说太后有自信驾驭小叔叔古怪的性格,可叔叔为什么生气呢?

曲典墨抬起头看眼天上渐渐多了的星星,突然懂为何她是太后,为何她曾宠冠六宫,难怪小叔终身不娶…曲典墨猛然愣住!为他脑中一闪而逝的想法恐怖不已!他疯了敢有如此肮脏的猜测!

 

072

曲典墨急忙离开,诡异的想法缠绕着他,使他浑身发冷,谁人不知曲家权倾朝野,是天下学士莫不追崇的第一贵族,如果有曲家的帮助太后当初的路途多么顺达,难保叔叔不会对太后可能使出的诱惑动动心!

曲典墨急忙关上房门,害怕的靠在门边叱退了外面焦急的侍卫,叔叔会不会大不敬的要挟太后?曲典墨想着叔叔平时在朝局里的张扬和徐大将军也惧让三分的气势,莫非叔叔他…

曲典墨不敢再想,靠着门扉无力的坐下…

天渐渐的暗了,金色的旗帜在夜风中飘摆,黑压压的宫廷建筑覆盖了最恢弘的京师建筑群,外层围绕的贵族、大官府邸一圈圈的守护着夏朝最神圣的龙脉。

夏之紫疲惫的合上折子,准备安寝。

当帝寝殿的烛火熄灭时,宫里彻底进入了沉静,黑夜悠然安详的散播着天下昌和的宁静。

翌日早朝,军事政事处理的相当快捷,夏之紫对各方的声音并不惊讶,他清楚的知道拥护母后的臣子会说什么;也知道自己人会回复什么。

夏之紫坦然的坐在最高处,淡然的看着他们争论,似乎观看一场无意义的戏曲表演。

只是听着那些于想象中一丝不差的慷慨陈词,看着徐天放等人意气风发的反驳,夏之紫突然对母后的影响力升起根深蒂固的无力,好在并不超出他的控制,至少他揣摩对了谁的激昂声最大。

夏之紫把玩着龙椅上的龙头,看似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添了一丝威仪。

夏之紫并不惊讶众人的发难;也不欣喜意料之外的维护,他似乎事不关己般,宣布了太后妥协后的新官员调配,看着下面的臣子因为他的话突然惊讶的表情,夏之紫依然如故的冷清和淡然,即便是说话的声音都不曾高低了一分。

曲云飞一直没有开口,他站在群臣之中,即便不语已经让文官趾高气昂的与皇帝对峙,只是他惊讶,今天的皇上怎么了,似乎突然之间多了抹捉摸不透的感觉,如果以前曲云飞常说皇上是孩子,经常小心眼的针对自己,那么今天他怎么了?

曲云飞皱着眉看向徐君恩。

徐君恩同样不解的再看曲云飞,皇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的朝堂表现一样无可挑剔但是今天的表现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曲云飞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刚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刺激一下扰了他好事的帝王,突然发现曲典墨在看他,曲云飞瞬间盯了过去。

曲典墨吓的急忙站好,不敢乱动。

曲云飞沉下脸站定忘了要为难皇帝的事,反而觉的曲典墨今天的行为有些古怪,平日早朝曲典墨为了与他划清界限从不曾看他,今天是怎么了,皇上也怪?曲典墨更怪?

夏之紫似乎没发现下面的不寻常,何况曲云飞、徐君恩‘眉来眼去’又不是第一天,他瞅都没瞅他们一眼,乏善可陈的说了些天下太平的鬼话,早朝便平静的结束。

积压了多天的军事任命终于因为太后的退让落下了帷幕,虽然依然有些对太后‘死心眼’的臣子无法接受‘新人’的上位,但天之所向,必须学会忍让。

余展走出大殿时狠狠的瞪巫光赫一眼:“哼!”

巫光赫觉的冤死了,这次任命他巫家一点好处也没有,平什么只瞪自己,何况西斜大将军还亲自上书让皇上建军呢,西斜以前也是太后的人,怎么不见有人递折子骂他!

