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小厮进来禀告:“老太太,有位刘太太来拜见,提了好些个贺礼。”

“刘太太?”老太太有点奇怪。

“她说是您亲戚…”

话未说完,阮直眼睛瞪得老大,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走了出去,老太太这才意识到是谁,连忙叫那小厮:“哎哟,快去拦着他,不能出人命!”

小厮吓一跳,忙追了上去。

“是你姑母!”老太太道,“阿直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哎,青儿她怎么还敢来?这不是要被打死呢?快,你跟我也去看看!”

来人是阮老爷子的亲妹妹阮青,四十来岁的年纪穿件半新不旧的通袖大袄,身后跟一个小厮提着东西,见到阮直就笑:“阿直,我们许多年没有见了,姐姐在家里吗?听说你们家有大喜事了,我这是来恭贺的,阿直,上回你中举,我本来…”

阮直哪里听得完她讲话,一个箭步上去,一脚就踢在她心口,冷声道:“你还有脸来这里?还不给我滚回去!”

阮青摔倒在地上,痛得眼泪直流。

阮直手执扫帚又要打。

小厮见这架势真要出人命,忙上去拦着:“老爷,这还在当街呢,您不要这样,快点消消气!”

阮直又一脚踹了小厮。

眼看扫帚就要打到阮青身上,老太太高声道:“阿直,你快住手!这是你姑母,你是小辈,哪里能打长辈的?”她扶着阮青起来,“青儿,你走吧,不要再过来了,阿直这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管不住他的,你以后不要再来。”

阮青涕泪横流,握着老太太的手,又看一眼阮珍:“我当年也是为哥哥,为阿直着想,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那戴家有权有势,除了苏大人还有谁能对付?”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阮直的火气恨不得都冲破脑袋,怒喝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姑母,你敢再说一句,我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阿直,现在珍儿不是已经否极泰来,要做苏夫人了吗,阿直…”阮青哭求。

老太太见儿子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拼命的推阮青:“快走,快走,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了,我等会儿真管不住他,你快走!”

男人站在屋檐下,浑身仿似披了寒气,阎罗王一般,阮青心头一颤,到底是不敢多说,转过身疾步跑了。

眼看已经引来人指指点点,老太太连忙拉着阮直进屋。

阮直瞧什么都不顺眼,看到院中一块横卧的青石,狠狠的踢了一脚,把自己痛得呲牙咧嘴,一句话不说进去了书房。

“娘,我去看看他。”阮珍轻叹口气。

老太太点点头。

阮直在书房里,往香炉里点了一支香,味道淡雅可以宁神,他闻着香,闭起眼睛。

十几年了,哥哥一直没有从这种愧疚里走出来,阮珍站在门口看着他,曾经无忧无虑,洒脱不羁的哥哥,不知不觉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她忍不住的心痛。

“哥哥。”阮珍走过去,轻声道:“你不要再觉得对不起我了。”

阮直没有说话。

“当年这事也怪不得姑母,她确实是想救爹爹和你,她也是跟我商量的,是我自己同意的,姑母没有强迫我。”

阮直的心里在流泪。

年少轻狂,他跟戴孟奇斗鸡,不肯相让,赢了也不肯让出那只斗鸡,戴孟奇借着他戴家的权势陷害他们父子俩杀人…那时候,他要是知道退让就好了,要是知道权势的可怕就好了。

妹妹也不会去做妾。

阮直不愿开口,阮珍忍不住轻泣:“哥哥,我怎么能不救爹爹跟你呢?要是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样做,我从不后悔。”她走到阮直背后,微微前倾身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哥哥,我一点没有后悔,你也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

她的呼吸轻轻拂在他脖颈,眼泪滴下来,顺着往下流。

阮直眼睛湿了,他喉头发堵。

“哥哥,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亏欠我,如果一定要这么说,那么现在,我要做苏夫人了,你要还的已经还了,从今后,你一点不欠我了。”阮珍搂住他脖子,“我小时候,常这样趴在你背上,你带着我去爬山,去山野里摘花,去溪边散步…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哥哥。”

阮直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

他回过身,把阮珍紧紧抱在了怀里,就像幼时一样,像阮珍出生时,他欢喜的抱着她,叫着妹妹。她会站立了,他欢喜得牵着她的手,教她学走路。

她长大了,他欢喜的背着她,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

他这辈子最疼的妹妹,最终却又是他,害了她。

阮直的眼泪落在她头发上,滚热。

第37章

终于到十六了,苏沅天没有亮就起来了,穿上崭新的裙衫,戴上亮闪闪的首饰,不停的在门口张望,她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些。

宝绿道:“老爷要到傍晚才去接夫人呢,姑娘您这么早就等着了?还不如再多睡会儿。”

她怎么睡得着,太高兴了,连眼睛都不能闭上。

“我就这么看着天亮都高兴!”

