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古养成空余恨/自古义父空余恨上一章:第 59 章
  • 自古养成空余恨/自古义父空余恨下一章:第 61 章

“快跑!”长公主声嘶力竭的立即喊道:“不要管我!他不敢将我怎么样!”

“是吗?”闻人寻立刻抽出佩剑,一剑刺在长公主的小腿上,长公主那一声惨叫惊的林瑞阳一颤,也吓得车内的从善泪水涟涟。

温江雪跳下马车,过去将从善从马车里抱下来,蹙眉解开她的手脚…

“跑…”长公主依旧厉声道:“留得青山在…走啊瑞阳!”

林瑞阳将牙齿咬断,看着已经被厮杀殆尽的兵马,抓着阿鸾翻身上马,对陈楚玉喝道:“走!”

陈楚玉忙上了马。

同一瞬间,温江雪将从善口中的布条解开,那从善忽然抓住他的衣襟,哭着急道:“快,快救从善!那个才是从善!”

温江雪一惊,忙伸手摸了一把从善的脸,又冰又凉,像一张人|皮|面|具。

“从善代替我被抓走了!”她哭道。

温江雪猛地抬头看林瑞阳,他们已经上马带着一小队人马要厮杀出去,“拦住他们!”他立即丢下阿鸾,疾步要夺下一匹马追过去。

却听那林瑞阳忽然一声惨叫,身子一歪险些掉下马去,那被他压在身前马上的‘阿鸾’忽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冲他们喊道:“放箭!我是陈从善,不是阿鸾!”

温江雪心中山崩海啸,只见那兵马之中‘阿鸾’紧抓着林瑞阳手中的匕首,手指鲜血直流,林瑞阳的小腹插着一把匕首,挣出一只手来按住马头。

闻人寻愣了一下,看地上哭泣不止的‘陈从善’慌忙下马,伸手在她脸上一摸,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是阿鸾一张素白的脸。

“救她!救救她!”阿鸾抓着他的手求道。

从善快要攥不住林瑞阳的匕首,被他按到在马上,拼尽全力喊道:“相爷放箭!不要放走他!不然我恨你一辈子!”她在马上一双眼跃过兵马死死盯着温江雪。

温江雪在那一刻慌的呼吸一窒,就听身后闻人寻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不要放箭!”温江雪猛地喊道,一扬鞭就冲了过去——

却已是来不及,弓箭在他身后破风而来,天际闷雷滚滚卷过,他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想起离别那一夜从善郑重其事的向他道谢。

她从那一刻起就计划着同归于尽吗…

“陈从善滚下马去!”温江雪厉喝冲过去。

林瑞阳已调转马头要跳马,从善伸手抱住他,痛快异常道:“林瑞阳,你和你娘都下地府去给从郁偿命吧!”

她大仇得报,不求活命,却听温江雪厉声叫她:“陈从善放手下马!”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方!从善没有死!不要先想着殴打我藏,还要留着我藏发糖呢对不对!

、第77章七十七

放手?怎么可能放手。

他们害死了从郁,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先帝私生子,他们将从郁分尸丢在荒野里,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那些手脚出现在她眼前,从郁苍白的头颅抱在她怀里的感觉。

她所有的幸福从那一夜终止,她所有的苦难从那一夜开始,静心庵里的日日夜夜,从郁死后的日日夜夜,她被所有人抛弃,她成了罪不可赦的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原谅过自己,愧疚和罪恶感没有一日不折磨着她,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从郁…

她忍了这么些日子,面对着林瑞阳她无比的恶心,处心积虑这么多天,今日终于大仇得报,她死也不会放手。

那羽箭从林瑞阳的后背直捅出来,鲜血喷涌了她一身,她看着林瑞阳狰狞的脸,心中无比的畅快,她不止是为了替从郁报仇,也为自己,为这么多年苦苦挣扎的自己报仇。

林瑞阳口中吐出鲜血,割开她的手拔出匕首,一匕首扎在她的脊背上,挣扎着让她放手,去割她的胳膊,扯下了她的人|皮|面|具,一张苍白的脸探在眼前,像是讨债的鬼,“放…手!陈从善!”

