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与她斗法的男子虽然受创,但看来还能支撑的住,收住黄色仙剑往这里一看,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手持仙剑指向这蒙面女子,怒喝道:“原来是你这妖女暗算我!”

“啧啧啧啧…”他口中斥骂的这个妖女显然丝毫没有生气,一双媚意天成的明眸中,仿佛隐隐生辉,一边看着那男子一边笑着摇头,听着口气很是遗憾的样子,道,“我也想不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曾书书怎么还是这么没用?”

“哇呀呀!”曾书书本就恼怒,被这女子讥讽一句,平日里修身养性的功夫登时便不见了,怒气上涌,也顾不得身上伤处,腾空而起,黄色剑芒豪光大声,怒喝道:

“妖女,吃我‘轩辕’一剑!”

他们两人在上方斗法斗得是惊天动地,地下宋煜罗威两人却是差点被被那一剑卷了进去,总算命好就差了那么几丈距离,当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宋煜听到他们说话声,心里更是一惊,他来此之前也是对青云门有所了解的,那曾书书便是当今青云五大长老之一,今日一见,果然道行精深无比,只是不知那女子又是何方神圣,竟然还能暗算得了曾书书。

天上地下两番情景截然不同,眼看着一场新的激烈斗法又要拉开序幕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另有一个男子身影,悄然无声地来到了附近,站在一棵树后阴影里,目光炯炯看着天上那两人,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那鹅黄衣裳女子妩媚的双眼,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河阳地宫,巨大石厅下。

无名而诡异的平台下方,神龟门硕果仅存的老头刘承岭只在片刻之间,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神龟呢,神龟呢…”他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眼睛一眼,拼命在这整座大厅里寻找着,包括围着他的这些来历神秘的人,也是纷纷转头看去,只是所有人将这座大厅每一寸地方都看过了数遍,也没看到有一根龟毛,更不用说那么大只的大乌龟了。

一道接一道的目光转了回来,落在刘承岭的身上,每多一人看来,刘承岭便觉得身上的压力重了一分,特别是其中不少人已然目露凶光,好几件法宝凶器看着光芒闪动跃跃欲试的摸样,刘承岭更是欲哭无泪。当最后那个阴沉男子也是面色不善地转头向他看来时,刘承岭差点便瘫软在地了,然而就在此刻,他忽地脑海中闪亮一下,如即将沉溺的人立刻抓圌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大叫道:

“神龟,神龟一定是跑走了,刚才那么乱,说不定它是爬到这旁边哪个门去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一只乌龟能爬得那么快?”

另一人皱起眉头,像是思索片刻,却又不太敢肯定地说:“或许…那只乌龟与普通乌龟不一样么,要不怎么叫神龟?”

站在人群中的阴沉男子脸色微变,但显然此人是极有决断的人物,当机立断,喝道:“分头找,所有的石门都去看看,但不许走远,若有骷髅之类死物不必接战,立刻退回。若是如此还找不到那只什么神龟,”他冷冷地盯着刘承岭,冷笑道,“我就把你丢到那黑棺中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王宗景在通道中本来已经示意众人悄悄退走,谁知还没走几步,石厅中那阴沉男子分头寻找的话语声便传了过来,王宗景心下一沉,赶忙催促苏文清与小鼎快走,谁知忙中圌出错,地上那么大一只乌龟在那慢吞吞爬着,众人慌乱中踩踏过去,苏文清一个不小心踩到龟壳滑了一下,下意识便发出一声轻呼。

这一声轻呼刚一出口,苏文清便知不好,连忙双手掩口盖住,然而动静既生,外头瞬间便有人惊觉,只听一声叱喝,却是立刻有人腾空追赶过来。王宗景大吃一惊,将小鼎往前一推,急道:“快走,快走。”小鼎倒也乖觉,头也不回向前跑去,大黄和小灰则是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正想回头看苏文清时,王宗景才一转头,便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石门入口,赫然已出现了一个身影,竟然就是那一群人中隐隐为首的阴沉男子。他鹰隼般的目光向这里一看,先是看到王宗景等人,显是惊讶了一下,眉头微皱,但随即看到在地上缓慢爬行的那只大乌龟,眼中则是掠过一丝喜色。低喝一声,便是欺身而进。

苏文清正挡在后方,脸色煞白,但此刻并没有就此呆住,尽管知道多半不敌,却仍是咬牙握出法诀,想要施出圌水箭术来,那阴沉男子身子掠得极快,向苏文清这里瞄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手上短斧法宝随意一挥,一道金光便射了出来,直奔苏文清的额头。

这时苏文清已是施法完毕,一泓清凉晶莹的水波已然在身前形成,眼看就要凝成水剑,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金光已然飞到,只听“啵”的一声,水花四溅,这水剑术瞬间就被这道金光击溃消散,化作一场小雨索索落到地面。苏文清失声而呼,然而再想躲避已然不及,眼看金光就要洞穿她的额头,如花一般娇圌媚的少女就此断送了性命。

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边飞扑过来,正是王宗景。他如今修炼的道行虽然还不如苏文清,但这些年来在那片原始森林中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血腥搏杀,在对敌经验和对危险的感觉上,绝对是要胜过苏文清这世家娇女无数倍。这一场战斗甫一开始,他立刻便断定苏文清必败无疑,几乎是在苏文清动手的同时他便飞奔而来,终于赶在金光射圌到前片刻,险而又险地抱住苏文清的身子滚到一边,避让开了这一记要命的攻击。

