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凝神思索片刻,随后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你只记在心中便好,不要随意对外人说起,巴熊突然被杀颇有诡异之处,但此间毕竟是青云门所在之地,一切自然有人做主,我们且静观其变就是了。”

苏文康“哦”了一声,答应了下来,但脸上仍有些愤愤不平之色,苏文清则没有再去看她的哥哥,而是转过了头,有意无意的向火字房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这一觉感觉又是睡了很久,王宗景觉得自己做了好多个梦,梦里总看见一些痛苦悲惨的事,想要醒来却总是陷于梦境,有种挣扎不出的无力感。好容易一梦忽醒,他一下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气了好一会,才慢慢从恍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王宗景缓缓下了床,走到墙角的松木柜边,打开柜门拿出一套新衣服换了,眼角的余光处,柜子里那一个黄色的葫芦依然安静的躺在角落,王宗景面无表情的看了那葫芦一眼,随即顺手带上了柜门,“啪”的一生,将那个葫芦重新关进了黑暗。

尽管感觉身上还有些疲累,回忆起刚才的梦境也不算太愉快,但睡了这一觉起来,王宗景还是觉得自己的精神又好些了,随意走到窗前推开窗扉,顿时一股新鲜的微风吹了进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夕阳西下,日暮黄昏,天际远处的晚霞如同火烧一般,灿烂而美丽,如光明坠落前发散出最炫目的色彩,映红了半边天穹。哪怕是在他们这个小院落之中,此时此刻,也似染上了一层略带红晕的昏黄之色。

只是,这片看似美丽的景色中,庭院里却并没有呈现出安宁景象,反倒传来一阵喧闹声。仇雕泗、苏文清和小鼎三人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同一个方向,院子里的另一头站着好些个青云门弟子,个个神情严肃,不停走动,看那方位,却是在巴熊原来居住的土字房附近。

王宗景心头一跳,几乎不假思索便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后,苏文清与仇雕泗都向他看了过来,王宗景对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走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同时看着那些青云弟子在土字房进进出出,不时搬出一些行礼包裹书卷什物来,便轻声对她二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仇雕泗默然不语,小鼎则仍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那边众多师兄姐妹们忙碌不停,只有苏文清道:“看着样子,应该是想翻找一下巴熊的遗物,看能否找到为何有人想要杀他的情由吧!”

王宗景默然,抬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很快便看到穆怀正等人也在那屋中,不过看了一会,似乎姐姐王细雨今次并不在此,而那穆怀正的面上,原本平日里就严肃的神情,此刻看上去似乎更显凝重了。

王宗景看了一会,轻声道:“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吗?”

这一次却是仇雕泗开口回答了他,道:“差不多是申时一刻来的,你没听见?”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我那时觉得疲倦,就上床睡了,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开始说的平淡,但说到后头,王宗景心中悚然一惊,惊觉自己这两日竟然在重病之后如此松懈,要知道,昔年在那片原始森林中,就算是夜深人静安睡的时候,只要有少许动静,他也能立刻从最深的睡眠中瞬间惊醒过来。

只要他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倒也没流露出什么异色,仇雕泗点了点头,看来也觉的王宗景大病之后,这么睡上一场也属正常。旁边苏文清看了王宗景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也流露处几分淡淡的关怀之意。

从申时一刻就来到这里,一直搜到了黄昏时分,穆怀正等一行青云弟子不可谓不细心,但屋子就那么大,搜来搜去也就这点地方,所以在王宗景出来之后不久,一众青云弟子也结束了对土字房的搜查,纷纷走了出来。在王宗景等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见好些个青云弟子手间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物件,显然就是从土字房里搜出来的,随后便一一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院子。

天渐渐黑了下来。

王宗景抬头看了看苍穹,只见夕阳已然落山,曾经灿烂如燃烧一般的晚霞终于也归于平静黑暗,融入到夜幕之中,消失不见。一点一点的星光,缓缓探出了脑袋,在遥远的夜空中凝视着这片人间大地,只有那一轮明月仍未升起。

庭院中站立的人,看着那已经被搜得空空荡荡的土字房,不知为何,大家都忽然有种萧索感觉,便是向来欢乐的小鼎,也忽然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一言不发地带着大黄、小灰走回了木字房。

