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啊”地一声看阿煦,虽然眼神没什么太实质的内容,但小人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仿佛在问阿煦为什么要欺负喵喵。

阿煦:“好吧,妈,你赢了。”

为了糖糖,必需当个好哥哥,做好榜样,妹妹跟他学坏了,谁也不能赔个好妹妹给他。

孟约:原来天下的妹控都一样。

“就说你斗不过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犯熊!”

午饭过后,趁俩小的睡午觉的时候,孟约出门,今天她下午还有课呢。路途中正好拐去书商那里瞅一眼,书铺里,贺老板正在督促师傅们雕新版,孟约进去的时候,贺老板正对着一堆木料犯嘀咕。

“贺老板,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这批木材本不该提前用,如今勉强用了,没法保证品质如一。我在琢磨是少印点,还是另开版,另开版不合算,少印点回头买不着书的人非找上门来不可。”

“也是,木雕版,本来就容易磨损,要是也能像活字印刷那样,用铅浇铸就好了。”活字印刷什么的,别怀疑,穿越者太祖怎么可能放过呢,只是画仍是一页一雕,这没半点懒可以偷的。

“铅活字?”贺老板琢磨片刻,跑到后边去问正监督着工匠们雕版的老先生,绘本是不是也能用铅来做印版。

老先生:“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只见过铅活字,还没见过铅版画,我这儿还得再琢磨琢磨。”

用铅版看似多一遍程序,事实上并不费事,反而用铅版印刷,会提高画面的精美程度,保证从头到尾品质如一。另外,还可以慢慢不使用木材,可替代的材料非常多,而且有的是比木材更好雕刻的。木材一旦雕坏,很难救场,但如果能换得宜的材料,说不得还能少费许多工夫。

孟约可不知道印刷是怎么个发展历程,反正老先生和工匠们商谈的话,她一句听不懂。贺老板倒是能听懂,不过他还得招呼孟约:“正好,《功夫熊猫》新一期送来了,上一季的账也都算妥,阿孟姑娘随我去账房把上季度的钱款都结回去,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走到账房外,贺老板问孟约:“《缉凶录》的账要分开吗?”

“分开吧,师兄付出了劳动,就该有收获嘛。”孟约说着又问这几个月《缉凶录》卖得怎么样。

贺老板:我已经尽量避免谈这个话题啦,阿孟姑娘怎么偏要说起来呢。

孟约:“卖得不好吗?”

贺老板:“不,卖得很好,平均算下来,上季度每本多售了近十万。”

孟约:…

《缉凶录》一直卖得很好,销售量贺老板之前也说过,基本没有太大提升空间。王醴全面接手《缉凶录》虽然已经几个月,但全面发售却是今年的事,上季度每本多卖十万,却不可能一开始就多这么多,肯定有个琢磨上升的过程。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孟约满心吐槽,说好最爱她的读者,其实全是一群假读者吧。

结了账,看时间还挺早,孟约便去律法厅给王醴一个大大的惊喜。正好这几天没什么大案,王醴正在处理之前一段时间的积压下来的卷宗:“师兄。”

“年年怎么来了,下午不是有课吗?”

“顺道来给师兄报个喜呀!”

王醴震惊地看着孟约的脸,确定孟约不是在开玩笑,立马视线下滑:“怎么可能,几个月了?”

孟约愣了愣,片刻后回过神来,笑得前俯后仰:“师兄,你想太多了,我给你报喜你就只能想到这个呀。”

王醴:不然呢?

第五一八章 走远一点,省得碍事

盛夏的风从树荫下拂过,吹进公房来时,带几分草木清凉之气,王醴对着凉风轻舒一口气。他是真担心孟约再怀上,说句孟约不爱听的,她年纪委实不能说小了,是真的最好不要再怀孕生产。

“稿酬你收着便是…说起来,年年该攒了不少银子了,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王醴随口问道。

孟约用力摇头:“不要,我现在天天画绘本都够忙的,再做点什么,不是更忙。别说只要看账本,光只看账本就够操心的,每季那多账本,我真不想再多任何一本啦。”

这么说也是,谯郡的织坊布坊,并庄子铺子,还有一些其他产业,加上孟约自己的,和王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并王醴自己置办的。就是每季王醴都帮忙看账本,也得费去几天工夫,不看又不行。

“时间不早了,用不用我叫马车送你去书院?”