那阴沉男子眉头一扬,口中发出“咦”了一声,似乎对王宗景的反应倒有几分惊讶之意,不过他此刻的目标却不在这些两人之上,对付苏文清也不过是随手罢了,一击不中也不追杀,身子一晃却是向通道里飘了过去,对前头奔跑的小鼎也是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一下飘到地上那只大乌龟的身旁,只用一只手便捞了起来,随即足尖在地面上随意一点,整个人又飘了回去,飞向石门入口处。

被王宗景扑倒而险险逃过一劫的苏文清惊的是脸色煞白,这种生死只在呼吸间的搏杀,她又哪里经历过,便是刚才这一路对阵骷髅,也没有这片刻之间的惊险,让这位世家少女的身子都有些发软,亏得是王宗景扶住了她。

只是如今王宗景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虽然侥幸将苏文清救了下来,但刚才不过这随意一击,他道行再低也已然看出对方实在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双方对上自己这边断无幸理。但眼看那阴沉男子居然没有追杀,而是捞起那只乌龟倒飞了回去,王宗景哪里还敢怠慢,立刻拉着苏文清就跑,尽管苏文清此刻腿仍是有些发软,但王宗景心急之下,哪里管得了许多,直接便是半拖半抱搂着她向通道深处跑去。

那阴沉男子一到石门入口处,便停下脚步,转身沉声喝道:“神龟在此,你们速速让那老头施法,这里还有几个臭虫,我自行去杀了,马上回来。”说着左手一抖,那硕大的乌龟便被他抛了起来,丢向石厅下方,那地下早有人跃起接住,众人纷纷答应,已经掠起其他洞口的人也是一一掠了回来。

那阴沉男子将手中金斧挥动一下,示意众人赶紧,然后身子一转,又是再度飘进了石门里面。

如此一个拖延,时间并不算长,王宗景苏文清两人道行不高,也不会什么驭剑飞行的道术,虽然着急奔跑,然而很快便听到身后风声大作,显然是敌人追杀而来。

王宗景霍然回头,果然直接一道金光飞驰而来,速度快过自己数倍,他下意识就要撒腿跑开,以他的体魄,实际上能比现在跑得快得多,然而拉扯苏文清,却实在是拖慢了他的脚步。而这时苏文清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像是绝望一般,低声道:“王公子,你自己跑吧,别管我了。”

王宗景心中一震,低头看去,只见苏文清那张清丽如朝露晨花的脸上,带着一丝痛苦失望,似要放弃一般。他心头一阵纠结,手臂便是一松,苏文清默然低头,脚下踉跄一下,正欲站直身子时,忽然只觉得身边那男子将自己往前猛力一推,那声音在耳边带了一丝急切温热,似低语如低喝,道:“快走。”

话音未落,苏文清便看到王宗景整个身子霍然转身,却是向后方扑了过去。她瞬间花容失色,那一刻只觉得心头一片空白,只怔怔看着那个背影,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阴沉男子看到前方的王宗景忽然转身扑来,也是怔了一下,只是他道行颇高,片刻间便看出这少年虽然身手敏捷,于道法修行上却并无甚出奇之处,当下冷笑一声,身子说停就停,一翻手金斧便劈了下去。

这一劈之下,法宝威力登时便显露出来,整个还算宽敞的通道中登时便是风声大作,一股巨力扑面而来。

王宗景如何不知自己犹如螳圌臂圌挡圌车,然而那一刻看着苏文清的容颜颜色,他却硬是无法独自逃生,在这生死关头,在那沛然力量之前,他整个身躯的肌肉仿佛瞬间都鼓圌胀开来,犹如过往无数次在生死关头浴血厮杀那样,在金斧劈下的那一刻,他竭力一个翻身,竟然是在这瞬间让开了去,只是虽然逃过一劫,那金斧劈下的力道,仍是生生将他的身躯卷起摔了出去。

那阴沉男子又是一怔,这身手敏捷的少年已经算是给他第二次小小的惊讶了,忍不住便多看了他一眼,只是他向来心性冷酷,并无多少情感波动,也就是这样多看一眼而已,转眼之间,面色如铁的他已经再次举起了金斧。

这一刻,忽然前头只听那少女带了一丝绝望,大声喊道:“我们都是青云门下的弟子,你是谁?”

这青云二字一出,阴沉男子登时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苏文清竟然也没有独自离开,就那样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泪光,而更远处,本来已经跑远的小鼎却是掉头骂骂咧咧挥舞着拳头又冲了回来,看着小小年纪居然非常有义气,任凭旁边大黄狗“汪汪”直叫也不听。

只是这男子的迟疑不过是在瞬息之间,眼中仿佛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向石门之外那石厅处看了一眼,须臾之间却是又下决断,再不理会其他,目光倏忽转到王宗景的身上,手中金斧再度提了起来。

原本像是落荒之犬毫无还手之力的王宗景,突然身子暴起,一个翻滚已然扑到那阴沉男子脚下,这速度之快,几乎便是常人体力的极限,瞬间便接近了阴沉男子身子。

阴沉男子脸色微变,虽然并不怎么将这道行粗浅的少年放在心上,然而他也是多次经历血战的人,心中略有警兆,仍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电光火石间,王宗景已然扑到,但阴沉男子的动作也不慢,让开了尺许,没有被他抱住身子,就在这翻滚间王宗景手一抬,赫然竟是有一点诡异的微蓝出现在他手间,一只断裂的獠牙突然出现,被他抓圌住以搏命之态,刺向那男子身体。

