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我觉得你以前一直在敷衍我啊,还说是朋友呢。”

孟约:谢谢,早就说了我们还是别做朋友。

“知足吧,太子殿下在我家吃饭,还不如你规格高呢。”因宣庆帝重点叮嘱过,不必格外招待,叫她自家吃什么,就让朱载宥吃什么。要知道,她家自家吃饭,向是十分朴素接地气的。

菲利普:“不不不,千万别这么说,这样说我以后不敢来你家吃饭了。”

路易十四饭后散了一小会儿步,才来饮茶,孟约特地准备的红茶,用蜜渍柠檬加各种水果一起煮,煮出来带浓郁果香,味道醇美,茶味鲜明。路易十四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喜好,但据菲利普说,吃得比平时多,茶也显然很喜欢。

路易十四在致谢之后,话锋一转:“我在此郑重将菲利普托付给你,于大明,他终是外人,人生地不熟,他还有漫长的人生…”

菲利普翻译到这,瞬间炸了毛,开始同他祖父飙法兰西语。孟约可不会法兰西语,但菲利普时常会有法兰西语问候,她问候辞还是熟悉的,除此之外,别的一概听不懂。

爷孙俩飚法兰西语时,孟约在一旁满头雾水,看向随从官,随从官这时却顾不上她,光顾着爷孙俩啦。好容易爷孙俩说完,菲利普才哭笑不得地跟孟约说:“祖父误会我和你…咳,请千万不要误会,我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是厨艺出色的姑娘。”

孟约:“放心,我绝对不会误会,我很相信,如果袁娘子年轻二十岁,你会毫不犹豫地追求她。”

这种追求是不管对方有没有对象的那种,是的,菲利普就有这么没节操!

菲利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对大明的风俗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他知道,一旦误会产生,以后别说来壤湖园吃饭,最好是见着孟约就远避十里地:“我已经向祖父说明,他不会再误会,孟夫人,抱歉,方才是我太急,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孟约不由失笑:“没关系,我觉得,令祖父也是担心你,怕你远离故国,无所依靠,又怕鞭长莫及,当你有事时来不及照料。其实你应该直接告诉你祖父,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并且表明你一定会寻找到相守一生的伴侣,请他不要担心。另外,我们做为你的朋友,当你遇到困难时,也不会坐视不理。”

一番话说得菲利普热泪盈眶,除了美食,菲利普也很喜欢明人这种一诺千金,急人之难,助人之危的普世道德观:“谢谢。”

路易十四最后也向孟约表达了感谢与歉意,离开时,路易十四送了孟约一箱珍藏的香槟酒。孟约收到后立马眼都亮了,她超爱香槟酒,所有的酒里,真的只有香槟才是她真爱啊!

王醴回来时,孟约已经喝了小半瓶,醺醺然地打着呵欠,一身香槟酒的独特水果甜香:“师兄,你回来了,快来尝尝香槟酒,菲利普的爷爷送的,中午他们在壤湖园吃的饭。”

“今天竟然没醉?”

“香槟酒度数低,一时半会儿醉不了,除非我把这瓶都喝干,那没准会醉。”孟约说着嘻嘻笑,她也算是酒经考验啦,大明的酒有太祖这个挂在,度数真挺高的,她用来酿花酒的酒基少说是三十度往上。

王醴扶孟约时,才反应过来:“菲利普的爷爷?路易十四世?”

孟约点头:“嗯嗯嗯。”

王醴看着虽然没醉,却多少有点酒气醺醺,未醉却似醉了的孟约:“年年,你是受的惊吓不轻,才喝酒压惊吗?”

“没有啊,我喜欢香槟酒,果汁一样甜甜的,一点也不辣。”孟约说完继续给自己倒酒。

见她这样,王醴没敢再让她喝,叫人拿蜜调了果子露给孟约,孟约连喝两碗打个饱嗝,终于是喝不下去了:“你先躺会儿,我去接阿雝和阿煦回来。”

“好吧,我想吃西街的酱肘子。”

“接了阿雝阿煦回来给你带。”

王醴走后,孟约仿佛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琢磨好半会儿才想起来:“贺老板怎么没来?”

贺老板不是爽约,他特别想来,可是印书坊出了事,新雕出来的版被烧个干净。等贺老板想起约好到壤湖园再命人给送信时,天已近黄昏,孟约的酒也醒得差不离,接到消息怔忡了一下:“怎么会起火的,人为的还是意外?”

