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到大魔王回来了,居然还不自觉地去洗澡睡觉?”看阿煦和糖糖没反应过来,孟约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俩孩子瞬间反应过来,抱着头假假地害怕地“啊啊啊”跑开。

最后孟约扑到王醴怀中,作横眉怒目状道:“哼,你居然敢拿大魔王当垫脚石爬上荣耀的巅峰,看我今天怎么惩罚你!”

王醴不自觉地声音有点发紧:“或许,我自觉地去洗干净了,把自己送到大魔王被窝里去,可以免于一死?”

大魔王表示:拿肉体换命么…好吧,看在你的肉挺好吃的份上,就这么办,赶紧去洗吧。

王醴起身是一把将孟约抱起,还掂了掂,直到孟约伸手抱紧他脖子,王醴才哈哈大笑道:“现在换我来做大魔王了。”

孟约:还有脸说我戏多!

王醴:为了配得上你我不得不努力给自己加戏,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一家子戏精总不能单我例外吧。

第五六八章 毁灭容易,建立却难

三月初七,在孟约和王醴结婚纪念日的头一天,议院从督察院搬出,有了独立的衙署。王醴做为议长,主持了开衙的第一场会议,在这场会议上,第一个开始投票表决的就是关于废除贱籍,还归庶民的提案。

当年太祖也曾有此念,但当时有非常大的阻力,既得利益者很多就是陪同太祖一起打下大明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袍泽。太祖到底是人,不是神,此事一搁置,便是到如今才复有人提起。

提出的这位议员,竟是议员里少有的门阀世族子弟,经投票表决,这项提案顺利通过。提案通过后,议员需要再提交几次具体条例供议院参考,然后议院会与宣庆帝并内阁三司一起商议如何对成法作出更改。

这件事看似复杂,其实办起来,也只一个半月不到就完成最终修订。

律法出台当日,王醴邀了孟约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了南京城外挺远的一座村庄,那里世代居住着一整村的堕民。堕民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之后,他们甚至被拒于基础教育之外,并非律令如此,而是周边的村庄,并没有肯接收堕民后裔入学的蒙学。

这天,三司官员各带队往一处,宣讲律法,并有应天府差官给登记户籍。

进入村庄时,村中堕民后裔皆瑟瑟发抖,村中村正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跪倒在王醴身前。国朝不兴跪拜礼久矣,日常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亡魂,旁的多不跪拜。

王醴也没扶,只是侧身让开,命人高声宣读律令条文。

律令条文十分直白,并不拽文辞,便是不读书的堕民后裔也一样能听得懂。片刻后,王醴方才扶起村正,并一一将跪在一旁的人都扶起来:“这次是真的,官家用印,内阁制律,从今而后,诸位便编入正户,录籍为民。应天府衙亦来了差官,现在就可以给诸位入户录籍。”

王醴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座村庄,事实上,这个提案灌注了他很多心血。正是因为一次次来这里,看到堕民仿佛生活在另外一个大明,而不是蒸蒸日上,气象正新的大明。

同来的应天府差官以为,他们将户籍黄册拿出来时,便会有欢呼声,然而并没有,直到第一个乡民上前来登记完,领到户纸与身告,乡民们也是静悄悄的。静默是会感染人的,全村一百七一户,共六百二十五人,全部领到户纸身告后,才有人小心翼翼上前问王醴:“官爷,娃们能读书了吗?”

这事归应天府管,见村民来问,便有差役回话道:“蒙学是一村一办,眼下盖学舍怕得到三五个月之后,正好能赶上秋日新学期开学。府尹与学监怕诸位等不得,道是明日便会派师者到村中授课,还劳诸位收拾几间屋子,桌椅书籍等物,明日俱会随师者一同抵达。”

紧随着这个问题的问题就千奇百怪,各种各样了,以前堕民们是根本没法到市上去买卖的。只偶尔有货郎来,也是以物易物,货郎也并不爱来,委实是没什么挣头。如今除堕户入正户,村民们既有兴奋,也有害怕。

“诸位且安心,不日便将发下良种,科学院的院士会带助教并学员们来教大家如何耕种。此外,青壮劳力,也可外出务工,工部铺路轨正缺人手。”虽然技术活干不了,但只需劳力的活,村民们必然能干。