阴沉男子勃然色变,目光只在那獠牙尖端的幽蓝处看了一眼,立刻便腾身而起,向后退去,同时瞳孔微缩,金斧用力一挥,以开山之力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斧,没有全力也至少是他七成道行所在,刚一出手,阴沉男子便是心中一动,似有几分悔意,只是他这种道行挥出法宝之力,绝对可以将王宗景这样的少年碾成肉泥,其力道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这一下变起仓促,阴沉男子为了不让那有些诡异的獠牙近身,这一斧倒是以逼退已经靠近的王宗景为主要目的,力道虽大,却并不算如何难以躲过。谁知王宗景在那巨力轰然而至的一刻,突然眼中掠过一丝近似疯狂的血色,却是低吼一声,如走投无路的妖兽奋然搏命,只是将身子向旁边一靠,却仍然是向前冲去,只扑那阴沉男子。

这一来他半个身子等于就在金斧力道范围之中,一旦挨实便是凶多吉少,不死也要重伤圌残废,但这片刻间已然足够他继续扑前,阴沉男子虽然能够一击得中,自己却有几分可能来不及闪避,被这不要命凶狠之极的少年贴身,被那古怪的獠牙刺中。

在这一刻,阴沉男子面上原有的几分轻视之意早已荡然无存,容色郑重,竟是于瞬间已将这道行粗浅之极的少年,当做了生死大敌一般。眼看那金斧挥下,但那少年竟无丝毫回顾之意,仍是一意凶狠扑来,那份决绝刚勇,直令人动容惊心。阴沉男子双眼圆睁,忽地发出一声怒吼,金斧硬生生停在半空,片刻间倒飞而回,巨力反挫,他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硬生生再度将身子后移了三尺,躲开了王宗景那不顾一切悍勇无匹的一刺。

这几下交手如电光火石,令人眼花缭乱却是遍体生寒,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不远处的苏文清只看得惊心动魄,脸色惨白。任谁也想不到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两个人,最后受伤的竟会是那阴沉男子,一时间每个人都是怔住了,只有那阴沉男子面色铁青,虽然口吐鲜血,脸色微白,但身形稍微后退立刻停住,随即金斧挡在身前,再度欺身直进,眼中更无他人,只有王宗景一个身影而已。

这不过瞬息之间,但只见风声如雷,四面八方尽是法宝豪光,金光闪闪,金斧化作无数道炽烈光芒,如山崩如巨涛,汹涌而来,那阴沉男子竟是对着这样一个普通少年全力以赴了。

这动静之大,连岩壁地表都禁受不住开始震动起来,远处的石厅中,一时不少人面露愕然之色,纷纷回头望向那透出隐隐灿烂金光的石门处,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那阴沉男子如此激烈施法。

这等攻势下,王宗景原本勉力扳回的些许局面,瞬间便告瓦解崩溃,在绝对的实力道行面前,他此刻当真便如同一直巨树脚下的蚍蜉一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勉强靠着自己强悍的敏捷闪避两下后,便是被一记金斧残影扫中身子,飞了出去,直接撞上了坚硬的石壁,随后重重摔了下来。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一刻眼前金星闪耀,天旋地转,一个身影已然再度扑上,远处,传来了苏文清惊呼之声,带了几分惶然哭泣之意,王宗景只觉得喉口一甜,嘴角已然流下鲜血,同时抓着那只獠牙的右手猛地被人一脚踩住,一柄金光灿灿却是杀气腾腾的金斧,瞬间劈到了眼前。

生死,仿佛就在这一刻分开。

第四十章 幽雪

通道之中一片沉寂,苏文清掩口含泪,小鼎也是愕然站住,旁边小灰向那阴沉男子看了一眼,然后悄然向前走了一步,大黄则是狗头微扬,慢慢挡在了小鼎身前。

金色的光芒近在眼前,让王宗景的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冰冷的法宝气息从金斧上传了过来,咫尺之隔的肌肤仿佛都像是被锋锐的针圌刺了一般,隐隐作痛。那一刻,王宗景真的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一样,如坠冰窖。

只是那金斧落下时虽然带着凶狠杀意,但就在堪堪砍到他额头上时,金光一颤,却是在距离王宗景头颅不过数寸之外的地方,硬生生地停顿住了。那阴沉男子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僵硬模样,但看着性命操于己手的这个少年,眼中不知为何,又再次掠过一丝奇特而复杂的光芒。

王宗景额角冷汗,一丝丝渗了出来,尽管意外那阴沉男人没有立刻痛下杀手,但金斧也没有离去,就贴着自己头颅边,仍是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自己的性命。而站在旁边稍远处的苏文清小鼎则是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做出什么刺圌激这阴沉男子的事让他立刻出手。

在这片略显诡异的静默中,一直显得很有决断的阴沉男子似乎第一次有些犹豫不决,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只盯着王宗景,看得王宗景心中都有些发毛起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阴沉男人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但是他眼中那抹复杂的眼色,却是一直没有消退过。

就这样有些奇怪的僵持突然出现,通道中因为那阴沉男子的古怪而陷入了诡异的僵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忽然外头大石厅中传来了一阵骚圌动声,夹着几个欢喜笑声,随即有人大声道:

“开了,开了。”

阴沉男子脸色一变,随即冷哼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岩壁旁的王宗景,忽然起身收起金斧,一言不发地掠身而起,竟是就这样飘出了石门,向石厅中的那个石台飞掠而去了。

王宗景眼角跳了一下,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然而随即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才发现自己或许是因为刚才面临生死关头太过紧张,整个人绷得太紧,此刻竟有种虚脱的感觉。而一旁的苏文清与小鼎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此刻却是大喜过望地冲了过来,连忙扶住了王宗景。

