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一个什么样的官场故事?”晋王颇有点好奇,孟约这个大概不知道官场到底什么样,也没亲历过的女子,会怎么要描写官场的种种。

“一个反派看穿一切的故事。”

晋王:算了,当我没问,还是等回头绘本出来再说罢。

倒数第三场戏,在《太祖传》的热映中结束,戏迷票友们看得很开心,开心之余还有点感慨。念叨起他们的太祖来,大家总是有很多话要说,毕竟,太祖一辈子真的说过很多很多让人反复提起的话。就是有些不怎么提的话,偶尔遭遇到人生的转折时,也会记起来。

太祖是一个没写语录,却拥有广大受众群体的“说说”爱好者。

“有这样一个精神领袖真好,感觉大家都会追逐着他,成为更好的人,也这让世界越来越好。”孟约感慨着的时候,对《疾风令》又有了点新想法,赞美人就不要觉得苏,苏一点怕什么,要说起来,太祖活着的那几十年,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大大大大写的苏字,苏得小明到现在都还是酥脆醉脆的。

此时,少年朱载宥在内阁呈上他的民生陈文,并接受来自内阁诸公的询问。朝上诸公,对朱载宥印象仅仅是勤劳好学又周到体贴的少年。而今,这份民生陈文递到内阁,并毫不惧地侃侃作答时,内阁诸公便知道,周到体贴的少年,终于真正能承担得起国之储君的重任。

“殿下,水电工事且不忙,殿下想做实事,而今便正有一件事是殿下不必观望,直接就能做的。”

“请杨公示下。”

“有外洋数国使团即将抵达大明,其中有四个国家已经递上国书,希望能派来使到吾国学习一段时间,朝上商议过后,已经应下。殿下,此事需拿捏一个度,要使他们能领略到大明之雄,又不能将底牌全部现于人前。”

朱载宥先是低头思索,约摸盏茶工夫才抬起头来看向内阁诸公:“我愿接下此事,不过,还请诸公遣人襄助,若我有不足之处,还望有个描补之人。国与国之间,还是要更谨慎周到一些为好。”

“自然,我们会为殿下指派一个稳妥得力的副手,凡事殿下决之,若有不能决,再问询于他。”既然是培养储君,那自然是事事以储君为先,至于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呵,能被吾朝太子拿来练手,是尔等之幸。

外交什么的,哪有太子练手重要,实在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不至于有碍邦交,就是真有,那也不要紧,能描补的描补,不能描补那就碾过去呗。委实来的都不是与大明堪当的大国,周边小国而已,大明对近邻从来都不曾遮过獠牙。

朱载宥表示,可以,有助手的话,他相信自己能做到,储君的课业,有一部分就是邦交:“多谢诸公,另有,不日罗院士将至南京,诸公不妨抽半天工夫拍个相片。”

有大明储君和一干院士带头拍,不存在什么会把人的灵魂摄走的说法。大家都十分愉快地接受了这是用“工学院新制作的机器画出来的画”的设定,纷纷点头答应,还有问能不能带家眷的。

“到时候看罗院士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

数日后,多国使节团登陆大明,鸿胪寺卿并懿安王前往迎接。

接到人之后,并没有在当地停留,而是看看天色与使节团众人道:“请诸位前往搭乘蒸汽机车,我大明太子殿下将在御江园设宴款待诸位。”

那么,蒸汽机车与世界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要开始了。

第三零八章 我们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南京至杭州的路轨,五月底才正式投入运营,值得一提的是,这长达六百里的路轨,尽数有杭州的土豪们出资修建。土豪们没有谈条件,只要赶紧修好,土豪们的钱当然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经由其他两条路轨的运营,土豪们看到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当然,土豪们的捐资还能享受到一定额度的税收减免,所以,土豪们在捐资兴建工事时,是从来不会手软的。

这条新投入运营的京杭路轨,一切都是最新的,从技术到蒸汽机车的设计,车厢的舒适度大大提升,速度也由原来的每个时辰一百里,提升到了现在的一百六十至一百八十里。从杭州往南京的六百里路轨,不至四个时辰即可抵达,当然,午饭就得在路上吃了。