仇雕泗站了片刻,也走回了金字房,苏文清则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对王宗景道:“王公子,你也早点歇息吧。”

王宗景点了点头,边看着苏文清转过身子,走回了水字房,然后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庭院之中,像是久违的寂静重又降临,幽幽的覆盖了这一片地方。王宗景在两个柳树下站了很久,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不经意地看着院子某处。直到月上中天,他仍是默默沉思,却又解不开心中的烦恼,最后只是长叹一声,缓缓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将那如水月光、淡淡星辉,都轻轻隔在了门外。

翌日,被昨天那一场突然出现的诡异杀人事件所震动的青云别院,迅速的回归到原本安宁平静的模样,毕竟那死的人与大家都没有太大的干系,加上青云门已然出面,自然就有诸位师长做主,谁也犯不着去惹是生非,还是老老实实修炼,为一年后的青云试努力才是最好。

哪怕是住在巴熊生前居住的廿三院中,看起来也是这样的,除了小鼎偶尔会带着大黄、小灰跑到院子里玩耍一阵外,其他三个房间的人都是闭不出门,似乎谁也不愿看见那个空荡荡的屋子。

只是廿三院里,这样的“安宁平静”只持续了约莫半天,再又一次接近黄昏的时候,院子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嘈杂混乱,似乎是向着许多不同庭院纷纷走去,而在廿三院这里,很快也进来两个人。

正是穆怀正与欧阳剑秋。

看着院子里一片安静,穆怀正皱了皱眉,对欧阳剑秋示意了一下,欧阳剑秋点了点头,踏上一步,朗声道:“诸位,请出来一下,我们有很重要的事项相告。”

话音落下没多久,只听吱呀声纷纷响起,王宗景等人都走了出来,来到院子中,并肩站到一起,包括有些迷糊的小鼎,站在三个人的前头,却最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啊?”

王宗景的目光越过那两个人,隐约望见庭院外头的大路上,有不少青云门弟子在其他庭院里进进出出,似乎也是宣告某些事情,一时间他的心情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穆怀正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几位听好了,近日远赴西北凉州暗中探访新人家世的本门弟子传回话来,巴熊自称的凉州祖籍之地,的确有他所说的巴姓人家,但巴家族人却尽数否认有巴熊此人;同时,根据对巴熊房中遗物的仔细检查,发现了一尊魔教邪神“天煞明王”的小像,以及数封向魔教妖人通风报信的信件,可以断定,巴熊此人,乃是魔教余孽意图潜入我青云门的奸细。”

“什么….”王宗景等人一时都呆住了,那“魔教”二字,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耳边响起,王宗景更是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震动之下,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时常带着笑意的胖脸,却又如论如何也没法将巴熊与魔教妖人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只是穆怀正等人面色肃然,语调铿锵,哪里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情;加上外头那些青云弟子忙碌的身影,这个事实看来已经确凿无疑了。

穆怀正淡淡地扫过站在院中的那些人,看看他们脸上难以置信五味杂陈的神情,沉默片刻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苏文清与仇雕泗也都面色错愕,显然一时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王宗景茫然地看了一眼土字房那空空荡荡的屋子,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的,却是当日萧逸才对他所说的话:

人性或黑或白,万事有对有错

你为什么去杀人?

生死等闲事,自己去担当,自己去看穿…....

他呆呆地看着那间屋子,人已去,屋还在。片刻之后,听着院外那些嘈杂之声,他下意识地向门口处走去,举目四望,只见一个个庭院中青云弟子进出着,那个消息就如波浪,一层层翻滚而去,将那个死去之人的名字,一次次冲刷,终于压到了黑暗的最深处。

院外大道上,静静站着一人,眉头微皱、神色肃然的看着这一幕,却是明阳道人。王宗景站在庭院门口台阶上,不多时也看到了他,明阳道人若有所觉,回头看来,望见了王宗景的身影。

二人目光对望,王宗景呆立半晌,缓缓下了台阶,一路上走过明阳道人身边,在两个人身子交错的那一刻,王宗景的身形停顿了一下,脸上神情木然而僵硬,声音中也似带了几分干涩,低声道:“我想去见他。”