苏文清颇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扶着王宗景的手臂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倒是王宗景定了定身之后,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一拉小鼎和苏文清,低声道:“别管那么多了,快走,快走。”

苏文清立刻反应过来,重重点头,当下谁也不敢怠慢,都是发足向通道来路狂奔而去。

大厅之中,石台之上,当阴沉男子飞掠而回时,只见众人在石台前围成一圈,那个神龟门硕果仅存的刘承岭站在最前面,而那只号称“神龟”的大乌龟则不知何时爬到了石台边缘,在刘承岭不断轻声地催促下,慢慢向前爬去。

说也奇怪,当这只神龟靠近流淌在石台前那条小小血河时,它龟壳上的那一幅隐晦的图案居然缓缓清晰起来,在一片静默和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那隐约变换成一个铃铛之像,同时,这座大厅里突然仿佛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悠远清脆的风铃之音,回荡在众人耳边,可是当真去聆听时,却又发现根本就没有这样奇异的声音。

伴随着这奇异而若隐若现的清脆铃圌声,那条血河里的血水似乎受到了什么刺圌激,突然开始波动起来,从最初的平缓开始荡起了水波,浪头从小到大,很快就变成了波涛汹涌,随着神龟继续向前,慢慢爬到了血河之中,血河里的血水忽然一阵喧嚣,赫然是迅速向两边倒退而去,露出了一条通向石台的道路。

同时,笼罩在整座石台上的血腥之气,登时也为之低落不少。

刘承岭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而周围众人也是面露喜色,这个时候那个阴沉男子已经回来站到人群中,旁边数人都是低头见礼,其中一人低声把刚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向王宗景等人前头置身的那处石门看了一眼,道:

“尊者,刚才你过去那里…”

阴沉男子面无表情,目光只是看着前头石台上,淡淡地道:“解决了。”

旁边的人显然平日颇为敬畏这位他成为尊者的男子,当下也没多问,让开了一个身位,以便他走上前去。阴沉男子走到人群前头,站到刘承岭边上,向那石台瞄了一眼,只见这个时候血河中的血水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逼圌迫着不停倒退,最后更是逆行向上,沿着石台边缘的血槽倒灌而回,渐渐都汇聚到石台最高处的那具黑棺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淡了很多,众人看着这幅诡异的景象,一个个都是面色古怪,这些人中也多有见多识广的人物,但似这样的场面还真都是第一次看见。

眼见所有的鲜血都被圌逼到那黑棺之上,让那黑棺原本深邃的黑色外表突然呈现出一大片鲜艳的红色,站在刘承岭旁边男的阴沉男子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同时目光落到石台一二层上那些外貌凶猛的兵俑身上。

刘承岭老头踏上一步,轻轻拍了一下神龟的龟壳,那只大乌龟随即停下了向前爬行的脚步,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刘承岭从腰间一个包裹里拿出一株药草,递道神龟的嘴边,大乌龟一口咬住,卷回嘴里,开始慢悠悠地咀嚼起来。这药草拿出之后,散发出一股药香气息,看来并非是普通草料,而是可以入药炼丹的某种灵草。

或许是刚才破去血阵立了功劳,阴沉男子看向刘承岭的目光便温和了许多,没有立刻追问他,而是在他喂食完神龟之后,对刘承岭道:“这些兵俑有没有问题?”

刘承岭转头仔细看了一阵,迟疑了片刻,苦笑道:“这个不算风水阵势,小老儿当真不晓得了。”

阴沉男子木管一转,落到那只大龟身上,在它龟壳上的那图案上凝视片刻,道:“这只乌龟背上的图案似乎颇为神妙,有什么来历渊源么?”

刘承岭心头一跳,低下了头,装着向那龟壳上看一眼,脸上掠过一丝异色,但随即恢复了正常,道:“这只神龟乃是本门祖传下来的灵物,生来就是如此了。”

阴沉男子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说话算数,你且退后。”

刘承岭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一路点头哈腰地向后退去,人群中颇有人面有不屑之色,但也无人阻挡,地上趴着的那只神龟看到刘承岭走出去了,四足一伸,也跟着爬了过去。

这是石台之上血河已然消退,露出了一条直行向上的石阶通道,一路通向最高处的黑棺,石阶两旁,便都是那些高大的兵俑。阴沉男子虽然看着这些兵俑也有些迟疑,但好像另有什么命令比隐藏的危险更加迫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下手臂一挥,在他的带领下,这许多人开始走上石台。

就在他们走上第一层石台的时候,忽然间所有人突然都听到从某个地方忽然传来一个不算大但却清晰的声音:

“咔!”

阴沉男子身子一顿,迅疾转身一看,只见旁边那些属下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反应,面露狐疑之色,而石台下方,唯一一个没上来的则是站在远处的刘承岭,正半蹲在地上拿出另一株药草喂给那只大乌龟,这时也是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似乎并无什么异状,阴沉男子默然片刻,再度转身向上走去,这一次周围人都下意识地屏息静气,除了些许轻微的脚步声,再无其他的声音发出。路过石阶旁那些沉默伫立的兵俑时,可以看到这些凶神恶煞般的雕像上怒目圆睁,似乎正散发出一股股凛冽的杀气,让人心头觉得很不舒服。

又走了几步,最前头的那阴沉男子已经踏上了第二层的石台,同时也看到了那四尊形如将军的兵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是一声“咔咔”声猛地回荡开去,这一次却不比刚才那般飘渺,清晰之极是从石台上方传来。阴沉男子霍然抬头看去,只见那石台之上的黑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圌激,突然间一股淡淡黑气冒了出来,同时原本没有遮盖严实的棺盖,竟是开始轻轻圌颤动起来,那咔咔之声,也正是从棺盖上传下来的。

一股暴戾之极的气息,猛然从上方黑棺之中腾起,阴沉男子面色大变,大喝一声向后退去:“速退!”