巫光赫委屈的看眼走来的徐将军。

徐君恩本想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可一想安不安慰也是皇上和太后的私事,何况他们这些老不死的跟皇上闹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是老臣仗着太后的宠爱出了事也有太后给求情,可是这些个中年将领还有大好的前程,没必要跟着他们胡闹,还是早点跟着皇上走光明大道吧。

徐君恩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饶过巫光赫身边劝也不曾劝一句。徐君恩甚至不赞同余展、庄客跟着他和曲云飞胡闹,更何况是一代兵部尚书巫光赫。

巫光赫看着渐渐走远的曲太督和徐将军,突然觉的自己的处境凄凉无比,其实他何尝不怀念太后坐在大殿上时的感觉,那个时候他们一条心,偶然在早朝上递些葡萄、纸条,看着胆小的不敢接,胆大的故意在胆小的不得不伸手时突然报告吓人,看着圆圆的葡萄滚进新臣的鞋子里也不敢吭气的乐趣,何其太平。

那时候天下一心,太后咳嗽一声,他们都不敢说话,太后心情好的时候只能报告喜悦的内容,虽然朝廷里曲太督和徐君恩两人独大,可是堂上坐着的那也是大夏出了名的暴君太后,谁敢在这三人鼻子下放肆。

巫光赫望着突然消息的三人背影,心里除了敬畏还有浓浓的羡慕,在明君手下做到权倾朝野是多么荣傲和安心的事情,他们两位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他们二人当着太后的面定乾坤时那种得意和潇洒,让多少朝臣羡慕,他何尝想背弃昔日效忠的徐君恩,只是他也有他的追求啊,他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也有和他们一样的魄力和上位者的信任,相信那是所有臣子毕生的追求,他怎么能不为儿子铺路。

巫光赫不算老的老脸有些沧桑,他是太后提拔的,他忠于太后但也忠于帝王,为何不能二者兼得,偏偏有人总挑拨太后和皇上的关系,皇上何其孝顺、太后何其贤德!要不是他们恃宠而骄!胡闹乱挑拨,朝局何须像现在这么紧张,哎!

徐天放见巫光赫站着发愣,拱手道:“巫大人,您不走吗?”

巫光赫赶紧避开:“不敢,徐贤侄请。”

“请。”

曲典墨默默的跟在叔叔身后,昨夜的想法纵然让他惊讶可是叔叔今天在朝中展现的人脉更加让他‘忌惮’。

他想告诉叔叔不要挑衅皇家的威严,想告诉叔叔皇上远比他们想的可怕!

曲典墨见四下臣子少了,刚想提点叔叔什么。

徐君恩突然走出来,拽着曲太督向静心殿的方向走去。

曲典墨无奈的垂下头。

曲忠告见孙子若有所思的站着,走过去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回家,上朝如此多天,他也没见有人跟孙子一起上下朝,想来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无奈,只是身为曲家人,这是难免的孤独,可是对曲家权利认定的荣耀。

曲典墨看着爷爷的背影,突然抬头道:“爷爷,叔叔这样与皇上做对是不是…”

曲忠告闻言愣了一下,布满皱眉的脸上因为笑意更加浓密:“别想太多。”

曲典墨怎么敢不想,人人都羡慕他们曲家三代在朝,可是看看叔叔今天早朝做的好事,明明太后都妥协他还带着他的旧臣跟皇上作对,叔叔难道没看出早朝越来越紧绷的气氛吗:“爷爷,叔叔行事随性,虽然太有屡屡称赞那是叔叔真性情,可是爷爷皇家毕竟是皇家。”

曲忠告看眼背后的小孙子,心想孩子长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无碍。”

曲典墨着急的看眼无动于衷的爷爷,着急的语无伦次:“爷爷!这是大事,您想想叔叔的权利之大,如果爷爷是皇上太后,爷爷会让叔叔做大吗!叔叔早朝竟还跟亮自己的底牌!”

曲忠告闻言突然觉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不透就是看不透啊,曲云飞带的那些人哪是无理取闹根本就是跟太后使性子,让太后退下后才不得安宁的宠着他们,他们是想法设法的给太后找事忙呢,只是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会看到紧张的一面?

曲典墨着急的看着爷爷:“爷爷?!”

