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阿雝还是阿煦,从来没有让她想化身咆哮帝的冲动。

孟老爷一琢磨也是:“左右爱画画,再不计日后还可以接年年的班。”

说到接班,孟老爷更觉得阿煦应该姓孟。

孟约:我爹操心得好遥远。

“孩子心性未定,谁也不知道将来适宜做什么,且让他们凭自己的兴趣学呗。”

此时已到育英园,孟老爷在阿雝阿煦之后也跳下马车,育英园的围墙十分低矮,不会阻挡视线,人站在外边,能一眼看清育英园前院的情形。孟老爷就这么站在外边,看了许久,复登车后长长叹了口气。

孟约:“爹,你近来是不是很爱叹气?”

“怎会,不过是见到俩孩子,想得多了点。”孟老爷想到的是孟约小时候,“你小时候多咱家布坊还没出贡品来,也就贩给左近郡县,日常清闲得很。那会儿为父也是这么天天送你上学的,一眨眼啊,我又送上外孙啦。岁月果不饶人,指不定再一眨眼,这俩孩子就要大了。”

“爹再一眨眼,还能来送曾孙,且放心着,凭爹的身体,起码还能再活五十年。”谯郡有国手在呢,同孟老爷还颇有交情,诊病开方日常养生都很有一套。

真要再五十年,那得一百多岁,孟老爷摆手笑道:“怎么可能,十年前年年便觉得为父还有五十年,十年后仍是五十年,哪有那么好的事。”

“怎么没有,爹看看你现在,和师兄站一起,人家绝对会觉得师兄更显老,爹更年轻。”这是实话,不过王醴那张脸,再过几十年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

马车催动后,很快抵达孔府书院,孟约一路打着招呼,还同人介绍孟老爷。一听孟老爷是工学院院长,众人皆肃然起敬,孟约不刻意提起,很少有人会把孟约这位工学院院长的父亲想起来。

如今人到眼前,众人便都觉着,孟约是家学渊源,父亲是工学院院长,自己年轻轻便做了孔府书院老师,还顺利成为治学会成员。凡事肯定不仅是运气,还有能力,眼下再看,可能还得再加上传承。

孔传铭见到孟老爷满脸惊喜:“孟院长什么时候到的,早欲谋求一晤,不想孟院长竟然登门,孟院长快请进来坐,我这便沏茶。”

孟老爷来,孔传铭自然不会假手他人,自烧上水,汤盏温杯,将茶沏好,递到孟老爷面前。孟老爷很是受宠若惊,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工学院院长,还是觉得孔府书院的院长很高不可攀,结果人家热情至极,还亲自沏茶招待:“多谢孔院长。”

“孟院长此次来,不知能待多久,倘能待久一些,我们孔府书院也有工科,还望孟院长能指点一二。”孔府书院并不是以科举为侧重点的书院,更注重培养的是醉心学术的学生。孔府书院的底气来源于,他们的学生若想考科举,也多半能轻松得中。

“此番预备在济南建水电站,许要长驻,至于指点愧不敢当。届时工学院会有不少院士助教过来,回头请他们过来给学生们授讲。”孟老爷可不觉得他有开班授讲的能耐,关键是,工学院没什么开班授讲的,都是跟师父带学徒工一样,手传手眼传眼带出来。

这也算正好,孔院长有求,孟老爷也有求,很快便说到“诚聘英才”的事上。孔院长一听,合掌笑道:“此事我们倒想到一块去了,孔府书院好些学工科的学生委实都很出色,看着他们结业却不能从事相关之事,我亦深感痛心。”

两位院长一拍既合,以茶代酒为两院结下同盟。

第四九七章 靠强大的心理去忽略

孟约今天下午是没课的,孟老爷和孔传铭达成同盟后,孟约便又与孟老爷回转。走到半途,孟约下车去买东西,阿严委实害喜得严重,来济南这么多天,一直没怎么出来,说是害喜闹得整个人都不大舒坦,也不想出门见人。

“爹,你是同我一道去拜访郑王,还是回壤湖园?”