明阳道人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看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第五十五章 察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九月十六着一天的晚上,夜空晴朗,月明星稀,一轮圆月皎洁如玉盘,悬挂于夜幕天穹之上,散发出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巍峨屹立的通天峰上。

月光如水,清辉微寒,将沐浴在夜色中的玉清殿衬托得美轮美奂。殿前石阶,白玉栏杆,还有巨柱飞檐,此刻看上去都带了几分幽静的美。明阳道人站在玉清殿外,凭栏远眺,望着远方的蒸腾云气,望着月光皎洁的明月,面上神情似有几分出神,也不知心中在想深那么。间或一回头,他会向那玉清殿大殿里看上一眼,然后又很快移开目光。

与殿外被月光照耀得清亮如白昼相比,玉清大殿上虽然还点着烛火,却仍然让人觉得昏暗,空旷殿宇昏黄的烛火下,有两个身影并排站在那三清圣象之前,一个是萧逸才一个是王宗景。

远远望去,萧逸才神情淡然,香案上烛火摇曳,光芒落下照得地面上也变成了光暗两面,隐约中只见他似在轻声说着些什么。而王宗景则是在面上神情变幻,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茫然,不过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聆听着。渐渐地,王宗景脸上的神情变得麻木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的身影在大殿神像下站了很久很久。

明阳道人站在殿外,一直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人知道在那大殿职中,萧逸才对王宗景说了些什么,而明阳道人独自伫立时的神情,不知怎么,却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萧索之意。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忽然从背后传来,明阳道人转身看去,只见王宗景一脸疲惫,同事带了几分茫然,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明阳道人站在殿外的身影,王宗景默默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他此刻看上去显得格外疲倦,像是连打一个招呼的力气都失去了,就这样神色木然地走过明阳道人的身边,顺着玉清大殿的石阶,缓缓走了下去。

明阳道人一怔,踏上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正是萧逸才走了过来,淡淡道:“明阳,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息吧。”

明阳道人踏出去的脚步立刻便收了回来,向着那个少年在月光下渐渐走远的孤独背影看了一眼后,他低声答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萧逸才目送明阳道人远去,然后缓缓走到石阶上方的白玉栏边,向下方望去,只见王宗景正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向下走着,月光如水,照得他身后拉出了一条细细的影子。在光洁如玉的白石台阶上一顿一顿地掠过。

石阶很长很长,山风很冷很大,吹在身上,仿佛有种被劲风托起吹走的错觉。衣衫飘动着,在这空旷无人的夜晚,王宗景缓缓走了下来,似乎感觉太过疲惫,他站住了脚步向四周看了一眼。石阶下方不远处,是一处占地颇大水面平滑如镜的水潭。明月当空,倒映水中,仿佛近在眼前一般。

水潭周围,是连片成林的数目,更远处便是坚硬高耸的山体石壁。王宗景依稀记得自己那天被带上玉清殿时,有不少青云弟子在路过这个水潭时都停下行礼。

可是他们究竟是对谁行礼呢?

王宗景那时心中就有这疑问,不过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一切都只靠自己的本能行事。下意识中,他便慢慢走到那水潭边上,靠着一颗小树坐下来,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间。

月华皎皎,明亮清澈,洒落在这篇碧水寒潭间,树影婆娑,在山风里微微晃动,将王宗景的身影掩盖至阴影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碧水寒潭里的水波忽然一阵波动,随即迅速加快,片刻间“哗啦”一声大响,水花四溅,确实从那深潭中浮起一只巨兽,在这月圆之夜冒出了头,低吼一声后,便一摇三摆地慢慢走上了岸。

无数的水珠化作小河一般,在这只巨兽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从它粗糙而庞大的身躯皮肤间纷纷滚落,尤其是一颗巨头之上,两只眼睛几如小儿脑袋一般大小,闪闪发亮,如黑夜里的透亮的火把,间中喘息处,有着两只巨大獠牙的血盆大口,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阴影中的王宗景,看到月光之下的这一幕,特别是这只巨兽上岸的方向,正好是向他这附近来的,徒然之间,身子便崩了起来,那一刻,仿佛是回到了那片古老森林中遇见了即可怕的妖兽。只是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反应,原本安静的巨兽却理科也感受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突然一顿,口中一声低吼,如铜铃般的巨眼猛地向这片阴影中看了过来,大嘴微张,缓缓露出了两颗獠牙。