鸿胪寺卿与懿安王领着使节团,一路开往车站,杭州站也是第一次使用封闭式车站的站点。挑高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和周边的环境并不突兀,依然还是一股子古色古香的味道,雕花的窗格,透明的玻璃,挑高的天花板上垂吊着几十盏琉璃宫灯,因宫灯主要目的是照明,所以并没有多作描画,而是微黄的半透明的质地,光照柔和又明亮。

恰是将要下雨的时候,天空中浓云蜜步,车站便开了灯,步入其间,便仿佛坠入一片星光交相辉映的天地,温暖明亮并不刺眼。除使节团,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带多看一眼——都好几个月了,杭州城内外及周边的百姓早习以为常。

使节团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明亮的光显然不同于烛火,没有烛火的跳跃,没有油灯燃烧的气味:“这就是电灯吗,我听我的朋友说起过,他前年曾到过南京,在南京的一座城楼上看到过这种名叫电灯的东西。”

“是的,用来照明比烛火和油灯更安全,也更便捷,只要按下开关即可。烛火和油灯难免有气味,电灯就不会了,目前通电的地方还不算多,如果诸位对此感兴趣,回头可以安排诸位去一趟谯郡,我大明的工学院便座落在那里,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应该会全面通电,能通电了。”人对于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不会表现出额外的不必要的骄傲,鸿胪寺卿介绍电灯和一应设施时,格外从容不迫。既不沾沾自喜,也不会瞎谦虚,总而言之就是该怎么样是怎么样,透着满满的宠辱不惊。

其实鸿胪寺卿的内心是:别为电灯激动,后面还有蒸汽机车呢,还有各种电器呢,南京的水电工事都已经全面修缮好了呢…就是南京的话,不是很方便带大家伙儿到地底下去看我们的水电工事。

这里得再说一说昔年修水电工事的那位大手,简直是把地下工事当防空洞修,太祖对此吐了不知多少槽。

约一刻钟后,车站里响起蒸汽机车到站的钟声,有乘务员就位,验票指名站台方向。鸿胪寺和懿安王领着使节团,并没有走什么专用通道,这时节还没有什么专用通道呢,最多不过是做个公务车厢而已。

“哟,今儿这多外洋人,来做什么的?”

鸿胪寺卿正好听到,便顺嘴答了:“外洋的使团,来游学观光。”

“该来,咱大明这样好,多叫他们好好看看。”

“杭州也尽是好地方,该留几天看看。”

“得先去拜见官家吧,回头离开的时候慢慢来看嘛,杭州这多好吃的,边看边吃才不枉来一趟呢。”

鸿胪寺卿:“回头看他们自己怎么安排吧。”

登上车厢后,使节团才开始就蒸汽机车发出种种问题,用什么拉车,为何要在轨道上行驶,这车速度多快。车上,有工学院的学员专门负责解答,便是有十万个为什么,工学院的学员也能全部作答,而且人家还通多国语言,跟哪国的使节谈话,都是一口地道的当国语言。

人家记性还好,只开始介绍过,就全记下了人名国别,各地的风俗还张嘴就来。虽然没有去过,但万卷书如万里路,大明有的是热爱四出游山玩水,浪出一重重新天地的名士。

对外洋如数家珍,对自家就更是了如指掌,介绍起各地风土人情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此时正下着大雨,当蒸汽机车缓缓开动响起的汽笛声在雷雨中隐隐拉长时,所有人都将视线与注意力放到车窗外,那雨吓人极了,仿佛正是天上有条河,河里的水被倾倒下来一般。这样的天气,却也别有一股风雨起苍茫的意韵,远山近水,被雨和浓云重重掩盖。

“看着有点吓人。”

“别担心,路轨才开始修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雷雨天气,有安装避雷针,别说雷还远得很,就是真打在车厢上,也会被避雷针引到地下。”车厢是有夹层的,两层木板中间夹一层绝缘阻燃的材料,各节车厢的电线也都布在这一层里。也许技术上还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但工学院的人做东西永远诚意满满。