“这会儿还不知道,济南府的差官已经过去了,这会儿正在查着呢。”

“雕版的师傅都好好的吧?”雕版烧毁了,书坊烧没了,人还在就不要紧。

“师傅们倒没事,就是昨儿才印出来的书稿,全叫火烧没了。这期的《缉凶录》必然得推迟,好在昨天把《功夫熊猫》的绘本出了货,不然损失更重。”

孟约想想,让仆从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另外给贺老板包了几百两压惊。

这事,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出结果,但结果没出来前,满济南城已经有了不少风言风语。谣传说是因用电引起的火灾,顿时间,已经选好址开工的水电站就被人围了起来。

孟约不由得有点阴谋论,烧书坊是阴谋,围水电站更是阴谋。

没办法,外洋人都知道明人擅谋略呢。

第五一四章 一夫当关,闪闪发光

贺老板家大业大,烧个书坊倒不伤筋动骨,孟约到书铺里去时,贺老板也一点不沮丧,只是有点忙。一边要安排再建印书坊,一边要安排雕版师傅们的起居,另外还得给各家书铺去信,告诉他们这里出了点小麻烦,这次的《缉凶录》要晚一段时间。

见到孟约,贺老板笑着摇头说:“竟把阿孟姑娘惊动了?放心,无大事,南京的印坊加班加点开印,市面上便也不会断档。不过是出货的压力太大,怕工人们忙中出错,因而济南的印坊还是要快些重建。”

“真是意外吗?”孟约从昨天晚上听到,就充满各种阴谋论。

贺老板:“真是意外,王司使亲印坊查看过,委实仅是意外而已。幸而那会儿工人们正出来吃晚饭,才没伤着人,也好在是人没事,不然我这会儿哪有这么轻省。倒是传出谣言说因用电而起火,委实有点冤枉,电线全埋在墙里,也就墙壁上安着电灯,再者,工人一旦走开,会先关发电机,因而跟用电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这时候贺老板跟人解释,只怕也会被人曲解,同样是百口莫辩,这时候只有先解决水电站的围堵问题,再来细细查到底流言出自哪里。至于流言到底是有心的阴谋,还是无心的过失,都没差,随意造谣本就要担责任,只不过是后者只需要交一笔罚款,并按律法司的指派去下乡做普法,做做宣法义工,前者么东台大狱欢迎他!

王醴这时候正在水电站,孟老爷昨天才赶过来,这时候同样在水电站,被围堵着孟老爷并一干同僚和学员也不生气。他们去过的荒山野岭不知多少,民风保守的地方也很多,往深山里去,更有许多民风民俗还似前朝的地方,许多风俗甚至十分不堪入目。

工学院很有面对这些的经验,何况,山东什么地界,济南什么地界,有句话说得好——人从书里乖。大明的识字率本就很高了,山东地界更是别提,王醴他们到的时候,孟老爷一夫当关,彻底控场,帅得闪闪发光。

孟老爷一人独挡近千乡民,几句话下来,便把围堵的乡民的注意力从“凡人妄动天地之力遭天谴”,转到如何才能安全用电,如何才能善用老天爷厚赐的自然之力上。好端端的找茬,就这么成了科普现场,不说省部与济南府的官员,就是工学院的院士与助教、学员们也齐齐傻眼。

“咱们院长不愧是院长,这要是搁打仗的时候,他一张嘴就能退百万雄兵啊!”

“这就夸张了,不过我看退个三五十万不成问题。”

工学院众人:忽然特别有安全感呐。

“重崖,你这岳父可相当了不得啊。”

王醴:事实上我也很震惊。

董总督拍拍王醴的肩说:“好好对你媳妇,别有丝毫辜负,不然你岳父能玩死你弄死你,你媳妇能叫你声名扫地遗臭万年。”

一众官员看向王醴的眼神皆充满怜爱:“令岳想必也累了,我们这边换个人上去,也好查查流言到底出自哪里。王司使便好好照顾令岳。”

王醴点头,把衙下差官安排好,便走向孟老爷。孟老爷被人替下来后,还指了个年轻点的助教继续在台上科普,王醴端了盏温热的茶递给孟老爷,孟老爷一口灌下后长出一口气说:“今日可把老夫吓得不轻,城中可还好,年年和孩子们都没事吧?”

