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外洋使节团到访,由朱既彰先出面迎接,之后将陪同他们全程参观访问的将会是在人群中藏得好好的朱载宥。

孟约在城头向下看,很快从人群中把朱载宥找出来,黑了瘦了也高了,许是经历过长久的海上航行,行带一股海阔天空的意态,笑容里仿佛都是绽放着阳光的浪花:“真好。”

大明有这么一位储君,感觉未来更加值得期待了。

外洋使节团至南京后,南京所有衙门再次全员忙碌起来,孟约趁大家都在忙时,去仰园拜访在静养中谢绝一切访阁的杨廷礼。实话说,关于杨廷礼病倒,孟约一直存在许多阴谋论,这不能怪她,委实是政治圈里从来少不了阴谋。

杨廷礼:“阿孟姑娘还是这样,想得比谁都多,也比谁都敢想。”

“真不是么,不是就好。”她可是编故事的人,当然要脑洞又多又大又离奇,“那你找我来是为什么事?”

“仲仑祖父身故,将回乡服丧,因走得匆忙,来不及同你说,便嘱我转达一句。另有,你的戏本电影台本不还是得寻人写,左右我已无他事,便趁着还能写,再给你写几年。”

孟约:“虽然我看你气色还好,但是你不是得静心养生么,还是别劳动你,我另找人吧。”

“社稷之事关万民,才需要劳心耗神,写戏本台本哪需要劳损心神,且把你的绘本送来吧。”杨廷礼就是知道得有个说服的过程,才会把孟约喊到仰园来。

孟约: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句话里,我听出了杨廷礼在智商上的优势…

第四三九章 国有雄兵,盛世承平

外洋使节团到南京后,先是安排饮宴,然后是每天观赏电影,接着是领略真正运行已久的蒸汽机车线路是什么样的速度,夜有万家灯火长明,日有欣欣向荣的国与家。大明的一切如同画卷,缓缓铺开在外洋使节团眼前,他们为大明子民所习以为常的一切而频频惊呼。

干净的街道,拧开就有的自来水,打开就有的电灯,天热时还能吹电风扇。闲暇时可以看电影,照相馆里能拍等同真人的相片,这里的食物不但美味,而且种类繁多,仿佛吃上一辈子都能不重样。

一切物质的,外在的都可以伪装,唯独不可伪装的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愉悦与幸福,哪怕语言不通,也可以从每一个人脸上看到大明的根基所在。

阅兵仪式被安排在九月初一,紫金山下,玄武湖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的青石街道上,军中的乐队正在演奏大明征歌。每当大明官军出征时,都会有这样的旋律响起,伴随歌声而来的是礼炮齐呜。礼炮之后,销烟之中,从各地优中选优挑出来的依仪仗队身姿挺拔地踏步而出,那脚步声齐齐整整地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阅兵仪式上还使用了扩音器,沿着路边排放,把脚步声一点点放大,使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见。南京人及南京周边府县的人有幸前来观赏的,无不为之心潮澎湃,每一个人都脸上都溢满自豪与骄傲。

国有雄兵,盛世承平。

古往今来,这片土地上的人所寄望的不过是能过太太平平的日子,没有战乱,能吃饱穿暖,能读书知礼,能追求心中所愿,这一切的基石便在眼前。

“真好,真好。”有人热泪盈眶,禁不住哽咽着重复一句“真好”。

有人心向往之,从此誓愿投身军旅,报效家国。

比起在军营中的小型阅兵仪式,眼前的场面宏大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即使是亲眼观赏过那次阅兵仪式,也依然还是会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然后从心田中骄傲地涌起一句——这便是吾国。

仪式并不冗长,持续时间大约只有半个时辰,然而留在人心中的岂止是半个时辰,仿佛是三百年来,整个大明所有先贤努力尽放眼前。

且不说明人,只说外洋使节团,在大明已经有了如此阵列严明,装备齐全的军队之时,他们的军队依然还是散兵游勇,根本无法和眼前的军队相比,更别提媲美。波旁家族与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尽皆沉默,对于这个遥远东方的“好朋友”,他们素来抱着交好之心,从来没有拿大明当对手。