驶离杭州后,天放晴,蒸汽机车遂如同驶入了山水画卷之中,烟波浩渺,中有鸟雀惊飞,渔人张网放歌,小童背着书包结伴回家。蒸汽机车驶过,偶尔会有人抬头看一眼,然后又如常地低头下去继续劳作。

使节团才经历最初的震惊到问各种问题后,终于意识到,他们搭乘的并非只量个简单的交通工具,而可能是一个时代:“天呐,如果搭乘蒸汽机车,从我的家乡到王都只需要半天时间,自从我开始工作后,几年才能回一次家。”

“不是说前年,这种车的行驶速度只有现在的一半吗,如果再过几年,是不是还会更快,如果快到两百里每时,三百里每时,或许还能更快?”

人类对速度的追求,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这样快是不是有一天能飞起来呢。

当使节团中有人问这个问题时,学员露出谜之微笑——不,飞起来光靠速度是不行的,关于这个,我们已经尝试很多次了,虽然一直在失败,但是我们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将真的能飞起来。

而且,我们也相信,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第三零九章 学而广识见,知而谙礼节

御江园是皇室在南京的二十四园之一,临江而建,常用来在夏秋二季时举行各种宴会,地方宽敞,林木高深。去年底全园接通了电灯,自来水是早就接通的,除此外,还安了几样电器。

如今夏秋相交,正暑热难消的时候,朱载宥在厅里吹着风扇倒不觉得很热,只是头上还是有点薄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具体地负责某件事,难免紧张,虽然内阁一副没所谓的语气让他随便搞,但朱载宥仍然把事情做到最好。

“殿下且安心,不过小国使团罢了,殿下能接见他们,便是他们的荣幸,没他们挑理的地方。”

朱载宥看一眼内阁派来的,专门来宽慰他的年轻士子,超级想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吐槽:“别,你越这样说我越紧张。”

常渊:“那殿下喝盏凉汤祛祛暑热。”

“对了,我记得今天是《巨星》最后倒数第二场戏了,能不能让他们晚上加演一场。”《巨星》这部戏念白多,来的使节团里,大部分人其实都对大明官话能听会说,所以,安排这样一场戏完全没有问题,他们能看懂。

“殿下,安排这场是否有些不妥,没头没尾的,不如直接让他们加紧安排一下,演第一场?”

“也可。”太祖可不止在大明有粉丝,周边各国曾被打到服气的,至今还流传着太祖的种种传说。所以,太祖的戏,虽然没法让这些人热泪盈眶,但绝对不陌生。而且,《巨星》这部戏,本身就很有意思,就是不粉太祖,也可以当成一个不错的故事来观看。

“殿下,是否要将德麟班请到御江园来?”

朱载宥想了想,按好客的想法来说,是该这样,免得客人折腾。但按着太祖远交进攻的外交策略来说,干嘛为迟早有一战的敌国折腾吾国吾民,他们多大脸:“不必,想他们大概也很想看看南京城里的光景。”

德麟班做为南京城里少数通电的场所,接待外宾完全不成问题,如今是常抱云在台上唱戏,就是念白都比别人多出一股气韵。别说,只论这,楼山雨如今确实是还比不得常抱云。

“殿下,蒸汽机车已经到站了。”

“嗯,吩咐下去,都准备好。”

“是。”

使节团从南京站下车时,进入的是大明人口密度最大的城池,入眼处,全是摩肩接踵的人流,挑着担子回家的,抱着孩子的,带行李不带行李的,男的女的。有的着宽袍大袖。雍容尔雅,有的着短打,精神干练。

这么多人,却不吵,他们相互避让,彼此面带笑容,即使是行色匆匆的满脸疲惫,也都面色柔和不急不躁。人流排得长长的,各人自排着队依次出入,没有人插队,也没有人推搡捱挤——这得感谢太祖,也得感谢孟约,太祖使仓廪熟,推广全民识字,使全民学而广识见,知而谙礼节。至于孟约,她编写了出入需知,之后还追加写了搭乘礼仪。

何谓大明风仪,从这车站,便可窥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有个小孩子操着不知哪国语言问外洋使节团中的人。

使节团中的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人知道小孩说的是哪国语言,鸿胪寺卿没办法,只能对那小孩说:“普鲁士语会吗?”

