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捂住了嘴。

怪不得自己丢了四天都没有人找到这里,展叔叔怎么会想到自己就藏在他的家中?

完了,自己想要偷偷离开这里,永远保住这个秘密是不可能了。到底要怎么办?

展隐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认识我的义父?看来我们真的是一家人,居然这么有缘分。“

阿圆颓然失神,半天才道:“你去请他来,自然就知道了。”

展隐再问,却见阿圆低头咬唇,又羞又恨的样子,只好拿着信走了。

展可启来的很快,见到他的一瞬间,阿圆又欣喜又羞赧。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真是颜面尽失。

展可启见到她,立刻要行礼,阿圆跳着脚拦着他,眼圈有些红了。

“公主,微臣有罪。”

展隐怔怔地站在一边,有些惊呆了。

“请公主立刻随微臣进宫面圣。圣上伤心过度,已经病了两天了。”

阿圆落了泪,低声道:“父皇见到我一定会骂死我的。”

“皇上见到公主只会高兴。他以为公主已经投江而死,微臣也派人在洪江已经打捞了好几天。”

阿圆惊道:“你说什么?”

“公主你上了画舫,不是留了两位侍女等候在岸边么,画舫一开,她们就有些奇怪,突然见到有人投江,看衣服象是公主,然后听见几声呼喊,好象是诺夫人的叫喊公主的声音。她们立刻回府禀告,圣上知道后,立刻派人在江边寻访,一天未果,以为公主为保清白投江而死。”

阿圆指着展隐道:“我的确是投江了,被他救了上来。”

展可启并未看展隐,径直说道:“圣上查明了公主出府的缘由,又查明那柳丝也是燕人,盛怒之下,将驸马秘密关押,只等着捞到公主的……让他殉葬。对外,说是公主染病而亡,驸马和公主伉俪情深,徇了情。”

阿圆惊呆了:“你是说,现在大家都以为我和兰隐已经死了?”

“丧事都已安排好,只是因为 一直没有捞到公主的……所以。真是苍天开眼,没想到公主竟然安然无恙。刚才阿隐带了信来,我若不是见过公主的笔迹,还以为他是胡闹。”

阿圆的心里更乱,这情势竟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居然自己已成了一个死人。

“展叔叔,我,我该怎么办?”她看向展可启,一脸求助。展可启做了二十年的京畿禁军的统领,因为净了身,一直在深宫之中自由出入,虽然京城里皇上赐了他豪宅,他几乎都是住在宫中。他看着她长大,她对他也如亲人一般信任。

“公主不必担忧,随我去见圣上,圣上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阿圆悄悄看了一眼展隐,他一直沉默着紧紧盯着阿圆,此刻阿圆一眼看过来,立即被他的眼光吓了一跳。他突然一步上前,握着了阿圆的手腕。

“我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你已是我的妻子。”

展可启愣了一下,怒道:“放肆,难道为父的话你也不信?她的确是公主。还不跪下行礼。”

展隐手上用力更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倔强地看着展可启,道:“义父,我说的也没错,她的确已和我有夫妻之实。”

展可启震惊之余,抬手就是一记掌风扇了过来。展隐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下这一掌,顿时,一缕血丝从他唇角逸出。他俊美的面庞一片雪色,那一缕红触目惊心,让阿圆的心,猛地一颤!

展可启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一脚踢去,展隐扑通一声,单膝跪倒,随即,他的后背就是一记重击,一口血喷在地上,离阿圆咫尺之间。

阿圆大惊,展可启的武功她亲眼见过,父皇曾说他是第一高手,他这样打下去,展隐一定没命。她慌张地叫道:“展叔叔住手!”

展可启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硬生生收回。慢慢转身,神情极是痛楚。

“他冒犯了公主,的确是罪该万死。”

“不怨他,是我,是我喝了酒才……”阿圆情急之下,不顾一切跳着脚过去拉着了展可启的手。

“喝酒?”

