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古养成空余恨/自古义父空余恨上一章:第 53 章
  • 自古养成空余恨/自古义父空余恨下一章:第 55 章

薛雪欲言又止。

长公主先道:“滴陈从郁的骨,好验证忍冬究竟是不是他与碧珂的女儿。既然你要坏我儿子清誉,执意要证明忍冬不是我儿子的亲生女儿,又找来秋娘,找出私通的奸夫,那我就如你所愿。”

那一句话像是闷雷滚滚劈过她的脑子,她呼吸都乱了,“陈从郁已死多年…”

“那就将他的尸骨请出来。”长公主道:“我们已经禀明圣上,陈家唯一当家的大小姐陈从善也已经同意了,这样证实一下对我林家和你们陈府都有好处,缓各自的清白。”

这就是林瑞阳说的惊喜…开坟掘墓,要将从郁挖出来。

“我不同意!”她呼吸都乱了。

“你?一个私生子,轮得到你同意吗?”长公主冷笑一声对薛雪道:“还请薛大人不要再耽误时间。”扶着丫鬟离开。

从善站在那里四肢发僵,她猛地将薛雪推在墙上,抓着他的衣襟道:“我不同意滴骨验亲,你若是敢动从郁的身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薛雪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同意,封崖也不同意,可是圣上同意了,陈家同意了,如今林大人和林瑞阳已经带人去陈从郁的坟前了…”

她脑子轰的一响,封崖怕她干出什么傻事,上前一把拉住她,道:“林律是带了圣旨,请了陈家人一同去开坟,你阻止不了,我们都阻止不了。”

“是。”薛雪忙道:“人死如灯灭,陈少爷早就轮回转世,那不过是一具白骨,若是能证明他的清白…”

“薛雪。”封崖让他闭了嘴。

从善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她低下头愣了半天,再抬起头时竟是对封崖笑了笑,“薛大人说的对。”她拨开封崖的手,“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干,我累了,我想回暗部休息。”

封崖不放心她,亲自将她送回暗部,看她在房中躺下,闭眼睡着,他才离开。

他轻轻关上门,嘱咐长安不要吵醒他就离开了。

那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从善睁开眼,眼泪落在锦被里,落的无声无息。

她推门出去,长安叫了她一声,她像是没听见,在马棚里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那街道吵闹,她奔过长街时路过一辆马车,那马车慌慌勒马让路,她一刻也未停扬鞭策马,奔过马车,奔出城门。

马车里的人挑帘怒喝:“不要回府,直接去暗部!你在愣什么!”

那车夫挠了挠头,“相爷,刚刚过去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去暗部!快!”温江雪在车内一刻也等不了的喝道。

车夫不敢迟疑,挥鞭赶往暗部。

那坟立在郊外陈家的田地前,从郁未成年,早夭不能入祖坟,只能在地头立坟。

从善赶到时林律和林瑞阳刚祭奠完,幽草跪在坟前捂着脸低低哭着。

林律扶起她,道:“时辰已到,陈大小姐,我们开坟吧。”

幽草点了点头。

林律便下令,“开坟!”官兵上前挖坟。

“等一下!”从善打马过去,几乎是撞开官兵,在坟前急急跳下马,没有站稳踉跄着摔在地上。

马惊的窜逃开去。

一众人吓了一跳,按住那马就看到脸色苍白的从善。

“陈楚玉?”林律惊讶。

从善摔在墓前,她伸手扶住墓碑,那碑上刻着从郁的名字,一字一字,墓碑顶上已生了青苔,她手指颤的厉害。

她曾害死了从郁,如今她不能再害的他被开坟掘墓,挖骨验亲,这是在侮辱他。

林瑞阳挑了挑眉,拦下要上前拉开从善的官兵,问道:“陈寺丞突然而来,难道是为了祭奠一下你同父异母的兄长?”

这天阴了下来,沉沉的阴云压在头顶。

从善站起来,走过去,跪在林瑞阳的脚下,颤声道:“我认罪,是我杀的忍冬,是我故意找来秋娘作伪证陷害九王爷,诬陷九王妃与人私通,都是我,我认罪,我求饶。”

“是吗?”林瑞阳低头看着她。

她抬起头来,一张口眼泪就落了下来,“九王爷…”她声音实在颤的太厉害,她跪着上前一步,掏出怀里的一串青玉小珠子,珠子只有米粒大小,是那串林瑞阳给她的信物,“你不是说过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我求求你放过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她哽的说不出话。

都是她的错,她害死了从郁,她还害的从郁死不安生,被污蔑,被冤枉,全是她的错,她就不该被原谅,被饶恕,她是个祸星,她十恶不赦。

“林瑞阳…”她颤巍巍的抓住林瑞阳的手,“我求饶了,我真的求饶了,我求求你放过他,不要再糟蹋他了,我听你的,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杀要剐,我决不再反抗。”

林律要说话,林瑞阳摆手让他退下。

林瑞阳伸手捏起从善的脸,轻声道:“再说一次,你要怎样?”

