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不是休沐,要与同僚去垂钓吗,怎么没去,同僚爽约了还是怎么着?”

“出门时何夫人来了,我没去成。”

孟约:“啧,她为什么来,不会是又想让你做什么叫你为难的事吧。你还记得我话吗,应着她,什么也别干就是,阳奉阴违这种处事哲学,你应该早点学会。”

“不是什么大事,再过几日,林县令便要赴赤塔,不会再有什么叫我为难的事。倒是年年,你让我很为难…”脸上至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小甜甜,居然擅长画春宫,还画得足可以傲视市面上所有春宫画,这让王醴至今还没法平心静气接受事实。

不是嫌小甜甜画春宫,毕竟那真的画得很好,淫而不艳,画功不俗,可见功底。王醴是每每一想到就气血翻腾,胸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怎么可能平心静气接受事实。

“这有什么为难的,又不会叫外人看见,再说你不是在给我建密室嘛,有你我就什么都有了。”孟约忍不住撩一记。

王醴被凑近的孟约身上那独属于少女的清新气息所惑,原本就翻腾的气血,不平稳的急促喘息变得更剧烈。

第一七三章 美术生真是百无一用啊

王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孟约的“话撩”,并扔给孟约一个善意数据包。

孟约心里骂着“死闷骚”,嘴上却笑吟吟地,问明王醴没吃何氏的亏,便邀他留下来吃晚饭。饭菜上桌,他们俩还没动筷子,说不回来吃饭的孟老爷钻进来,看这二人小夫妻一样坐在桌边谈笑风声,先是怒视王醴,片刻后发现怒视也没用,早晚自家闺女要被他偷走。

孟老爷:恶棍,窃贼!

心里边骂完,孟老爷没事人一样坐下,招呼孟约和王醴吃饭:“我听闻,何夫人要将她两儿一女托付给娘家兄长,他们不会找年年麻烦罢。”

王醴:“不会。”

何氏赖两儿一女日后奉养,对他们的教导还是很上心的,林晋学问平平,倒是很擅长破案。待考中了举人,不必考进士,便能凭这份本事去刑部或应天府谋个好职缺。林舒温柔端庄,学问上佳,嫁个门第相当的人家,好好过日子不成问题。至于林朗,学问做得极好,日后铁定是个进士胚子,至于官职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个人能力和造化。

这三人,就是会来找麻烦,王醴也会扼杀在摇篮里,让其变成永远不会。

别看孟老爷心里对王醴多有吐槽,如今待王醴还是不错的,至少说出来的话都很中听,孟老爷和孟约是一脉相承的“体嫌口正直”。早早把王醴哄回去安置,孟老爷拧头就对孟约道:“还有两年呐年年,你可得把持住。”

孟约:“爹干嘛不叫师兄把持住,一般这样的时候,不都该规劝他吗?”

孟老爷用一双“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睛盯着孟约看片刻:“左右你无事,明日同为父去科学院看看,那电灯至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太祖手札你看得多,没准能有点想法。”

原本孟约是安排在家绘《清平令》,或者再偷画张春宫什么的,但孟老爷一说电灯,她就什么都能丢下的。比起可能流传千古的戏曲,电灯才是真正能改变人类进程的存在,她自然对电灯兴致很高。

“行,那我明天早点起,和爹去科学院。”

孟老爷:隔开女儿和准女婿行动,成功!

结果第二天孟约早起,四只狗寸步不离,非要跟着她。四只狗已经很久没被她带出门浪,早就按捺不住,加上各衙门如今有的是狗,也不用它们去当差,遂四只狗寂寞好久了。孟约没办法,被四只狗用可怜巴巴的样子围着,简直什么都想答应。

“好好好,去去去,科学院可大了,够你们浪的。”孟约也不怕四只狗丢,满南京城都跑过,也没见它们丢到哪去,四只狗因是第一批公务犬,还有粉丝呢,想丢都丢不了。

不过,四只狗一上马车,马车就明显挤得不像话。孟老爷看着四只狗,心里叹气:就算没准女婿,四只狗凑一块,也完全可以抵个王重崖。

孟约可不管孟老爷想什么,一到科学院,就把四只狗放出去,只叮嘱它们浪够了记得去找她。四只狗最熟悉的就是她的气味,循着气味来找她,对它们来说一点难度没有。四只狗汪几声后,欢脱无比地撒蹄子狂奔而去,一路跑一路叫,显见十分欢快。