展隐抬起头,道:“就是义父受了伤常喝的酒,忘忧。”

“你竟然给公主喝忘忧?”

“义父受了伤不是常喝可以止痛么?阿圆的脚伤了,我才想到的。”

展可启浓眉一凛,厉声道:“那酒是罂粟所制,喝多会有幻觉,极是伤身。”

阿圆这才知道,为何昨夜的自己,会看见兰隐,她喟然无语,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总是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成就她和展隐这样的纠缠,只是现在说起这些已无意义,事已至此如何收场?

“公主,你换好衣服,和我进宫。听圣上安排吧。”.

阿圆已经预感到局面的混乱不堪收拾。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展隐的手紧握过的地方居然红了一圈。他的力气很大,在江里,就是他这样抓住了自己,再不放开。

进了宫,从此与他再无瓜葛,她突然有种强烈的不舍,难道真的因为成了他的人,心也随之倾斜了么?

展隐一见阿圆要与父亲离开,立刻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阵酸痛立刻从手腕上传来,径直传到心里。她不敢看他,却从他的手上感觉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压迫,也感应到了他心里的焦灼和激动。

“阿圆,我不管你是不是公主,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有了驸马。我只知道,你那一场婚姻必定不幸福,否则你怎会是处子之身?我既然与你木已成舟,就决定与你相守白头,此生决不会放手。既然他得到你而不知道爱惜,就应该让珍惜你的人得到你。我随你一起进宫,我去求你的父皇,让他成全我们。”

阿圆见他当着展可启的面说到儿女私情,又羞又急,违心道:“你不能去见父皇,我和你,缘分已尽,你忘了我吧。”

展隐急道:“阿圆,我怎么能忘记你?难道你当这只是一场旧梦,转眼就可抛掷脑后,无影无踪?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的动心?”

阿圆心乱如麻,看着他俊美而焦虑的面容,心里强烈的不舍和矛盾都一起涌上来,可是,话到唇边却无法开口。我正是不想你有什么不测才会让你忘记一切,你为何不懂?从没有一个新婚的公主可以再嫁,即便是守寡的公主也要守节,你想的太简单了,父皇怎么会容忍你这样的想法。若他是个普通的父亲,也许会接受,可他偏偏是个皇帝。皇家的声誉一向重于性命,你难道不懂?不然,我又何必投江呢?

展可启在一旁沉默,阿圆想从展隐手中抽出手腕,他却紧紧握着,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两人僵持着,阿圆急道:“展隐,你放了我。”

“不放。”

阿圆急的跺脚,看向展可启。

展可启不发一言,面色阴沉。突然他猛击一掌,盖在展隐的颈后。展隐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阿圆惊叫一声,急忙蹲下身子去摇他的肩,心里又急又痛。

“他没事,昏了一会就会醒来。公主还是随我进宫吧。事情越拖越糟。”

阿圆的目光放在展隐的脸上,半天无法移开。她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去。一心一意要离开这里,离开他。而真到分离的一刻,她却强烈的不舍,十七年来的时日似乎都没有这四日过的快乐而简单。他不知道她是公主,只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女子呵护爱慕。强则强,柔亦柔,赖皮起来让人牙根痒痒,却又直接的单纯,热情的可爱。这样的性情让她眼前一亮,让她看见了以前从没见过的风景。慕容兰隐的移情和冷落将她打击的卑微而脆弱,而展隐似乎是一股清新的风吹进她的心底,又重新让她自信。有这样一个人对她一见倾心,要与她相守一生。

阿圆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展隐,你怨我吧,若我不是公主,若我没有嫁过人,我一定会答应你,可惜,我们相见太晚。也许你会忘记我,我却不会忘记你,你救了我,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第一个为我吻去眼泪的人,第一个……