但此刻,他们心中都忍不住产生一个疑问——假如与大明为敌,能有几成胜算?答案非常明显,单哪个国家拿出来,皆非一合之敌,枪坚炮利,雄兵赫赫,无不可摧。

联手御敌?怎么可能,波旁家族与哈布斯堡两大欧洲霸主撕那么多年,几首没有结盟的可能,倒是与大明结盟把另一家族往死里掐还更可能一些。

波旁家族的成员表示:“菲利普说得很对,与大明成为盟友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的大明,与之为敌,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阅兵仪式后,波旁家族首先找上朱载宥,表明想引进电影和铁路的意愿,同时表示,波旁家族将是大明永远的朋友,并愿与大明展开更多更深入的合作。水电站,电灯,甚至是城市所有地上地下公共系统,都是波旁家族愿意深入合作的项目。

哈布斯堡家族也没比波旁迟太多,很快就方方面面和大明展开会谈,哈布斯堡家族首先要引进的是水电站和铁路。朱载宥拉来各部官员一同商谈的同时,去信工学院,问工学院该怎么安排。

孟院长:…

“自家的路轨都铺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给他们铺。”工学院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批熟手,能严格执行工学院的标准,这才展开全国路轨铺设工程。这时候来跟工学院说要去外洋修路轨,工学院哪有人手能抽调,总不能停了自家的工程,跑去给外洋人修吧。

鸿胪寺官员:“路轨可以排后,水电站呢,映画机影画机呢?”

“水电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映画机影画机要多少造多少,这倒没所谓。你们谁负责去跟外洋人谈价钱,就我说,价格不宜谈得太高。”孟老爷这时候捡起老本行来,商人本色瞬间涌上,脑子里分分钟蹦出种种生意经。

鸿胪寺官员:“为何不宜谈太高,挣钱不好吗?”

孟老爷嘿笑两声,压低声音与鸿胪寺官员一番交谈。

经此一番谈话,鸿胪寺官员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奸商。

鸿胪寺官员回到南京后,把话往御前一递,宣庆帝与内阁很快议定,工学院有现成的成本核算,当然到外洋去建水电站修路轨会产生许多额外成本,这就需要工学院再进行一次核算,但大致能谈的价格范围还是可以先判定出来的。

拿到报价的波旁家族与哈布斯堡家族并其他外洋小国:好朋友,一杯子。

这样良心的价格,这样出色的品质,这样爽快的盟友,为什么要当敌人,立刻把防备心全撕掉,大明这样好,要永远做朋友。

鸿胪寺并工学院与户部官员:亲,五星好评,下次再来哟。

到谈卖枪炮时,内阁商议很久,最后竟去问孟老爷的意见,孟老爷:“这干嘛问我,这样大的事,我哪做得了决定。”

大明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卖热武器,只不过卖得不多,因为怕威胁到自身。

“因为根据孟院长的说法,我们商议着觉得,也可以卖。”有得买,那些脑筋不怎么转弯的外洋人,才不会想自己造呢。又便宜又好用不买,自己费心费劲研究个什么劲,而且天天撕逼,谁有闲工夫琢磨这个。

孟老爷:“这不同,水电站到底是民用居多。”

“并没有什么不同,再者说,打算卖去外洋的,皆是淘汰下来的型号,我们自家用的仍然是最好的。”

孟老爷:“这样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还是得细细商谈,别急着做决定。”

“那是自然。”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四四零章 商人本色,逐利而已

我傻傻的,忘了能用笔记本传手机再用作家助手更新…

九月,工部开始大量招收工人,要求极低,报酬却高,高得简直跟现代贴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一样。不过工部张榜,到底不同,官府的可信度,在大明百姓心中还是极高的,很快就有许多人前来应征,后续还将会有各地的工人往南京涌来。

工部每招收一批就送一批到谯郡,谯郡已经辟出许多屋舍,用来安置工人。这些工人,将会在这里学习生活约三个月时间,工学院将向他们传授各种水电站与路轨辅设相关知识。

感谢大明的蒙学教育,基本没有不识字的人,路轨铺设,水电站建设,皆可以深入浅出地讲,让仅仅识过字的人也能明白,如何施工,如何达到严格的标准。工学院对自家的路轨和水电站要求是至少一百五十年,到外洋时,这个标准依然不打算放松。

