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战中的人视线转了过来,立即有黑色圆形管口对准了他。

陈自谨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黑龙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杜义立即从掩蔽的墙角冲了出来,身上的浅色条纹衬衣已被血染红,他的吼声砸了过来:“陈自谨,你他妈跑来做什么?”

“义哥——”张小坪拖长了声音,可怜地喊。

杜义不知怎地,没有理会他,只盯紧了黑龙。

陈自谨看也不看一眼杜义,只对着黑龙:“叫你的人滚,否则我一枪毙了他!”

黑龙站在身旁几名男人对准他的枪口中间,讽刺地笑笑:“三少真是会说笑,拿你们的人来威胁我,这个小子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

张小坪的眼睛瞬间瞪大,原本的无辜的神情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丝怆然。

陈自谨无所谓地笑笑,手略微一移,扣动了扳机——

“啊——”张小坪条件反应的悲惨的嚎叫声只持了一秒,他便死死地咬破了嘴唇,垂下了头。

手臂上伤口的血如自来水一样喷了出来。

黑龙额上的青筋一跳,手上的枪登时对准了陈自谨。

陈自谨将枪顶住了张小坪,挑起一抹艳丽的冷笑。

对面男人的脸色的肌肉都已经有些抽搐,陈自谨仔细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心里估算着他还能撑多久。

杜义身后跟跟林定强,黎刚和阿宇带着几位兄弟,迅速地拢了陈自谨的身旁。

黑龙却扯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阴骘的目光望向了大门处。

陈自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重阳,强自镇定的神情,她的美丽的脑袋上,顶着一把银亮亮的枪。

陈自谨心头一凉,眼睛里一片血红。

“重阳!”杜义震惊的语气:“我不是让大狗送你出去了吗?你他妈跑回来找死啊!”

重阳抽泣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放心,我也不知道纪榆,纪榆是……”

杜义厌恶地看纪榆一眼,只冷冷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纪榆,我给过路你选,你是自己要做条吃里爬外的贱狗,既然这样,你就别他妈的怪我不讲情分了。”

陈自谨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连他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纪榆是义云最早的兄弟,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没想到——

林定强已经控制不住:“我操你的妈的纪榆!我就说三少让我盯张小坪盯这么紧,他怎么还有可能在我眼底下使诈,原来你们两个一个做幌子一个办事,义哥那里对不住你了,你他妈这么孬种!”

纪榆有些恼羞成怒:“少废话,免得我一激动,在谢小姐美丽的脑袋上开一枪,这脑袋,可就开花了——”

“纪榆,你他妈有种试试看,义云有的是手段对付背叛者,只怕你爬着回来求我让你死。”杜义冷锐狠戾的视线,仿佛将他的身上射穿了洞。

纪榆强自镇定着拖住了手上的人,眼光却飘向了黑龙。

黑龙如同夜枭一般冷笑了几声,才说:“想要谢小姐很简单,一命换一命,很公平的交易。”

杜义脸上伤了道口子,血流过了面颊,显得有些可怖,只是神情还是镇定的,皱皱眉头思索了一下。

陈自谨已经开口:“好,张小坪给你,把女人放了,妈的一个道上混的挟持一个女人,真他妈没种。”

黑龙犹豫了一秒,又望了望杜义,才答:“张小坪命不值钱,你过来,谢小姐回去,不管是义云的还是江海的三少,陈自谨,都是值得大价钱的。”

陈自谨很快地答:“可以,让重阳过来,先放人。”

“阿谨,不准去!”杜义仅仅是凭着本能,如同受伤的野兽地嘶吼了一声,身后的黎刚死死拽住了他。

纪榆拖着重阳走了过来,黑龙冷冷地喊了一声:“陈先生,我是讲信用的人,放下枪,走过来,谢小姐就是安全的。”

金属的枪支掉落地面的声音,陈自谨一手扼住了张小坪的咽喉,另一只手摊开,两人朝着黑龙缓慢地走了过去。

黑龙使了个眼色,重阳被猛然一推,有些神情呆滞地跌到地上,阿宇扶起了她。

陈自谨赤|裸着双手,镇定如恒星的目光,缓缓地走到了黑龙的面前。

杜义目光只跟随着陈自谨的一举一动。

他静默地立在这一堆混乱的人群和血污中。

他也静默地立在这一堆混乱的血污和人群中。

杜义看着陈自谨,陈自谨的目光却飘了空,空虚地落在了不知何处。

时间静默得成了煎熬。

黑龙得意地笑笑:“杜老大,不用等着救兵了,我外头的兄弟会帮你解决的,至于你,只要你义云归顺我黑龙帮,以杜老大的能力和影响力,我黑龙自然不会怠慢你。”