在它身后原本见见安静下来的碧水寒潭,突然间也好想是感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片大片的水花猛然溅起,随即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一道粗壮的水柱,赫然缓缓升起,如一只水龙般,甚至还能在半空中弯曲扭动,缓缓对准了王宗景的隐身处。

一股如山崩地裂般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了王宗景全身,他甚至在那一刻全身都无法动弹,一股他平生从未感受过的凛冽杀意,如汹涌的波涛般淹没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距离碧水寒潭不远处的石阶上,萧逸才身影突然出现,山风吹动那一身墨绿色道袍,他没偷微皱,确实远远地挥了挥手。从碧水寒潭中出来的巨兽扭过头,向萧逸才处看了一眼,喷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哼哼两声,随后那条盘旋而上的水龙停顿了一下,瞬间像是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撑,化作无数大片的水花,哗啦啦从天落下,犹如下了一场小雨。

凛冽杀意眨眼消失,王宗景直到这时候才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大口喘息不止,随即只听萧逸才的声音在远处悠悠传了过来,道:“这只灵兽叫‘水麒麟’,是本门镇山灵兽,岁久通灵,道行高深,门中弟子往往遵呼其为‘灵尊’。”

王宗景怔了一下,砖头向那只巨兽看了一眼,确实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原来,这就是灵尊…”

向那边看了两眼,他迈开脚步,从那片树林阴影中走了出来,来到石阶下方,再远一些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黑夜中那条渺若惊龙般的虹桥,萧逸才淡然地向那条黑暗而空寂的路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剩下的路,你一个人走下去吧。”

王宗景默然无语,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还是转过身子,独自一人向那条黑暗的路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确实水麒麟似乎有些不耐烦被这些俗人打扰,喷了两个响鼻,摇晃着巨大的脑袋,又走回到那碧水寒潭中,随着低沉的吼声回响起来,一个巨大的身躯一个翻腾,顿时水花四溅,又潜入到水底深处去了。

这一年的青云试,从人数规模上来说都是要比往年大了不少,于天下间的名望,也是高涨许多,不过相比往年的平静,今年的青云别院中却好像是麻烦不断,特别是对于乙道廿三院中的人来说,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好像总是有事在不停地发生,一波波犹如海浪涌来,直到最后,这浪潮突然高涨,如惊涛拍岸,当波涛缓缓退去时,他们却发现这院中的人,已经少了一个。

那个胖子的名字,已经再没有人提起,像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忌讳,也许再过一段日子,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也都会为所有人悄然淡忘。最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他所留下的丝毫痕迹了。

他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忙忙碌碌辛苦为谁,成天和善笑脸的背后,谁会知道他心中所想?

这一切,终究是烟消云散了。

有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九月中下旬的时候,青云山一年中最热的夏季早已过去,正是天高气爽的时节。这一日早上,因为天气晴好,乙道廿三院内难得热闹了些,大家都出了门在院子中走动走动,比起前些日子巴熊刚刚出事那几天的死气沉沉,看起来诸人的心情都似好了不少。

只是站在院子中,低声聊天或换不慢走的时候,也有人偶尔会在转头时望望那一间已是人去楼空的屋子,在这片安静祥和的院子中,平添了一份寂寥。

王宗景活动了一下身子,顺着抄手游廊走去,这些日子来他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连平日与他要好的小鼎,这几日间说话也少多了。不知不觉间,走过了土字房的窗外,看着土字房门窗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桌椅有些凌乱,那是当日青云门笛子过来搜查时留下的很急,站在窗外看去,还能望见墙角处散乱的一页白纸,沾染了积分污秽,死气沉沉地落在地面上。

王宗景的目光在那白纸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庭院中的青草地上,之间不远处两棵柳树之下,苏文清与仇雕泗站在那儿。仇雕泗似乎在对苏文清说着什么,苏文清微微点头,嘴角也挂了一丝温婉笑意,只是不知怎么,彬彬有礼的神情中,仍是有一丝隐约的疏离。