孟老爷同郑王也算有交情,扯皮扯出来的感情也还挺深厚的:“为父同你一道吧。”

买些新鲜水果,并各色点心和一些补品,孟约同孟老爷拎着去郑王置办下的园子里。阿严听说孟约来,略拾掇便出来,脸色确实不好,嘴唇都有点脱水,看着一副既没吃好,也没上和好的样:“孟院长,先生。”

“这还是一点没好啊,你琢磨琢磨,什么东西想着就有胃口?”反正孟约自己怀孕的时候,天天脑子里全是好吃的。现代医学说啦,凡是想吃的,都是身体需要的,这是身体反馈给大脑的信号。

郑王这时候才追着出来,手里还拿着薄披风,孟老爷和孟约赶紧起身问候一声,郑王给阿严披上披风才一一回礼:“本该登门拜访,却叫长者登门,委实失礼。”

“殿下言重。”

孟老爷自与郑王客套,阿严则认认真真回孟约的话:“先生,我想吃凉皮,要辣一点,不要绿豆粉做的,要面粉做的。还是在先生家里吃过一次,南京虽然有做的,但不如先生家厨娘做的地道。”

“有想吃的就好,别害喜就闷家里,越是害喜越要出门走动,说不定把注意力从害喜的症状上挪到别处去,害喜的症状就不药而愈了呢。”这是孟约自己的经验,不论什么疼痛,注意力一旦转移,疼痛也会自然而然消失。害喜大概和疼痛都差不多,生理上无法逾越的,可以靠强大的心理去忽略。

“先生家厨娘也来了吗?”

“当然来了,我离了谁,也离不开我家厨娘啊!”孟约说着和阿严手拖手,这便要去壤湖园。

郑王见状,赶紧命人备车马,阿严别别扭扭地说:“天气好,我想走一走,你总不让我出门,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害得我都不想出门了。”

虽然朱既彰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但娘子说什么是什么,她最大,有锅甩过来,还能怎么着,踏踏实实背着呗:“是是是,我的错,来,小心门槛。”

看他们俩的相处状态就知道,这俩人也很合契。

壤湖园里,厨娘接到车夫送回来的话,赶紧准备上,揉面洗面筋沉淀。因为沉淀需要时间,中午肯定吃不上,只能晚上再来吃。从凉皮上的口味上,厨娘琢磨着郑王妃可能最近想吃点口味略重点,但实际上口感又很清爽的。

厨娘给阿严拍了盘黄瓜,做了凉拌海带丝和凉拌木耳,做了白斩鸡,却调了酸辣咸香蘸料,用腊排骨炖了萝卜,做了素烧狮子头。到吃饭时,阿严在郑王担忧的目光中吃完了一整盘狮子头,对海带丝和拍黄瓜也很钟爱,腊排骨炖的萝卜也吃了几块。

“袁娘子的菜还是这么好吃,以前在长江书院的时候,最喜欢先生来上课,因为先生会给我们带袁娘子做的菜给我们加餐。”阿严一说起长江书院,就想起自己读书时的情形,倒真忘了要害喜。

郑王见状,一颗心略略放下来点,之前是吃什么吐什么,现在看样子吃到喜欢的还是不会吐的嘛:“要不要吃点?”

阿严摇头:“留着肚子晚上吃凉皮。”

吃过午饭,郑王欲同孟约借袁娘子,孟约:“别,我离了袁娘子吃不香睡不下,壤湖园这么大,不然你们住过来。载宽和载章都在这儿呢,也不必忌讳什么。”

太子都在她家住地,如今住着二皇子和小公主,难道还怕多搭郑王夫妇不成。

阿严倒是很期待,郑王怕太叨扰:“我想跟先生住一起,先生怀胎的时候都一直画绘本的,我也想继续画本子。”

“好罢,只要你开怀便好。”