“好像是关太久了。”孟约说着登上科学院依然没怎么提速的蒸汽机车,往何院士所在的园子去。

到的时候,何院士正在和助手谈论,电能转化为动能小部件,该怎么进行拆改,因为很不理想,动能基本只能用来扇扇风,还是扇得很慢的那种小微风。孟约有一段日子没来科学院了,根本没料想到这群人连简易的电动机都已经创造出来。

那电动机很小,很简陋,铜丝和部件全都裸露在外,粗糙得像个小孩子玩意儿。但,它确实能被微弱的电流所带动,毕竟,现在发电机也是个简易版的。不是何院士他们做不了更好的更精的,而是现在他人正在和电动机往死里掐。

孟约再次被这群人惊吓到,她不知道历史上的工业革命是不是也这么快,但眼前所见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距离现代文明,真的已经很近很近了:“动能太低,是不是和雷电发生器也有关系,毕竟它就那么一点点电能。”

“工匠已经做好了,上午会送来组装,有些部件还得我们自己动手啊。老孟啊,我们得想想办法才行,这件尺寸得十分精确的小部件,全靠我们一点点打磨,那真要造个大家伙,得到哪天去。”继袁院士和孟老爷混熟后,何院士也和孟老爷混成了哥俩好。

孟老爷:“这事不容易,我得想想办法看,已经有点头绪了,不过恐怕一时半会做不出东西来。”

“有就成,反正这东西也不急在一时。”

孟约:是指高精度的机床吗?

因不是学工科的,孟老爷和何院士接下来的话,孟约有些没听懂的,不过她爪住了她能听懂的:“竹丝可以,但还是差点意思。”

“那要竹丝不行,该用什么?”

孟约:难道,白炽灯一开始是用竹丝作为灯丝的吗,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

“金属矿石吧,不过已经试过很多拉成丝的金属,都不成。”

孟约:钨矿呀钨矿呀,用钨矿呀!

不过孟约知道,这个真不能提醒,因为她就算是个美术生,也知道这个过程中,有许多因素会被发现。用在灯泡里发光的钨丝,还需要加入其他矿物,甚至还不是直接加入。

感谢那个失败九十九次的小故事,孟约知道这事是不能提醒的,既然何院士他们已经弄出竹丝灯来,那想必钨丝灯也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些方面,孟约选择相信专业人士,毕竟,她就是提示也很有限,还不如让他们自行摸索呢。

事实上,何院士他们已经发现,有些金属可以通过更大的电流,而有些金属通过的电流则十分有限。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电灯到底需要的是电流大的,还是电流小的。

孟约:美术生真是百无一用啊,尤其是学美术史的。

这个问题,她都不知道答案。

早知道会穿越,应该去学工科啊,哪怕她以前是做电工的,都比学美术史的在古代有前途,至少在这个穿越者太祖改变的大明,电工比她有用得多!

#学美术的记住了,千万别穿越,你是能画得过郑板桥唐伯虎啊,还是能写得过王羲之赵孟頫#

#学中文的也歇菜,你是写诗能比得过李白杜甫,还是写词能赛过柳永晏殊,又或是科举策论写得过历代状元榜眼探花#

第一七四章 大鱼杀掉,小鱼放掉

在孟约感慨着她百无一用时,何氏正在给王醴张罗着纳个妾,自然是以娘家或林家的适龄女孩为上。何氏的兄长自然不愿意,何氏出身不可谓不好,在时下高娶低嫁的风俗下,她先嫁王家再嫁林家,都是不如何家的门庭。

嫁王醴可以说下嫁,做妾算怎么回事,何氏的兄长自然不肯。非但不肯,还要反过来规劝何氏:“本就不亲,你这样只会把外甥推得更远,何苦来哉。他如今正官家那里得用,真惹他不痛快,谁又能得着好。小妹,人到中年,是该睁睁眼,好好看看清楚,别再蒙着眼也蒙着心过日子。”

何氏其实让很多人都为她头疼,从小性子就拧,也许是因继母入门时,已经知事的缘故,继母怎么教她就怎么反着来,总认为天下的后妈都一样坏得没边。可怜这位继母无端端背着恶名到死都没能洗清,至今还有人认定何氏是被继母给捧杀的。

何氏的兄长见劝她不听,忙派人去给泛园送信,叫王醴警醒着些。何氏的兄长也没脸见外甥的面,光凭何氏这些年所做所为,王醴还能年年不落节礼,便算是很有良心。

信到泛园,王醴接到,不由怒意上头。他是真见不得任何人给小甜甜委屈,按孟老爷的话说“我这辈子委屈自己都舍不得委屈她,日后,谁若敢屈了她,我拼命也不能让他好”。虽然这话是对他说的,但事实上,真遇到什么事时,这话也十分贴合他心意。

