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义马上扶住了他:“怎么了?”

“没事。”陈自谨抬手碰碰额头,闭了闭眼睛:“头有些晕。”

“都让你别睡这么久。”杜义无奈地责备,却还是抱着他穿好了鞋子,拥着他到了浴室。

十分钟后,陈自谨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套房的餐厅中,对着杜义笑笑:“谈得怎么样?”

“还不错,晚上约了老总吃饭,基本就敲定了。”杜义给他舀了粥:“港式鱼片粥,喝一点。”

陈自谨低头安静地喝粥。

杜义在一旁抽烟,宠溺的神情:“下午要去哪里逛逛?”

油麻地庙街夜市,挤满了熙攘的游客。

拥挤的人潮中,杜义伸出手,悄悄握住了身旁的男人。

陈自谨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杜义露出讨好的表情来,笑着说:“怪不得刚刚那两个港商说如果来旅游一定要来油麻地感受香港真正的庙街文化,你看多热闹。”

晚上应酬完,又顺利能谈成了合作,杜义彻底放松了下来,做一名纯粹的观光游客。

陈自谨微微地笑,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香港,却是第一次,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挤在人潮中,随意地闲逛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地摊上的人们讨价还价。

手机响了起来,陈自谨低头从牛仔裤中摸出手机。

杜义拉着他转了半晌,陈自谨的手机陆续地响起,杜义不断地凑过去看正在低头回复信息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

“不准发信息,尤其是和江西媛。”男人霸道的口气。

陈自谨无奈:“好,总要给我跟人家解释一声吧。”

“不准,没收。”杜义揽过了他的肩膀,两个人一直逛到了深夜,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酒店。

陈自谨一回到酒店,就甩开了杜义,冲进了浴室。

六月的香港,天气已见炎热,在拥挤的人流里转悠了一夜,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他在浴缸里享受地泡着,原本以为杜义会进来,没想他泡了许久,仍然不见他进来。于是起来披上衣服出去。

却看到他坐在客厅里讲电话,手上烟一直不断地燃着,他皱着眉,忍耐的样子。

“还好,很顺利。”

“恩,还不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再过一周吧。”

沉默了一会,杜义眉间深深地蹙了起来,喊了一句:“重阳。”

那端应了什么,杜义张了张嘴,却还是沉默,过了许久,他说:“没事,我挂了。”

抬头看到陈自谨站在浴室门前,静静望着他。

杜义对着他虚弱地笑了一下。

陈自谨走了上去,跪在沙发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去洗个澡吧。”

半夜,落地的窗帘被拉开了一角,夜风微微地灌了进来。

陈自谨趟在床上,半夜里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

他仔细听听,然后走出了房间,转到客厅,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黑色的天幕下,他正靠在阳台上,望着缤纷璀璨的海港,抽着烟。

陈自谨默默地依在门上,看着杜义含着烟,用手护着,打着了火,然后一股轻烟从头顶袅袅升起,逐渐散去。

一时间,那背影,竟显得有些凄凉。

杜义站了半晌,意识到后边有人,他返回将站在身后的男人拉进了怀里。

“阿谨,从香港回去,我就跟重阳说。”男人将脸埋入了他的肩膀上,看不清楚表情,只听到了他极力压抑着的声音。

陈自谨答应了一声,还是有些担心,说:“重阳,会不会承受不了,她——”

他定定地望着杜义的眼:“阿义,你要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说什么混话呢。”男人烦躁地捂住了他的嘴:“你就不能少为别人想一点,为自己想多一点吗?”

陈自谨的鼻子轻轻地碰了碰杜义的鼻尖:“我只是舍不得你左右为难。”

杜义抱住了他,心底是漫溢的感动:“这样拖下去,对我和她,都没有好处,阿谨,我只对自己的感情诚实。”

杜义的手指轻轻地抚平了他的眉宇:“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好。”

(三十五)

铜锣湾商铺林立。

女孩子各个都穿得仿若明星,时尚的妆容,流连于世界各大品牌的专卖店。

各色人种和肤色,夹杂着粤语,英语和普通话大声的说话,喧哗的购物天堂。

杜义拖着陈自谨的手,走进了一家华丽的铺面。

穿着精致套装的珠宝店小姐,看到杜义,露出甜美的笑容,拿出了一对戒指。

“杜先生,您定做的戒指已经好了。”

杜义接了过来,微笑着道:“谢谢。”

他抓起了旁边的男人的手,将其中的一个套了进去,无名指,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他笑着掏出了信用卡。

专柜小姐略微有些诧异,抬眼好奇地望了一秒那个男人,没想到那个男人却只是随意地转了转手指上的一圈铂金,眉目宁静的脸。

她暗叹一声,低了头专心开单。

陈自谨的电话响了起来,看着了一眼那个号码,他神情一动,对杜义微微示意,走到了一边。

电话接通。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传了进来:“小谨啊,你稍等,书记要同你讲话。”

他等了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威严声音:“今天去看过你妈没有?”