阿严一听能搬过来和孟约一起住,立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同孟约说:“先生,我也还在画本子,回头等东西搬过来,先生帮我看看。”

“行。”

孟老爷觉得人多热闹,加上跟郑王是扯皮扯出来的感情,倒也不觉得住一起会有什么不方便。还是那句话,园子够大,各人一院落,关起门来跟自家一样,都不用拘束。

待晚上,王醴接了胖儿子和朱载宽朱载章回来,一看家里多了郑王夫妇,并不很意外,问过安顿好了后,便去看糖糖。一群人进了糖糖屋里,孟老爷正霸占着宝座抱着糖糖哄着玩。

朱载章:我也想抱软糖妹妹。

孟老爷抱手里,断舍不得撒手,从人只能干看着,最后还是阿煦解的围:“外公外公,我也要抱糖糖妹妹。”

要换别人,孟老爷能当没听见,可大胖外孙还是得理他一理的:“来,到这坐下。”

孟老爷把糖糖抱到坐着的阿煦怀里,阿煦经常这么抱糖糖,稳稳抱住后,阿雝和朱载宽朱载章也近前凑热闹。片刻后,王醴成功把糖糖哄到手,开心地抱着转了两圈。

郑王如有神助一帮,从王醴怀里抢到糖糖,抱给阿严看。软软小小的小人儿在郑王怀抱里吐泡泡,郑王看得心都酥了:“阿严,我们也生个女儿吧。”

阿严:“这也不是想就能有的,先生和王司使想了这么些年,不到现在才生么。”

郑王:不,我想要乖乖软软香香甜甜的闺女,拒绝听一切否定答案。

幸亏王醴现在已经有了糖糖,不然真是要分分钟跳脚,现在嘛,他能抱臂淡定地看着糖糖,笑眯眯地冲女儿摇拨浪鼓。

晚上,菲利普过来吃饭,菲利普住的园子离得近,他倒没想要搬过来,只是看着人家成双成对,就他孤家寡人,有点不是滋味。平时吃饭比谁都香,今天却少吃了半碗饭,连凉皮都只吃两碗就不再添了。

“我也想要爱人。”

“这让我们上哪给你找个外洋姑娘去。”

菲利普:“不,我希望我的爱人是个大明姑娘,如果做饭像袁娘子一样好吃就更好了…孟夫人,袁娘子有没有女儿。”

孟约:…

第四九八章 这世上哪来的鬼

吃罢晚饭,菲利普得知袁娘子虽有女儿却已经出嫁,而且并不擅长做菜,一副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的表情摆手回家。背景颇寥落,让人忍不住就想给他介绍个温柔可爱,做得一手好菜的姑娘,然而这样的好姑娘上哪儿找去。

孟约认识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还真没哪个对厨艺特别感兴趣的,倒是大部分对美食一样十分热爱。换个角度来说,有共同爱好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菲利普是不是也会这么想。

“说起来,菲利普和他祖父还真不愧是祖孙俩,一个单方面宣布菲利普成为西班牙国王,一个单方面宣布我不做这国王了。”孟约这么吐槽是因为想起菲利普好歹是个国王,真不能随便找个姑娘介绍给他,万一菲利普最后还是被逮回去做国王,王后要承担的责任也不小。

郑王一边给阿严剥石榴,一边与孟约说:“不管波旁家族还是哈布斯堡,多出奇葩,他们家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出来,必能写几大部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戏文。他们的王室,完全没有节操和伦理可言,谋略也玩得相当粗糙。”

孟约也在吃石榴,不同于阿严,她吃石榴嫌吐籽麻烦,都是连籽吞下肚的,阿严惊奇道:“先生,籽好吃吗?”

“不难吃,但因为不要吐籽,吃得更方便,感觉也就更好吃了点。”以前孟约不爱吃石榴,是因为后来说籽也能吃,她才将石榴重新列入菜单。

阿严尝试一下,觉得石榴籽确实不是很影响口感,基本没什么味道,嚼碎咽下去还略略有一点点种子的芬芳:“咦,这样吃是更好吃。”

郑王:我还准备讲一讲波旁家族和哈布斯堡掉节操的事呢,你们不打算听了吗,这话题就这样歪掉了吗?