从善瑟瑟发抖道:“我求饶,我都听你的。”

“乖,你早该如此。”他伸手摸了摸从善的脸,转头对林律道:“陈楚玉已认罪,这案子就结了吧。”

林律蹙着眉道:“可圣上那里…”

“圣上也不过是想让陈楚玉死,你就说已验证他和秋娘诬陷于我,找个人顶替她死了就行。”林瑞阳道:“还需要我教你?”

林律低头应了一句是。

幽草忙上前道:“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林瑞阳看她一眼道:“你放心,我会让林律娶了你的。”

幽草顿时一喜,看了一眼林律,林律只低着头不讲话。

阴云之中闷雷轰隆隆响起,从善跪在墓前再没有掉眼泪。

、第70章

这天夜里忽然下了雨。

从善被带回,签字画押,认罪,秋娘也翻了供,说是从善逼她陷害的陈从郁少爷。

之后林律就上报圣上,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被定了罪,关进了大牢中。

闻人寻压根没想知道真相,他只是想尽快的除掉她,在阿鸾发现阻止之前除掉她,所以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从善就变成了死囚犯,关进地牢中,没有圣上的口谕不准任何人探视。

行刑时间定在午夜时分。

这夜里忽然就下了雨。

大牢里又暗又潮湿,从善靠在角落里看着那天窗外的一线天光,时不时露进来的雨。

她想起温江雪来,这样的天气里她总是不可抑制的想起他,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从十一岁之后感受到最大的善意是在温江雪身上。

她靠在潮湿的墙上笑了笑,多可笑,她居然在仇人身上感受到善意,她的亲人厌恶她,她的仇人善待她。

真可笑。

她闭上眼等死,忽然听到牢门被打开的闷响声,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站在她的牢笼前,一头银发,脸色凝重。

“封大人。”她有些惊喜的笑了,“你如何进来的?”她起身走过来道:“你能来送我最后一程也好也好。”

封崖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她,不讲话。

从善想他是为了自己偷跑的事情在生气,便笑道:“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封大人就别跟我生气了。”

封崖忽然抬手将一件冰冰凉的事物塞在了她手中。

她低头一看,是一把钥匙。

“走。”封崖低声道:“现在逃出去,我会引开那些官兵,你逃出去丁丁和薛雪会接应你,送你出京。”

从善看着那钥匙眨了眨眼,封崖能不顾个人安危和九公主的安危做出这样的事,她真的…非常感动。

“多谢,封崖谢谢你。”她握了握封崖的手指,将那把钥匙又塞回了他手掌中,“可是我不能走。”

封崖在昏暗的光线下抓紧了她的手指,眉头紧蹙,“他已经死了,死了那么多年,你为了一把白骨搭上你的命…”

“值得。”从善打断他道:“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就像封大人守护九公主,他曾经保护我,如今换我来保护他,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这是我想做的,应该做的。”她看着封崖那样的神情叹出一口气,“我并不怕死,其实静心庵里那几年我有很多次想一了百了,可是…我这条命是从郁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她的声音又轻又淡,在那雨声下闷闷的。

封崖看着她,看着她,慢慢将钥匙攥紧,却不松手,“我希望你活着。”

从善看着他笑了,是没想过他这样的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贴近了一步低声道:“我不会死。”

封崖一愣,听她拉着他的手极低极低道:“别问为什么,我想求封大人帮我个忙,明日的这个时候去长公主的府中找我,给我带一样东西。”她的手指在封崖的掌心,飞快的写了三个字。

封崖的眉头一点一点蹙紧,刚想开口问什么,守在外面的丁丁探头急道:“有人来了封大哥,快点!”

从善松开手道:“封大人走吧。”

封崖在那昏暗里看她,她笑着对他说:“祸害遗千年,我死不了。”

封崖攥紧手掌,转身离开。

林律带人进来时看到从善还在墙角坐着,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人已经溜进来过了,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他挥手让守卫出去,只带了一个守卫和一个犯人上前来,开了牢门带着那名犯人进去。

从善蹙了蹙眉,还以为他要关另一个犯人进来,一抬头林律将一个包裹丢给她。

“换上它。”林律道。

包裹里是一套女人的衣服。

从善拿着衣服笑了笑,“我以前一直奇怪林大人得罪相爷那么久,居然还在官场上稳坐不动摇到底有什么样的秘诀,如今是明白了,不是靠秉公执法,刚正不阿,而是靠你的姓氏。”这官场果然没有一个干净的,大家的伪装神乎其神。

林律紧蹙的眉没有说话,只是吩咐身后的那个犯人道:“你换上她的衣服,之后到行刑前都不要开口说话,明白吗?”