“没有。”他站在喧哗的人群中,静静地聆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即使只是沉默着,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强势的压迫感,他安静地答:“我上个礼拜去过了,现在在外地出差。”

“都二十七岁的人了,还是这般混账,你妈要活到现在,也得被你气死。”

陈自谨无奈,放低了声音,喊了一声:“爸——”

那端的电话声不断地响起,大约事情繁忙,男人冷峻的声音:“有空就回家来吃饭。”

陈自谨微笑了一下,答:“好。”

电话挂断了。

杜义一直站在一旁,才问:“你爸?”

陈自谨笑笑:“原来你今天是要送我礼物的。”

杜义捏了捏他的手:“自己生日都忘记的蠢货。”杜义顿了顿:“不过你爸也挺关心你的,还打电话过来,当初也的确是我们不懂事,改天你回家去好好跟他赔罪,你爹那个官位,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巴结他呢。”

陈自谨挑着眉毛笑笑:“有我在,你还得着巴结我爸?”

“是是。”杜义谄媚地笑着:“我有了三少,什么都不愁了。”

“想要怎么过生日?”

“随便逛逛就好,”陈自谨想了想:“去坐渡船吧。”

一起去搭乘了往返香港岛和九龙的天星小轮,又在历史悠久的天星码头逗留许久,维港两岸的景色如此的迷人。

陈自谨带着杜义,穿过了那些高楼大厦的背后,在一间店面狭小但人流川流不息的小店,吃了一顿美味的虾仁云吞。

下午的阳光投射在这个繁华都市的高耸建筑物中间,折射到这些古老的街道,已经成了淡淡的阴影。

这片港岛的老住宅区,狭窄的街道,寻常的巷陌,陈旧的楼房,路边挤满了那些占道经营、摆满了水果蔬菜猪肉鲜花的菜场,拥挤逼仄,人声鼎沸,偶尔有衣衫褴褛的老人佝偻着走过,与全世界发展中或者欠发达国家地区的市井别无二致。

“靠。”杜义惊叹了一声:“资本主|义社会也有这样的街啊!”

陈自谨瞥了他一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不是最舒坦了吗?”

杜义笑笑:“这才叫生活嘛。”

杜义花几十港币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两双夹趾凉拖,于是两个穿拖鞋仔裤白T恤高大俊朗的男子,手拖着手,旁若无人地走过混杂的街道。

左边的男人气势张扬刚硬,含笑着望向身旁的俊秀男人时,却有着淡淡的柔情。

一群观光的老外不知从那个角落转了出来,朝他们迎面走来时,对着他们竖起拇指微笑着说了一句:“Good guys!”

杜义放肆地搂住了陈自谨的腰,用他破破烂烂的发音得意地应了一句:“Thanks!”

惹得那群老外和陈自谨朗声大笑。

“阿谨。”杜义坐在地毯上,静静地拥抱着怀中的男人,一同抵肩看酒店下的繁华夜景。

肌肤相亲的温度带给他满足的愉悦感。

陈自谨逛了一天,有些累了,闭了眼温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吗?”杜义低低地说:“我想要留你在身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自谨闲闲地答了一句:“从看到我的第一天开始。”

“操,”杜义蹭了蹭他的脸:“高一的新生篮球赛,你还记得吗?我只用看一眼,你就知道要球该怎么打。”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知道球该怎么打,不用你的眼神。”男人依然是闲淡的语气,打断了他。

“陈自谨!”杜义恼怒地喊了一句,却还是纵容的语气。

“我那时候就想,操,这哥们天生就是当我兄弟的,我后来拼了命跑去跟你同桌,你不知道那时候老班看我的眼神,只怕想活吞了我,他怕死我会带坏你。”

“可他可能最后没想到,是我带坏了你。”陈自谨垂下睫毛,淡淡地答了一句。

“没有的事。”杜义知道他说的什么:“也许是我自己一直不肯承认而已,你知道,人对同性恋总是有些抗拒的,但跨过了那道坎,阿谨,我才发现,我这一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吻落了下来:“我爱你。”

陈自谨微微闭上眼,仰起头接受着他吻。

杜义的舌头在他的口中纠缠许久,才松开,但还是贴着他的嘴唇,有些不满:“阿谨,你他妈太不够意思了,听了这么深情的告白,不应该表现出一点感动吗?”