是的,就这样歪掉了。

饭后谈天罢,把四个大小孩子安顿去睡觉,孟老爷单哄糖糖,王醴争不岳父,只能挽着孟约的手逛花园。阿严怀着身孕,容易犯困,郑王自然得去陪睡。

壤湖园的花园接着荷塘,此时荷塘中莲花朵朵盛开,纷披薄薄一层月华。有人荡舟其上,或许是在赏月,又或许是在赏花,又或许是在与心上人幽会。天上轻云淡施,明月时入时出,将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影隐隐约约地画在石板上。

孟约停下来,盯着看了看,揣着满心甜蜜同王醴一道回屋洗漱睡觉。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起来,王醴便被仆妇喊醒:“司使,律法司来了差官,道是昨夜生了什么大案,请司使速速洗漱了去案发地点。”

王醴一听,轻轻把半压着她的孟约挪开,盖严实被子,迅速洗漱换了公服:“年年,衙门有事,我需提前出门,中午倘没提前回来说,便不用等我吃饭。”

孟约迷迷糊糊睁开眼,咕哝着答应一身,支起上半身亲王醴一口,复缩回被窝:“师兄注意安全。”

“好。”

孟约起来吃完早饭,才想起来问郑王:“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师兄大清早就被喊走。”

郑王如今凡事以阿严为重,哪有闲工夫听外边的八卦,与他同来的侍卫便是知道什么,但凡不重要,与他不很相干,便不会拿到他面前来说:“不知道,王重崖是司使,能让他清早亲自出马的案子,必然小不了。且等片刻,过会儿送几个小的去上学,路上必然能打听到。”

几个小孩子由孟约和孟老爷一道送,回来的路上,孟约略略打听了一下,却听到一个让她怀疑她是不是又穿错了小说分类的消息,嗯,为什么要说又呢?

“被鬼杀死?”即使穿越,孟约也是坚持科学发展观好不好,跟她说鬼能杀人,她是绝对不信的。

“觉得这就是个玩笑是吧,然委实不是玩笑,昨夜的事,不是一个两个看见,是在场好几十人都看见了。”

孟约:“不可能啊,这世上哪来的鬼。”

大明在太祖的影响下,主流观念对鬼神之说向来是当成精神寄托的一种,并不会用灵异玄幻的视角来看待。所以,孟约这话说出来,根本没人反驳,反而有人点头附和。

“但是,人莫明其妙死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脖子上带着新新鲜鲜的血手印,除了鬼杀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

孟约:“先掐上去的?”

“谁掐的,为什么要掐,掐死的怎么还能跳半刻钟再倒。”

这谁知道该怎么解释,孟约看孟老爷,孟老爷也摇头:“世上总有些事,是科学和道理都无法解释通的。”

孟约决定,等王醴因来再问问看,不过一想王醴回来还得谈公务,实在很虐心,于是便使人去司法厅向小吏打听消息。小吏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比起路人来,律法司的小吏显然知道得更多。

“昨天夜里城北有况家郎生日宴开通宵,中午许是宴请的自家亲戚,至晚上来的全是况家郎的好友,谁知道会有一小半人把命交待在别人的生辰宴高上。司法厅差官说,他们过去时,那个办生日宴的园子处处是血,满地残肢,不堪入目。”

这些都不是孟约想听的,孟约想听的是这个案子和神神鬼鬼之类的事有没有关系,不然,她就真的要撸袖子手动给《三醮》改作品分类啦。

王醴忙一天,直到深夜才回来,回来后洗漱了,搂着孟约睡觉却总有点睡不着,孟约就着烛光看向王醴:“师兄,你睡不着吗,还在想白天的案子?”