曲忠告叹息的摇摇头,孩子小就是小,难怪太后提拔起来的‘中流砥柱’们看不上他们:“不妨事。”闲着也是闲着,看这些人闹挺有情趣。

曲典墨见爷爷不痛不痒的样子更着急,难道爷爷看不出来叔叔挟天子的气焰!如果叔叔逼急了太后和皇上,叔叔岂会有好下场,叔叔当初对峙皇上的态度爷爷忘记了吗:“爷爷!你就不怕皇上怀疑叔叔他想造——”毕竟他对太后…太后…曲典墨突然觉得难以启齿,这种侮辱,皇家一定会报仇岂能让叔叔做大!

曲忠告想不出孙子的后句是什么,造反吗?曲忠告只有骂儿子的时候才会如此抬举他,他可没忘记太后把老爷子打出皇宫时他儿子屁都没放一声,到头来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太后身边尽忠。

曲典墨见爷爷根本没往那处想突然道:“爷爷不觉的叔叔至今不娶很奇怪吗?!”

曲忠告刚想说话,看到走来的万太傅,满脸笑意的急忙迎上去:“老万!难得碰上你呀!小弟以为你死了正想给你烧纸可一想没见有人吊丧啊!惭愧!惭愧!”

万志友屡屡花白的胡须,嘴巴也不相让:“哎,想起老弟你还没去,急忙拍怕衣服从棺材里出来,想等老弟先行一步,老哥我好敬献一炷香啊!”

073

曲典墨急忙对师父行礼,害怕的脸色发白,他刚才问的话万太傅听到没有?

万志友示意典墨起身,能教导曲家的孙子可算三生有幸只可惜不是曲云飞的嫡出,有时候他也难免好奇,如果曲云飞有儿子,那将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可惜,可惜:“你们爷两真有兴致!谈什么呢!”

曲忠告拍着老兄的肩,两人相视大笑,如今朝里与他一届同窗的只剩十几位,基本都是半隐退状态,平时碰上一次不容易:“老哥取笑小弟了,这种事老哥尽管先行,小弟不羡慕!老哥,走,喝一杯去,我们两兄弟好久没喝个痛快了!”

万志友亦不推辞,他成天应付皇帝的课程觉得自己心里颤颤巍巍了十年多小命险些没被吓没了,怎么能不及时行乐啊:“走走!叫上楼小弟。”

曲忠告笑的老脸一片灿烂,撤开了不愿谈的问题:“不醉不归!”突然想起自家孙子转头道:“你自己回府,小心点。”

万志友当没听见!这年头反叛和独揽朝政都不现实,无非就是在太后织出的万千河山上跳腾,他才懒得过问,不如疯疯傻傻安详晚年痛快!

秋风的影子淡淡的吹过枝头,一丝彻骨的寒意沁入骨髓。

曲典墨还保持着行礼的状态,两个老人家已经欢欢喜喜的走了,曲典墨顿时泄气,他们身为老臣难道不应该忧国忧政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闲情喝酒!爷爷以前不是这样——

年少的曲典墨看着上轿离去的爷爷辈分的师父,突然有种苍凉的无力感,是他们老了太迟钝还是他们年少的孩子太敏感呢,为什么在他们紧锣密鼓的筹划如何搬到太后的臣子时,这些老臣和太后的人却不知道在忙什么古怪的东西?

曲典墨迷茫了,往日在他眼里清晰的政权和权利分布,如今突然不确定起来,爷爷他们这批老臣是什么态度?

徐君恩推着曲云飞疾走:“快点。”

曲云飞不情不愿脚下却加快了脚步:“推什么?她还能跑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多想见她,下了朝就要往她那里跑!他曲云飞也太掉价了。

徐君恩懒得管他闹什么别扭,他有事要报越快越好,担心今天闹的不愉快的朝局让皇上对新报上来的事下了先手,如果因此惹了太后不高兴,又有的闹了:“你知道什么?秋国刚才上报,他们今年灾情严重说想减少纳贡,我得去问问太后的意思。”

曲云飞不屑于故,一个附属国的灾情也值得跟太后禀告,如果他没记错,秋国这个名字还是先帝的先帝的先帝在位时打的他们不得不改的国名:“少纳就少纳,至于问太后,皇上连这点小事也做不了主吗?”