杜义黑发散落额头,血流覆面,慢慢地浮起了一个幽冷的笑:“你别他妈做梦了,你自己听听外面,你的人还有个屁动静。”

黑龙脸色一变,朝着外头喊一了声,没人回应。

门开了,义云的老高进来,对着杜义比了比手势。

黑龙朝身后的人喝了一声:“你他妈不是说今晚上义云的人都被调开了吗?”

男人战战兢兢地答:“是小坪哥说的……”

张小坪被陈自谨拖着,张大了眼望了望杜义,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杜义讥诮地笑笑:“黑老大,怎么样,我的反离间计不错吧。”

陈自谨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早知道杜义有这手留着,自己也就犯不着把自己卖给了江海。

“是吗,”黑龙下巴点了点被黑压压的枪管团团围住的男人:“别忘记了,你心里疼着爱着的三少,只要我一出声,可就要变成马蜂窝了呢。”

杜义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感觉到嘴唇处传来的血腥,用尽了最大的努力,极力控制着自己,不看陈自谨。

他怕自己失去冷静。

以前阿谨一直说他莽撞,但他不知道,只要是牵扯到他,他怎么还能冷静。

他一定要不失方寸,才能和黑龙谈条件。

杜义沉下了声音,看也不看一眼陈自谨,只冷冷地说:“黑老大你大概消息不太灵光,你手上的人,如今已经和义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他是死是活,又关我什么事?”

杜义眼里是阴毒的光:“你他妈的带人踩到我底盘上来了,我杜义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义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道上混?”

黑龙只觉得后脊梁中丝丝的凉意串过。

杜义冷酷地伫立,如同浴血的修罗:“老黑,你今晚和义云的梁子,他妈的是结定了,如果你想再摊上一个江海,你就试试啊,你不用你那猪脑想想——三少是在你手上的,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江海找的是,可不是我——江海断刀门的手段,我想黑老大大概也很想见识一下吧。”

陈自谨撇撇嘴角笑了,阿义不错嘛,长进了。

大厅中,黑龙只剩下了数十人,被义云的人团团围住。

黑龙进退维艰,脑子里拼命思索着方法,一头的汗。

纪榆悄悄地走到了陈自谨的身旁,手上的枪握紧,在一旁微微讥讽说:“义云果然是翻脸不认人,三少,枉你为他卖命这么多年,连润叔的死,他都没帮你报仇,到头来,还不是这般下场。”

他说得很小声,陈自谨却瞬然转过了身:“你什么意思?”

纪榆只说:“杜义,你敢说你没有查出谁是背后指使的人?你他妈装模作样杀了几个人,也只怪三少那时候病糊涂了,要不怎么被你糊弄过去!”

陈自谨当时亦觉得有些起疑,但那时自己已心力交瘁,他只知道自己信任杜义,便完全交由了他处理。

陈自谨看了一眼杜义。

杜义失去了几分冷静,枪对准着纪榆,怒气冲冲地喝了一句:“纪榆,你少他妈血口喷人!”

黑龙脸色镇静了一些,眼望着俩人猜忌横生,抄着手笑了笑。

纪榆瞟了一眼陈自谨手边的张小坪,刻意压低了声音对陈自谨说:“这事说起来还是小坪的功劳,嘿嘿,若没有小坪通风报信,兄弟们还真不容易找着你们接货的地儿。”

“纪榆!”黑龙听着听着,忽然开口训斥了一声,望向了陈自谨手上的动作。

陈自谨双手扼紧了张小坪的咽喉,眼睛已经发红,眼里是孤绝的野兽一般的怒火,他咬牙:“张小坪,你他妈怎么就那么毒!”

杜义急急地劝:“阿谨,你冷静一点!”