孟老爷语——务必让全世界都看到,大明的又好又便宜。

在南京,在仰园里,杨廷礼一边为孟约写戏本,一边听着外间的种种变化,与前来商谈戏本的孟约道:“如此,还有谁能说机械化是伤民之策。”

孟约:“我一直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会支持官家‘还政于民’呢,讲道理说,大明的皇室一直干得相当不错不是么。”

“因我深知官家想做成一件事,还没有做不成的,再者,机械化需要一个能将所有人视线转移开的。你看,自从‘还政于民’以来,还有多少人会把眼睛放在机械化上。”杨廷礼与其说支持宪政,倒不如说支持机械化。

这样回答,孟约还能怎么说,只能说:“你们这些玩政治的,真是玩得深沉呐。”

杨廷礼闻言大笑,看孟约一眼道:“你爹这样玩科研的,难道玩得就不深沉吗?”

孟约语噎:“我爹这是商人本色,逐利而已,国与国之间,难道还真有什么好朋友不成,也无非逐利嘛。”

“幸而令尊在工学院干得极好,官家舍不得挪劝他,不然令尊恐怕要入朝。”

“我爹还是更爱工学院,让他入朝,他定会辞而不就。”要是刚去谯郡那会儿,为了一家团聚,孟老爷说不定会接受,但是现在,孟老爷在工学院干得太有滋有味,给他什么他都不肯再挪地儿。

侃得正十分愉快时,冷不丁地,杨廷礼来一句:“巫山洛水之后,不打算再出一本新秘谱?”

“正在整理呢,书商跟催命似的,天天…”

孟约:…

被孟约用“你怎么能这样诈我”的眼神盯着,杨廷礼十分愉快地道:“果然是你,我看那画虽远比打鼓人的绘本精美许多,但仍能从细节出窥见阿孟姑娘的风格,只道是同出一门,不想竟也还是你。”

“还能不能让人有点秘密了。”孟约现在开始有点担心了,万一除杨廷礼外,还有人能猜出来呢,那可怎么办。

杨廷礼笑道:“且安心罢,若不是看过你的仕女画,我也看不出来,只需回去把你的仕女图都收好,没人能看出来。”

泛园的画室里,确实有挂几幅仕女图,家中正堂里有花鸟画,都是她的手笔,如今看来,全得收回藏起来:“我师兄知道的时候还吓一大跳呢,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作为首辅,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何至于为这点小波澜而大感意外。

杨廷礼没受到的惊吓,孟约受到了,真是的,这都能被诈出来,不知道是该怪杨廷礼太精,还是该怪她自己太容易上当。回到泛园,孟约把这个惊吓同王醴分享了:“师兄,不会再有别人看出来吧?”

“且莫担忧,只是略有些细节近似,便当是我画的亦可,我与年年皆曾向姑姑学画,细节有相似不是很理所当然么。”关于这个,王醴早就想好了,真有泄露出去的那天,他顶下便是。画春宫的是他还是孟约,还是有区别的,若是他世人最多调侃几句,若是孟约,便不是调侃的事。

一想也是,孟约立马就把这惊吓抛到脑后,同阿雝一起去玩猫。

鲨鱼还是很高冷,自从小猫长大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偶尔喂食的能看到,基本很少能见着。倒是小鱼大鱼都很黏人,而且意外地最黏王醴,每次王醴一出现,不管在玩什么,一定会滚到王醴脚下喵喵叫地求抱抱,王醴在书房时,也会蹦到他腿上窝着。

还小的时候是一起扒腿,现在长大扒不了,就一只扒腿,一只在书案上各种撒娇,各种争宠,书案上所有东西,都是它们争宠的对象。

阿雝看着两只猫去跟他爹玩后,问孟约:“妈,弟弟什么时候玩?”

“哟,你是觉得猫玩得没意思了,想玩阿煦吗?还不可以哟,阿煦才这么一点点大,要玩也要等到明年下半年。”

“不是不是,猫猫很好,阿煦也好。”

孟约一把将越来越有点抱不动的儿子抱起来:“阿雝要再长大一点,妈就抱不动了,你说刚生出来的时候,一只手都抱得过来,现在可真是长大了。”

王醴把猫放下,接过大“胖”儿子:“是有点压手,走,我们先瞧瞧阿煦,然后去吃饭。”

阿煦这时还是个除吃吃睡睡偶尔尿个床,基本不干别的事的,去瞧他的时候刚吃过已经睡下,阿雝:“阿煦睡觉,我们不吵。”

中午吃过饭,阿雝也要睡午觉。

待阿雝睡着,王醴与孟约说道:“我在通政司,恐怕干不长久。”

“不是要干满三年吗?”