陈自谨有些好笑:“阿义,我已经期盼着太久,以至于听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感觉了。”

杜义一把抱起了他,邪荡一笑:“好吧,老子拼着精尽人亡也要再次唤起你的激情。”

(三十六)

香港是一个华美但悲哀的城。

在香港的第七日,返程的机票都已经定好,陈自谨对着落地玻璃窗喝咖啡,想起来的话。

杜义还在房间打电话,他们数日来几乎完全处于休假状态,大致敲定了金额和时间,细节都交给了随同的助手处理。

可怜公司的几个主管,日日西装革履地出入酒店,晚上回来还要通宵知会公司合作律师事务所反复修改合同,每次看到陈自谨一身休闲装气定神闲地过来签文件,都是有苦说不出的压欲表情。

陈自谨笑笑:“再熬几天,分红不会少你们的。”

明天公司还有最后一个合作案要签,单子签定,货物便直接在码头装进集装箱,剩下的交际酒会,便是可有可无的了。

杜义打完电话,走了过来:“明天早上十一点,酒桌上放倒那几个香港人,签了合同然后回家。”

陈自谨喝完了咖啡,将杯子搁在了桌面上:“还是要回去了。”

杜义笑:“舍不得?下次我们再来。”

他翻出衣服,扔给依旧在房间中站着的男子:“换衣服出去吧,你不是要去坐山顶缆车吗?”

从花园道开出的山顶缆车,陈自谨多年曾坐过一次,那时母亲仍在世,假期来旅游。

他一直念念不忘如同童话一般的那辆红色巴士,穿梭在绿树成荫的山道上,在山顶俯瞰城市和海港,望着眼下积木一般的高楼,风光壮丽无匹。

杜义语带嘲笑地说:“不就一破车开往山顶吗,有这么值得怀念。”

却还是陪着男人,来到了中环的花园道。

买了两张双程的票,两个人手拉手进了车厢。

午后的阳光从树阴中渗透进来,身边两个游客用四川话低声地交谈,偶尔传来暧昧的笑声。

陈自谨神色平淡,凝神望着窗外的班驳树影,山顶的别墅形状优美的屋顶,和湛蓝的天空。

手一直被轻轻地握着,这样心安。

不一会就困了,靠在身边男人的肩头上昏昏欲睡。

杜义托住他的脸:“平常见你一日工作十几小时也精神奕奕,现在倒好,一天睡十几小时都不够。”

陈自谨半张开了眼,有些委屈地抱怨:“商业社会,不进则退,我有什么办法。”

杜义有些心疼,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再做十年,我们退休,你如果喜欢,我们在海边买栋房子天天晒太阳。”

陈自谨眼波流转的眉眼轻轻瞥了他一眼:“还要十年?”

杜义赶忙讨好地笑:“好好好,那我工作,谨少爷在家就好。”

“瞎贫嘴。”男人淡淡垂下了睫毛,嘴角却流泻了细微的笑意。

“阿谨。”杜义喊了一声,将陈自谨的手放到了他的裤裆间。

陈自谨白皙的面容轻微地动了动,笑着骂了一句:“禽=兽!”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他胯|下的勃热着的胀大,

杜义邪气一笑,可怜的表情:“弟弟的表现最真诚了。”

陈自谨伸手一掐,杜义哀嚎一声:“靠,你不怕我真的憋死啊——”

陈自谨俊美的脸上荡漾着开朗的笑容。

他低头,看到了班驳的阳光中,两人的手指交叠在一起。

手上的一对戒指,照耀着阳光的影子,凝固成了他们最好的时光。

又一个深夜才回到酒店。

陈自谨洗了澡正在房间内看明日要签的合同,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听到了纪榆有些慌乱的声音:“三少,义哥手机怎么不通?”

陈自谨开了一眼正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答:“没电了吧。”

“他现在和你一块吗?”

“恩。”陈自谨简单地应了一声,心头略过不详的预感:“纪榆,发生了什么事?”

那端说了一句,陈自谨手上一颤,手上握着的金属质感的机身有些滑,掉到了沙发上。

他脸色变了一变,但还是迅速地拿起了电话,问:“脱离危险没有?”

人已经飞快的走到了门前,奋力地拉开门,低声唤了一句:“阿宇!”