陈自谨冷冷地看了一眼杜义焦急的样子,手上加中了力道,张小坪脸色发青,眼球向上翻白,破碎的音调呻吟出来。

杜义只说:“他有错也是大坪的弟弟,我们当初答应过大坪的!”

陈自谨脑中浮现起了润叔惨死的脸,绝望地闭了闭眼:“大不了赔我这条命给大坪!我今天他妈的就是要杀了他!”

杜义就要冲了过来:“陈自谨,我不准!你冷静一点,人死了再也不能挽回!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的情绪都已经有些失控,陈自谨一瞬间分了神,黑龙却像等好了那一秒的分神,冲了过来将陈自谨手的人劈手抢了上来。

人脑中最快速的反应中的那零点零一秒的瞬间,陈自谨从腰间亮起了一柄银亮的枪。

(五十五)

砰!

砰砰砰!

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混乱的大厅中,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枪声或是瞬间的变故震住了,一时鸦雀无声。

血。

血色漂浮。

血光弥漫了人眼。

纪榆瞪大了眼,扭曲诡异的脸,缓慢地倒下。

张小坪浑身沾满了血,倒在了黑龙的怀中。

黑龙阴郁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隐秘的担忧,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

陈自谨的手上的数发子弹,在最后一秒,低了几公分,射入了张小坪的腿间。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感觉,只怔怔地望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洞,愣了几秒,才抬起头,望了望杜义。

杜义手上的枪还是指着他的方向,却仿佛见了鬼一般的,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杜义,呵,杜义,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你的枪,居然是指向我的。

可是——

心好痛,枪都开了,你他妈为什么要露出那样伤心欲绝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已经决意要离开你了么。

我已经要去非洲,我对不起西媛,即使我不爱她,但至少我可以试试看——

杜义,我、已、经、不、爱、你、了。

阿义,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恐慌哀恸的神情,原来你也会害怕的么,你的脸都扭曲了,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到你的眼里有泪——

心脏麻痹的痛楚感终于缓慢地传来,陈自谨余光中,看到黑龙手上的枪,轻轻飘出的最后一缕硝烟。

痛楚的感觉慢慢地加剧,渐渐蔓延到了全身,他只觉得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真的……很累……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起来,恍惚中,有人喊——

“自谨!”盛凯冲了进来,只看到了这心惊胆战的一幕,陈自谨胸前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他的的表情仍旧是从容的,只是脸上白得透出了灰,而身体,正缓慢地倒下。

渐渐没有力气了……陈自谨勉强地抬起了眼敛,杜义的脸已经看不太清楚,他只是静静地望了一眼那个模糊的样子,最后的心中,他感觉所有的爱恨如同凄厉的风声呼啸着席卷而过,而后,一片死寂。

门外涌入大批的面目不善的人群,将大厅包围了起来。

黑龙一瞬已反应了过来,一把拖起了陈自谨的身体,手上的枪指着他的头:“放我们走!”

“黑龙,你他妈放开他!”杜义已经近乎疯狂,同身旁拖住他的人撕扯着,身上伤口的血不断地滴落。

“你他妈放开他听到没有!他要死了,我让你全家给他陪葬!”杜义凄绝的喊声,回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黑龙身上打了个寒战。

他阴鸷的脸上是困兽之斗的绝望,哑着声音:“你他妈还让我不让我走?好啊,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好做伴!”

他一把扯起了男人的身体,一脚猛地踹了过去!

陈自谨死死地皱紧了眉,咬着牙,但还是没忍住,一口血就从口中呛了出来。

林定强心急,如当头棒喝一般:“义哥,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三少伤势更重——”

杜义看着他身上的血,只觉得自己的血,也已经流尽了。

他的指间几乎抠入了手掌中,咬牙吩咐:“让他们走!”

围拢着的人迅速地让开了路。

盛凯看着黑龙拖着陈自谨往前走,才仿佛惊醒过来:“杜义,你要疯了是吗,自谨在他们手上!”

杜义拿枪冷冷地指着他,隔着几步,阴冷的声音:“我知道你他妈的有最先进的私人医院,黑龙,只要三少活着,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谈,你听着,只要三少死了,你们黑龙帮,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黑家的祖坟,我他妈也要掘起来晒晒太阳。”

黑龙押着陈自谨,嘿嘿冷笑一声:“放心,这么个宝贝人儿,我会好好招呼他的。”

大门前停着车。

杜义冲到了门前,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恶狠狠地朝着男人喊:“陈自谨,我知道你恨我,你他妈活下去,活下去听到没有!活下去回来找我算帐!”