“轰!”

就在他大喊出声的同时,石台上方的黑棺猛地发出一声轰鸣,巨大的黑色棺盖赫然是整个被震飞开来,滚滚黑烟迅猛无比地从棺材里飘出,转眼间便把整个石台最上方完全笼罩,随后,一双血红色的充满凶戾之意的巨大眼睛,出现在黑烟深处,伴随着这双凶眼出现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啸声。

啸声尖锐刺耳,如一阵波涛滚滚冲来,阴沉男子只觉得耳鼓一阵疼痛,心中震骇这究竟会是什么妖物时,便听到身边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嘶声道:“兵俑,兵俑活了!”

他心中又是一沉,转头看去,果然只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兵俑从原本僵硬的状态突然纷纷动弹起来,如被阴灵附体,一个个缓缓睁开了杀意腾腾的眼睛,片刻后几乎所有的兵俑都发出了一声怪啸,如妖兽嘶吼,随即纷纷挥舞兵刃扑了上来。

这局面登时便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境地,一时间叱喝呼喊声不绝于耳,瞬间便有数人死于非命,但阴沉男子这一批人并非庸手,心智道行皆有可观之人,在损失了数人之后,从最初惊骇状态醒过来的众人纷纷祭出法宝,与兵俑对抗,在石阶上激烈厮斗起来,勉强算是稳住了阵脚。

其中,尤其是那阴沉男子道行最高,站在人群最前头,一只金色短斧灿烂狂舞,纵横飞驰,那些死亡兵俑虽然悍不畏死,却竟无一人能近他身体附近,只要一靠近那金色光辉,往往便被金斧砸破劈裂,化作一堆破铜废土颓然倒地。在这阴沉男子的带领下,这一行人竟然是将最初的劣势慢慢扳了回来。

石台上方,那红色巨眼很快就盯住了站在最前头的阴沉男子,仿佛是一声怒吼咆哮,滚滚黑气中突然一阵剧烈颤动,一只足够半人多大的白色巨大骨爪,破空而至,抓向那阴沉男子。

这阴沉男子虽然大展神威,但一颗心思中的至少五成仍是放在最上方那具黑棺处,眼见这突然出现的巨大骨爪威力惊人,不敢硬接腾身让过。但这骨爪去势不止,直接抓向了阴沉男子后方,其中一人猝不及防,被这巨大骨爪给当场抓住,伴随着一声惨叫,这白色骨爪抓着那人霍地收了回去,片刻之后便听得那黑气深处传来一声惨厉嘶吼,鲜血迸射而出。

阴沉男子又惊又怒,忽见那黑气翻滚,片刻间白色骨爪又再度现身,他圆睁双目,忽地吼了一声,道:“走!”

说着腾身而起,这一次却是全力祭出金斧法宝,向那白色骨爪硬撞上去。身后诸人在听到他的吼声后纷纷向石台下退去,只是兵俑众多,纠缠厮杀,这一路急退,片刻间又死了数人。而在半空中,那金斧与巨大骨爪已经轰的一声撞在一起,阴沉男子只觉得身子大震,整个人从空中跌落下来,金斧随之飞了回来,勉强稳住身形后,却觉得之前在那条通道中与王宗景搏斗时意外受伤的伤势被这股大力又牵扯了几分,胸口一阵气闷。

不过上方那白色骨爪在此番剧烈对撞后,也是被震了回去,可见这阴沉男子道行着实厉害,绝非普通之辈。只是这样一来,那黑棺之中的妖物却仿佛越发愤怒起来,那双红色巨眼更显狰狞,片刻后黑气之中猛然又是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这啸声绵长响亮,从大厅之中向四面八方浩浩荡荡传了出去,不过一会,正在退却的众人忽然听到一阵可怖的轰鸣脚步声,竟是从这巨大石厅周围所有的石门后通道中,一起传了过来。

如千军万马突然出现,如洪水波涛汹涌而来,恐怖的怪啸怒吼声,犹如地狱最深处的嘶吼,仿佛铺天盖地都是可怕的恶魔阴灵,一时之间,所有的人脸色都苍白起来,任谁也想不到,此地的鬼物妖灵竟然如此厉害。

正自惊惶处,前头石台上的兵俑又再度杀来,而这一次阴沉男子更发现有四尊强大许多的将俑突在前头,正是之前一直没有动弹伫立在石台第二层上的那四尊将军俑。甫一接手,阴沉男子登时便感觉到这四尊将军俑的强悍,比那些普通悍不畏死的兵甬厉害了数倍有余,四尊围攻之下,登时便将他压制住了,而其他人也是被兵甬团团围住,而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可怕啸声,伴随着咚咚咚咚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地某处石门便人影闪动,却是嗖嗖跳出了三个人,两大一小,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只大黄狗和一只灰毛猴子,正是王宗景等人。只见他们此刻脸上也有惊容,不时回头向石门通道里张望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追赶着他们一样,待跳到这石厅里,一看这里的情况似乎也是危险之极,王宗景不由得也是一呆,看去有些茫然了。

倒是小鼎头脑简单直接,干净利落地带着大黄小灰向石厅中跑了过去,一路上大呼小叫:“别打了,别打了,快跑吧,后面有好多好多骷髅追来啦!”