她像是不知道疼一般,死死抱着他,毫不松手,“林瑞阳从我跪在从郁坟前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让你和你娘一起下地狱去赎罪!你放心你娘很快就来!”

那羽箭铺天盖地而来,贯穿林瑞阳,刺在她身上,她就那么看着林瑞阳被捅穿,体无完肤的失去力气,口中的血一口一口吐出,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她盯着她,最后两人都力竭的抱着滚下马去。

她看到阴云压顶的天,破开阴云的闪电,看到…温江雪冲过来失魂落魄的脸,他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她没太听清。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她疼的痉挛了一下,他跟着也颤了一下,一双绿幽幽的眼竟红了一圈,恶狠狠的跟她说:“陈从善你到死都不跟听我一句话!”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口中吐出噎在喉咙里的血,跟他说:“带我过去…去见闻人寻…”

他咬牙切齿,抱着她几乎踉跄的跑过去,在马车前站住。

从善浑身是血的抓着他的衣襟,强硬着非要站在地上。

闻人寻吃惊至极,一个人能有多狠?豁出命同归于尽,还撑着一口气站在他面前,她浑身全是血,分不清哪里伤了哪里没伤,脸色也是血,唯独那双眼睛又亮又黑,盯着他。

阿鸾吓懵了,哭着站在她跟前却不敢碰她。

“圣上。”她摇摇晃晃的扶着温江雪站在那里,撑出一口气道:“我救了阿鸾,替你除了叛臣贼子,你不打算赏我?”

闻人寻惊的抽了一口气,“赏,你要什么赏赐?”

她一双黑亮亮的眼就看定了马车里的长公主,“圣上顾念亲情仁义,一定不好处治长公主,那不如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替圣上铲除异党,作恶到底。”

闻人寻看了一眼嘶喊着叫林瑞阳的长公主,他确实不好处治她,她是先皇最宠爱的公主,带回去那些旧臣也会为她求情,最多也只是终身囚禁着她,倒不如借着陈从善的手铲除干净。

他抬手将手中那把剑丢给了陈从善,“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朕不插手。”他抱着阿鸾上了马。

阿鸾执意不走,哭着要留下陪陈从善。

陈从善尽力对她笑笑说:“等结束了…我回去找你。”

阿鸾哭着拉她满身血污的衣袖,胆战心惊的问她:“你…你会死吗?”

她握了握阿鸾的手指,满手的鲜血,“我不会。”

阿鸾终是被闻人寻抱上了马离开。

从善看着她走远了,弯腰想捡起脚边的剑,却头晕目眩,手指生疼的怎么也捡不起来。

温江雪忽然弯腰捡起来塞在了她的掌心里,抓住她的手指问她,“报完仇你就跟我走吗?”

他那双眼睛好看极了,令她心碎,她张了张口说了一句,“是,报完仇,我就跟你走。”

温江雪终究是松开了手,他太清楚她了,她忍着这口气这些日子来一点情绪和风声都没有透露,只为了这一刻,他希望她得到解脱,永久的解脱。

他转身将长公主从马车上拖下来,拖到从善眼前。

长公主披头散发,厉声的骂着什么,从善没听清,也不想听,在她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抬手一剑就捅进了她的胸口,一下没捅穿,她挣出一口气双手握剑再一次贯穿,“杀人偿命,和你的儿子团聚去吧。”

长公主倒在她脚边,那血留在她衣袍上,她无比痛快,无比开心,她终于解脱了,她生不如死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她想笑一笑,可身上疼的她发颤,一口气吐出来昏了过去。

温江雪伸手抱住她,跳上马车急喝道:“去暗部找薛雪!”

温江雪抱着满身是血的从善冲进暗部时封崖和薛雪吓了一跳,暗部的所有人员被闻人寻禁足在暗部不得随意出入,所以封崖和薛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以为从善易容成阿鸾样子再安全不过,闻人寻怎么也会保住阿鸾,可是没想到她会伤的如此之重…

薛雪将她的衣服剪开,止血包扎,仔仔细细的检查,对温江雪道:“她伤的太重,我没有把握…”

温江雪拽着他的衣襟几乎将他拽倒在地,“当初你可以为闻人寻换血救命,她只是…外伤,你一定有把握!”