正在这时,看到王宗景走了过来,苏文清双眸一亮,笑着向他招手道:“王公子,过来说话吧。”

在她身后的仇雕泗原本话说了一半,眉头微皱间,也向王宗景这里看来,悄然隐去了剩下的话语,神色间有些不快,但转眼即逝。王宗景倒没发觉什么,走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苏文清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我那位哥哥过来与我聊天,却提到他熟稔的一位师兄说,今日青云门中,会另外安排一人来这院中居住。”

“嗯?”王宗景虽说这几日心情有些低落,情绪不高,但乍一听这消息,仍是吃了一惊,面上露出几分异色,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道,“在着青云别院中居住的,不都是和我们一样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吗,可是所有的人都早已分配好住处了,为何会有人还住进来?”

苏文清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问过我哥哥这问题,但好像那位说起这事的师兄也不是很清楚。”她想了想,带了几分犹豫,迟疑道,“莫非,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新人会被收录进来吗?”

王宗景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仇雕泗冷冷道:“我想是不会了吧,毕竟已经过期两个月,若是此刻还能进人,岂非对这别院中九百余人,都没有公平可言了?”

王宗景怔了一下,只听苏文清轻笑一声,却是微笑道:“可是,若果然新人这时进的话,确实比仇公子你少修炼了两个月时间啊。这么说来,其实新人反而是吃亏的。”

仇雕泗勃然色变,但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沉默地看了苏文清一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文清轻轻一笑,却像是刚才说的话如无心之语般,有转头与王宗景说了几句,仇雕泗看着她站在树下美丽的身影容貌,面上神情又缓缓柔和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木字房那头一阵脚步声传来,院中三人转眼看过去,只见小鼎大步走出来,精神饱满满面笑容,大黄,小灰都跟在他后面,看着居然也有几分兴奋之意。

王宗景笑道:“小鼎,今日又是回家的日子吗?”

小鼎哈哈一笑,招手道:“是啊王大哥,苏姐姐,仇大哥,我先走了啊,明天就回来。”

王宗景微笑颔首,看着小鼎一蹦一跳地带着大黄、小灰跑出了院门,随后转头过去,道:“你们慢聊,我先回房了。”

苏文清看了他一眼,带了几分关怀之意,道:“王公子,你这几日好像气色不大好,可有什么事吗?”

王宗景怔了一下,随即摇头,对苏文清略略点头,道:“没事的,我很好。”随后对站在旁边的仇雕泗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回自己的屋子,苏文清静静地看着他走去,沉默片刻,转过身子嫣然一笑,对仇雕泗道:“我也想回去看书了,回头见。”

仇雕泗摸摸点了点头,当那个窈窕多姿的身影也走远时,他缓缓转过身子,偌大的一个院子中,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小鼎一路走出青云别院的大门,那些看守的青云门笛子都是与他平日熟惯的,笑嘻嘻打了几声招呼,特别是今日正好当值的柳芸也在,看着他可爱,跑过来摸摸他的脑袋,还拧了两下他胖嘟嘟的脸颊,打趣了他几下,这才让小鼎出了别院。

小鼎沿着路向林中小道走去,一路上一边嘴里低声嘟囔着一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有些不大情愿,悻悻地道:“切,整天就知道欺负我,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给你捏回来。”

自言自语着,走到了那片密林边缘,污染减小鼎只觉得眼前一花,隐约一道人影突然从眼前闪过,速度奇快,似乎只在眨眼之间便要出现在小鼎面前,让他大吃一惊后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便觉得身子一轻,确实被人抛了起来,同时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臭小鬼,被我抓到了吧!”

“哎呀呀!”小鼎尖叫一声,回头一看,之间那怪人却是曾书书,一脸笑意地站在地上,然后轻展双臂,又是稳稳地将小鼎落下的是身子接住了。小鼎咯咯笑了起来,抬头道:“我正好有事要去大竹峰,想起来今日正好是你回山的日子,干脆就过来带你一起走了。”

小鼎挣扎两下,跳回了地上,随即面上露出了一丝狐疑之色,看了曾书书一眼,道:“是不是这样啊?”

曾书书一瞪眼,道:“臭小子,我还会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