男人优美华丽的长长睫毛,垂在了眼下,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眸,已经毫无生气地阖上。

杜义只觉得心脏被锐利的刀刃一遍又一遍地绞过,眼睁睁地望着他单薄的身体,如同一张染满了血污的破布,被拖上了车。

“我操你妈的杜义!”身后忽然有人扑过来,身体被撞倒,紧接着是拳头砸到了脸上,盛凯如同发狂一般地对他拳打脚踢。

“义哥!”身后的黎刚冲了过来,被杜义用眼神阻止。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渣!”盛凯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你伤他伤得还不够吗,你他妈就是要逼死他,逼死他你才甘心吗!”

“啊!你说啊,你现在舒心了吧!你现在他妈的爽死了吧!”

身上的伤口绽裂开来,血顿时流了一地,杜义闭上了眼,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是,他知道他混蛋,他妈的就是一个王八蛋,活该被打,如果这样,可以换回阿谨——身体早已麻木得没有了感觉,只剩下心痛得他发狂。

义云和江海近百人,眼睁睁地望着地上滚成一团的两个男人,俩人的表情都已陷入了疯狂。

杜义嘴角沁出了血丝,身上的一件衬衣已被扯开,露出了肩上,腹部,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皮肉都翻卷了起来,他只强自咬牙,脸上如同石化般冷固。

女子的哭泣声传来,重阳低低地哀求:“别打了……”

盛凯打到力气都散尽,杜义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冷冷地说:“打够没有?”

盛凯清明了几分,从他身上挪开来,坐到了一旁。

杜义强撑着缓慢地坐了起来,声音暗哑无力,却透着阴狠的坚定:“打够了清醒点,想办法救阿谨出来。”

盛凯张大了眼,一时也没了主意:“去哪里找黑龙?”

“我在张小坪身上装了追踪器,原本是打算跟着端了黑龙的老巢的,没想到现在……”杜义闭了眼,忍住了心底的酸,继续说:“如果他没有发现的话,找到他们躲在哪里不难。”杜义望了望跟着盛凯身后进来的男人:“断刀六,论道上的消息,没有谁比你更快了,如果你能帮下忙,我——”

那个男人脸上带了长长的一道伤疤,原本英俊的五官像被划过,显得有些狰狞,他面无表情地点头:“放心,即使杜老大不开口,我也已经领了令,如今的三少的命,抵得过整个江海了。”

杜义无暇去考虑其他,挣扎摇晃着站了起来:“请到六爷到书房商议,其他的兄弟,我会让底下兄弟安顿好。”

西南方向近七百海里的一座孤岛上。

阴暗的地下室。

班驳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锈迹斑斑形状恐怖的刑具,地上散落着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骨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和血腥的气味,顶上的一盏昏暗的灯泡,微弱的光线,映出了角落里的一个蜷缩的人影。

走道上穿过面目可憎的男人,手上捧着一个盘子,边大声咒骂着一边跟身旁的人喊:“被打成这样,我看没也几天可活了,老大还叫我们送什么饭啊——”

脚下丝毫不停顿,踢了踢地上的一团血污中的身体:“喂!吃饭了!”

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喂!他妈的装死啊!”男人就要踹过去,被拉住了:“老大放了话了,不给死,你要把他弄死了,你这条贱命陪得起吗?”

男人停住了动作,扔下了盘子,朝一旁吐了口唾沫,走出了这地狱。

地上的男人微弱地睁开了眼,胸口还是剧烈地痛,身体如同撕裂一般,每块骨骼和筋络都仿佛断碎,他无神的眼望着暗无天日的潮湿的墙壁,又渐渐昏迷了过去。

大概是要死了吧……

他这一生,从未觉得自己离死神这样的近,仿佛他每一次闭上眼,都可以看到他在他的头上飘荡。

模糊的意识间,脑中却有个牵扯着的嘶哑绝望的声音恶狠狠地朝他喊,陈自谨,你他妈活下去!活下去听到没有!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那样不甘的愤怒和哀伤,一丝一丝地绑住了他的灵魂,即使身体已经不堪重创,却仍有一息残念,支撑着他又一次挣扎着醒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被冰冷的水泼过,男人只觉得浑身的伤口又再次绽开,他痛得醒了过来。

眼前是黑龙阴森森的笑:“很能撑嘛,不愧是三少,怎么样,我这里的兄弟招呼得你身上够舒坦吧?”