“不用,又没多远,我走过去就行。”

孟约打律法司出来,见到菲利普正同一个小姑娘打她面前走过去,孟约“咦”地一声,到底没出声喊菲利普。好容易逮着个小姑娘,别她一喊,把小姑娘给羞走了。

路易十四临走时,殷殷叮嘱,要他们这些菲利普的朋友,帮着他解决一下婚姻大事。孟约虽然没答应,但还是有点上心的,委实是一群成双成对的人里,这没谈过恋爱,没结过婚的单身前国王实在太有存在感。

到书院上完课,孟约便往家赶,她到家时,阿煦正扶着糖糖在藕花开满的池墉畔学步。两边皆有栏杆,仆妇们小心照应着,倒是让糖糖渐渐的越来越大胆,也越走越好。

“妈。”糖糖醒来时没看到孟约,本来就找了好久,这时看到孟约,一下松开阿煦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孟约扑。

孟约赶紧蹲下,远远迎上去,把小人儿一把抱起来:“闺女,咱走都还走不大稳当,能先别下脚就跑吗?”

小人儿一个劲咯咯笑,孟约拿这小东西才真是没办法呢,只能叮嘱仆妇多看着点。

“妈,我也要抱抱。”虽然是个妹控,但看到妹妹在妈怀里笑得开怀,让阿煦也有点想被抱高高,

孟约:“亲爱的,你得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已经长到我抱不动的年龄了。”

“我一点都不想长大,糖糖也不要长大,我也不要,让兄长一个人长大好了,他最想长大了。”阿煦最近格外讨厌长大这个词,“妈,兄长今天回来吗?”

水电站的工地有点远,今天很有可能不会回来,孟约摇头,阿煦便露出全世界都抛弃我的表,孟约赶紧道:“就一个晚上,不怕啊,要是怕,今天晚上来爹妈屋里睡好了。”

孟约他们的卧室是三间正房,旁边再加两间耳房,东厢西厢都安了床,糖糖就时不时在西厢睡觉。小姑娘娇一点嗲一点,王醴很能接受,所以胖儿子们是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的。

“我想跟爹妈一起睡。”

关于这个,就别做梦了,糖糖都没享受过,虽然主要原因是王醴怕自己压着闺女才不让的。

晚上王醴回来,听阿煦说要一起睡,立马好好跟他聊了几句,让阿煦深刻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从来没一个人睡过,多少有点怕,阿煦恐怕都要拍着小胸脯自告奋通一个人睡一间屋。

劝服了胖儿子,王醴才坐到孟约身边,并递给她一封书信:“是官家给你捎来的。”

孟约接过信打开,没多会儿便“啊”了一声:“官家要给爹赐爵位。”

王醴倒不像孟约这么意外,看一眼确定无误后,王醴道:“这次的事,多亏爹才如此顺利解决,给爹封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科学院的院长还是侯爵呐,到爹这里封个子爵也不多稀奇,日后指不定还要往上升。”

“那意思是,以后阿雝还有爵位可以继承?”

“没特别写明,便是不可继承的爵位。”所以王醴才道这不稀奇。

仔细想想,不可以继承,也好像没什么特权,是不必太惊讶。不过,孟老爷以后行事,大约还是会有些便利的:“忽然觉得,打行装从鹿邑出发往南京,好像是昨天的事。那会儿我爹是为我才肯去南京做官的,不然,凭他性好自在的脾气,必是有顶官帽掉头上,也要伸手摘去。”

“我还记得,我和爹是从观音门进的南京,第一眼看到南京的时候,觉得她好美。那之后,便遇到了师兄,好像我在南京遇到的都是人生中最好的事。”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不愉快,如今也已经被巨多巨多的美好给淹没了。

“我却总记得鹿邑乡间枇杷树。”

“总惦记那株枇杷树,回头泛园种个几十株,每年到四五月,我就给摘一回,省得你念念不忘。”说罢,孟约忽然想起一句话,“师兄,据说经常想起过去,就说明人在变老…”

王醴忍不住笑着戳一下孟约的脸蛋:“还像刚见的时候一样水灵,哪有一点变化。”

眼见爹妈抱在一起,阿煦赶紧带着糖糖撤退,兄长说了:当爹妈相亲相爱的时候,要礼貌地走远一点,省得碍事。

牵着糖糖的小手,阿煦往庭院里走,园子里的花从风而放,有很好闻的香气。阿煦遂牵着糖糖去看花,一边看花,一边念叨阿雝:“糖糖,你说兄长现在在什么?”