徐君恩闻言诧异的看眼向来聪明的曲云飞,突然觉的他也有摸不透太后脾气的时候,但随即想想又释然,当初闹这件事时曲云飞还不在朝廷。

徐君恩不禁有点飘飘然,因为他知道:“皇上的人打算准了秋国的上奏。”

曲云飞不解的看着他:“准就准了?正好彰显我泱泱国风。”

徐君恩首次鄙视的看眼曲云飞道:“你懂什么!先帝在位时有一次秋国大旱,上书说减少纳贡,太后一气之下软禁了他们的来使,并要求秋国多进贡百余牛羊,还下令所有进贡国均要增一斗珍珠否则即刻出兵讨伐,所以太后对进贡的规格看得很重,不可能准。”

徐君恩说完表情突然有些暗淡,那年也是太后和陆兄闹的最不愉快的时候,徐君恩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颓然。

曲云飞纳闷:“为什么?”完全不符合朱砂的行事作风,曲云飞又突然问:“那是几年的事?”

徐君恩不疑有他,想了想道:“好似是先帝三十四年。”

曲云飞闻言眉头微皱,随即豁然开朗已经猜出为什么:“没事,这件事让皇上处理,太后不会生气。”

徐君恩闻言顿时横眉冷对:“曲云飞!你安的什么心!真想看着皇上和太后有了间隙你才高兴!”

曲云飞嗤之以鼻,他们有间隙关他什么事:“说你蠢你T就蠢!这点小事太后都出面那还叫退出朝政!恐怕很多人该议论太后是不是有后院掌权的嫌疑,以后你我都不用在朝廷混了!天天应付亿万子民的吐沫腥子吧!”

“皇上和太后必定会有分歧!还是让太后先私下和皇上商议一下妥当。”当初先帝就因这事跟太后吵过。

曲云飞知道徐君恩是为了朱砂,但没有脑子的一腔热情太恐怖,他没事还是回家抱孩子合适,万一这件事太后参与了,这就是不是他们在朝廷里小打小闹的事,而是关乎天下黎民的嘴,他堵的过来吗!

徐君恩纳闷:“你为什么瞪我?”

嫌弃你没脑子!曲云飞道:“你好好想想,先帝三十四年正是先帝卧病不起,太后被奉为皇后引得众方势力不满、国内无太子的大乱之际,如果那时候妥协就是告之天下夏国无力兴战,当然要下狠手让他们进贡,而现在,我国国泰民安,众所周知我们有一战天下的能力,所以此刻免了秋国的进贡那叫恩德,他们才会感激涕零、铭感五内,你懂了吗?”

徐君恩直接道:“不懂?陆大人说,当时我们也有发动战争的能力,即便是有人因为猜忌导致战争并不影响我们的兵力,何况陆大人有能力化解战争,何必要逼的秋国走投无路!你就是太冷血没能力才会第一时间想到一劳永逸的法子!”

曲云飞不客气的瞪徐君恩一眼:“我没能力!那是告诉我是哪个狗屁不通的陆大人说的!让他滚过来跳河里淹死!纵然可以扮猪吃老虎,他又不是上位者提什么大义凌然的可能!此人脑子有病!”

徐君恩闻言气的鼻孔喷雾:“曲云飞!你说谁!陆司错大人的事也是你能说的,他在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

曲云飞想起来了,陆司错,当年比他风头还盛的文士那也是他不愿意争要不然论得到那些老不死的跳腾:“原来是那个老不死的!”

“你骂谁老不死!”

“又不是说你,瞎紧张什么!”

“说他就是不行!”他最敬重的就是陆大人,怎么能让曲云飞这个毛头小子折辱!

朱砂远远的看到他们在吵架,习惯的摇摇头,又来了,她止住想出声的春江,慢慢的走过去,看来这次又是徐君恩被气的不轻:“闹什么呢?”

徐君恩惊讶的看眼突然出现的太后,惊慌的急忙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曲云飞微微弯身:“微臣参见太后。”心里却纳闷徐君恩神经什么,今天行这么大的礼?