虽怀善意而来,这份善意也不是只考虑到善,也考虑到了人性中的恶,三司如今有的是普法人手,接下来的几年里,都会有驻扎在村中的普法官吏。这是为了建立秩序,把从来飘于律法之外的村民,纳入到律法之中,并教导他们遵纪守法,教导他们融入人群,引导他们的生活步入正轨。

把人纳入正户后便不管不顾,是对村中所有村民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大明现有社会秩序的冲击…嗯,议院天天吵架扯皮撕X真没白折腾,群商群议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细节。这样慎重行事,也使得村民们更加相信,他们是真正成了大明子民,而不再是弃民堕民贱民。

阿雝阿煦和糖糖今日穿的是朴素的旧衣,衣装打扮一点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他们跟在登记户籍的差官身旁忙东忙西。一会儿搬这个,一会拿那个,忙得不亦乐乎。这也是王醴特意叮嘱的,不然,哪来那么多事让他们干。

“师兄,你让阿雝阿煦和糖糖来到底为什么呢?”孟约自然也知道,对三个孩子来说,是很具深刻教育意义的。然而仅仅只考虑到三个孩子,王醴就会私下带他们来,而不是同差官们一道。

“毁灭秩序容易,建立秩序却难,年年,我是想让他们看到希望。或许他们这一辈子,已经没有太多寄望,但是他们可以从孩子身上,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像阿雝阿煦糖糖这般,拥有美好可期的以后,另外村中女孩子处境很艰难…”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转变过来的事,王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除日复一日将律令讲到村民心坎上外,便想着许带糖糖来,能叫村民们看到,宠出来的小姑娘有多甜多招人疼。

“他们会看到的。”

糖糖真的太甜了,虽然是枚厌学糖,但只要不提上学,绝对能把全世界的人都甜一遍。厌学糖对于每一项能使她不上学的事都万分感兴趣,哪怕今天不能穿漂亮的裙子,不能戴美美的海棠花发冠,还一踩一脚泥,可她就是高兴!

阿雝阿煦属于糖糖开心,他们也能跟着一起开心的。

有小孩子跑来问上学的事时,糖糖“哦”的一声,她倒不奇怪为什么有人爱上学,毕竟她家兄长都挺爱上学的,虽然大兄是自己爱的,二兄是被人往杆子上赶着爱的,但绝对都是真爱:“来我们学校啊,我们学校可好了。”

孟约:厌学糖居然会夸学校好?

“为了让她乖乖上学,老师天天同哄她,说是班上人太少了,如果再少一个,这个班就要解散,老师全部会失去工作,没工作就没饭吃没衣服穿没房子住。”

孟约:“所以说,糖糖天天是带着不能让老师没饭吃没衣服穿没房子住的责任感去上学的?”

王醴点头。

孟约:…

#我的闺女果然超甜啊#

第五六九章 春光令人爽,春色令人迷

回程路上,王醴问三个孩子,对今天看到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糖糖:“他们要是全能到我们学校上学就好了。”

糖糖连三岁生日都还没过,王醴又素宠她,自然是能想到这里已经足够好,抱着糖糖夸了又夸,把糖糖夸得快要飞上天才罢休。

到阿煦,阿煦想了想才回答:“妈说人生下来应该是一样的,他们不一样,他们也觉得自己不一样,我们就要努力消除这种不一样,让大家一样。”

阿煦也还不满七岁,能想到这里,加上阿煦确实一直在往大家夸奖的方向长,王醴亦不吝于夸奖。

阿雝却一直在皱眉,直到阿煦和糖糖愉快地分糖去了,阿雝也还没有作答。他不是没话可说,而是有许多要说的,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蒙学允许他毕业,进入科学院学习,是因为他周岁十岁,且学业出色,事实上他还得再过几个月才到九岁生日。

“阿雝不急,好好想想,等你想好再来说。”王醴亦宠长子,不过小家伙现在比起宠爱,更希望得到平等的交流与对话。

“好。”说罢,阿雝也加入阿煦糖糖分糖吃的队伍,弟妹很贴心地把菠萝味的水果糖挑出来留给他。

孟约不知道,所谓的世族子弟,是否从小就要深思这样关乎人性,关乎社会,甚至关乎道德、律法、天赋均等这样的问题。但她家的,王醴就是这么引导的,不得不说,阿雝小小年纪思考问题已经很具深度,便是熊如阿煦,也心思细腻,待人接物虽还稚嫩,却总让人觉周到妥帖。