王醴也不想再找何氏,这位,说不说得通放一边,总是占着生母的优势,没法好好说话。他胸中有壮志待舒,登天的梯又已经在手边,实在不想仕途生波澜,因而最好还是找个能把何氏劝住的。

于是,王醴找了林增其。

同在南京城为官,林增其和王醴见面的次数却并不多,但也不至于对面不相识,只是除公务,绝无来往而已。

说实在的,林增其也尴尬,好在已经过去许多年,倒也能好好坐下来喝口茶,说说话:“这些年,苦了重崖,你且放心,回去我定会好好劝她。”

“劳烦。”王醴不想卯足劲,为将来会降生的女儿努力奋斗,创造一个更美好世界的路途中,有人上蹿下跳扯后腿。

“客气了,本就不该来扰你,是我没能顾到。不管她说什么,你听听便过,不必费什么心神,也莫气。”林增其虽有继父之实,却没有继父之名,自然很尴尬。即不能拿长辈的语气,也不能以平辈论交,当同僚处都不对劲,林增其同样很心累。

王醴这边告辞,林增其扭头就回去,难得地把何氏说了一顿。不过,林增其对何氏要真能硬起心肠来,何氏也不会成今天这副模样。林增其也没办法,只得把去赤塔的日期提前,好在儿女亲事都已经定下,嫁妆聘礼也都交托给舅兄负责,林增其只带少量家资同何氏并一干仆从踏上去往赤塔的路。

不管何氏如何,林增其却是大松一口气,留何氏在南京实在有些让人头疼,此一去赤塔,即没王醴给她折腾,也没儿女要她操心,想来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增其与何氏离开南京后不久,天降大雪,隆冬眨眼而至,仿佛菊丛还泛着冷香,大雪便将菊丛覆盖,枝头腊梅黄俏俏地开。《清平令》也正式开始排演,德麟班里,杨廷礼对这个由女性视角来展现的世界分外满意。依杨廷礼的话来说,女子若能如此,便是说那世界盛美安乐,能让女子也不必顾虑任何地走出门去。

孟约一想,确实是这样。

眼看年节将至,孟约细细想了想今年自己干了些什么,发现她自己虽然没干什么正经事,孟老爷倒是很干了一些正经事。铺了一段近千里的铁路,虽然还没完工,但最多明年中旬就能正式运营。和何院士他们一起,琢磨出了电灯,电动机。最近科学院院长把校门封了,赶那些天天昏天黑地顾不上家小的院士助教学生回家陪陪家里人。

孟老爷不能去科学院,那叫一个空虚寂寞,那叫一个无聊找事干。依据线装手的装订原理,这位正在琢磨缝纫机。虽然正在死胡同里转悠着,但孟约相信,只要孟老爷从死胡同里外钻出来,肯定能有所成就。

那可是缝纫机啊,孟约会用啊!

她在现代的外祖家,好几辈都是裁缝,她上大学那会儿,外祖家的裁缝店还当了一回网红呢。这技能,她妈也会,她当年觉得新鲜,也玩过一段时间。这是她唯一一个生活技能,她妈的意思是,将来要找不着工作,大可以做个裁缝,而今的裁缝,挣钱可不比谁少。

台上,德麟班的角儿们排着戏,孟约的心却飞到了缝纫机上:“可我用缝纫机那会儿,已经是电动的了,连线都不用动用剪,最多换个梭芯,选个线迹。而且,我还不知道工作原理,就知道怎么用,一点忙帮不上啊!”

其实孟约不是没在网上看过那个缝纫机工作原理的动图,可让她回想,她真的不怎么能想起来。太祖大约跟她差不多,对缝纫机不熟悉,所以太祖的手稿里,缝纫机的影儿都没有。

每每碰到这样力所不能及的事时,孟约已经习惯了这样想——土著们比我厉害!土著们还有太祖帮忙作弊!可是看到孟老爷钻进死胡同里,孟约还是很心疼,想帮孟老爷,偏偏这时候她没法给力。

看罢排戏,王醴来接她,同时还向杨廷礼讨教了几句。回去路上,孟约问王醴:“师兄,你今日看起来好像分外疲惫,怎么了?”