糖糖哪里知道。

远在水电站施工现场的阿雝正在吃晚饭,工地的饭菜自然味道平平,孟老爷都已经做好了给阿雝开小灶的准备,不想阿雝吃得挺好。工地上还得自己洗碗,阿雝吃完,也跟在助教们后边把碗洗了。

有位院士同孟老爷道:“这孩子教得好。”

孟老爷也有同样的感慨,实则,孟约和王醴在家,很少特别教导什么,阿雝长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的功劳。

“孟院长,阿雝这孩子可得好好培养啊,说不准二十年后,咱们工学院就指着他接班了。”

“这很可以。”

“说起来,阿雝术数天赋很不错,我那天…”

放了碗回来,阿雝莫明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滚烫的。

第五一九章 为之辛苦,为之甜

阿雝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觉得水电站的工程很有趣,但是很快她就把水电站的工程和他玩过的乐高积木联系起来。当时孟约画图找工匠做积木,孟老爷看了说“既然有路轨蒸汽机车,怎么能没有水电工事,于是就有了水电站,有了城市地下管道,有了城市电网。

水电站的大坝的积木也是既可以拆开,也可以合并的,孟老爷曾带他玩过几次,合龙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是这时候起,阿雝才觉得“哦,这和我的积木一样”,虽然阿雝跟小大人一样,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一旦他把水电工事理解为一个巨大精细的积木时,这就变得既有意思,又十分亲切。

孟老爷看着阿雝合不拢的小嘴,笑道:“阿雝,等水电站的所有发电机安装起来,济南就会和南京和谯郡一样,可以点亮灯火,夏天扇风,冬天取暖,还可以用电烤箱烤肉。”

“那要等什么时候呢?”

“今年年底之前罢,济南的电网也已经在铺,发电机安装好,电网也应该已经辅好。”按照工学院的工事安排,今年腊月上旬就要正式通电,先开放几条街试行一下,没有问题后,至中旬才会全城通电。

阿雝可以说是自生下来,便生活在有电的世界,所以到济南后有一段时间,他很不习惯。就是壤湖园,因为电机功率小,只能供一部分地方,还是有些地方没电的,而且也不能全天供电,所以阿雝很期待通电。

灯烛的光无论如何也不能灯光明亮稳定,而且电有很多用途,蜡烛却只能照明呀。

“外公,将来所有地方都会通电吗?”

“会啊,将来大明所有地方都要通电,通车,通自来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电器。”

阿雝虽然不是很能想象有很多电器的生活是什么样,不过光有电灯电扇都会让人觉得很好,有更多的电器,肯定会更好的吧,孟小雝还是很憧憬的。

水电站的合龙,意味着很快,济南人可以用上电,工地外附近的山坡上,来了很多看热闹的济南本地人。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比看人力改天地更让人激动人心的,当一条河流被从中截断,上游水位渐渐升高,下游水位渐渐降低时,众人不自禁发出欢呼。

这大约就是…不明觉厉,喜大普奔。

“太祖常谓人定胜天,便是眼前这般景象吧。”

太祖年岁顶大了才说这句话,那时候已经是他说什么,朝野上下便听什么的时候。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才说“人定胜天”,才说人的命运不是看天,而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看罢合龙,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相携而去,等孟老爷带着阿雝与工学院上下回到城中时,水电站的景象已经传遍全城。不时有认得孟老爷的人上来问,什么时候济南能通电,得知今年能用上电,大家居然都挺高兴。