丫环们都笑起来。

采薇凑过来:“其实老爷也起来了,听说比姑娘还早呢,奴婢刚才去厨房,就听几个人嘀咕,说老爷大半夜的起来,专门叮嘱厨房要做几样夫人喜欢吃的菜,等夫人去了洞房就端过去。”

苏沅心里更安心了。

苏承芳确实也睡不着,虽说这不是第一次成亲,可头一次因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对那桩婚事谈不上多少憧憬,可阮珍却是他自己选的,这些年虽说对她也熟悉透了,可却还没有见过阮珍穿嫁衣,没有听过她叫他相公。

这女人,前几日哄着她叫,她却说还未成亲,死活不开口,今天晚上看她还怎么躲,苏承芳嘴角翘得老高。

等到卯时末,苏承芳去给老夫人请安。

三十多岁的儿子,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老夫人好笑:“等你迎亲回来,还要应酬宾客,我看你最好还是去睡一会儿,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哪里吃得消?不过你姨母说了,晚上焕扬,焕云都要来的,叫他们给你挡酒,是了,还有明诚呢。”

听到苏明诚的名字,苏承芳目光闪了闪,与老夫人道:“我就算不是少年郎,却也不是老人家,有什么吃不消的?倒是要麻烦娘也得招待客人。”

“难得的喜事,应该的。”都到这地步了,老夫人当然也要做得好看些,不然顺从了这儿子,底下不甘不愿,那是功亏一篑,还不如让儿子记住她这份情。

苏承芳笑起来:“多谢娘了。”

“好了,你还有许多事情忙,便先走罢,我也得叮嘱那些管事关于席面的事情。”

苏承芳应声告辞。

都说光阴如流水,可今日对苏沅来说,度日如年,从早上看着太阳升起,又从中午看着太阳西斜,坐立不安,幸好陆静姝等人来了,同她闲话,时间才过得快些。

外面终于放起了爆竹,冲天的响。

苏文惠笑道:“沅沅,你娘要进门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阮家在麒麟胡同,苏承芳去迎亲的话,来回肯定很快,苏沅点点头,跟苏文惠一起出去,陆静姝拉着陆静妍:“我们也去凑热闹!”

几个小姑娘欢快的走掉了。

陆静英瞧着苏锦,冷笑道:“你就眼睁睁看表叔娶了阮姨娘吗?我要是你,断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你往后可有的苦头吃了。”

尘埃落定,她能有什么办法?苏锦不说话。

陆静英越发恼火:“我看表叔恐是眼瘸了,这么多年轻的千金小姐,他难道一个都没有看得上的?偏是要阮姨娘,那苏沅可要变成嫡女了。”

苏锦闭了闭眼睛:“你不要再说了,我爹…”她犯下这种错,父亲却原谅了她,还说要替她选一门好亲事,爹爹从来都没有做错的,还有祖母,见她生病恨不得衣带不解的陪伴,苏锦摇摇头,“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她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苏锦第一次顶撞,陆静英气得脸色发红。

苏承芳骑着马来到了阮家。

听见外面的热闹声,老太太如同活在梦里,高兴的拉着阮珍的手:“珍儿,苏大人来接你了,你这次嫁去苏家,一定要好好服侍老夫人,照顾好苏大人,做个贤妻良母,再给苏家多多开枝散叶。”

阮直听得冷笑:“什么好好服侍,苏家缺下人吗,要是缺,我给他们家送一百个去!”

阮珍哭笑不得。

这哥哥啊,怨气还没有彻底消散。

老太太瞪阮直一眼:“你再胡说,还不背珍儿上轿!”

阮直蹲下来,终于笑了起来。

阮珍趴在他背上,轻声道:“哥哥,我虽然就在苏家,但你还得照顾好娘,别跟她老人家怄气,她多大年纪了,你让让她,还有,别再那么暴躁了,伤身体。书上都说宁静致远,你还是要收敛些,往后在官场上不至于得罪人,我听老爷说,仕途可比做生意难多了。”

这些年来,阮直的性子是越发偏执了,哪里有耐心听,只是妹妹这次唠叨,他一句都没有反驳。

人生,还能有几次可以背着她呢?