“无事,年年就是有点想太多,怕其中有什么阴谋。我让她去寻贺老板,看看如何帮衬着将印坊再建起来,如此也免得年年胡思乱想。”王醴说着接过孟老爷喝空的茶盏,“以爹来看,他们是被人在后边推来的,还是自发来的?”

孟老爷笑道:“恐怕是真因流言而生恐惧心,才自发来的。不过最开始散播流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心,却还得另说。乡民也算淳朴,问过了若无可疑便让他们回去罢。”

“是。”

“不必管我,你去忙吧,我这还得去土方上看看。”孟老爷说着起身,寻了几位博士助教一道,仍去做之前便安排好的事。

王醴这才去寻差官看记录着谈话的笔记,所有的记录都会汇总到他这边来,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看,同两位副使一起,因都是三言两语极简短的,看起来倒也快。最终挑出来,留下的几人,多半都是在被差官问到时,便言辞闪烁,说不清道不明的。

“人就交给重崖了,回去好好盘问盘问,出了结果再知会一声。”

王醴点头应是,把人带回律法司,安排人盘问之余,还得赶紧写一份布告张贴出去,一则抑制住流言,二则顺便也可以科普一拨,三则是告知济南城中所有人,下个月开始,省部和济南府所有官衙将提前通电。待到年底,才会通至各家,那时候济南人可以自行决定接通还是不接通,各衙通电时,也欢迎各界人士前往参观。

好笔头是做主官的必备,所以王醴写这分毫不难,言语朴实,通俗易懂这是基本,最主要的是一张贴出去,就必需将流言完全遏止住。

及至下午,律法司张贴布告,将事情前因后果道出,并进行了一定的初步科普。幸好王醴对水电站,对电灯电影电风扇电暖电烤炉都特别了解,写得信手拈来且丝毫不复杂。

直到满城传播布告内容,将流言压下时,孟约也已经知道了。贺老板夸王醴文辞质朴而美时,孟约心里却是感慨这时候民风果真淳朴,且官府的公信力也高。不然,单想凭一张布告抹去流言,岂不难如登天。

“贺老板,有事便寻我,咱们这么多年交情,能帮的地方我绝不推辞。今儿我先回,家父自水电站回来,想必也顶需要个人说说话,我这便告辞。”孟约心里担忧得紧,怕孟老爷受打击。

贺老板也这么想,让她赶紧回,结果孟约回到家里一看,孟老爷神采飞扬地领着人回壤湖园来,跟打了胜仗一样,个个谈笑风声。

孟约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满脑门都是问号。

第五一五章 一向利益动人心

孟约听一位助教把孟老爷的英雄事迹从头听到尾,到最后,几乎怀疑自己听的是一出评书。

被孟约圆睁着眼睛盯许久,孟老爷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只一个劲抱着糖糖哈哈大笑:“任谁当几年工学院院长,今天也能干得出来,这算什么,今天这场面,比当工学院日常那些破事好对付多了。”

孟约看向工学院一干人等:“这些年,你们到底对我爹做了什么?”

院士并助教教们:…

事实上并不是他们平时不乖,而是这些年来工学院扯皮的人太多,位高权重的比比皆是,扯皮扯太多,自然而然就操练出来一身周旋的好本事。

“阿孟姑娘,今天可得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压压惊,院长没被吓着,我们被吓坏了。”

孟约:“行行行,想吃什么都有。”

吩咐厨下准备,孟约则还得出门接阿雝阿煦,她出门时王醴特地命人回来告知,说是今天晚上恐怕得很晚才能回家,叫孟约吃饭睡觉都不必等他。孟约照例先去接阿煦,却发现胖儿子今天有点闷闷不乐:“哟,我们阿煦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阿煦竟长长深深地叹口气:“妈,我不想要糖糖妹妹长大。”

“为什么?”明明胖儿子天天盼着糖糖快快长大,好一起玩耍的。

“阿晋的姐姐出嫁啦,好远好远,以后都见不到,我每天都想见到糖糖妹妹,不想她嫁。”阿煦说完再次叹气,脸皱得跟小老头儿一样。

孟约有点忍不住笑,但她很用力地了憋住,尽量不笑得太大声:“也可以不用嫁很远,这样长大了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

“可以这样啊?”

“当然可以。”

“那好吧。”胖儿子的脸也是说变就变的,听到有解决办法,立马阴转晴,又开始撒着欢在学园里奔跑。

看到阿雝,阿煦跑着扑过去,一下把阿雝扑倒在草皮上,阿雝:“阿煦,你干嘛?”