陈自谨嘴角轻微地挑起,倔强的眼如同闪烁的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黑龙看着他那轻蔑的笑,心头阵阵的恨涌过:“姓陈的,你别就以为你是什么干净东西,王孙富是我结拜兄弟,你他妈逼他死得脑浆涂地,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一样一手血!既然出来混了,命就是给老天爷的了,你家那司机是我的人杀的,我问你讨条命回来,你也别怪我——你他妈的那几枪,打得小坪——”

黑龙顿了声,眼中露出凶残的光,走过来一脚踩在陈自谨蜷缩的膝盖上,用力地践踏:“我他妈也让你试试那滋味!”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男人,几个人顿时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地上的人,凶狠地踢打起来。

黑龙在一旁抄着手,冷冷地吩咐:“别碰到他手术的伤口,我他妈还要留着他的命呢,只要有口气就成。”

陈自谨闭上眼,这具身体对痛的感觉几乎已经麻木,他清晰地感觉到骨骼碎裂的声音,肺部被尖锐的利物插入,他本能地将身体缩起来,口中的血沫一阵阵地涌出。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一缕光线涌了进来,接着是慌张的声音:“黑哥,快过去,小坪哥不行了……”

黑龙猛然立起,朝门口冲了出去。

剩下的几人眼看着那具身体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象征性地随便踹了几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光线明亮的病房内凄厉的喊声不断地响起:“让我去死!谁准你们切了我腿的!狗日的医生,谁准你的!”

黑龙冲了进去,抱住了病床上不断挣扎着的人:“乖,别闹了,医生是救你的命,别他妈鬼哭狼嚎的跟死了爹似的——”

张小坪不断地挣扎哭闹,折腾了大半日,把黑龙折腾了个筋疲力尽,才终于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一个年轻的男孩巴结地笑笑:“小坪哥,醒了啊,我去喊黑哥。”

“不用喊他。”张小坪眼神涣散,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愣愣地望着窗外的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清醒了几分,对着房间里的男孩招招手:“小杰,你过来。”

他放低了声音:“哥问你,被龙哥抓来的那个人,现在关在那里?怎么样了?”

(五十六)

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

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传来,站在海边的别墅的跑道上的两个男人望着它缓缓降落,抽着烟说:“靠,黑哥不知道又运了什么东西来,还真打算在这住了不成。”

望了一会,身旁的男人却一拽他的肩膀往回跑:“我操,不是我们的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两人只听到噗噗的两声轻响,身体便已经向前跌倒。

脸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扭转,映入男人瞳孔的是一张被伤疤划过的狰狞的脸,充满了煞气,男人冷冷地说:“被你们老大抓来的人关在那里?”

地上的男人嘴巴动了动,后边的却忽然有声音大喊:“六爷小心!”

断刀六迅捷地朝地上一滚,那男人手上枪砰地一声朝半空放响。

杜义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朝后头喊:“惊动人了,马上行动!”

断刀六一脚踢开了地上的人,带了盛凯及一行人,快速地朝屋子的后头冲去:“我找人!你拖着黑龙!照计划汇合!”

别墅的前方传来了剧烈的枪声,人群喧嚣慌乱成一团,断刀六身旁是盛凯,他们快速地翻遍了整个屋子后的无数个房间,也不见有陈自谨的身影。

抓了几个人来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看来黑龙狡诈得很,底下的人为他卖命,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盛凯急得一头都是汗,恨恨地骂fuck,脚下却一秒也不停。

楼梯的转角处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跑来,见到他们也不闪躲,盛凯冲了过去,手上的枪一顶,男孩哭丧着脸,只喊:“别杀我,别杀我!”

他放低了声音,牙齿嗑着嘴唇似是怕得要命,说:“我……我带你们去找他……”

盛凯眯起了眼,说:“你说什么?”

断刀六已经冲了上来:“你说的是谁?”

“老大抓来的人……我知道他在那里……你们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男孩已经要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