“是啊,年年早点睡,不必管我。”王醴说罢,掀开一点被子钻进去,片刻后才说,“死了十几人,问讯没一份能用的,昨晚他们喝了太多酒,很多人根本记不起来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事,依稀能记得一点的,答案也让人一头雾水。”

孟约:所以说喝酒误事啊,想她当年…咳咳。

王醴揉揉瑟瑟的孟约,以为她吓到了,将孟约揽进怀中,轻拍她背,要她别害怕早点睡。

孟约答应一声,将手盖在王醴眼睛上方:“都熬一天了,师兄也赶紧睡,明天还得继续查案呢。”

王醴:年年,你这样说我更没睡意了。

孟约:那就来做点别的什么呀!

第四九九章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

案件比律法司下差官想象的要更加复杂,不但参与宴会的况家郎友人完全不能提供有效证词,而且,他们都被吓得不轻。由于他们都嫌疑,这年月可没有什么羁押期限,如此惊人的案情,除非他们能洗清嫌疑自证清白,或者律法司抓到凶手,不然这群人都别想走出律法司的大门。

把人尽数收押,律法司也要承受不小的压力,况氏一族在济南,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地头蛇。幸而,孟约有孔府书院的背景,且经由百家论坛,阿雝已经成了坛宠,大佬们都特别喜欢阿雝。

另外,兰堂先生则不止一次公开表示很欣赏孟约,很喜欢孟约的戏,兰堂先生当时也是想着,孟约到底是嘉宁公主。甭管这公主有没有对外诏告,只要宣庆帝认,那她就是,别叫不开眼的人撞上,回头怎么死都不知道,兰堂先不过是为此一念之仁才这么顺手摆了个姿态。

中午王醴为况家的案子又没回,孟约和郑王、阿严,还有菲利普一起吃午饭。吃饭的时候,郑王也说了一嘴案情:“从侍卫打听来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况家郎很有些疑点。”

“况家郎还活着?”孟约以为况家郎已经死了。

“当然活着,不仅活着,他身上还一点伤没有,除了看起来被吓得不轻,身上干干净净。”

阿严:“身上干干净净才更不可能是凶手吧,凶手杀那么多人,肯定没法干净,况家郎又不是杀手,哪有那杀人不沾血的能耐。”

“听说本来安排在另一个地方,况先生临时改了,我觉得况先有嫌疑,但是他没道理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杀害自己的好朋友。也许凶手和况先生有仇恨,凶手想要陷害况先生。”这是菲利普的见解。

孟约从头到尾捋一遍,也觉得没头绪,毕竟十几个侥幸存活的人,没一个吐口的:“案情太错综复杂,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场几乎没有有用的线索。师兄猜测,目标可能是其中某个人,但是凶手为了掩盖真实意图,为了避免被揪出来,才造了这么一场近乎屠杀的大案。”

郑王看看侧耳倾听的阿严,还有阿严已经隆起的小腹,忍不住翻白眼:“阿严还怀着身孕呐,谈这些吓着我闺女怎么办,还是说点别的吧。”

说别的?

孟约挑眉,她最近在为《缉凶录》的新案件翻资料时,翻到了一个宋朝皇室的案件,就是传说中著名的狸猫换太子案。由此,孟约对皇室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好奇心。

孟约含蓄委婉地提出,郑王便含蓄委婉地拒绝:“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我怕晚上老祖宗们会跑到我梦里来揍我。我昨儿梦到我爹,拿个乌木纸镇追着我砸,醒来我还心有余悸,觉得挺疼。所以,虽然我家祖祖辈确有不少逸闻趣事,但是我还是自珍比较稳妥。”

菲利普:“孟夫人,我可以说,波旁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的历史我都非常熟悉。”

郑王:我要说的时候你们不听,非要听菲利普说,那好吧,你们听吧。至于闺女,听点没节操的,以后可以一眼就看出来谁没节操,谁热衷掉节操,以及节操掉完了的人到底什么德性。