“我开心。”阿煦也就扑一下,很快放开,扭转头又去扑孟约。

阿雝:我弟弟今天肯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孟约一路带着兄弟俩回家,兄弟俩照例先去看糖糖,然后做功课,等吃饭。

吃过晚饭,孟老爷领着工学院一干人等续摊喝酒,孟约哄俩胖儿子睡觉,朱载宽和朱载章打今年开始,已经不来孔府书院。皇子公主受学院教育本就不会上完全程,再有就是朱载宽如今已经不怎么犯熊,偶尔熊一下,也在可控范围之内。舍不得小公主的宣庆帝和皇后自然要把这俩留在南京,就近读书,也好天天见面。

及至夜深,王醴才从律法司回来,孟约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向正在换衣服的王醴:“师兄。”

“嗯,睡吧,我洗完就来。”

“哦。”孟约答应一声,继续埋头睡觉。

王醴洗完澡出来,孟约还在半梦半醒之间,饶是王醴动作轻柔,孟约还是打着呵欠睁开眼:“师兄,案子查清了吗?”

“查清了,乖,挺晚了,明儿早上再同你说,睡觉吧。”

孟约素来觉好,说睡就睡得着,待第二天早上醒来,孟约还惦记着案情呢,送一边梳头一边问王醴。王醴从孟约手里接过梳子,理顺孟约乌溜溜的长发后,方才答她:“年年啊,电是个好东西,如今这块全在工学院手里,自然有人看不过眼去。”

话一说,孟约就明白了,想想现代电力是谁家在运营,就能知道,这么一块巨大的蛋糕摆在那里,会有些什么人白天盯着,晚上想着:“这…工学院肯定不能放手,倒不是会不得利益,而是这样事关天下人切身安危的事,工学院不可能放心交到他人手中。”

饶是工学院现在只承担工程,后期运营尽数交由地方官府,工程的大笔资金流入流出,巨多材料买进,其中藏着多大的利益,想想也知道。但不懂的人,不会去想这样的工程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需要付出多大的辛劳,他们只看到利益。

“不必放,南京城中亦在为此博弈,到济南不过是些许浪花罢了。工学院是科学院的分院,科学院院长也正在南京为这而忙碌。眼下这关爹领着工学院上下趟过去了,接下来就看南京方面怎么处置。”王醴三言两语安了孟约的心。

王醴觉得这事最终要靠朝堂诸公扯皮来最终定音,却不想,家中岳父哪是个肯把切身安危交到别人手里的。

孟老爷那里则清早起来写了奏章,也不用嗢人,他自己坐上蒸汽机车,递到御前去。既然人人都觉得这其中利益惊人,那行,拉支队伍来,通过工学院的考核,就像路轨和蒸汽机车一样,工学院可以只负责勘定线路,监督施工,前提是得通得过工学院严苛至极的资质考核。

孟老爷在书房写好奏章,在蒸汽机车上则奋笔疾书考核标准,写着写着,孟老爷把笔一扔:“呸,干嘛另写一份,直接把工学院的施工标准拿出来便是。”

至下午,孟老爷抵达南京,略作休整,将奏章递给科学院院长,院长命人抄写一份,孟老爷的原件送内阁,抄写的送工部。次日本不是大朝会,因孟老爷一本奏章,宣庆帝命开大朝人,特许五品下,七品上官员列朝听议。

这时候就不必孟老爷撕了,自有科学院院长去撕,他只需要拾遗补漏,提供专业论据。饶是如此,朝会散后满朝文武也知了这位不好惹,更有,散朝拍,宣庆帝还特别留了内阁与科学院院长并孟老爷书房叙话。

“诸位卿家且坐。”

众人坐下,内监便来上茶,到孟老爷这里,宣庆帝还多问了一句孟老爷喜欢什么茶。

这会儿,宣庆帝越看孟老爷越觉得这是个人才,可惜了年少时不爱读书,没正经经过科举,若放到进朝堂上来天然矮人一等,还是放到工学院好。有孟老爷在工学院,宣庆帝也能放心,这风口浪尖上,工学院就需要孟老爷这么一根定海神针。

孟老爷:官家这样瞅我,我有点腿软啊,不行,得绷着。

第五一六章 你怎么不上天

孟老爷以为,谈谈话就算完,不想宣庆帝要留饭,孟老爷看着科学院院长,院长含笑拍拍他肩,然后走了。

虽然孟老爷接待过太子,也接待过郑王,也见过朱载宽朱载章,可那准备来说不是他接待,是他那心里压根不把人出身当回事的闺女接待的。除此外,他没怎么见过宣庆帝,就是见,那也是别人在前边,他远落后边,隔老远一堆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留饭不同啊,关键是还只留他!