王醴轻笑安抚孟约:“与那叶慎章争辩了几句,他太偏激,又难能听人言,自信太过,偏又不是无才无德之辈,很容易困囿于他的执念中。”

男主?男主怎么给我家师兄找麻烦啦?

“为何事呢?”

“是水利上的事,因还未暴出来,我亦不便多谈,待垸几日年年就知道了。”

孟约:噢,不用,我大概知道什么事,《三醮》原著里写垸的,防洪工事上出了个巨大的贪腐案,因牵连甚广,真要往下究,整个江南东西两道的官员,少说得折进去一半。

对此,最终的决议是大鱼杀掉,小鱼小虾放掉。

叶慎章不认同这样处理结果,他认为,贪腐这种罪,应如叛国一般,一经发现,便不问罪,也该永不叙用。

第一七五章 无妨留着慢慢清算

这桩贪腐案的现实情况是,防洪工事上很多都需要专业知识,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是短时间里找不到继任者的。这才是宣庆帝与内阁能忍的原因,就是这样,待找到继任者,那些小鱼小虾也没轻易放过,或去职,或下狱。

叶慎章属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年龄相差不多的王醴却是个坚定地认为,一切政令律法的实施,都应春风化雨于无形的。正因为他办过太多大案要案,督察院手里,从来没有等闲的案件,越是看得多,王醴便越能将其中的根由看分明。

事缓则圆这句话,很多时候不是被逼无奈,而是一种能缓解矛盾,让大案化小,小案化无的策略。尤其是在当下,因机械化,矛盾的存在从朝堂到市井,几乎在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矛盾的痕迹。

这时候激化矛盾是最不可取的手段,管是什么大案要案,都当只除首恶,余者…就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般,无妨留着慢慢清算。

“你别跟他置气,人和人的想法本就不一样,他站的位置与你不同,自然看到的东西也就不同,想的做的便也不同。求同存异罢,实在不成,你…去向杨阁老求教好啦,与同僚的矛盾我真没法给你建议。”尤其那还是男主,还是让杨廷礼这样的人物去对付罢。

说到男主,这会儿荣意应当也在水深火热中,因荣肃停职反省,日子过得相当不愉快,荣意与荣肃素来情深,自然也跟着不痛快。再加上一个周文和,一个叶慎章,一个林莠,谁都不能让她省心,荣意的日子说水深火热真是一点不过。

“这算什么同僚矛盾,不过是政见不合罢了,我与他也算有旧,便是有矛盾,也不会因公废私。”私底下来说,叶慎章还算不错,是个有情有义记恩记好的。越是这样,王醴越想把叶慎章拉上一拉,可惜拉不动,不然今天也不会争辩起来,口水说干且不论,还耗损了精神,所以才显得疲倦。

想到日后,叶慎章和王醴因政见不合,相互很不待见都没什么事,孟约也放下心来。叶慎章作为男主,总有其优点的,有情有义,有君子之风便是最显著的优点,所以不用担心他跟王醴掐起来。就是掐,也没事,不至于把王醴怎么着。

孟约这样想,是基于叶慎章是《三醮》男主角,不然她难道会认为自家师兄比不过一个路人吗?

“今天不回家吃了,我们在外面围炉啊!”围炉就是火锅,和现代的火锅有点不同,也许是从太祖把火锅弄出来后的这些年里,又一再改良的缘故事。铜锅不仅可以涮菜涮肉,还能温酒温茶,炖各种清热下火的水果汤蔬菜汤雪梨汤之类的,除此外还可以烤肉烤蔬菜。

冬日里,南京城的人们,最爱干的就是在有雪的天气,一家老小出门,到就近的酒楼饭馆里围炉。鲜嫩的蔬菜,清脆的水果,醇香的美酒与或辣或鲜的汤底交汇成一出美妙至极的冬日画卷。

两个人围炉,委实人少点,不过可以点小锅。孟约选的是一家有热汤可以泡的,先让王醴去泡热汤解解乏。孟约则对着满庭雪,在腊梅花下一边围炉取暖,一边等王醴出来。

“敢问可孟世妹?”

孟约抬头,一脸懵:谁?