“我会。”然后小孩子就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鲁士语跟普鲁士使节侃大山。

虽然鸿胪寺卿很想说“他们其实多半都会讲官话”,但看小孩满腔练普鲁士语的热诚,鸿胪寺卿也就不打扰,小孩子嘛,看到白皮肤红头发绿眼睛的外洋人,跳脱一点也很正常。

孟约是在之后这趟从谯郡到南京的蒸汽机车上下来的,看到这情形,不由笑出声:“爹,你看,使节团在那里呐。”

小孩子无知无畏的小样子真可爱,满满自信操着一口外语说话的样子,也超级可爱。孟约看着小孩子一脸喜欢的样子,被孟老爷看在眼里,孟老爷含笑道:“现在看谁家孩子都可爱得不得了是吧,赶紧自己生一个。”

“我也想啊,孩子自己不来,我们有什么办法。”连擅医学院擅长孕产科的院士,院士一脸冷漠地告诉他们,别着急上火想着要孩子,越想才越不来呢。他们其实根本没怎么想过这事,也就是最近才偶尔会想起来,那还不是大家伙儿催的。

孟约这时都已经觉得大家伙在催了,等她到南京,被广大戏迷票友催时,才真知道了什么叫做群众的力量,催得她想立马就生个孩子出来。他们下了车往往车站口走,还没走到车站口,就被人认出来:“阿孟姑娘回南京了。”

“是啊,好久没回,想得很,大家伙一向可好。”

“都好都好,新戏好看,我们都喜欢得不得了。”

“下本写什么,这都又秋日了,明年的绘本,阿孟姑娘已经在写了吧?”

不得不说,南京的戏迷票友们就是知道该怎么宠爱她,永远把她当未出阁的十八岁小姑娘:“是,已经画好两本了,曹学士正在写戏本呢,叫《疾风令》,这回写官场浮沉,写得可能不那么周到细致,还请大家伙到时候多包涵。”

“还写太祖吗?”

“不写了,这回不写太祖。”

“不写也成,换换口味,不过可不能落下太祖啊,回头还得继续写。”

“成。”小明对太祖的爱,真是深得说都说不完呐。

“对了,阿孟姑娘成婚也挺久了,怎么样,挺好的吧,王知州对你好不好,不好我们帮你揍他去。”

孟约不由开怀大笑:“他对我很好,劳大家费心。”

“两年多了吧,孩子生没生,要是生了孩子得带来给我们大家伙看看呐。”

孟约:…

“是啊,男孩儿女孩儿,像阿孟姑娘还是像王知州?”

“怎么不带到南京来。”

孟约:“还…还没生孩子呢。”

众人先是一静,然后立马就开始各处出言:“该要孩子了,阿孟姑娘也二十出头了吧,正是好生孩子的时候呐。”

“是啊,这年岁生孩子回复起来快。”

“是暂时不想要,还是怎么…”

“可别只想着夫妻俩日子舒坦,就把生孩子的事往后推,还是早点生好。”

孟约:我还是回谯郡吧,我干嘛要回南京。

不过是想着《龙戒》的影响已经过去,《巨星》又十分治愈,结果…居然被催生孩子!

第三一零章 一定要搞点事情

孟约是被萧皇后一封书信喊回南京的,不为别的,就是为轻月坊。轻月坊的产量已经到了瓶颈,然而销量却越来越好,所以,是时候扩建轻月坊。轻月坊是孟约的产业,萧皇后虽然派人代为打理,但却也不会全权替她拿主意,正到扩建还是另寻一个合适的地方再建一个这样的大主意上,萧皇后派下的女官做不了这主,萧皇后则不会越过孟约做主。

轻月坊扩建还是另建分厂,孟约征询过工学院大佬们的主意,需要棉花,大量棉花,需要药材粉末,需要巨大的处理药材粉末的车间,清洗晾干烘焙研粉,还需要工学院下设的工坊生产的背胶和防渗背贴。所以,不能离工学院太远,又要是个棉花充足的地儿,都夏虽然偶有减产,但产量一直稳定,供轻月坊再建个工坊是肯定够的。