眼角余光看到王宗景等人突然去而复返,那阴沉男子登时是瞳孔一缩,待到听见小鼎的叫喊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也苍白起来,眼中掠过了一丝绝望。

像是印照着他的绝望,在小鼎等人忙不迭地离开那石门,不顾石厅中纷乱厮杀的场面跳下来后,那些通道中传来的铺天盖地的怪啸声瞬间大盛,然后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所有的石门通道中,同时如洪水一般,涌出了无数凶狠可怕的骷髅,一个个张牙舞爪,形成一股死亡的洪流,冲了下来。

石台之上,黑气滚滚,此刻已然成了遮天蔽日之势,笼罩在所有人的上方,将整个石厅的上空都遮盖住了,那黑暗的最深处,怪啸之声如恶魔啸月,无穷无尽,加上无穷骷髅凶恶兵甬,这一幕几乎就是末日景象一般,让人无比的绝望。

王宗景等人逃到石厅中央,便已无路可走,只得站住身子,苏文清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贴近了王宗景,却见王宗景也是面露几分苦涩,看了看那无数骷髅,低声道:“苏姑娘,想不到我们会死在此处了。”

苏文清身子一颤,默不作声,看着似乎也已经认命了,王宗景心中惨然,但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转头之间,他却是忽然一怔,只见不远处的小鼎看着脸上也有几分惊慌,似乎这么大场面将这孩子也吓住了,只是他没有晕过去或是大喊大叫吓得发疯,便已经算是与众不同天赋异禀了。除此之外,王宗景却看到一直跟在小鼎身边的大黄小灰有些异样,这两只小鼎家的宠物,看去置身于这必死绝境中,居然都没露出几分紧张之色,大黄把身子凑到小鼎身边,蹭了几下,示意小鼎骑上了它的后背,而灰毛猴子小灰则是蹲坐在了大黄小鼎的身前,看着前方正狂吼杀来的骷髅洪流,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然后嘴巴吧唧吧唧了两下。

似在低语,又像抱怨,灰毛猴子看着似乎还翻了个白眼,然后有那么一刻,王宗景突然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竟然好像看到小灰的脸上如电芒般闪过了一缕暗金色之光,而那束光芒,赫然就是从小灰额头上那道细痕里散发出来的。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小灰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脑袋忽地向旁边一歪,却是望向石厅中间处那一扇最大的石门通道,脸上仿佛掠过一丝惊喜之色,随之那道突然出现的暗金色光芒,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骷髅嘶吼,鬼物狂啸,这一幕地狱恶像可畏可怖,就在所有人都已陷入绝望的那一刻,忽然又生异变,从遥远的那扇石门通道深处,忽地响起了一声清锐的清啸声。

如一声清音,于黑暗中突然响起,似一缕阳光,照进最深的暗处。

每个人,在那一刻,都情不自禁回头看去。

清音飘扬,如飞而驰,从极幽远处破空而来,虽未至势已盛,如惊雷如电闪,剑意赫赫,竟已是沛不可当。不过片刻之间,那清啸之声已如风雷之音,灌满了所有人的耳朵,最大的石门处,那坚硬的石壁上同时开始龟裂,似乎那一股无比刚烈的剑意已经让石壁都开始崩坏。

一点清澈蓝光,于遥远的黑暗中猛地亮起,迅速变大,伴随着无比猛烈的风声狂啸之音,转眼间化作一道淡蓝色巨大光柱,从那扇最大的石门通道中激龘射而出,一往无前势不可挡,所有挡在蓝光去路之上的骷髅死物瞬间灰飞烟灭,无数嘶吼怪叫声都尽数湮没,如天神降临,如狂涛席卷,轰然而至,扫荡一切。

石台之上,黑气深处,那神秘的鬼物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暴跳如雷,然而那汹涌而来的蓝色光辉丝毫没有顾忌的意思,以睥睨之态横扫一切,在石厅中赫然留下一道完全由破碎骸骨铺就的令人触目惊心的长路之后,那通道之中光辉愈盛,几近澄蓝如水,同时剑意如山,带着整座石厅都仿佛战抖起来,令人目眩神迷。

光辉深处,剑芒闪动,陡然间又是分出整整七道淡蓝剑芒,向着不同方向锐啸而去,与刚才的光柱一模一样,在不久之前还杀气腾腾凶焰嚣张的无数骷髅死物,此刻看去却好像变成了蝼蚁一般的脆弱存在,蓝光剑气所过之处,所有的骨头架子包括强悍的兵俑将俑,都是尽数崩灭,片刻之间,那黑气滚滚的石厅中,赫然又被硬生生破出了七条白骨之路,无数的鬼物阴灵灰飞烟灭,只这转眼之间,这石厅里的鬼物骷髅,倒是被灭掉了七八成之多,直令人心生畏怖。

石台之上,黑气深处,那一双血红巨眼瞬间睁大,暴戾之气喷薄而出,片刻后一声带了无穷憎恶的凄厉鬼啸嘶吼而起,像是被彻底激怒了。所有的黑气都如潮水一般,疯狂地向那蓝光处涌去,转眼间那一扇石门附近已是漆黑如墨。

鬼哭之音,铺天盖地而来,黑气之中,白色的巨大骨爪若隐若现,带着无穷杀意,飞驰而来。

便在这时,那蓝光深处,如最纯净的清澈水晶光辉之中,一缕淡蓝剑光闪动,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

白衣如雪,容颜清冷,无数淡蓝光芒辉映之中,那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手握天琊神剑,于最深邃的幽暗中缓步走来。