朱砂并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眼曲云飞,心里冷冷的瞥他一眼,胆子不小,不就是冷落了他几句,至于跟深宫怨妇一样几天不见人影。

朱砂打量曲云飞一眼冷嘲热讽道:“曲太督最近很忙啊,忙的连本宫的静心殿都装不下你了。”

曲云飞别扭的垂着头,为那日碰到皇上的事不高兴,口气也有些赌气:“太后不传召,微臣不知该来不该来。”

朱砂搭上春江的手移步前行:“是吗?本宫看曲太督以后都别来了,省的浪费精力。”

曲云飞挫败的想踹徐君恩一脚,突然委屈的近乎撒娇道:“我错了,你别生气,闹下脾气也不行吗…”

徐君恩险些没吐了,幸亏太后身边跟的都是亲信,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

曲云飞什么说不出来,他从出生起就不知道礼义廉耻、男女之别怎么写,于是他上前一步,把早已准备好的香囊快速塞朱砂手里:“送你。”

朱砂惊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的收起来,脸色缓和了几分。

她从来都清楚曲云飞的感情,也回报的起给予的真诚所以欺负起来早已顺手,拿捏曲云飞对她来说比泡茶都容易,而朱砂享受这种容易:“刚才听到你们吵闹,又吵什么呢?”说着示意两人起身,带着众人向御花园走去。

曲云飞松口气,幸亏有惊无险:“回太后,微臣刚才和徐…”

徐君恩急忙上前一步:“回太后,没什么…”

曲云飞惊讶徐君恩竟然敢说谎,平时老实的想把心掏给太后的臣子竟然也会撒谎,但还好今天自己很忠心:“我们刚才讨论前朝的陆司错。”

朱砂闻言脸色顿时僵了一下。

春江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瞬间看了徐君恩一眼,曲云飞不知道徐将军也不知道吗!?

徐君恩心知不妙,急忙澄清:“只是无疑见提起,没什么,没什么…”

徐君恩擦擦汗,虽然陆司错从未像曲云飞这般不避讳他的展露对太后的情意,可是徐君恩还是觉的陆大人肯定和太后有过什么,要不然先帝不会恨陆兄入骨。

曲云飞纳闷,怎么都不吭声,他推推徐君恩道:“怎么了?难道那位人人歌颂的陆司错真是神将,提到他的时候还要静场一刻钟?”

朱砂闻言已经恢复如常,表情看不出什么不同:“好好的怎么提到他了?”

 

074

曲云飞指指徐君恩:“就是,好好的你怎么提到他?”

徐君恩砍死曲云飞的心都有!谁提了!不过!活该,是曲云飞先提起的,勾起太后回忆的是他,别怪他人没有提醒。

曲云飞被看的莫名其妙,徐君恩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

朱砂看了曲云飞一眼,见他跟徐君恩大眼瞪小眼的瞪着,就知道曲云飞对陆司错知之不多,也对,曲云飞入仕的时候陆司错已经离开三年,何况曲云飞本就不关心朝局,对陆司错当然没有印象,估计也不是他敢试探自己。

朱砂淡淡的一笑,神色如常的向前行,却状似不经意的问:“说他什么呢?当初他可是先帝的爱臣,现在想来陆爱卿的为官之道都颇受百姓推崇,只可惜…”离开的太早,朱砂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似乎指尖还留有他握住自己手时恳请离开的无奈。

曲云飞不解的接话:“可惜什么…”

徐君恩闻言怕太后多想,急忙说了进贡国的话题,何况他不想曲云飞看出什么,毕竟曲云飞的脑子太好使。

朱砂停下来,安静的把玩着距离她最近的一朵芍药,头上的凤钗金穗垂在她的鬓侧金光熠熠:“原来是那件事。”朱砂指甲一弹,大朵的芍药上落下几片火红的花瓣,凄惨的告别了短暂的生命。

曲云飞见状伸手帮她摘下来递给春江,却对徐君恩提到陆司错时的态度很不爽:“听徐将军的口气,你似乎还很推崇他?”作古的人了,有什么可一再赞扬的?