菲利普还是没好意思讲自家的事,说明他目前还是有节操的,有节操的“前”西班牙国王开始将哈布斯堡的掉节操史娓娓道来。实话说,波旁家族也没多少节操可方,不过是波旁家族从路易十四开始,接受到大明的伦理及医学,得知了近亲结婚的害处,才断然借大明的节操来填充一下自身。

虽然哈布斯堡才是大明久远的盟友,但这个盟友自身比大明壮大得多,所以盟友做得很漫不经心。

菲利普从哈布斯堡旷日持久的近亲节婚开始说起,什么迎娶姐妹,嫁给舅舅,在明人眼里的乱X,在哈布斯堡家族内部简直不要太常见。这些属于司空见惯,菲利普嘴里,哈布斯堡就是一群没羞没臊没开化的野人。

“你们知道上一刻,拉着大家一起反对神权干涉政权,压缩王权统治空间,好像他们会立刻和教廷开战,并且冲在最前面,下一刻干了什么吗?”

“当教廷派骑士到来时,哈布斯堡家族集体跪舔!当时大家还曾想一起去拯救小伙伴,结果还没发兵,就收到消息说哈布斯堡家族跪了。他跪就跪吧,他还出卖盟友,把说好一起反对神权干涉政权,压缩王权的小伙伴全部出卖。”波旁家族显然就曾经是那个盟友,天下大势分分合合,为了利益交关,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家庭,也偶尔会有那么点小联系。

孟约:是挺没节操的。

不知道为什么,孟约想起了…孔家。

咳,兰堂先生这样有风骨,有节操,有节气,她应该对孔家的节操有信心才对。

菲利普说起哈布斯堡家族的花式跪舔史,相当义愤填膺,因为波旁家族为此被坑了挺长一段时间。要不是当年,波旁家族暗搓搓找到明定宗,估计整个家族都得玩完。

“说起来,当年哈布斯堡家族和大明之间,也曾为神权干涉王权进行过谈话,不过那更早,是和你们太明的太祖阁下进行的会谈。那时候还没波旁家族什么事呢,不过那时候,太祖阁下已经登基二十多年,是位极为强势的君主,大明有自有宗教,是教廷无法干涉的地方。当年在太祖阁下的支持下,教廷曾一度被压制,更可怜的是,玩阴谋…哈哈哈哈…他们也玩不过,据说派了不少人来,明里暗里搞阴谋玩暗杀,结果派来的人没一个回去的!”

郑王:…

孟约:莫明其妙地忽然觉得自己超级安全,身处在世界上最安全最强大的国家,自有宗教,完全不必担心宗教入侵。更妙的是,自家宗教是个“爱信信,不信滚”的德性,很不必担心神权干涉政权。

“哈哈哈…所以我们要永远做朋友啊,我喜欢大明,我愿成为明人,去他的西班牙国王,老子才不爱做国王。”

众人:…

其实,你愿为明人的根本是因为美食啊,你不要忘记你的初衷!

第五零零章 令我日思夜想

菲利普说完欧洲皇室堪忧的节操之后,便问孟约什么时候画个和欧洲皇室相关的绘本,画出来后,他可以出资拍成电影,并且还负责提供演员。孟约其实也有些心动,好容易有个欧洲能在身边,不祸祸一下欧洲,写写西方罗曼史简直对不起这良好资源。

但是,她现在一想到哈布斯堡的节操,就容易想到同样时不时掉落节操的孔家,遂断然拒绝:“我怕写了哈布斯堡,大明会有自作主张对号入座的,关键是这可能对号入座的是盟友啊。我总不能学哈布斯堡把节操全扔掉,我们明人讲究的是一诺千金,但凡盟誓绝无背负。”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政治圈和国与国之间,历史更迭,朝代更新之际,有节气者和掉节操者对半开。大明可能好一点,因为不管历史课本里的大明,还是孟约自己看到的大明,都不乏敢死肯死能死愿死的仁人志士。