那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一刻,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辉都凝于她的身上。

似黑夜最美的幽雪,似黑夜怒放的百合,她独自一人走来,衣裳轻拂,已胜过了人间沧桑,无尽言语。

第四十一章 神剑

石厅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在那白衣女子出现的那一刻被震住了,只有王宗景这里旁边,骑在大黄背上的小鼎却是突然兴奋起来,一跃而起脸带笑容,张开了嘴似要呼喊什么。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石台之上黑气之中的妖物猛然爆发处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黑气滚滚而来,一只森白骨爪刺破虚空,向那白衣女子抓去,却是硬生生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只是那白衣女子仍是感觉到了什么,清澈明眸转动,如心有灵犀一般向小鼎这里看了一眼,只见小鼎手舞足蹈蹦跳着张嘴喊叫,白衣女子脸上的清冷颜色登时便柔和了许多,眼中掠过一丝温柔之色,对着小鼎微微一笑。

随后,她敛起笑容,转眼望去,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气汹涌而来,容色间又是一冷,眼见那隐匿在黑气中破空而至带了无穷杀意的巨大骨爪瞬间冲到眼前,这白衣女子毫无惧色,亦无退缩之意,只是那样清冷地站在那儿,手中淡蓝仙剑掠起一道残影流连的光辉,一阵清音响起,却是对着那巨大骨爪当面劈了上去。

黑气翻涌,似凶猛无匹张牙舞爪的一只黑龙,然而一旦欺身近到那白衣女子身前,登时便像是被一堵无形气墙堵住一般,隔绝在七尺之外,再也无法寸进。同时,随着白衣女子手中那柄威力奇大的淡蓝仙剑掠起劈下,清音呼啸狂风再起,光芒暴涨直接压倒过来,所过之处,黑气竟然是纷纷消融,很快露出了黑气中那一只巨大的骨爪。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淡蓝仙剑已然如风般掠至,直接斩了下去。

白色骨爪气势浩大,但转动便未有多么迅捷快速,虽然看着有在空中做出变幻腾挪的动作,但那淡蓝色仙剑速度奇快无比,以奔雷之势瞬息而至,便在众目睽睽之中,斩在了骨爪之上。只听得一声轰鸣,那淡蓝仙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是锋利的匪夷所思,直接就破开了坚硬的骨骼一直劈了进去。

石台之上的妖物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怒吼声,整座石厅似乎都颤抖起来,然而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挡那可怕的一剑直接削去了白色骨爪的三分之一骨头,“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面之上,摔成粉碎。

王宗景直看得目眩神迷,却忽然听到身边苏文清“呀”了一声,带了几分惊奇诧异似乎还有点兴奋地叫了出来:“是了,是了,蓝色仙剑,白衣如雪,这位前辈一定就是传说中青云的陆雪琪陆长老吧。”

王宗景听得一怔,心想难道这道法奇高容颜绝世的白衣女子,便是小鼎的娘亲不成?再回头看看小鼎那边,果然见他突然间笑容满面,对着那白衣女子不停招手,看来十分亲切。只是此刻场中局势瞬息万变,那斗法已到了极激烈的时候,一时也顾不上问小鼎了。

只见陆雪琪一剑重创白色骨爪,更不迟疑,望向那石台之上的妖物,眼中露出几分厌憎之色,随即腾身掠起,白衣皎皎,如九天仙子一般飞驰而去。一路之上黑气无不翻腾让开,剑意愈盛,蓝芒如山,随着她手中仙剑恢弘而出,便是气象万千中向那石台轰然斩下。

石台距离陆雪琪站立处还有一段距离,但此刻仿佛只在眨眼间便已到了跟前,这短短片刻之间,在那陆雪琪出现之后,原本大占上风操控一切的妖物瞬间连吃了几个大亏,早已是狂怒无比,眼见这一剑更是当头劈下,不由得仰天长啸,血红巨眼如欲滴出血来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凝聚而出,所有的黑气倒卷而回,在石台前结成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那眼眶处赫然便是那双血红巨眼,一旦凝成,也无丝毫停顿之意,直接便迎着那劈下的淡蓝色剑芒冲去。

两股可怕的力量就在众人的眼前,再一次毫无花俏硬生生地撞在一起,有那么一刻,在黑气蓝光的最中心处,猛然迸裂出一道炽烈之极的璀璨白芒,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痛,竟是无法睁目直视这道光辉,随即只听无数破裂声、嘶吼声、清音锐啸声全部夹杂在一起,如一场纷乱而狂舞的大雨,汹涌落下。

陆雪琪身子一震,白衣飘飘,天琊神剑向身前一斩,往后方飘退了一丈有余,同时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黑气之后的妖物略感惊讶。而在她下方,那一处石台上的情景却是凄惨了许多,虽然硬撼那气势无匹的天琊一剑,逼得陆雪琪稍作后退,但石台妖物以黑气凝结出来的黑色骷髅被剑气瞬间摧毁不说,剑意余威更是横扫而来,径直便披上石台最高处,将残余的黑气瞬间一扫而光,巨大的石台地面但见得处处龟裂,可见那一剑威势之大,委实可畏可怖。

而随着黑气散尽,一直隐匿于黑气背后的妖物,终于也将真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见那一具巨大的黑棺上,趴着一具通体都是森森白骨的鬼物,一个类似蛇头的骷髅头颅,竟是占去了整个身躯的一半,剩下的身子中,却又有四足骨爪,还有一条颇长的骨尾形如骨鞭,拖在身后,模样古怪而恐怖狰狞,一双巨眼中燃烧着血红光芒,对着前方御空而立的白衣女子,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只是陆雪琪这个时候突然神情间掠过一丝异色,盯着那怪物的外貌,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失声道:“白骨妖蛇?兽神…”只是片刻之间,盯着那妖物仔细看了一会后,她又摇了摇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容色间又转为清冷,但对这妖物的厌恶之色,却是更加强烈。