“看来,还是王司使主意出得好,若非他建议所有公衙先通电,今天可未必是这景象。佳儿佳婿,还有好外孙,孟院长可真是…人生赢家。”孟约绘本的里辞,如今早已经成为大明的流行语,不说工学院上下,就是老夫子们,时不时也要蹦几个词。

回到家中,自又是一顿好饭,孟老爷难得地敞开了喝酒,喝到微醉时默默看向天空,不知何时,明月已上中天,星辰隐隐约约在天幕四周闪闪烁烁。独坐廊下,孟老爷静然无声地露出微笑,仿佛有张熟悉的脸在星辰上端半遮半掩。

“你总说人活一辈子,总得做点什么,经商也好,科举也罢,当农夫,做木匠,甚至是捞鱼打猎都可以。那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遂选了最熟悉的事干,到如今,我才真正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嗯,我找到了愿意一辈子为之辛苦奔忙,且同样甘之如饴的事。”

如同,爱你一样。

既然到如今,回想起来,也依然甜得像在心里酿着一罐蜜糖。

孟约本是来喊孟老爷别吹晚风,早点回房睡觉的,不想竟然听了一耳朵无比深情的告白:“我爹真是太浪漫了。”

既然女神太太去那么多年,时不时还要秀一把恩爱,来一番深情告白,没有一个爱字,却尽吐深情。想着这,孟约侧脸看王醴,王醴:“等我到爹这样的年纪,我也说得出来。”

孟约忍不住“呸”他:“我们回屋吧,叫个人看着爹就是,让他好好同我妈说说话。爹就是这样,每到有什么事的时候,都会自个儿同妈好好唠一唠,不唠心里就不舒坦。”

“我以后是不是也要这么同你唠唠?”

盯着王醴看好一会儿,孟约摇头:“还是算了,你在律法司耶,要说的话,天天有事说,我不能想象你一回家就找我唠的情形。”

王醴忍不住笑:“叶公好龙这词儿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二天,孟老爷还是光荣地感染了风寒,孟约无奈地让人跟医师去拿了药煎给他喝:“头疼不疼?”

“不疼,行了,你去送阿雝阿煦,我喝了药自去歇着。”王醴今天早上有事先去了衙门,孟老爷便催着孟约去送。

俩孩子自打上学,不是王醴送就是孟约送,育英园的孩子也多半是爹妈亲去接送,育英园很不主张叫仆从接送孩子。

孟约去送了孩子回来,发现医师又过来,一问才得知,孟老爷出了趟门回来才烧起来的。医师过来另施针开药,折腾一上午才把烧退下来,待孟老爷醒来,孟约便奉上特别请求医师“加苦”的汤药。

孟老爷一口灌下,差点没喷出来,苦得舌头都麻了,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这是放了十斤黄连吗?”

“叫你不好好歇着,自己说的话都不遵守,下回再这样,就不是十斤黄连能解决的事啦。”

孟老爷:是的,我闺女已经不可爱了,嗯,也许从前的可爱都是错觉。

第五二零章 高山深壑出平湖

孟老爷这一病,断断续续二十来天才好,直到阿雝他们放暑假,医师才确认孟老爷已经完全好转。医师还私下叮嘱孟约王醴,孟老爷也都五十多的人了,得注意日常养生保健,不能再同年轻人一样日夜劳累奔波,耗心耗神。

说到岁数,孟老爷跟孟约真不愧有缘做父女的,在过生辰这一点上,两人一模一样,孟老爷也是打三十岁起,就不办生辰。如今光看孟老爷的面目和精神状态,说三十多的都有,但外表再年轻,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却已经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经得起折腾。

“只能从吃上好好想想办法,让他少操心,少忙碌是不可能的。”而且,孟老爷的事业也是保持愉快身心的基础,人要心情不好,那毛病才多呢。两相权衡,只能从饮食起居上下点工夫,从中取一平衡点。

“我同爹谈谈。”

“你拿什么谈?”