至于厌学糖,虽然日常孟约也多是这姑娘厌学而头疼不已,但也同样能感受到她很善很暖很甜。厌学糖还太小,世界里暂时没有坏蛋,最大的“反派”也不过只是一个妈妈牌的“大魔王”。

“师兄,你会不会担心他们以后长大,进入成人的世界会被伤害?”孩子太好,就会有这样的担心,他们的人生真的太一帆风顺,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挫折与波折。

“年年,换个角度想,是终有一天这个世界要交到他们手上,被自己的世界伤害,也是出自于他们自己。”

孟约:大概世族的教育就是这样?

且不管日后三个孩子会成为什么人,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都是愉快地挤在一起分糖吃的小家伙。

回到城中已是下午,王醴还得回衙门去一趟,孟约便领孩子们去划船玩,三月正是游湖好时节,春光令人爽,春色令人迷。不想湖边还碰上正在抢救一下自己初恋的朱载宙,许是没什么进展,朱载宽看到仨孩子,立马眼就亮了:“来游湖啊,不如一起。”

阿雝:不好吧,毕竟…

阿煦也觉得不好,打扰像爹妈一样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独处时光,是种罪过啊!

糖糖:“我不要一起。”

朱载宽满脸受伤:“为什么,糖糖你讨厌我吗?”

糖糖摇头:“不是啊,船小小的坐不下,不要一起,会翻船,我不游泳。”

湖上的船,多是为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准备的,故而并不大,多是坐两个人刚好还有一点富余的空间,夹个小孩子虽然没问题,但显然还是不坐一条船更舒适嘛。

当然,湖上也有大船,得往另一边去租,大船还不能像小船这样亲水亲景。既是来赏春游湖,自然还是与水与景亲近一点才好,所以孟约才领孩子们来租小船。

最后大家也没一起,阿雝阿煦已经会划船会游泳,他们俩一条,孟约和仆妇带着糖糖一条,另外有两名仆妇租另一条在一旁看顾。至于朱载宽和郭蓼,郭蓼其实对游湖不怎么感兴趣,不过…郭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朱载宽的,不然不会揍那么久都没能把人揍跑呀。

上船后,郭蓼看着朱载宽好笑地说:“你是怕我吗?”

朱载宽怎么能是怕呢,好吧,他是怕,他怕尴尬没话说,怕回头郭蓼厌烦了他:“怕你觉得无聊。”

郭蓼:“我不觉得无聊。”

朱载宽哪怕身在初恋的纠结中,也很幸运地不是一颗恋爱脑,所以他十分明晰地从郭蓼的笑语中察觉到细微的变化:“阿蓼?”

郭蓼瞅着朱载宽眉开眼笑,爽朗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我也很意外啊,我一直以为会在我生命里出现的人,是一个勇武又粗犷的壮士。不想会被你缠上,然后又迷了眼迷了心,我也是昨天才察觉到的。要是我真的很想彻底拒绝你,大可把你揍个半死啊,这样就是你再想继续凑上来,官家和皇后殿下也不会许是吧。”

虽然很感动,但是…能不能让他先表个白呢,不要告白完心迹,就凑过来拉他手好吧,让人怪想尖叫着大喊非礼的。

“那你要想好,我一旦抓住了你,就不会放手的,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姑娘都特别能打,且性子也烈。要是日后你有半分半毫不妥,我都会把最开始没揍你半死的份再揍回来。”这就是满世界浪过的姑娘的告白方式与谈情说爱方法。

朱载宽:好像是应该考虑一下。

“但是,已经晚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缩回去手,便已经没有机会啦。嗯,我会对你好的。”

“哈哈哈哈,朱载宽,你现在的样子好傻啊!”

朱载宽:总感觉以后的人生会充满各种各样的意外与精彩呢。

孟约:没天理啊,这样也可以吗?