“这不是快了么,待明年吏考过后,许就要开始挪动,至于挪到哪儿,现在我心里还没谱,估计吏部那边也还没章程,大约得看官家和内阁的意思。”王醴说罢看孟约,事实上,就他一个五品官迁调,本不该劳官家和内阁来过问,这全都是孟约的功劳啊!

嗯,还有岳父的功劳。

“师兄是想赴任地方,还是留在中枢呢?”

王醴思量片刻道:“都可,各有各的好处。”

去地方,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留在中枢的好处更是不言而喻。

第四四一章 什么情节,有戏没戏

六点不到就来电了,不过我们上外边吃饭来着,所以这么晚才更~

达成合作协议后,大部分使节团成员陆续离开大明,仍有一小部分人留下,波旁家族与哈布斯堡家族都有重要的成员留在大明,一是有继续协作的可能,二是确实想看看今日之大明是何等模样。

光只南京,与南京周边,并不是全部的大明,他们试图通过多走多看,把大明的整体形象纳入眼中。波旁家放此后,还给鸿胪寺来信,并附国书,愿与大明世代交好。至于书信内容,重中之重是询问他离开大明之后,有没有什么新出的电影,记得托人给他捎带一份,他当厚礼以报。

这位新近成为西班牙国王的波旁家族成员,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波旁家族对大明的态度——交好,当然要交好。跟哈布斯堡撕可以说旗鼓相当,再加个大明,保准要糟。至于哈布斯堡,嗯,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以个人名义留在大明的,鸿胪寺只留个档,便任其各处去观看。左右不能看,不该看的地方,不是有重兵把守,就是有层层关卡。

此时的法兰西,已经被电影这种艺术表现形式所倾倒,他们是在骨血里贴着浪漫主义标签的法兰西人呐。菲利普靠着《菊下楼》狠狠赚了一笔“登基基金”,他这会儿说是已经成为西班牙国王,可那是他祖父单方面宣布的,人家占着西班牙好些年的哈布斯堡家族还没同意呢。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此时来到法兰西,你将会发现,整个法兰西都沉浸在对东方古国的迷恋与向往之中。上层人士的衣装渐渐有了大明风格作为点缀,大明的丝绸、瓷器、首饰都已经成为贵族之间互相炫耀的重点。”菲利普正在给他远在大明的朋友再次写信,期望通过夺命连环信能让大明赶紧给他把其他电影寄过来,如果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也一样可以都送过来,他照单全收。

“我离开大明时,你们正在拍摄更多的电影,南京制片厂的可爱天使们,正在制作无数华美动人的故事。你们的人民很喜欢她,远隔重洋的法兰西人民也很喜欢她,我想,喜欢都是同样值得珍惜的,所以恳请你们,我亲爱的朋友,能将后续的电影慧赐在下,在下将不胜感激。”菲利普咬文嚼字间,已经带上了一点大明语言文字的风格。

除开电影,还有一个重中之重,就是路轨,或许其他人会认为水电站更重要,但是在大明待了有一段时间的菲利普听过大明一句话叫作——要富强先修路。想想也是,路通了,不就什么都通达了。

菲利普求的是“先修优待”,期望在所有外洋国家中,波旁家族的法兰西能拥有最先开始修建铁路的优待。为这优待,菲利普许下无数好处。

鸿胪寺接到信后,递到御前,宣庆帝问内阁,叶阜安道:“待到工学院教导完毕,将会有许多支队伍可赴外洋铺路轨,可把法兰西列为第一批。”

“着翰林院复信。”

“是,陛下。”

“另命南京制片厂着手翻译其他电影。”南京制片厂拍摄娱乐片的时候,教坊司也尝试着拍了几部电影,拍摄手法娴熟后,便着手正拍一部专门讲路轨与水电站等大型工事的纪录片——《明工》。