天涯神剑,又是再度升腾而起,蓝光万丈,似照亮了石厅中每一个角落,令人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仰天望去。

石台之上,白骨蛇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抬头对着空中狂吼了一声后,忽地将巨大蛇头倒折回来,却是伸入了那黑棺之中,片刻后再度抬起时,所有人忽然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浓翠欲滴的绿色光芒,从黑棺中升腾起来,却是从白骨蛇妖的大口中散发而出的。

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块翠绿奇石被白骨蛇咬衔在口中,望之约莫磨盘大小,棱角峥嵘,从里到外都散发出腾腾翠绿,光芒耀耀,一看便知乃是一件不同凡响的奇宝。而当这块翠绿奇石被蛇妖衔出黑棺后,异变便生,那白骨蛇妖原本血红色的巨眼中,红色光芒突然熄灭,摇曳几下后,却是两团翠绿色的火苗猛然冒起,看去说不出的诡异可怖;而原来石厅之中,被天琊神威所慑伤亡惨重的众多骷髅,在白骨蛇妖与陆雪琪发生剧烈战斗后便多数呆立原地,此刻忽然也是齐齐一阵,双眼中几乎是同样的绿色火苗熊熊燃烧而起,发出可怕的鬼啸声,再度纷纷扑上,只要是周围有血肉人物,便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厮杀。

这只不过片刻之间,石厅中所有人又再度陷入无数死亡鬼物的包围之中,只听惨叫连连,那阴沉男子的手下又再度丧生数人,接连的打击下,原先跟着他进来的人几乎已经没剩几个了,让那阴沉男子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勃然变色。而另一端,王宗景苏文清和小鼎等人,眼看着也要被骷髅死物包围了。

半空之中,陆雪琪看了一眼下方石厅,脸色微变,又见那白骨妖蛇自从含住那翠绿奇石后,周身妖力大盛,比之刚才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兀自凶狠无比地对着空中咆哮怒吼,同时除了眼眶处绿火熊熊外,这蛇妖周身都开始泛起一股淡淡翠绿之色,像是一股奇异的力量灌进了白骨之中。

陆雪琪容色一寒,目视那妖物,忽地冷冷一笑,天琊神剑忽然于空中一顿,蓝光摇曳,倒飞回她芊芊素手之中。

随后,她似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嘈杂狂躁的石厅中,突然有那么片刻的静默,一股无声的颤栗,突然掠过所有人的心头,就连那些看来已经疯狂的骷髅鬼物,都在瞬间呆滞了片刻。

所有的蓝色光辉,突然尽数消散,如巨龙吸水一般飞快地冲向那秋水一般的天琊剑刃之上。

那绝美的白衣女子,面色如霜,白衣飘荡,忽地一声清啸,剑芒大盛,但见她手握剑诀,在半空中赫然脚踏七星之位,凌空连行七步,天琊以睥睨之势,霍然刺天,那一刻,世间再没有了其他声音,仿佛只剩下那犹如远古神佛低声吟诵的古老咒篇: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王宗景站在石厅之下,不知为何,一颗心在胸膛中跳得奇快无比,与此同时,他忽然只觉得手上臂膀处一紧,却是身边的苏文清在无意中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失声道:“那是…那就是神剑御雷真诀!啊…不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苏文清忽然脸色一变,带了几分难以置信,低声道:“不对啊,这里明明是地宫深处,不见天日,怎能、怎能引来九天雷霆,怎能施展这无上真法…”

半空之中,陆雪琪举剑向天,脸色清冷,一股淡蓝色的光芒,从天涯神剑上隐而不发,但是任谁都能感到,那其中突如其来所包含着的那一丝惊心动魄的力量。有那么一刻,石厅中一片寂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然而,那一种对可怖力量的惊惧颤栗的感觉,竟是愈来愈强。

突然,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的身躯摇动了一下,片刻之间,所有人的头顶,细小的岩石碎屑开始沙沙落下,一道道细小的裂缝突然出现在坚硬无比厚实如山的头顶岩壁上。遥远如幽冥般的远处,如在九天之外云霄之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一声沉雷,雷声是那般遥远,却赫然竟像是打在所有人的心头之上,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一个声音,浩大,雄壮,汹涌,澎湃,从人们的头顶上方隆隆传来,整座石厅,连带着周围石壁脚下地面,突然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如山崩地裂一般,所有的缝隙都在迅速扩大,露出黑暗的阴影,同时隐隐可见那奔流颤抖的蓝色电流,发出令人战栗的嗞嗞声。

片刻之后,无数道刺眼的电芒在缝隙中大放光辉,绽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然后有一股可怖而澎湃的巨大力量霍然从天而降,那是一道无比粗大由雷电所成的巨大光柱,摧毁了经过了一切,将这一座深埋地下的地宫石厅,整座石厅的上方石壁尽数摧毁。

所有人,都无法呼吸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突然穿过无数岁月也未曾照进的清冷月光,透进了这个地方,看着那天际夜幕苍穹上,无比庞大转动的一个巨大漩涡,电流狂舞雷霆隆隆,狂风凛冽,风卷残云,所有的光辉,这一场癫狂而战栗的无上真发,都最终归聚于那伫立于半空之中的白衣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