“妈,阿宽哥哥看起来好可怜哦。”

“是啊,好像是在发抖呢。”大约是感觉到了未来将会如何幸福美满吧,求仁得仁,怎么能不开心呢。

阿雝:“阿煦啊,还是甜甜的更好。”

阿煦对此深表赞同,甜甜的像糖糖一样的多好,干嘛要给自己的人生找刺激。

可是人生呢,就是这样的,说好不给自己找刺激的人,没准哪天就会自己上赶着找刺激。爱情呐,就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才知道能雷得多外焦内嫩酥脆酸爽。

所以,是的,阿煦小朋友立了个flag。

#默哀,点蜡,点一屋子蜡#

第五七零章 有追求,有信念

四月下旬,糖糖生日,三个小家伙早就商量好,以后每年都一起过生日,阿雝阿煦都特别向着糖糖,于是三个人生日选在糖糖生辰这天。

快过生日时,孟约和王醴问糖糖有没有什么心愿,眼看糖糖就要张嘴,孟·大魔王·约又赶紧补一句:“除了不上学。”

瞬间糖糖的兴致就没那么高了,差点就以为真的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呢:“那我想快点长大,长大就不用上学。”

“不用上学,但是要工作啊,妈每天还得画绘本呢,爹每天还得去升班呢。”孟约虽然自己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小时候也没有多喜欢学校,但是她至少知道上班不比上学轻松。

“糖糖还没去过衙门看我们办差,改日等老师布置下来,我领她好好看看。”反正阿雝和阿煦是都觉得爹妈工作很辛苦,当时阿煦还问过要怎么样才可以不这么辛苦工作。作为亲爹,王醴自然是好一通忽悠,叫他好好学习,好好学习长大才能做不辛苦的工作。

不过,当时熊孩子也噎了他爹一句“哦,爹小时候就是不好好学习,所以才要辛苦工作”。

最后,糖糖许了愿,要去海边玩。如今路轨四通八达,且还在到处修建,想去海边真不是什么难事。糖糖是在课堂上学了大海的相关诗文,才想到要去海边,而且糖糖还喜欢吃海鲜。

“那我们就去海边过生日吧…对,到时候租一条船,直接去海上过生日。糖糖还可以邀请小同窗一起,到时候我们大家一起去海上开生日宴会。”孟约觉得既然要给小孩子庆生,那就干脆办得盛大一点,小姑娘肯定很喜欢能穿漂亮礼服裙的宴会呀。

大明的宴会礼服各式各样都有,并不像祭天婚礼那样有旧俗需遵循,宴会礼服可以是历朝历代各种款式。礼服不过是较平时更华丽,日常谁也不会在裙子上绣满宝石,但礼服就有,blingbling的,穿在身上光闪闪的,像把星河穿在身上。糖糖和孟约最相同的一点就是喜欢宝石,每次生日哪怕收到的礼物都同样是宝石,也每一次都像第一次收到一盒宝石那样开心惊喜满满的雀跃。

临行前两天,朱载宽夹进来:“我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过海呢。”

另外,前几天恰好是糖糖他们的学期中考试,太祖当年大约是怀着许多恶趣味,把期中考期末考弄出来的。果叫许多孩子为此欲仙欲死,当然阿雝阿煦从没这样过,到糖糖么…

厌学糖拿回成绩单来,孟约还期待了一下,厌学糖毕竟厌学,哪怕漫不经心地学着也成绩挺不错,但是,孟约以为总有那么两科是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学不好的:“糖糖考得怎么样?”

厌学糖:“还行吧。”

兴致不高的样子,肯定有好有差,接过成绩单,孟约一看:“这叫还行?”

阿煦忍不住凑上来看:“哎哟我的草莓糖,你这只叫还行,让二兄怎么活。”

阿煦可是天天被赞美包围,才考入班级前三的,到糖糖,漫不经心考了个年级第二。阿煦真是想把膝盖给糖糖,家里有个学霸兄长就够糟心了,怎么还出来个比学霸还霸的妹妹,难道做为次子,爹妈就少给他塞了脑子吗?

糖糖他们入学第一学期没有考试的,是这个学期才开始慢慢有考试,之前只老师说她有天分,却不想天分居然好成这样!