“三个孩子吧,就说不好好保养身体,将来糖糖出嫁后受了欺负,不能给她出头。”虽然事实上,王醴不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不过这却是孟老爷的死穴,他如今爱糖糖胜过爱一切。

孟老爷本以为,病好了就不用再待家里,天天被孟约灌这汤那药,不想却被女婿堵在书房,还说什么,不好好养生,日后年年被他欺负都没个撑腰的。孟老爷像看傻子一样看王醴,虽然时不时,孟老爷还有“我女婿是个混蛋”的念头,但这都多少年了,孟老爷怎么可能没看清。

“你舍得吗?”

“好吧,就算你舍得,你敢吗?”

“年年称官家与皇后殿下为兄嫂,几位殿下喊她姑姑,你若欺负她,不用我,他们张张嘴就能让你死去活来。更何况,她还很合兰堂先生眼缘,此外,她自己还有一双画尽世情的妙手,就是没别人,年年单凭她自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倒是欺负她一下试试。”孟老爷这会儿觉得,阿煦果是王醴的亲儿子,一样时不时要犯个抽。

王醴:好的,这下我知道没人跟我抢小甜甜了。

说完甜甜说糖糖,孟老爷果陷入沉思,痛定思痛道:“你们年轻人的眼神是不靠谱,我得看着点,放心吧,我会自己衡量着来。”

经这一病,孟老爷自己也深有感触,以前感染风寒,管喝不喝药都三五七天能好干净,这次反反复复二十天,闺女还从中搞名堂,汤药喝得人欲仙欲死。就是为避免以后不再吃那加了料的汤药,孟老爷也觉得应该保养好,不然真要卧病在床…孟约在这上面,还真很像她妈。

阿雝阿煦他们正式开始放暑假后,内阁与工部前来济南参观水电站的发电机组安装,朱载宥本来也要来,但一心想着出门浪一浪的宣庆帝强把朱载宥留在南京监国。朱载宥内心是拒绝的,他觉得如果他能干得不错,他爹回头就能把皇位传给他,朱载宥可是知道的,他爹琢磨这事琢磨挺久了。

“兄长,别气啦,我们陪你嘛。姑姑说过,人生就是由别离组成的,爹妈早晚要扔下我们出去满世界玩的,现在开始慢慢接受现实吧。”蒙学放假是真放假,到书院那就别想能真放假,还有各种暑期活动,什么一起出去采风啦,集体约好去哪里谈人生谈理想谈哲学啦。此外,还时不时要去体验生活,要去济民所医署帮忙,去各官衙实习跑腿什么的。

朱载章也想去济南,可是两兄长都不能去,她就是小公主,也不会任性说拒绝一切暑期活动,行使特权只为出去玩的。

宣庆帝对此表示开心,不用带孩子出门,就他和皇后,完全可以浪到飞起啊!

他还决定不和朝臣同进同出,因为内阁和工部声势太大,宣庆帝用“微服暗访”为由,撇开朝臣,自己搭车前往。当然,暗中的侍卫免不得,但至少明里很自在嘛,侍卫们会远远隔着,不会轻易近前打扰。

到济南后,宣庆帝自行先去工地,虽然济南百姓围墙水电站的事情已经过去,宣庆帝也很相信孟老爷处理事情的能力,但有些事听再多不如来看一眼,实地走一走。宣庆帝到坝上,看到挺多济南本地人沿着水库边修好的栈道看散步看风景,高山深壑出平湖,这景致惹得不少文人墨客在此留下诗篇,场面相当和谐。

“倒是成了风景。”

“这说明孟院长确实很稳妥,值得托付。”

“就是可惜了年轻时不肯好好读书。”这事,宣庆帝遗憾了挺久。

“蔓生,待我们老了,来这养老如何?”萧皇后爱水,济南水泽多不胜数,且景致也好,兼南北之美而分气韵独具。

关于养老,宣庆帝有过许多打算,如今看着,济南确实可以。不过,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等真正需要颐养天年时,最想的是什么地方:“先买个园子,将来想来便来,有别的想去的地方,放着也没事。”

孟老爷沿着栈道,正同两位助教一起勘测归来,不想迎面碰到宣庆帝。实话说,孟老爷很想当没看到的,可这段路人不多,装不了。

不等孟老爷行礼,宣庆帝先上前一步,拉着孟老爷的手道:“孟兄,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孟老爷并俩助教:…

工学院上下,虽然大多没近过宣庆帝身畔,但基本远远看过,所以都认得宣庆帝。忽然蹿出个陛下来,拉着他们院长的手喊孟兄,真可怜了俩助教的小心肝。

萧皇后只能微笑,不然还能怎么着。

“您怎么…”孟老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助教:院长,我们看好你。

要不是对方是皇帝,孟老爷真想翻白眼:“要不我引您去看看刚送来的发电机?”