封崖拦住他。

薛雪也是急恼至极,“她伤的太重,失血过多…”

“那你也给她换血!”温江雪打断他。

“你以为换血那么容易?”薛雪怒道:“况且这也并非换血就可以救她!”

“想办法。”温江雪推开封崖,“你不是神医的徒弟薛雪吗?你一定有办法。”

薛雪看了床上的从善一眼,叹气道:“我可以带她去我师父那里试一下。”

“你师父在哪里?我派人接他入京。”温江雪直截了当道。

薛雪冷笑一声,“我师父绝不会入京的,他已不过问世事许久,我带着人过去求一求他,或许他会愿意出手。”

“他不同意就抓他来。”温江雪冷声道:“她不能离开京都,死也不能。”若是他能再看着她一点,也许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薛雪恼道:“那你就看她死在你跟前吧!”

温江雪伸手就扼住了薛雪的喉咙,“我说了想办法!”

封崖抓住温江雪的手,“让薛雪带她去救命。”

房门外忽然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是个太监,恭恭敬敬的道:“相爷,圣上宣您进宫议事。”

“我现在没空。”温江雪不回头道。

“圣上说您必须入宫,不得耽误。”太监不敢抬头。

温江雪在那一刻失控的想要掀翻整个京都,可看了一眼躺在榻上了无生机的从善硬生生忍下,京都里还有她,还有她拼死守着的大哥。

他要忍,要忍。

他一脚踹翻薛雪的药箱,一阵当啷啷响的惊人,他吐出一口气,松开薛雪,一字字道:“带着她在城门口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见你那世外高人神医师父。”说完扭头就走。

等他彻底消失在暗部门口,封崖弯腰将从善裹好,抱起,“收拾东西,上马车。”

“不必收拾,走吧。”薛雪直接抓了一件披风就跟着封崖匆匆出大院门口,上了马车。

封崖将从善安安稳稳的放在马车上,道:“我送你们到城门口,闻人寻将我禁足,我如今不能出京。”

薛雪忽然一把抓住封崖的手,“封崖,你带她走,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封崖一愣,抬头看他蹙了眉,“你…是在骗温江雪?”

“当然没有。”薛雪道:“她的伤确实太重,确实是找我师父比较稳妥,但我希望你带她去找我师父,你跟她,再也不要回京。”

封崖没有讲话。

薛雪忽然急了,“封崖,闻人寻收拾完陈楚玉,下一个就是你,你为了阿九束手束脚,坐以待毙还能活多久?不如带着她走,放自己一条生路,你不是喜欢她吗?往后的余生你可能会愧疚,但和她在一起,你会慢慢释怀。”

封崖看着从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凉极了,这让他想起从前的她,她总是生机勃勃,绝地逢生,可这一次…她是真的放弃求生了吗?

或许吧,或许和她在一起的余生里他会越来越快活,但是…

“我不能。”封崖终究是收回手。

“为什么!”薛雪气极,“就为了你那一声哥哥都没有叫过的九公主?你守护她这么久早该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学学你那不负责任的母亲,她就可以放下所有追求自己要的自由,你为什么要作茧自缚?!”

封崖看着从善苦笑了一声,“她喜欢的不是我。”他有许多不能带她走的原因,可最重要的一条是,她并不会开心,是他来带她走。

从他第一次为了阿九放弃她的时候起,她也就放弃他了。

他抬头看薛雪,“温江雪比我适合她。”他不想再听薛雪继续说下去,放下车帘,坐上马车扬鞭朝城门奔去。

她活的辛苦,他希望她往后的日子里能快活一些。

马车到城门口时忽然下起了大雨,满城风雨飘摇,他们坐在车里等了很久,等到薛雪几次喂给从善续命丹,温江雪还是没有来。

封崖挑帘却看到了远远赶来的禁军,他将马鞭递给薛雪道:“你带她走,快点出京离开,不然就走不了了。”

他跳下马车,薛雪忙问:“那你呢?”