守在门外的保镖从未见过陈自谨这般凝重的脸色,猛地跳了起来。

男人有些发白的脸,急促的声音,吩咐门外的保镖:“马上打电话定最近一班回去的机票。”

阿宇都有些慌乱:“我马上去!”

陈自谨合上门,绝望地闭了闭眼。

身体被包裹住,杜义围着浴巾走了出来,轻轻抱住了他:“怎么了,身上都发抖?”

“阿义。”陈自谨的声音,低低的,包含着宿命般的无望:“重阳自杀了。”

机场里永远是川流不息的人潮。

身形颀长的男人架着墨镜,身旁围绕着数位汉子,面目冷淡地穿过大片的人流。

等在门外的人马上迎了上来:“三少。”

陈自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线条锐利的下巴透露着清冷的气息,他一言不发地坐上车子。

坐在驾驶坐前的阿宇小心地请示:“三少,是要回山庄还是——”

“去医院吧。”男子淡淡地答了句。

陈自谨静静地坐在车后坐,取下了墨镜,垂目呆呆看了半晌,忽然意识到什么,修长的手指沿着左手的无名指,轻轻地转了一圈。

指腹摩擦过金属清凉的边沿,他的目光,低沉的,带着丝丝的眷恋。

却手指一动,戒指从指间褪了下来。

杜义那日深夜匆忙地离开香港之后,剩下的签字以及应酬事宜,都由他留在港内完成。

他心里焦躁难安,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做完剩余的工作。

纪榆已向他描述,重阳那一日下午独自呆在山庄,行为并无一丝异样,晚上吃了饭还跟润叔打了几圈麻将,夜里,却在家中浴室割裂了自己的手腕。

他独自留在香港的第二天,润叔给他打过电话,说重阳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住院观察。

偏偏在码头的货运临时出了些状况,陈自谨在香港多留了几日。

男人轻微地揉了揉眉间,他心底很焦急,却带着无法言述的恐惧,独自呆在香港的几日,他住在和杜义一起住过的房间,睡在和杜义一起睡过的床,眼前都是曾经的幸福。

那些甜蜜的时刻却如同针芒一般,刺得他每一寸肌肤都痛楚难当。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的难熬。

杜义回去之后,没有再同他联络。

才隔了几天而已,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沧海桑田,一切早已时过境迁。

陈自谨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回来面对着一切。

车子平稳地在医院大楼前停了下来,阿宇拉开车门,微微躬身,轻声唤他:“三少,到了。”

陈自谨回过了神,掏出钱包,把手上握着的戒指塞了进去。

走廊间弥漫着淡淡消毒酒精的味道。

陈自谨太熟悉这样的味道,母亲生病住院的那几年间,他每天放学的作业,都是在医院写完的。

以至于后来闻到这样的味道,都隐隐的反胃。

电梯停在五楼,他走了出来,病房里边安静得过分。

走廊间有保镖守着,看到他来,从墙上立起身,恭敬地喊:“三少,回来了。”

男人点点头,朝最里面的一间病房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门口,陈自谨就听到了里边女子低声的啜泣。

杜义声音中含着无奈,低低的劝慰:“重阳,你先吃点东西, 不吃东西身体怎么恢复。”

坐在病床上的女子不言语,仅是一直的哭泣。

杜义隐忍的声音:“重阳,你误会了——你听我说好不好——”

重阳抬起空洞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仿佛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语调幽凉:“杜义,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挣扎着从病床边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大叠的照片,仿佛木偶一般,平平地递了过去。

女子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后的平静:“你还有什么好说?这些照片说得还不够吗,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嫁给你过一辈子,谁知道,到头来,我居然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重阳的声音开始有些无法控制,夹杂着抽搐压抑的哭泣:“那时候我们住在那间小房子,大坪不在家的时候,你半夜总是跑到阿谨的房间,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们不过是兄弟感情好。”

“看着这些照片,我才发觉,我真是全天下最大的白痴。”

重阳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宽阔的房间中,显得有些恐怖。

杜义手上攥住了那叠照片,脸上难看到了极点:“你哪里来的这些照片?”

女子似乎没有听见,只愣愣地望着他:“杜义,除了在香港,是不是还有新加坡?美国?”

重阳的精神已经有些无法控制——

“杜义,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挂瓶撞击的声音传来,杜义慌张的声音:“重阳,你冷静一点——”

“我宁愿去死,我死了,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乖——”男人隐忍的语气,轻柔地抱住了床上的女子:“你要听医生的话,先不要激动,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