“你说什么!”徐君恩就看不惯曲云飞对陆司错轻佻的态度,陆大人是一代名臣,做事判案都是本着以民为本、降害最低的标准,哪里像他好似唯恐世界上没有冤案一样,还敢明码标价的收受贿赂。

春江转手把花给了太后。

朱砂把玩着手里的芍药,看了眼对此事不屑于故的曲云飞道,其实当时她是赞同陆司错想法的,只是她嫌麻烦没有采用,现在想想觉得是自己当时太过武断,只是不知曲云飞义愤填膺什么:“曲爱卿似乎对陆爱卿当年的提议颇多看法?”

朱砂嗅嗅手里的花,虽然香味并不浓郁,却像摘下它的人一样高傲如火。如若是陆司错,断然不会把对其他的臣子的不满,表现的如此露骨。

“当然有看法!”曲云飞不喜欢有人反驳朱砂的意见,陆司错反驳过,还用了如此收拢人心众望所归的主意他当然更讨厌陆司错:“自古臣子卖于帝王,虽然臣子有提醒君王品行、提出国策的权利,但是不要忘了,当帝王同时有主意时,他的好主意就该烂在肚子里憋死!”

徐君恩不赞同的吼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人人像你一样当个昏臣,无条件支持主上就是好臣子!那本官也没见你多么赞同皇上!”

曲云飞无所谓的道:“那又如何,至少本官没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众人觉得皇帝是傻子不如我这个臣子,更不会让众同行认为我的仁德智慧超过了当今的圣上!”

徐君恩气的满脸通红:“废话!那是因为你本来是奸臣!你也不打听打听,除了我们这一派的臣子认为你是肱骨之臣,百姓是怎么憎恨你的,十几年来你手里的冤案错案堆积了多少白骨,要不是太后纵容你!你现在早被凌迟处死!你以为你是为太后好!可你也不想想多少人觉的你毁了太后的贤明!要不是你!太后至于背后被人议论包庇奸臣吗!”

曲云飞闻言脸红气不喘的乐了:“替太后承担骂名我愿意!别人想担还没那能力!”

徐君恩顿时慌了,急忙向太后叩首:“太后,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微臣从未觉得太后的决策有什么不妥,能为太后尽忠是微臣最大的荣幸。”

曲云飞无所谓的掐下一朵花把玩。

朱砂扔下手里的芍药,冷冷的说了声起身便向八角亭走去,曲云飞的所作所为都是经过她授意,说曲云飞不好岂不是就是诋毁她的做事风格,虽然她承认有冤假错案,但为了塑造曲云飞难免有不必要的牺牲,当初她敢摆出曲云飞这步棋,就不怕有人背后议论!

曲云飞得意的看着徐君恩,说他傻他还总不承认,有些臣子固然好,但是上位者不喜就是不好,何况他也没打算当个贤臣,他只想当朱砂的影子,跟在她后面不被抛弃。

徐君恩顿时觉的自己莽撞,他并没有那层意思,只说看不惯曲云飞诋毁陆司错:“太后…”

朱砂看眼紧张的徐君恩,淡淡一笑,突然回过头对曲云飞道:“本宫还是觉得,骂你比骂本宫好,呵呵。”

徐君恩不懂为什么太后会向着曲云飞说话,如果是陆司错在一定比曲云飞做的更好,他们都是难得有心计的人,可太后的说法明显偏向了曲云飞,还是说太后觉的曲云飞比陆司错得她的欢心。

徐君恩想到这里,突然为陆司错有些不值,如果陆司错在焉有曲云飞立足之地,看他怎么狂妄。

曲云飞不明所以,何况徐君恩今天发疯了吗!为了一个没必要的外人总跟他作对!喝多了吧!“微臣但凭太后拆迁。”在为政之路,曲云飞从不承认输给谁!朱砂想要什么他心里清楚,能做到朱砂决策前的他绝不推辞一步,只可惜弄来弄去,太后也没落什么好话,谁让她手里的血债太多。

徐君恩看不上曲云飞谄媚,就像看不惯后宫女子以色侍君一样!

曲云飞懒得跟徐君恩较真,但还是忍不住调笑道:“羡慕死你!”

徐君恩闻言嘴角抽了一下,看都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