“二兄很用功,比我棒。”糖糖没觉得成绩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毕竟她又不爱学习,爱学习的人才觉得成绩是赞美是肯定是成就,对于厌学糖来说,成绩再好,也不过是不重要的数字而已。

“合着你也知道你不棒啊。”孟约忍不住吐闺女的槽,把成绩单还给糖糖。

不多时阿雝回家,阿雝他们已经没有期中考试,所以不用计较成绩单。孟约便让三个孩子自己回屋整理明天的随身行李,还特地提醒他们海边的气候,这时节海边可能会有点凉,还得注意防晒,不然小孩子皮肤嫩,一天就能晒一身炭黑回来。

据孟约可怜的地理知识,觉得他们这次去的海边,应该就是现代的连云港。

这时连云港还叫海州,常住的居民不多,远远村落,隐隐渔船,还有商船来往,港口倒是十分繁忙。海州的海岸线很长,有许多清静又景致好的地方,这时的海水极为清澈,船漂浮其上,仿佛是漂在一边透明之上。若不是还有一点碧蓝,真像漂浮在空中一般。

先乘小船,到近距离观察一下海,看看浅水区能看到的海底美景,然后到海边沙滩上近近地与海水接触。生日宴会安排在晚上,大家早早换好礼服登船,虽然船只在近海区停靠,但四面环水还是一样让孩子们觉得很新奇。

天边,星子铺在蓝丝绒上,宴会上,女孩子们的裙摆上也坠满星辰,人间天上交相辉映。孩子们都玩得特别疯,这是他们中许多人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参加一场生日宴会,像成年人一样穿着礼服端着酒杯…虽然酒杯里装的是果汁,但感觉还是很棒啊!

生日宴会结束在灿烂的烟花里,最初是想安排宿在海上过夜,但考虑到部分人会有晕船反应,仍是安排上岸过夜。

待洗漱罢,王醴把三个孩子都叫到面前,从阿雝开始问起:“阿雝有没有想过,长大后要做什么?”

“造会飞的机器。”不管科学院还是工学院,造飞机都是未来二十年里的重大事件。

有目标即可,王醴对三个孩子的要求从来不是他们有多么崇高的志向,而是希望他们一生有所追求,心中有坚定的信念。

阿煦不用王醴问,直接答:“我想要去很多地方,画很多画。”

虽然有过种种爱好,有过种种对未来的“规划”,但刻在阿煦骨子里真爱还是绘画。

厌学糖:“要是没有学校就好了。”

王醴:自己的闺女,怎么熊…都只能原谅她啊!

大魔王:“这不算愿望,换一个。”

厌学糖:“那有愿望都不让人按心愿许的。”

“不能实现的愿望,许了也没用。”

“那还是快点长大吧,长大不用上学、”

王醴:“糖糖还是长慢一点,童年很美,不要急着长大。”

糖糖:美?不美!上学怎么都不美!

第五七一章 我的庐山烟雨,我的浙江潮

从海边回来后,不管议院还是督察院都特别忙,忙到孟约经常都见不着王醴的面。早上起来王醴已经提前去衙门了,晚上直到她坠入深梦中,王醴才会回来,他现在已经深谙如何在不惊醒她的前提下进入被窝。当然,也可能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王醴的气息靠近时,一点都不会引起她的警觉。

如此小半月,孟约都觉得自己有点抑郁了,虽然她的抑郁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噢,对,她还忍住落笔,画了个四格小漫画。

头上顶着小花朵的团子对头上顶着树枝的团子吐气泡,“说好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说好我想去哪里你就陪我去哪里,结果呢…你的真爱根本不是我”。树枝团子也吐气泡,“殿下容禀,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孩子的未来兢兢业业呀”。

接下来一格,孟约一边念一边写:“虽然知道你劳心劳力是为家为国,可是我还是不想原谅你,说好一辈子最爱我,谁也不能超过我呢。我现在想去看庐山的烟雨,想去看钱塘的潮,你满不满足我,满不满足我!”

念完写完,再读一遍,孟约自己都忍不住拍桌大笑:“对,就是要这任性的小模样,哼,当人家没脾气的么。”

花朵团子的话占了两格,最后一格是树枝团子跪倒在地嗑头:“满足满足,幸好不是想上九天揽月摘星。”

最后,孟约给四格小漫画取了个名字——你是我的庐山烟雨,也是我的浙江潮。

“名字有点长,算了,懒得改。”待墨迹干透,孟约便要卷巴卷巴把四格小漫画的宣纸收到屉里去。

不等她收,便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手里的纸卷取走:“画了什么?”