宣庆帝点头表示可以,他也看得出来,不把礼行了,孟老爷他们没法好好自处。

待见过礼,孟老爷便领宣庆帝去看了看工事,宣庆帝在南京也看过一次,不过南京的去看的时候还是个坑坑洼洼的工地,不像济南这里,连两岸的观景栈道和各种造景都已经修砌好。很是夸奖一番工学院上下后,宣庆帝道:“孟卿,天色已不早,一道回城罢。”

孟老爷本来就要回,不过他当宣庆帝会住个行馆,不想宣庆帝一路驶至壤湖园,还把行李搬下马车来!

本来要一起吃饭的院士和助教们见这景象,一下跑个精光,同官家一块吃宴这种荣幸,还是算了吧,留给孟院长一家子就挺好。

孟老爷:臣拒绝!

第五二一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虽然孟约在家里接待过朱载宥他们兄妹三个,甚至郑王也住过,但是她也确实没想到有天宣庆帝会这么不讲究地直接跑到她这里来做客。呵呵呵,说是做客,其实压根没有知会主人家的意思,他就直接同皇后连行李带侍卫一起,在孟老爷的指引下,找了个园子安顿下来。

等孟约知道时,木已成舟,推脱都没法推脱。孟约看孟老爷,发现孟老爷比她还槽多无口:“爹,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呢!”

孟老爷:“那也得我拦得了啊,那是官家,内阁都拦不住他,我拿什么拦。为父到了官家跟前,除公务,别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年年要是能说,便去好好劝劝,这样委实很不像话。”

当皇帝的小节上再不像话,由于大是大非上都很绷得住,朝臣们也不会太过揪着不放,就是知道了帝后住到壤湖园,也多半只会同情孟老爷。一点让人准备的时间都不给,说来就来,这便是朝臣们日日相见的有权任性陛下。

孟约去寻宣庆帝萧皇后的时候,两位正在观赏荷花,壤湖园后园直接接湖,很当得上一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湖上凉风习习,清香扑面,晴日投下一湖碎金,不远处有采莲船,却不为采莲花,而为采莲叶。

见到孟约来,萧皇后笑道:“我和陛下不请自来,叫阿孟一点准备没有,愁坏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孟约就特别想吐槽:“委实有点。”

宣庆帝听罢大笑:“看来还好,也就一点。”

孟约特别想瞪宣庆帝一眼,但人家是陛下,还是算了吧:“已吩咐了厨下,陛下和殿下看是在湖边吃饭,还是摆在花园里,园中桂子也正着吐香呢。”

“摆湖边吧,轻风徐徐,凉爽宜人。”

到中午吃饭时,孟老爷是真的想拒绝一起吃饭,但是他人在家中,怎么可能不到场。没滋没味地吃完饭,孟老爷迅速撤退,他表示下午还有事,要往水电站去,这段时间就不回来了。

宣庆帝:卿家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不要太天真!

内阁诸公与工部到时,顾不上去揪宣庆帝那点事,直接便定好时间去水电站看,宣庆帝自然也要再去。上回是私下见面,这回是叫济南人都看看,让世人在水电站工地上看到皇帝。

这既是为激励人心,也是为了让以后全国各地所有水电站的工程都更安稳,能不出事就尽量平平安安。另外,还可以慰问一下工学院上下,工地的工匠,到时候该犒赏的犒赏,人家干了活,而且干得漂亮,就很必要物质上精神上口头上都给人以嘉奖。

所以,即使孟老爷远远避到工地来,还是得站到宣庆帝一旁,没办法,谁叫他是工学院院长呢,他不站谁站。孟老爷这时候很庆幸当年他不爱读书,不然要天天上朝,日日见着宣庆帝,起码得少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