她毅然起身,很怕自己会犹豫,会优柔.一个可怕的念头一直在她心里盘旋着却被她的理智苦苦压抑着,当那个念头突然冒出来的时刻把她吓了一跳。她居然想到从此就当云想死去,从此不再去见父皇,和展隐就这样相守。可是,理智却不许可这样的荒唐。她错了一次,不能再错。兰隐的命还在她的一念之间,若她“死”了,兰隐就要陪葬,她失身已是对不起他,却不能再害他送命。而父皇,因为自己的“死”而抱病,她也不能如此不孝。

阿圆换上一套内侍的衣服,跟着展可启进宫,又趁着夜色来到享正帝的寝宫。一路上她紧张的心跳如雷,不知道见到享正帝该怎么说,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也不知道享正帝对她的态度究竟是喜还是气。

阿圆站在殿外回廊下的阴影里,看着展可启进了寝宫。淡淡的草药味道从殿内弥漫出来,阿圆心里一酸,几乎想扑到父皇的怀里。

展可启跪在帷幔外低声道:“圣上,臣有要事要私禀,请圣上屏退左右。”

享正帝在帷幔后有气无力地说道:“都下去吧。”

殿内只剩下展可启,他低声道:“臣找到了公主。”

享正帝心里一疼,哀伤无语。

展可启又道:“公主没死。”

享正帝大惊,一挥帷幔,挑起一角,急问:“没死?”

“是,就在殿外。”

享正帝急忙支撑着病体从床上下来。展可启匍匐在地上,为他穿上靴子。

“臣请公主进来。”展开启退后,到殿外轻轻唤了一声:“圣上召见。”

阿圆从阴影里走出,紧张到手直发抖。她的脚面还很疼,此刻更是觉得举步维艰,她登上台阶,跨进殿内,寝宫里安静之极,脚步声听在耳里都令人心惊。

享正帝几乎不敢相信,伸出手喃喃道:“阿圆,真的是你。”

阿圆几步上前,一个踉跄扑到父亲的怀里。

享正帝喜极,伸开手臂将阿圆揽在怀中。阿圆趴在享正帝的膝上啜泣起来。

享正帝抚摩着她的头发,叹道:“父皇几十年来都未如此心痛过。”

阿圆哭的更厉害,呜咽着“都是女儿任性,不孝。”

“你回来就好。唉。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都在那里?”

阿圆抬起头,看了一眼展可启。有些忐忑地说道:“我投江之后恰好被展叔叔的义子所救,因为,因为脚受了伤,所以未能及时回宫,在展叔叔的家中耽误了三天。多亏他的义子照顾。”

享正帝看着展可启,道:“展卿,这一次,朕要重重赏你和你的义子。你想要什么?”

展可启突然跪在地上,叩头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想求皇上开恩,饶犬子不死。微臣愿替他的死罪。”

阿圆惊慌的叫道:“展叔叔,你说什么?”千万不要说出来,她的心提到嗓间,难道他没有看出来自己的意思么?

享正帝眉头一凛,道:“为何?”

阿圆连忙对展可启使了眼色,可是展可启视若罔见,径直道:“犬子展隐不知道公主身份,玷污了公主。”

阿圆身子一软,险些昏厥。她没想到展可启会说出这些,她既然都愿意当做没发生过,为什么他一定要说出来,是对皇帝的忠贞么?忠贞到连自己义子的生死都不顾么?可是他明明又说愿意替展隐承担死罪。阿圆不敢抬头看享正帝的脸色。殿内只有展可启磕头的声音。

阿圆立刻跪在了地上,泣道:“父皇,都是女儿的错。他并不知情,他不知道女儿的身份。”

享正帝的手微微发抖,跪在他脚下的女儿,明明刚才还在满心狂喜,感谢上天开眼,将她好好的送回自己跟前,转眼间却有这样的丑事败了出来。

他抖着手指着爱女,痛心疾首:“阿圆,你做的好事。亲自挑的驸马,是个什么货色?居然为了一个勾栏女子置你与不顾,你还有何脸面做人?好一个慕容兰隐,朕倒是小瞧了他的胆量。身为质子,娶了我朝公主,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么?居然如此践踏我皇家声誉!至于展隐,好啊,更是无法无天,竟敢染指公主。好,好,倒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我看这两人有几个头,怕不怕死!”