拱手的是个锦衣郎,石青裳子,搭着银绒绒的狐裘,见人眼角带笑,看着便是个和气的人。对于陌生人,孟约一般是依据数据包来看的,这个人有善意数据包,虽然不多,但至少是怀善意的。

“上回见孟世妹时,孟世妹才不过十岁出头,不记得倒也在常理之中。”然后他便自我介绍,他叫杨士弘,出身太原府,在孟老太爷行商时,就与晋中杨家交好,到孟老爷这里更是关系亲近得很。杨老爷和孟老爷素来脾气相投,至今孟家的布坊,在山西省也都是交由杨家全权代理。

两家是正经世代相交,杨士弘这一声世妹是一点没喊错的。

“原来是杨世兄,抱歉,因久未见,委实有些认不出来。令尊一向可好,世兄入南京是为何而来,可曾拜会过家父?”孟约说着,给人递盏茶。

杨士弘自然而然坐在孟约对面,道:“今日才入南京,还不曾拜会过孟世伯,家父一向安好,就是有些惦记孟世伯。听闻蒸汽机车和路轨与孟世伯有干,便在家中手舞足蹈,道是孟世伯定也十分惦念他,正盼着蒸汽机车早日通了,好与孟世伯常常得见。”

孟约:都不往一个方向修呢,杨老爷肯定要对好基友失望了。

不过孟老爷确实隔一段时间,就要惦记一番旧日行商时交好的人家,晋中杨家就是其中之一。孟老爷还曾开玩笑般的说,要不是之前被周文耽搁,后来又来了南京,没准会把她嫁往晋中杨家,那委实是个宽厚好相处的人家。

孟约:…

不会吧?

王醴这时洗去一身疲惫出来,还没走近,便见孟约与一个锦衣郎相谈甚欢:“年年。”

孟约:…

是因为这本身就是在本小说里,所以一切才都这么戏剧化吗?

“师兄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家世交的兄长杨士弘,杨世兄这是王醴,我未婚夫。”孟约心想,赶紧点明,省得日后再招出什么来。

她可舍不得她家亲亲师兄吃这飞醋,更不想自己和王醴之间的感情生什么波澜。这可不能怪她自作多情,原著的力量有多大,可想而知。现在是原著女十八号丈夫,遇到穿越版不走原著的女十八号未婚夫…

真是一出大戏,如果这戏跟她没关系,那就完美了。

其实,不论王醴还是杨士弘,都没孟约这么多戏,一个是当正常亲友团来应对,一个虽惊讶但接受得很快。互相寒喧后,才知道,这两人竟然是同一科的进士,不过是一个外放为官,一个一直在南京城打滚。

“不想还有这样的缘份。”

“当浮一白。”

孟约:原著和不走原著这是要勾肩搭背成好基友?

这画风走向,可够清奇的!

#真不考虑来个两男争一女的狗血剧情吗?#

#你们让我很失望,你你让我觉得自己压根不存在魅力这种东西#

第一七六章 晴天霹雳,六月飞雪

同年在古代其实是一种很紧密的联系,不认识就算了,一旦认识,很快就能亲近起来。杨士弘因家中在商籍,科举得中,可谓是杀出来的一条血路,不料却与具门阀血脉的王醴很谈得来,两人政见亦相当。

结果就是,好端端的二人约会,变成了孟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未婚夫和可能是原著丈夫的人相谈甚欢。王醴倒没忘照料她,盯着辣锅里的羊肉片,在刚刚熟时就捞起来,放到小碟里供孟约食用。蔬菜里,孟约爱菠菜与人工培育的杂菌,肉里,孟约喜欢牛百叶,这东西难得,店家也只给上一小碟,再要多没有,小小一碟牛百叶,一点没落地进了孟约的肚子。

杨士弘与王醴谈得投入,却也没错开王醴的小动作,他只含笑作不知,却避开了孟约爱吃的肉与菜蔬:“今日便到这罢,改日我去长平里登门拜访,还请孟世妹代为向孟伯父言语一声,看是什么时候方便登门,我也好做准备。”

“家父若得便,我喊人去给杨世兄送信。”孟约虽然心里吐不尽的槽,但王醴能在朝堂上有个小伙伴,她还是十分开心的。

杨士弘笑意愈深,向孟约与王醴一拱手,同仆从打马而去。王醴这时候,自然是什么疲惫都没有了,有情人作伴,知音人来见,好风景当前,足快平生意,况小小郁气。

回去的路上,看天还早,孟约便顺路去看还在应天医馆里的许妍。许妍近来还是像刚回来时一样,好在能用管子直接将流食送进胃里,又有妥贴的人照料,许妍气色一天一天更好,只是许妍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哪怕许妍身上的伤已经好全,脉象和气血也都十分好,许妍仍旧在沉沉昏睡之中。