王醴当她在画什么颜色较丰富的内容,取过展开一看,却是这么一幅四格小漫画。只片刻看完,王醴便将纸卷卷好,塞回孟约打开的抽屉里,并把抽屉关上:“既然我是你的庐山烟雨,也是你的浙江潮,那年年还是看我吧,很不必费事跋涉去江西登山,去浙江赶潮。”

孟约:“我还是喜欢实惠一点的,郎君,人家想去看烟雨看潮嘛。”

不管这句“郎君”听多少遍,王醴都一样回回吃小甜甜这套路:“好好好,潮要等八月十五,庐山的烟雨现在就有,待这两日安排好公务,便与你一道去庐山观烟雨。”

王醴可是至今还记得孟约的“花样多”呢,所以他还是很期待孟约向他提类似的要求的。

事实上,孟约只是想做一下任性小妖精,没想到王醴居然答应了。她圆睁着眼睛,嘴也合不拢,一脸意外:“师兄,我只说说而已,你天天忙得不见人,累得不行,我怎么还能给你添乱。庐山烟雨在那里,钱塘江潮也在哪里,总不会跑的,今年去看,明年去看都是看,等你空闲一点再说好啦。”

“今年忙也是忙,明年忙也是忙,每天都有不同的事要忙。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年年在绘本里也写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说来,便是没看到孟约的四格小漫画,王醴过段时间也一样要同孟约出去走走,老是把人闷在南京城里,必会把孟年年的灵感闷没。

孟约深深地被宠到被甜到,用力圈住王醴的腰,埋首在他胸口:“我师兄怎么这棒呢,我上辈子肯定也拯救过宇宙。”

有好爹,有好郎君,有好儿女,还有好朋友,遇到的也都是很棒的人,上辈子要没拯救个把宇宙,感觉都不大好意思拥有这些。

“这辈子年年还救了我,也是无上功德。”

“呸,你还真敢上天,居然把自己和宇宙相提并论。”

“难道不能?”

“好吧,在我这里是能的,你不止是我的庐山烟雨浙江潮,还是我的宇宙。”

孟约:我可是写过一整本套路的人,怎么可能没套路耍呢。

见孟约还有话要往外蹦,王醴伸出食指压住她的唇,轻道:“这么甜的话,还是留着晚上再说吧,我回来取份文书,还得回衙门去。”

孟约:…

“你这样不行的你知不知道,把人撩得不上不下,你说你还要回衙门。合着就你是我的庐山烟雨浙江潮,我却不是你的宇宙?”

“嗯,你是我的小甜甜。”说罢,轻啄孟约一口,抽身去隔壁书房取文书。

留下孟约在画室里好想打人。

忙碌两天后,王醴安排好三个孩子,与孟约轻装出行,往南昌去,南京没有直达庐山的车,得往南昌转一趟车才行。三个孩子居然都十分理解,唔,这也是阿雝带的好榜样,就是糖糖都知道,打扰爹妈相亲相爱是不对的行为。

在现代时,孟约来过好几次庐山,觉得自己对庐山已经不会有新鲜感。然而到庐山时,看半隐半露在烟雨湖波之上的庐山,孟约还是被惊艳到无法言说:“怪不得常有名士归隐庐山,这样的庐山果真值得归隐。”

没有美墅,没有丝毫现代痕迹,古旧的石阶,密密的山林掩映着隐者的草庐,来往间青衣白衣放拓高旷。便是雨天,亦有晴天的明朗,烟波深处有琴萧隐隐唱和,古雅清澈,平静恬然。

“如何?”

孟约:“太美了,常闻古人道愿隐庐山终老,这样美的地方,我也想在这里终老呀。”

“年年说终老二字还太早,世间风景还没看够,焉知看过后不会有更愿终老的风景。”王醴言下之意是,他会陪他去看尽这世间风景,然后择至爱的风景终老此生。

孟约随手就是套路:“有师兄作伴,处处都是我心中最好的风景。”

虽然是套路,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套路。

不管是不是套路,发乎心的都能醉倒人,王醴便被醉倒了,原本温柔的语气更柔得能掐出水来:“卿心我亦同。”

孟约冲王醴甜甜一笑,然后略有点忧心地看看天:“师兄,明天我们能看着日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