内阁诸公常与科学院院长都知道这顿饭,事实上是要给孟老爷宽一宽心。但孟老爷没觉得自己需要宽心,他只觉得所有人都走光,把他一人干留下,简直要命,更要命的是,他还不能拒绝。

事实上,孟老爷毕恭毕敬地绷着,反而是对的。君王终是君王,孟约可以随意一些,王醴和孟老爷却最好不要。

宣庆帝也不刻意拉家常,而是与孟老爷谈工学院的各项工程的进度如何,这是孟老爷闭着眼睛都能回答的问题,谈着谈着自然而然放松下来。谈到兴致来是,宣庆帝命人取来地图,却不是说建水电站,仍是说铺路轨。

“若不是孟卿今日说明,我还不知路轨铺设进展如此迅速,这样说来,我有生之年必能看到大明处处通路轨,坐上蒸汽机车无处不可去。”宣庆帝表面十分威信,内心琢磨的是等朝事大定后传位,再同萧皇后一起,满世界看看大明江山如何妖娆。

孟老爷道:“回陛下,关于路轨铺设,工学院目前有五期共二十五年的计划,这五期工程全部完工时,各省主要州府将都能搭乘蒸汽机车抵达。便是不能直达,转一两趟车也能抵达,眼下还有很多线路仍在勘测阶段,图纸上未能标出。”

既使路轨和蒸汽机车工学院只负责监督和验收,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全面贯通的事,这其中也有许多利益牵。不过早年工学院还没单独设分院时,这些工事就全部交由工部主理,工部为此专门设了个路轨司负责。

不过,哪怕只是主要州府通车,宣庆帝也很能展望一下以后“退休”生涯。

“通电亦是要事,因切关万民安危,容不得丝毫差池,唯工学院担此重任方能无虞。孟卿且放心,此事我明白,内阁诸公也明白。”宣庆帝这时才出言宽孟老爷的心。

自也是知道,孟老爷此番来南京,乃是一片为国之心,电站的建设确实容不得任何闪失。

孟老爷闻言,确实长舒一口气:“实则,若非工部如今铺路轨还铺不过来,臣亦早有心交托。”

工学院上下不是没考虑过,有向工部提议过,工部光铺铁路都满头包。偏工学院还时不时因为工程质量、工程进度、施工标准、施工精度跟工部扯皮,工部当初肯接手,也是想着有利可图,现在嘛…工部上下早恨不得剁掉当年那只多出来的手。

所以,在好些人盯着水电站和电网铺设工程的时候,工部上下全员围观着热闹,特别幸灾乐祸。

谈话毕,便用午膳,宫中的御膳若无筵席时,其实也颇家常。有两样菜色,孟老爷在家中还不时能见到,连味道都很像,一尝就知道是孟约同萧启一起整理的菜谱。吃了一顿虽然有点熟悉,但其实也没怎么吃好的午饭,孟老爷终于能出宫去。

走出宫门时,孟老爷才彻底松了口气,到登上自家马车时,孟老爷直接瘫倒:“哎哟,我的老天爷,日后谁再找麻烦,老子弄死他哟,看这事闹得。”

孟老爷也是一时脑热,要不是那股劲憋着,缓几天冷静下来,他没准就不会走这趟。不过,孟老爷也不后悔,这一趟,走得值,看谁以后还敢给在工学院施工时找茬。

孟约到车站接孟老爷时,盯孟老爷看好久,直把孟老爷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孟约才放过他:“爹,你能啊你,一声不吭,也不跟师兄,跟院士们好好商量,便蒙着脑袋去南京。还说伯父怎么不上天,我看,是你怎么不上天!”

这时候,对付闺女,要使策略:“这一路奔波,可累人,朝上周旋更累,年年便忍心把老父堵在这里不让回家。”

随便就是一顶大帽子,孟约自然不能接过来戴上:“行,我说不得,我找兰堂先生跟你说。”

孟老爷:闺女越来越不可爱了!

把孟老爷领回家,天已近黄昏,不多时王醴回来,看着父女俩在厅中大眼瞪小眼,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在这干坐着,孩子们呢?”