都夏离谯郡虽远,但水上航路极通畅,从都夏走水路五六日内便抵谯郡。而且都夏的棉花,和新疆那边的棉花质量同样好,纤维足够长,吸水率高。所以最后地点选在都夏,大佬们已经着手给她画江夏轻月坊的建筑图纸了。

长平里孟园这边,吕撷英早接到消息,派人把孟园里里外外洒扫一遍,因知道父女俩回肯定住孟园,泛园遂一切照常。吕撷英是老早就伸长脖子在家等着孟约,这一去,将近两年没见到徒弟,心里委实十分想念。

头天孟约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待次日天亮,吕撷英早早便至孟园等,炉子已经六岁多,正是在书院读蒙学的时候,自然不在家里中。因炉子去上学,吕撷英空下来的时间就多了,日常除了每两三天去长江书院上几节课,平日里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年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年年呐你真是个狠心的,过年过节也不见回来,腊肉倒没忘,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爱送腊肉的毛病改一改。”

孟约:“大概这辈子都不能改了,鹿邑乡中,每年都要养好些家禽家畜专门用来冬天薰。打去年起,还得工学院科学院满处派送,只能往多了薰,量只能往多了估算,我不拉几车给您,堆在家里也吃不完呐。”

吕撷英:仿佛找到了徒弟爱送束脩的真相,略有点残酷呐,还以为她是师恩难忘,结果是家里腊肉太多吃不完。

“新绘本呢,拿来看看,不是说在绘《疾风令》,画得怎么样了?”

孟约:《疾风令》我是没带回来,春宫倒是带了一匣子,就是不知道先生你看了爆不爆血管——自从结婚后,我画春宫的尺度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花样翻新了。

吕撷英见她一脸的无可描述,略琢磨就想明白,她这徒弟最近大概又没干什么正经事,没画什么正经画:“左右孟院长得去科学院,咱们到画室里看看去。”

做为一个本身就爱绘画的艺术家,吕撷英对绘画内容的包容性绝对空前,别说孟约画的春宫仅是尺度比从前大,就是大得超过整个时代,吕撷英大概也只会看到绘画技巧,而不是画本身有多尺度趄前。

孟老爷见闺女有人陪,便收拾收拾说一声就往工学院去:“夜里可能不回来,你自己在家待着也成吧?”

“行的,没问题。”孟约也不是头一回一个人在家待着,但孟老爷每回要把她一人扔家,都会这么问一句,满满的关怀与不放心她。

送了孟老爷出门,吕撷英就携着孟约进画室,孟约还是更习惯不画露脸的,因为她怕一画就画自家的脸,还是不露脸更安全一些,委实是她画人物时,脸太写实。吕撷英接过纸卷缓缓张开,先是被赤果果的画卷沁得毛孔和瞳孔一起张大,但很快,便把这抛开,转而关注起孟约在人物绘画技艺上的长进。

“行啊,年年,这人物画画得比从前还长进了,从前是柔美流畅,现在却是刚柔并济,这线条,生生能让人感觉到其下的力度与紧绷,啧啧啧…这样的画,你居然都能画得艳而不俗,可谓臻大成啦。”吕撷英一卷一卷看,又一卷一卷收好,最后坐在椅子上思量什么。

孟约则把画卷全收起来,准备送到密室里去,吕撷英拦孟约一手,孟约:“先生,你拦我干嘛?”

“我给你找个妥帖的人出本秘戏谱怎么样。”吕撷英想干这事很久了,从她画画有所成,并知道有春宫这回事的那天起,吕撷英就想过,将来一定要搞点事情,“当年我出嫁时,家中长辈偷摸给我的秘戏谱,我至今记忆深刻,画的都什么见鬼玩意儿。如今再看年年的,我寻思着我要有个女儿,会很愿意买这么一本秘戏谱给女儿当压箱底的嫁妆,如此才算是一段人生旅程的美好开端。”

孟约:先生,春宫图而已,被你说得跟干什么了不起的伟大事业一样。

“我没意见,但是先生,您知道的,打鼓人掉了马甲不要紧,这可万不能掉马甲,会要了我命的。”不说其他,光打鼓人这马甲掉了,都够她受用一辈子的,再掉个别的…想想都恐怖。

“你只管把能放进秘戏谱里的画都给我,你不必出面,也不必署名,回头出了我再告诉你。放心,为师自有妥帖的书商能稳稳妥妥把秘戏图印出来发售,管能印得精致不失原稿精髓。”吕撷英心中暗觉得,她的人生马上就要在某方面得到圆满了,所以,开心!