享正帝气得哆嗦,捂着胸口。

阿圆惊慌地抱着享正帝的腿,哭道:“父皇,父皇,都是女儿的错。你饶了慕容兰隐和展隐,女儿愿意出家为尼,平息一切。”

享正帝看着哭泣的女儿,心里很痛,朕本是要你做世上最快乐的女子,天下第一娇贵的公主,事事都顺着你的心意。为何如此?十七岁的韶华妙龄,因为那两个东西,居然要青灯度残生么?顿时,怒气涌了上来,恨意丛生。

“阿圆,这两人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替他们求情?一个践踏你的尊严,一个玷污你的清白,你就没有一点皇家的骨气与傲气么?你真让朕失望。”

阿圆泪流满面,泣道:“父皇,你听女儿说。兰隐他也许是迫于皇家的权势和我朝与燕属的关系才不得以而为之,是我,强加于他的婚事,他并没有碰过我。可见他对那女子是真心爱慕。他是有情有义之人。因我而死,我与心何忍?”

“展隐,他,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他真心喜欢我,一直说要与我成亲。父亲,若不是他,我早在江中喂鱼,父皇,你饶了他。”

享正帝冷冷地看着她,又痛又气!

阿圆惊惶地看着父亲,大大的眼睛里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享正帝的衣角已被染湿。她很怕父皇真的处死这两个人。在父亲面前,人命只是一句话而已。

展可启一直在磕头,额头上已出血迹。

“微臣该死。请念在微臣对皇上二十年的忠心上,让微臣替犬子的死罪。他是青渺留下的儿子。皇上,青渺你还记得么?”

享正帝惊问:“青渺留有孩子?是你的孩子?”

“他是微臣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臣怕世人嘲笑隐儿,一直让他住在老家,上月才接到京城,想找个机会为皇上效力。没想到居然犯下这样的死罪。求圣上开恩。”

享正帝沉默不语,说起来,他对展可启夫妇心里有愧。展可启早已净身,展隐既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唯一血脉。他若是一定要制展隐的死罪,恐怕从此展可启心里就有了疙瘩。他掌管着京畿禁军,二十年来从没有出过岔子,是他最信任的外臣。

殿内一片死寂,阿圆惊惶到不敢出声哭泣,只是默默瞪着眼睛流泪,紧紧看着父亲的嘴唇,生死之在他的一念间。

“既然如此。朕饶他不死。此事因洪江水贼而起,既然他与阿圆已是夫妻,朕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若是剿了水贼,才能配的上我的公主。”

展可启喜极而哭泣,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享正帝看着女儿,缓缓道:“阿圆,这世上再没有公主云想。皇陵后的风华山上有一座行宫,你去住在那里。展隐剿了水贼,你便是展夫人。希望展隐不是慕容兰隐,能对你一生一世都爱如明珠。父皇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日后不得进宫,不得抛头露面,不得见一切从前认识的人。”

“父皇。”阿圆再也忍不住感动和难过,扑在享正帝的怀里痛苦起来。

享正帝无奈而痛楚地看着阿圆,终归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何舍得让她出家,让她去死。就这么隐姓埋名的活着,日后他想念的狠了,也可以去行宫见一见。这样做,也是对展可启莫大的恩宠,也算是弥补了以往对他的一份内疚吧。

殿内烛光在他眼中有些昏暗。他有些黯然,难道是年岁大了,心肠也软了么,若是以前,这几个人他不会犹豫更不会放过。只有一条死路,包括阿圆。

“父皇,兰隐,你也放过他好么?”

“他,必须死。”

“父皇。”

“对外说他已经徇情,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如何交代,何况,展隐救了你,朕可以原谅他的过失,他,朕决不原谅。”

阿圆怯怯地低声道:“让他回到燕属,从此不再踏入我朝,隐姓埋名,不可以么?”