“是。”身后那个犯人应了一声,是个粗哑的男声。

从善望过去,在那幽暗的光线下看清了那名犯人的脸,绕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那个人…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只是脸色白的像死人。

怎么会有人和她生的一模一样…

“快些。”林律催促她,“九王爷在外面等你,你换了衣服跟我出去。”

从善将外衣脱下,换上了那套女人的衣服,林律又让她将头发扎成了女人的发髻,这才放心的带她出去,吩咐她,若是遇到有人盘问,就说她是来探监的犯人家属。

她出牢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替她顶罪的犯人,换上她衣服坐在她刚刚坐过的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样子和她…不差分毫。

林律带着她出了地牢,刚到门口就撞上一群前来的羽林卫。

从善忙低头躲在林律身后,就听那些羽林卫道:“圣上有令提前处刑陈楚玉,圣上亲自监刑,命我们来提陈楚玉。”亮了令牌。

闻人寻还真是急着要她的命…

林律应是,请羽林卫进了牢房,对他的手下低声吩咐,“带这位家属出去,交给该交给的人。”转身跟着羽林卫去押送‘陈楚玉’。

是等羽林卫和林律押着‘陈楚玉’离开,林律的手下才敢带着她往地牢外去。

大雨的夜里,一辆马车停在地牢外的小巷中。

从善被押过去,挑帘上了马车就看到坐在马车中笑吟吟看着她的林瑞阳。

“恭贺你重获新生。”林瑞阳举杯为她庆贺。

这雨声大的让人心绪不宁。

温江雪被从大理寺刑房中的暗室里救出来时就看到了关心切切看着他的闻人寻。

他快步过来扶温江雪,担忧的道:“爱卿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落进刑房的机关里?这若不是有人路过听到了爱卿的声音,后果不堪设想。”

不小心?

温江雪看着他,心里明镜似的,他在下午赶来大理寺,被带进这刑房,然后他就‘不小心’掉入了这地道暗室中,一直困到如今才有人‘路过听见他的声音’。

是有多么巧合,偏在这个时候有人‘不小心’触动机关,困了他半日。

是他太大意了,没想到闻人寻为了除掉陈楚玉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困住他。

他也顾不上追究这件事,抓着闻人寻问道:“陈楚玉呢?”

闻人寻叹气道:“你那义子已经对她杀人嫁祸一事供认不讳,爱卿就不必再费心了。”

供认不讳…她认罪了?

“她人呢?”温江雪紧抓着他的腕子又问:“关在哪里?”

“已经依法惩治了。”闻人寻道。

“依法惩治?”

“对。”闻人寻无辜的看他,“杀人偿命,林大人刚刚行刑完毕。”

行刑二字如同雨声入耳,温江雪推开他快步就往外走,却在门口绊了一下几乎踉跄。

“爱卿小心些。”闻人寻挥手道:“扶爱卿去为他那大逆不道的义子收尸。”

温江雪推开过来扶他的官兵,疾步往刑场去。

那夜雨大的让人心绪难宁,像是要将整个京都淹没一般。

他耳朵中,脑海里嗡嗡作响,他什么都听不太清,他快步出了大理寺,冒雨走去那刑场。

夜雨浇的他又冷又僵,他看到封崖和薛雪站在行刑台上,脚下是一具齐腰斩断的尸体,血被大雨浇的满地都是。

他在那里僵了僵,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那尸体躺在血泊里,就在封崖的脚边,被一张草席盖了住,他看不清模样。

“打开。”他手指发僵,不想去掀开那层草席。

薛雪道:“温相爷,陈楚玉已经死了,就尽快安葬吧。”

“打开。”他只重复这两个字。

大雨太吵,这每一刻都让他煎熬,他等不及弯腰将那层草席掀开,那张脸就露在眼底下。

那张脸被雨水冲刷的像是褪了色一般,白的让人心惊。

他有些看不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看了半天无法确认,他像是忽然不认识那张脸了一般。

怎么会?一天之前她还活生生的溜回府中,半天之前…她不是还被封崖困在了暗部里吗?怎么会躺在这里?

有官兵问他:“相爷,陈楚玉的尸首是您来收?还是封大人来收?”

那个名字刺耳的令他发怒,一抬头喝道:“滚!”

那官兵忙闭了嘴。

温江雪忽然伸手一把就攥住了封崖的脖子。

“温相爷!”薛雪要拦他,封崖抬手止住他。

温江雪几乎要被那大雨凌迟,他盯着封崖,问他,“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封崖没有讲话。

“你为什么不带她走?”温江雪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