至于为什么要拍这个,以孟院长的理论铺展开来说,有必要让全世界都意识到,像这样的大型工事,找大明就对了,别自己瞎琢磨,耗时耗力不说,还没大明的好。如此一来,大明将有更长久的时间来壮大自身,深研科学技术,待到外洋人醒悟过来时,大明已一骑绝尘,他国难望项背,且永远都差着逾百年的技术天堑,无法跨越过去。

国策是如此,落到实处又有实惠,因机械化而产生的剩余劳力,经过学习,全部送到外洋去挣钱。故土自然难离,但如果有十倍数十倍之获,故土再难离,也是可以暂时离一离的。

这一年,大明的天气居然也略有回暖,至十二月间,南京城也没盖冻,河水还是潺潺而流,一丝碎冰也没有。这样的好天,只年近百岁的老南京人记忆中才有,冬日阳光下的田地里一畦畦水灵灵的菜蔬格外喜人,价钱也便宜。

“天竺等地的菜,到底不如南京本地的菜新鲜便宜,看大家多开心啊。”孟约学的美术史,好歹也算史,她知道明朝经历过小冰河时期,而且明朝灭亡的原因,跟小冰河时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师兄,也许寒冬就要过去了。”

“但愿吧。”因小冰河时期持续已经很久,王醴这样的年轻南京人,基本是没过南京冬天雪不封门,河不结冻的时候。

“妈,糖葫芦。”牙还长齐的小人儿,成天就想着吃酸酸甜甜的东西。

孟约和王醴哪能肯,王醴一把将儿子架肩头,让他欢快地忘了冰糖葫芦的事:“再过几日又是年年生辰,爹想必会回,年年可有什么想要的?”

王醴平时是想起什么,就给孟约带什么,真到生辰时反而觉得没什么可送,只得直接问孟约。

“没什么想要的。”因为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现在如果让她许愿的话,大概也只是愿现在拥有一切都能够长长久久,安安稳稳。

王醴闻言看向几步开外的银楼:“旧年的首饰花样都不时鲜了,不如去挑几套时鲜的?”

孟约:“你上个月才给我买了一匣子,有翡翠的有珍珠的,还有珊瑚的,可好看啦。而且,我都有好几箱子首饰了,好些都没上过头呢。”

虽然她很爱宝石,也爱金银首饰,可是当家里堆满几箱后,她对首饰就已经无欲无求了。当然,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那给你买一套好笔。”

“这倒可以,笔不嫌多,每个月都能用坏几支,我手又欠,一旦不齐整,就爱拿小刀修齐,偏又没手艺修不好。”孟约也曾试图让王醴帮她修,可王醴也不会,这位是壕嘛,壕就是笔一旦不趁手了就直接扔,哪会想叉了尖修一修继续用的。

银楼不远就是笔庄,王醴架着“胖”儿子,携孟约一同进门,这才迈过门槛,就见了周文和也在那挑笔。

孟约:我的老天爷,不止周文和,荣意也在,这什么情节,原著里有吗,有戏没戏,是巧合还是约好的?

王醴:你还记得我们是来买笔的吗?

第四四二章 相见不如怀念

孟约已经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关于周文和的任何消息,按说这位是诗中情圣嘛,应该偶尔能听到这位写诗叫满南京城少女竞相传颂的。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周文和好像没把心思放在写诗上,自然也就没了消息。

至于荣意,倒是常听人说与叶慎章过得相当甜蜜,满南京城都吃满嘴狗粮的那种甜蜜,恩爱秀得亮瞎人眼,让许多少年少女们一再相信爱情的甜美动人。不过根据《三醮》原著,荣意和叶慎章的婚姻,是一点点磨合的,彼此是真爱,但性格上两人都挺强势。两人在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争争吵吵,分分合合,上一刻还秀恩爱瞎人眼,下一刻又恨不得分道扬镳老死不相见。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争争吵吵老死不相见的状态中吗,所以才会与周文和见面?应该不是,抚长离笔下的荣意没这么矫情愚蠢。

“阿孟。”

“阿意。”孟约心里八卦太多,略有点不好意思,笑得有点犯羞。

王醴:如今与我怎么都不羞了,与荣氏女说话犯的哪门子羞。

至于周文和,施礼后便退至一边,大约知道他会很讨人嫌。毕竟王醴在那虎视眈眈呢,还带着胖儿子一起虎视眈眈。

“若是绘画,陈氏制笔很好,若是写字,竹园笔坊的最佳,勾线却是安氏的好。”实话说,荣意近些年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就是与孟约在庆园共同习画的时候。