“行,那回头我收拾收拾,看看哪些能拿出去放进秘戏谱里的。”其实孟约也见识过这时代的秘戏谱怎么回事,完全是灵魂画手的画风,孟约其实私心底也想过来着,将来她要有女儿,肯定不能买市面上常见的秘戏谱,委实太辣眼睛。

吕撷英同孟约一起吃过午饭后,孟约就得进宫寻萧皇后去,轻月坊萧皇后没少费神帮她,她这趟去宫里,主要是给萧皇后送礼去的。谯郡还是有不少土产的,腊肉是不能再送了,萧皇后上回找她吐过槽,说送腊肉根本吃不了,浪费。

这回孟约给送的是一车羊绒料,无限接近于现代的双面羊绒面料,那手感,简直能让人感动到泪流满面。顺便,还想跟宣庆帝谈一笔面料生意,军装加双排扣风衣什么的,来不来一套。

孟约对民国的军官制服垂涎已久,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大明的官军们穿上!

大明的少女们,穿制服的长腿官军即将上线,你们的双手在哪里?

第三一一章 龙行虎步,仪度逼人

萧皇后对于孟约的送礼,已经习以为常,只要不送腊肉,什么都好商量。

见今儿的礼是一车布,萧皇后看了看,都是上好的羊绒料,薄软保暖,这样一来隆冬腊月的天都能穿得既显体态,又不失暖和:“怎么,听说你昨儿被票友催着生孩子啦?”

本来一脸开心的孟约瞬间就不开心了:“殿下,咱不提这行吗?”

“行行行,轻月坊你怎么打算的?”

“在都夏在建一个,都夏的棉花好,自从新疆的棉花大行其道后,都夏的反而有卖不出去。我想着在那建个工坊,既能解决轻月坊用棉花的问题,也能避免谷贱伤农的现象出现。工学院的院士们正帮我画着建筑设计图呢,等回头画完就能开始建了。目前还是先找个地方租下来,从南京的轻月坊分一批人过去,看看有没有自愿过去的,有就更好,实在没有,我想着从都夏那边招一批女工,送到南京来学一学。”孟约从前哪想得到,开个工坊都有这么麻烦,要想这么周到,现在自己干了点事,才晓得,挣口饭吃呀真不容易。

“你有了章程便好,阿宥上午还问起你,这会儿大概正同使节团游玄武湖紫金山呢。你的《疾风令》呢,自打阿宥同陛下说过,陛下就心心念念着,想看看你怎么写官场。”萧皇后含笑说罢,塞给孟约一支匣子,并示意她打开看。

孟约打开一瞅,一个纸卷:“殿下这是拿古画当回礼呀?”

萧皇后忍不住白孟约一眼,道:“你家郎君给你挣诰命,按说早该给,不过,你那位蔓生兄总想着给你个高的,不然就是委屈了你。好容易我才把他劝住,回头记得拿点好东西来糊糊我的嘴。”

“多谢嫂子,从来便知嫂子比蔓生兄着调。”

王醴升了一阶俸禄,孟约现在就能拿四品诰命,国朝三品以上官员其实不多,需知六部尚书都不过只是二品。所谓官居一品在眼下的大明,多半是荣誉而不是实职,因而,四品诰命已经不算低了,毕竟内阁首辅都领的都不是一品官衔。

孟约和萧皇后商谈完轻月坊的事没多久,宣庆帝便处理完公务过来,见到孟约,宣庆帝脚步都轻快几分,满脸是笑:“看到外边大盒小盒,就知道是阿孟来了,怎么样,谯郡生涯如何?”