“所以我喜欢大明。”菲利普现在专业捧哏九级。

“但是,大明也有‘识时务者为俊杰’‘蝼蚁尚且偷生’,所以看人看事不能只看片面,看待家国民族更是如此。就像电影,我们不可能只把美好的一切拍出来,肯定也要拍丑陋的罪恶的,因为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孟约说着,给菲利普倒水。

菲利普有点眼晕,接过水一口喝下去,说:“真是太复杂了。”

“不复杂,人性其实都差不多,你看的肯定比我多得多,真要想拍电影,将来肯定能拍出非常精彩的来。菲利普,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可以了,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电影就是人生的缩影,经过艺术加工再进行精妙的演绎而已。”孟约说到这里就算完。

菲利普不觉得这算完,他已经拿出本子来,作好学生倾听状,孟约一停,他还满含期待地说:“孟夫人,请继续。”

孟约:继续什么?我没什么要说的啦。

“接下来的,等你学妥汉语,老师觉得你可以入学了,再慢慢听。有句俗话说得好,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一天工夫建不成紫禁成,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孟约说完赶紧走人,说要去抱糖糖。

孟老爷去了车站,今天工学院的院士和助教们会过来,他们会直接去孔府书院接洽招生事宜,然后过来吃饭。袁娘子早已经施展开十八般厨艺在厨房里鼓捣好吃的,郑王则陪着阿严在厨房里看,想吃什么,随时能先尝尝味。

糖糖现在已经快五个月,小姑娘长开后居然很有一点像王醴,像得不多,但小姑娘特别会长,像的地方长在她脸上,愣是让人觉得好看顺眼舒服。不过,王醴还是很担心,因为据说他五岁之内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

“哟,我们糖糖刚醒呀,想不想去外面看花,紫薇花和蔷薇花都开得正好呢,还有凌霄花和桂花,噢,还有三角梅。咱家的三角梅满墙都是,还伸了一些到屋顶上,特别好看。”孟约将糖糖抱到院子里去赏花。

小人儿现在眼睛已经发育好,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过了最初的“爱哭期”后,小人儿随时都像是眯着一双笑眼,像是好喜欢视线里能看到的一切一般。

孟约将糖糖抱出来没走多远,碰到郑王和阿严,郑王现在看到糠糖,就像看到自己闺女一样,每见到必要抱在怀里好一通心肝肉地哄。阿严看着郑王抱糖糖,叹气说:“先生,他这么盼女儿,要是生出来是个儿子呢,他不会嫌弃吧?”

这…

回想了一下当初生阿雝的情形,孟约摇头道:“不会,当年我生阿雝时,师兄也虽然极盼女儿,但儿子生下来,他也一样爱得跟眼珠子一样。不过是糖糖生下来后,儿子就要往后排而已,现在不提糖糖,阿雝阿煦也还是师兄的眼珠子。”

“那我就放心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是你生的,甭管男女他都会捧在手心里的,不然,你就可以喊上严寺卿一道揍他。”孟约现在看着阿严,就会回想,自己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也容易想东想西。

“那先生帮我看绘本,我又有个新想法。”

孟约:这很可以,每当你常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是个合格的脑洞制造者,故事编织者。

孟约是没想到,阿严给她捧出来一本鬼故事,只看一小节,孟约就被吓得够呛,后脑勺略有点发凉,后背一阵阵发麻:“上一本还是萌萌的宠物绘本,怎么这本就绘吓死人的鬼故事,不过是结个婚,怀个孕,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把我萌萌哒学生还我!

阿严:“我没对自己做什么,我觉得很有趣啊。让人开怀,和让人受一点惊吓,其实都很美妙。”

嗯,她才不会说郑王有点怕鬼鬼怪怪的故事呢,如果说《父亲大人日常》是源于好奇心,那她现在手上这本就是源于恶-趣-味!

“倒也是。”不然现代鬼怪灵异片不会越吓人越让人津津乐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看了,看得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你留着自己慢慢琢磨吧。不然我还可以找师兄给你借那些神神怪怪的案卷。”

“谢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