“死了,嘴才最紧。阿圆,事关我皇家声誉和你的名声,不要再妇人心肠。朕累了。此事到此为止。展卿,你将阿圆先带到府里,明日送她去行宫。一切隐秘从事,行宫中的用人全部换掉。”

“是。”

阿圆依依不舍松开父亲的手,随展可启出了宫。一路上,她心里半喜半悲。

从此世上没有了云想公主,只有展夫人。抛弃了十七年的一切过往,以后就只有展隐了。他会如他所说,一生一世对她好么?

而慕容兰隐,第一个喜欢的人,亲手打破她的梦,亲手将她推给别人。而她,仍旧不舍得让他死。他那样一个风华无双的人,只是因为不喜欢她,就要死去么?她不忍心,即便对他曾有一些埋怨和不解,而此刻,已经云淡风轻地消散,只是怜惜和不忍。

她挑开轿帘,唤道:“展叔叔。我想求你一件事。”

展可启道:“请说。”

“请展叔叔为慕容兰隐求情,让父皇饶他不死。”

展可启道:“眼下怕是不能,圣上正在气头上,此事说来说去都是因他而起。能拖着不立刻处死就不错了。我看,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不死。”

阿圆急问:“什么法子?”

“关在牢里,皇上大赦天下的时候,趁机放了他。等到皇上想起来过问他的时候,他也到了燕属了。”

“那,父皇什么时候才会大赦呢?”

“圣上的六十整寿也许会。”

阿圆心里很难受,兰隐要整整关上半年么?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么?”

“这,圣上知道,恐怕要不高兴。”

“展叔叔,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告诉父皇呢?刚才,”阿圆没有说下去,她既然没提展隐与她的荒唐事,展可启为何一定要如实禀告,本来这事只是他们三人知道而已,大可避过不谈。她本是一心要护着展隐的,虽然结局出乎意料的完满,可是刚才,展隐却是如生死门前过了一圈。

“阿圆是埋怨我刚才说出实情么?”

“阿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展隐的安危。”

“我要是不说实情,如何成全你们呢?”

“你不怕,父皇杀了展隐吗?”

展可启的声音骤然黯了下来:“他不会。我和圣上相处三十年了,我对他的了解可比你还多呢。”

“那展叔叔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刚才快要吓死。”

“哦,我看看阿圆是不是真喜欢我家隐儿,可别是隐儿一相情愿,单相思。”

“展叔叔。”

阿圆不好意思起来。

展可启微笑:“还叫叔叔么?该改口叫阿爹才是。以后,委屈你了。”

阿圆默然半晌,低声道:“展叔叔,我想见见慕容兰隐,明日起,我便再也不是云想了。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和慕容兰隐分别只是几天,为何再见竟已感到陌生?他依旧风姿秀雅,牢狱之中也有一份磊落的风华,憔悴少许更让他显得成熟而已。

阿圆隔着铁栏看着他,百感交集。分别尚是夫妻,再见却是云泥。

兰隐见到阿圆,片刻的怔忪惊愕之后疾步走过来,隔着铁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手指很凉,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紧得骇人。

“阿圆,你没死?”

惊险和坎坷都在几日间急聚爆发,将她的生活全数打乱。想起这几日的艰难,阿圆的眼泪潸然而落,如果不是展隐在江中救了她,和兰隐的再见应该是在奈何桥上吧。

她哽咽着似有很多话要说,而今却只说出一声:“对不起。”

兰隐急道:“阿圆,是我对不起你。”

阿圆摇头:“兰隐,是我不好,这桩婚事是我强加与你。你喜欢别人并没有错。我一定会让展叔叔救出你。”

兰隐怔怔不语,深深的看着她,也是欲语还休。

展可启在一边催道:“阿圆,快走吧,让圣上知道了,只怕更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