孟约:“阿雝和阿煦在写功课,糖糖围观。”

孟老爷:女婿,快来管管年年,她都不让我抱糖糖啦。

王醴虽很想装做没看到,但孟老爷作出来的那表情,让王醴委实有些看不过去,只得给他圆场:“年年,我方才路过街边画摊,看到一本不错的花卉册页,不如我们去画室品评一番。”

“师兄,你不能向着他,你得跟我一边。”

在孟约嗔王醴的时候,孟老爷逮着空当就撤了,孟约话音落下时,他人早走出老远。

“好了,爹心里自有成算,既然事已经做成,何必多言语。”王醴并不觉得孟老爷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当然,在孟约的角度上想,这确实是一招险棋,一个不慎使会伤筋动骨。

“他同我说一声,我好歹能给他写个书信,先去见见杨阁老,向杨阁老讨教一番,这样多稳妥。你也是,都不同我一边,你还帮他。”孟约并不是生气,是真的很担心。

“好好好,同你一边,回头我好好与爹谈谈,请他日后不要这样冲动,凡事呢有商有量才好,俗话说得对,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王醴说着将街边画摊买的册页递给孟约,他方才说花卉册页并不只是借口,委实是今天真看到本不错的花卉小品。

孟约接过打开摊在画案上,便也不再说其他,只欣赏册页:“等等,寿平?”

恽南田恽寿平啊!

这可是孟约最爱的小花枝素材的创作者。

不过,恽南田一生坎坷…

等等,既然都没清朝了,没道理还坎坷,就像唐寅在这个明朝还中了进士呢。不过,中了进士这位也没安安稳稳做几天官,大概也许可能是因为…他也发现画春宫才是他内心真正的追求?

王醴:就知道这样可以哄住小甜甜。

第五一七章 一物降一物

次日恰逢周末,孟老爷却不能歇,仍得同院士们一道去水电站,水电站建设如今正在最紧要的关头,自然时时刻刻都得关注着。得知孟老爷要出门,阿雝也站起来:“外公,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阿煦:“我也要去。”

要单是阿雝,孟老爷想也不想就会答应,可阿煦还小,又素来有点熊,工地上可不是犯熊的好地方。

阿雝瞥一眼熊弟弟:“又不是去玩,回来要写三千字观后感,你去不去。”

一听要写观后感,还三千字,阿煦掐着手指,他认识的字都不到三千呢,居然要他写三千字观后感,掐不出来的熊孩子倒也知难而退:“我不去,兄长去吧,我在家和糖糖妹妹玩就好了。”

满桌人围观天真可爱熊孩子被阿雝忽悠,齐齐微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这年余,阿雝常在家听孟老爷和工学院一干人在家里说水电站,早就生了好奇心,这不听到水电站这两天合龙。就特别想去看看。虽然阿雝不懂合龙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重要的时刻就可以了。

孟老爷则暗里计划,如果阿雝喜欢,日后就经常带他去,指不定将来阿雝能接他班呢。不接也没事,端看孩子喜欢,不过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孟老爷是断不会放过的。

“院长,掐算好的吉时是哪个点?”

“玉清山的道士今儿也会去,吉时这东西,也得看地界。跟咱们勘山定水一样,他们也得因情施宜,不能说吉时就万事大吉。”孟老爷说着让车夫把车赶稳当点,别颠着他乖孙。

阿雝自是不喊苦不喊累,孟约在家中也并不多担心,倒是阿煦这熊孩子让人头疼:“王煦,你能不揪大鱼小鱼的尾巴吗,你再揪,小心鲨鱼咬你。”

鲨鱼虽然特别高冷,但还挺负责任,也许是家养的缘故,至今鲨鱼看到大鱼小鱼被欺负,都会出爪相帮。不过,鲨鱼大约也知道阿煦是人类幼崽,所以就是出爪,也会只出肉垫,把尖利的指甲收起来。

阿煦可是个不晓得什么叫适可而止的,他熊起来,他自己都怕。

孟约见状,起身去拯救大鱼小鱼,顺便把胖儿子翻过来照着屁股揍了两下,阿煦不但不哭,反而嘻嘻哈哈笑:“揍你你还笑,找揍吗?”

“又不疼,我知道妈爱我,舍不得打。”阿煦边说边翻身,躺地上冲孟约做鬼脸。

这熊孩子真是没法教了,打不怕,骂傻傻的听不懂,孟约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能威慑这小东西的:“唔,糖糖,你二兄欺负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