“如果您不给我找那么多事,就挺好,可您看看,您给我找多少事。”孟约本来想好好同宣庆帝谈生意,可他这话一说,她愣忍不住直接把槽吐出口。

“不就阿宥嘛,我家阿宥这么体人心会人意,又知礼又招人喜欢的,能有多少事。听阿宥说,你还抓了他帮你做了不少事,我还没说你居然让我大明储君给你干活呐,你却来挑我的理。”宣庆帝却也不计较这个,话锋一转就直接问孟约新绘本彼样了。

“已经在排戏了,不过,按洪河班和德麟班的意思,仍然是作为开厢戏来演。至于绘本,争取十月底上市吧,不过书商最近家里一摊子破事,可能有点顾不上,左右今年能出。要是等不及,回头我让曹学士把手稿带给你,手稿都在曹学士那里呐。”孟约倒并不很介意提前跟亲朋好友们分享自己的绘本,左右都是一群资深不剁手党,回头上市他们还是会买个几套回家收藏。

“那便成,今天晚上留宫里吃饭,阿宥惦记你得很。”宣庆帝说话间,便吩咐宫人去准备几道孟约爱吃的。

孟约瞅着机会,把她带来的一个大匣子呈给宣庆帝:“陛下,您打开看看。”

“哟,这回都知道给我送记了,以往可没这好事,礼都送到敏敏手上,没单给我什么。我看看,里边什么东西…”宣庆帝打开盒子,是纸质的大盒子,四四方方,里边整整齐齐叠着套衣裳,下边还有一双靴子,看质地像是羊皮的,“哟,给我送衣裳,嘿,敏敏都好多年没给我做衣裳了。”

宣庆帝把让宫人把盒子里的衣裳抖开,挂到架子上去让他看,宫人们头回这样的衣裳,委实不知该怎么搭。最后还是孟约上手,才把一整套军装加昵料风衣挂好,因用的是羊毛加织真丝的料子,挺括有型又薄又保暖,还略带一点温柔的珠光,织法新颖呈现出独特的纹样。

“照着我的尺寸做的?”

“对啊,前段时间托阿宥问的。”

“我说呐,衣裳样式倒挺新奇。”短打就是上衣下裤,所以宣庆帝对裤装接受度还挺高。

“要不陛下穿上试试?”

宣庆帝:“成,我今儿也穿穿妹子送的衣裳。”

孟约在一旁教内监如何把这身衣裳穿好,因为她的审美到底是现代的,不加风衣的话,那腰那腿简直了,就是加上风衣也能整个人挺直得跟白杨树一样。孟约为了琢磨出这份精气神,没少拿王醴当模特,光这身军服,就改良了几十稿,最后才定下这一稿的,因为不仅是王醴穿着精气神饱满,连孟老爷这个中年略发服的穿着都显得龙行虎步,仪度逼人。

宣庆帝保养得宜,久居天子之位,穿上这身衣服更是非一般人可比。

乍一亮相,就叫萧皇后看直了眼,那一脸“我今天竟又重新认识你一遍”的表情,让宣庆帝禁不住挑眉,这一挑眉就更让萧皇后痴得不要不要的。

孟约:洒家这辈子圆满了!

最后完全定稿的这套,全套也就宣庆帝身上才有,王醴的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样式虽然有点新奇,穿着倒很好。”

宣庆帝穿上这身衣裳,自然而然地就端起威仪来,那架势一摆开…搁后世网络上,不知多少迷妹迷弟要大喊合不拢腿、生猴子什么的。

“殿下,你说,要让我大明军官都穿成这样,行不行?”

被宣主帝制服风采所迷倒的萧皇后忙不迭点头:“太行了。”

宣庆帝斜斜扫孟约一眼:“合着,阿孟是来谈生意的?”

孟约:妈呀,这一脸邪魅狂狷,简直了!

“这生意,能谈。”萧皇后现在就开始想象自家俩儿子将来长成人,穿上这身的样子。

“既然敏敏觉着能谈,那就谈。”宣庆帝想的是,没准仅凭这一身衣装,日后军汉们就能不愁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