“我留下应付这些禁军,快走。”他在马屁股上一拍,马扬蹄朝前方跑去。

薛雪看着那追过来的禁军也不敢再耽搁,抓住缰绳一扬鞭奔出了京都。

雨下的大极了,从善躺在马车里无意识的叫了一句什么,薛雪没听清。

没人听到,她昏昏沉沉的说了一句:“下雨了相爷…”

作者有话要说:相爷下雨会头疼。

、第78章七十八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站在长长的街道上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她听到唢呐的声音和哭声,像是谁死了一样。

她寻着那声音走过去,走到了陈府的门前,她想了想,想起来这是她的家。

府门前挂着白色的灯笼和白布,真的是谁死了。

谁死了?

她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她怕,她害怕看到从郁死了,害怕看到她的父亲和母亲伤痛欲绝,怨恨她的眼睛,可她忍不住往府里看,她看到院子里好多人在哭,管家,下人,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从郁。

他们围着一个小小的棺材在哭,从郁跪在棺材前哭的那张俊俏的脸灰白,母亲也哭的险些昏倒在棺材前,父亲扶着她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谁死了?

她忍不住慢慢走进去,站在人群之后,她往灵堂里看,看到了一块灵位上面写着——故女陈从善。

陈从善…她又看了一遍,那上面是写着自己的名字,她听到母亲趴在棺材上哭起来,说着:“我的从善…我可怜的从善…”

她死了吗?从郁还在,她死了?

“是我的错。”从郁跪在棺材前,攥紧了拳头掉眼泪,“是我没有看好阿善,我应该冲过去救她…她那么小,我是她的大哥…我竟然没有冲过去…”他一拳砸在地上,砸的自己手背鲜血直流。

母亲突然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哭喊道:“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你为什么没有看好她!为什么你不救她!阿善才十一…你看着她被马贼带走,你怎么能看着她被带走…”

父亲忙过来抱住母亲,也哽了声音道:“玉儿冷静点…就算从郁过去他又能怎样?只会和从善一样的下场…”

“不,母亲说的对。”从郁将额头贴在地上痛苦异常,“我应该替阿善去死,我是她大哥,她最信任的大哥…是我没用。”

那哭声凄惨的让人发寒。

怎么回事,从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如果从郁当初没有救她…她看着从郁像个罪人一样对母亲磕头认错。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熟悉的害怕,没死的那个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梦里画面闪的飞快,母亲一直在哭,哭的起不来床,从郁将她下葬的事里里外外都处理好,向父亲请罪,要带着母亲出京去乡下的庄子养病。

他十五岁的年纪,又瘦又高,骑在马上带着母亲离开了京都。

她梦到从郁在乡下照顾母亲,陪母亲说话,喂母亲喝药,母亲渐渐不哭了,催着他早日回京娶媳妇。

她梦到从郁真的在乡下娶了媳妇,生了个胖小子,母亲抱着那小娃娃笑的合不拢嘴,母亲给他哼歌谣哄他入睡,就哼着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歌谣。

母亲被照顾的很好,从郁照顾的很好,所有人渐渐忘记了她,她令他们痛苦,有一天他们终于不再痛苦了。

她甚至再也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梦到父亲将从郁接回了家,像当初接她一样在茫茫夜色里,独自接他一人回府,在书房跟他说了当初跟她说的那番话。

“楚玉是先帝唯一的骨血了,他不能断送在我手里。”父亲老泪纵横,“你能明白父亲的苦心吗?”

从郁跪下来磕了个头道:“儿子明白父亲的忠义之心,父亲生我育我,儿子也已为陈家延续香火,这条命愿意忠君报国,儿子愿意顶替楚玉。”

父亲抱着从郁悲痛的痛哭流涕,口中一直念着,“我的好儿子,不愧是我陈家的好儿子…”

她梦到大雨的夜里有人坐在肩舆上带官兵冲进了陈府将从郁抓走,那场景熟悉万分。

她在大雨的夜里冲过去叫了一声:“相爷!”

那肩舆上的人就回过头来,微卷的散发,绿幽幽的眼睛看着她,蹙眉问道:“你是谁?”

她愣在大雨里,张了张口却无从答起,是啊她是谁?这场梦境里没有她,没有陈从善,陈从善早就死了。

她很无措,又叫了一声:“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