孟约常用的笔也就这几家,荣意好意推荐,孟约便趁手各挑几支。新笔上边都有胶,笔庄小二问明是拿回去就用,便会用温水把胶泡掉,待略干便用笔帘卷起来。荣意在孟约买笔时就先离开了,周文和大约是觉得尴尬,比荣意还早离开。

孟约拿着笔帘,看王醴:“师兄,他们最近在弄什么呢?”

“荣意与叶慎章照旧分分合合,至于周文和,有意谋取外放职缺,过完年吏考过后,约摸能谋求得到罢。”王醴说话间让掌柜包了一匣子墨锭,家中好纸尽有,倒不必买。

这…剧情被狗吃了吗?等等,这样说感觉像是在骂自己。

“好端端的不做大诗人,却要去做个小官吏?”看来还是被蝴蝶扇了一下。

话说,要是没了诗中情圣,五百年后番外还作不作数,还有没有。一想到这种因果关系,孟约就头大,干脆一甩脑袋不再费思量。

拿上笔墨回长平里,到家中后,仆妇便递来一封信,孟约打开一看,竟是她的小美人们:“哎哟,她们竟然要来京中为我贺生辰,这可真是,可真是…”

大年三十呢,孟约就从来没想过这时候小美人们能特地来给她过生辰,谁家不过春节,谁家春节不团聚。不想,小美人们好想她,竟齐齐相约到南京来为她庆生。

王醴哄罢阿煦进来,就见孟约抱着信又笑又蹦的,还在屋里转着圈,看着便是一幅万万分开怀的样子:“谁给你来的信,这般开怀?”

“阿姚他们要来为我庆生,太好了。”孟约挥舞着手里的信笺,跳到王醴怀中,“师兄,这就是交通便捷的好处呀,和想见的人只差一张车票,再不用一想到山长水远,就担心这辈子都再见不着。”

“岂不是要多办几席宴,泛园到底窄了些,还是另寻个园子办罢,想必也都会带孩子来,郊外有几处温泉,在左近寻个得宜的园子,地气暖,也宽敞。”泛园就是再合并邻近的园子,比郊外的园子还是小很多很多,这种小是建立于曾在谯郡住过阔屋的基础上。

“就这几天了,来得及吗,要实在不行,在泛园办就是,她们也不会计较的,我的小美人们都特别特别好的。”孟约说着又忽然蹦开,跳到镜子面前,摸着脸蛋半晌半响叹口气,“昔年我还是一张嫩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跟嫩豆腐似的,现在…诶。”

王醴:“分明还和初见时一样,哪有什么不同。”

孟约指着眼角极细极细,细到几乎不可见的一条微小笑纹说:“情人眼里,原来是连岁月的痕迹也不存在的。”

王醴:…

“我去给你寻个园子,午饭前便回。”

孟约:“去吧,我敷个脸,好好做个保养,年纪上来,再不好好爱护这张脸,将来就要没脸见人啦。”

对此,王醴不予置评。

至二十九,小美人们便齐聚南京,孟约将小美人们全迎到泛园来,王醴招待小美人们的夫君,孟约便与小美人们一起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你一言一语地说着这些年的事。

实话说,孟约起初有点担心的,担心大家结婚后会开始改变,比如也学会各种炫耀各种拼啦,比如比这比那呀,但是没有。小美人们还是她画风清新脱俗的小美人,只看那毫不在乎形象,趴在地毯上玩猫的几个就知道,她们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阿孟,你家这两只怎么养的,为什么就能这么招人喜欢。”

“那是你没养过,猫都招人喜欢。”

“呸,胡说八道,我家也养过猫,天天看你一眼都跟赏赐似的好么,才不像这两只这么可人呢。”

“我倒更想知道,这只怎么养的,甜到人心坎里去了。”这说的是阿雝。

玩积木间歇偶尔卖个笑的阿雝:…

孟约:“大概像我?”

小美人们齐喷她:“嘁,你小时候才不是这样呢,你从小就是个娇娇,只爱哭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