文思源还是那样寸步不离地照看着,连便盆都不假他人手,许妍能一天一天好起来,也全耐文思源这样周到的照料。文家人并没有劝文思源,只道他这是在恕罪,能让他好过点,也能让许妍有更贴心周到的人照料,倒不必再劝。

许家人也没说什么,许妍去外洋,他们也许了的,这时真怪不得谁。文思源固然可以成为怨怼的对象,但许家人看他现在这副样子,竟是连重话都没说一句。

孟约到医馆时,文思源正在喂许妍喝水,得用管子接上专用的水袋,一点一点将水送入肠胃中。这需要极细心耐心,快点慢一点都很容易出问题,文思源虽是个武夫,却在这时比谁都细致。

待喂完水,文思源才同孟约王醴一起入坐:“阿妍若知道阿孟姑娘来,必然高兴,烦请阿孟姑娘待会儿多同阿妍说几句话。阿妍总念着旧日,你们在闺中如何悑谊深厚,你们在阿妍心中,远胜千金。”

“好,我会的。”孟约没事时,就会过来,同许妍说的,无非就是旧日在闺阁中的事。真正的孟约怎么同她们相处的她并不知道,她只挑自己知道的说,便只短短数年,相处的时光里也有许多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

王醴见文思源近来十分消瘦,遂劝道:“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为阿许,你也当好好的,不然她醒来看你憔悴成这样,不知多难过呢。”孟约也不知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宽慰人,只能这样一说。

文思源点点头,一时间三人竟有些无话可说,这时天色已不早,孟约与王醴起身欲告辞时,医馆的医师进来查看:“患者一切都好,你们也照料得好,这样不醒,说不得需要些许外力刺激,你们考虑一下,明日我们再商议。”

所谓“外力刺激”并不是止力量的力,而是以亲属际遇的剧变来刺激病患,或者是以患者自身际遇剧变来刺激。前者不灵,就会试后者,总之医馆不会让许妍就这么一直耗在医馆,实在不行,便会让带回家去延请名医进行调养。

这样的外力刺激,并非是完全安全没有危险的,尤其是许妍,在经历过种种后,她的精神本来就已经崩溃,再施以外力刺激,说不定会变得更坏。医馆已将危险告知,怎么选择,还是看患者的家属。

“我再好好想想。”

孟约想着,她明天也该来。出了医馆,孟约心怀唏嘘,看着王醴说:“师兄,以后你要有什么意思,我不会去找你,我要有意外,你也别来,咱们交给专业的罢。”

王醴:“我亦是专业的。”

“噢,对,那我只需要不给你添麻烦就可以了。”孟约现在觉得“战争让女人走开”,未必是大男子主义精神作祟,也有可能是有一部分女孩子,并不能适应战场。当然,也有能适应的,不过,这个时代能适应的女孩子,并不多见。

王醴一脸“我家小甜甜怎么这么乖”的老怀安慰,看着孟约的双眼,柔和得布满了盈盈灯火,看着孟约时如盛满万千星辉:“回家罢。”

“好。”

忽然间,孟约好喜欢“回家”这个字眼,温柔隽永,美好入心。

“师兄啊。”

“嗯?”

“不管是你,还是大明,都要好好的。”

孟老爷:…

王醴:“大明是谁?”

孟约默默瞪王醴,好好的气氛,全让他给搅和没了。

王醴是真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前面跟个他,后面跟着大明,他自然下意识把大明当作一个人的名字。小甜甜幽幽怨怨的目光一沁,才叫他醒悟过来,大明是指吾国吾民:“自然,都会好好的。”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我们没法再愉快继续这个话题了,师兄,你有时候真的好讨厌,好不解风情。”

王醴:我的错。

一路把孟约哄回家,孟约都还是好气,孟老爷在门口瞪王醴:“年年,他欺负你了?”

王醴:天可见怜,我怎么舍得。

孟约缩缩鼻子,居然点头,王醴只觉再冤枉没有,总算知道,遭蒙冤狱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真是晴天霹雳,六月飞雪!

这是响应读者需求的小剧场:

话说,密室建妥,王醴进入其中,不意又看到那卷雁皮金粉纸卷,到底没忍住打开…

王醴:嗯,画功越细看越精美,这手臂仿佛能掐出水来,腰肢软得仿能折断。

再往上翻,王醴:这下巴,有点熟,在哪儿见过来着?

片刻后:小甜甜画的谁!

迅速往上翻,看到他自己的脸:…

我是该荡漾无比呢,还是该拿着画卷出去问小甜甜什么时候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