他笑着点点头:“我以后天天来看你,带着娘来。”

阮珍嗯一声:“好。”

她是苏家的夫人了,做了侧室多少年,不争不夺,可是她的家人,她愿意为多多见他们,去请求苏承芳,不过他肯定会同意的。

阮直背着阮珍,送她上花轿。

看着穿着喜服的男人,阮直挑眉道:“要是你对妹妹不好,我肯定会将她接回娘家,你最好记住了。”

“我记住了。”苏承芳正色。

这样大的官儿,却能忍受得了哥哥的威胁,忍受他以前的无理取闹,阮珍心里很甜,很想看一眼苏承芳,只是戴着盖头不便。

在喧闹的爆竹声中,苏承芳迎亲回来,身后跟着一百二十担的嫁妆,真正是十里红妆。

看着父亲牵着母亲走向客堂,看着母亲穿着她亲手做得鞋子行成亲大礼,苏沅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止也止不住。怕引得人发现,觉得奇怪,她悄悄退出去。

园子里,小姑娘埋头大哭。

想起一桩桩前尘往事,在这喜庆的日子,竟是分外的刻骨痛心。而今眼前的,这一定是真实的,也是永久的,苏沅心想。

陆策站在远处的亭中,默默看一眼,转身走了。

好歹苏沅的母亲是修成正果,而他的娘亲呢?她这一生,多灾多难,且也永远不会像阮珍那样,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风吹过,夜色如水,苏沅擦干净眼泪,走去洞房。

许多女眷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过得会儿,便看见苏承芳牵着阮珍进来,众人高声恭贺,阮珍戴着红盖头,安静的在铺着大红色被子的喜床上坐下。

韩氏笑道:“表哥,快些挑了新娘的盖头罢。”

苏承芳拿起银秤,走过去。

阮珍眼前一亮,盖头落了下来,男人就站在面前,一身绯红的喜袍衬得他更是面如冠玉,风姿夺人,他的眸子也好像被映红了,宛如朝霞般的绚烂,她心头猛跳,低下头去。

众人又一阵夸赞,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父亲的眼里一点都不掩饰情谊,苏沅瞄了苏锦一眼,等到众人都出去,便是叫住了她。

苏锦有些惊讶:“你找我做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苏沅道,“我们单独说罢。”

苏锦想一想,请她去卧房,将门关起来。

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苏锦开门见山:“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今日来了那么多宾客,想必你等会儿也要忙着去招待的罢。”

“是,但是我这话更重要。”苏沅直视着苏锦,面色很是严肃,“毕竟我娘马上也是你的母亲了。”

“你是要跟我炫耀吗?”苏锦大恼。

“不,我是来同你和好的,我希望这一日过后,我们再不要吵架了,因为我知道我们若是有个不合,母亲只会劝诫我,却绝不会对你说一句重话!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不然凭着父亲对她的宠爱,母亲吹吹枕头风,早就够你受的了,可这些年,她这么做过了吗?你扪心自问,我娘可曾害过你?”

这一番话说得极快,却也极清楚,饱含着对阮珍的感情。

苏锦嘴张了张,竟是无话反驳。

“我也不会因为变成嫡女就不同,我们之间,我希望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这样一来就要和好,苏锦非常吃惊,她还以为苏沅会借此欺负她呢,没想到…苏锦打量苏沅一眼,心想苏沅对阮珍的敬爱是超乎她想象的。

她太喜欢这个母亲了,以至于为了阮珍,竟再也不想计较从前的恩怨。

这瞬间,苏锦心头未免发酸,若她也有个这样的母亲就好了!

“你愿意吗?”苏沅问。

苏锦咬了咬唇:“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真心?”

“日久见真心…”苏沅说着,突然得讽笑了一下,“这话也许不一定是真的,就好像程夫人,大约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心思。”

“姨母?”苏锦一愣。

“对,你的姨母,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要嫁给父亲的,那时候你母亲刚刚去世没多久,甄家就想把甄筠嫁给父亲,可惜父亲不愿娶她。”苏沅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在你母亲未嫁之前,她与甄筠的关系并不好,后来甄筠经常来我们家,两人才修复了一点关系,不过你母亲在那之后很快就去世了,甄筠就经常来这里,我想,她是想多见一见父亲罢。”

“你说什么?”苏锦大惊,不可置信的瞪着苏沅,“你是想挑拨我跟姨母的关系吗?我不信,姨母会这么做!”

苏沅淡淡道:“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去问祖母,没有人比祖母更清楚,不过甄筠很会蛊惑人,你不也愿意听她的吗?可为什么甄筠总是劝你对我好,你却一点儿没有听进去?到底是她的话,你不肯听了,还是她的说法不对?”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只是希望你弄清楚,这世上到底谁是真心对你好的。”苏沅说完这句,擦着她肩膀走了出去。

门开了,风吹进来,彻骨的寒,苏锦只觉浑身力气都没有了,扶着案几滑坐了在椅子上。

第38章

苏承芳出去应酬宾客。

陆焕云搭着他肩膀:“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喝醉。”

“多谢。”苏承芳打趣,“过年春联一定给你多写点。”

陆焕云哈哈笑起来:“那我可赚了,谁不知道你的字一字千金啊,可说好了,给我写六十幅,我拿去送人情。”

两个人有说有笑。

陆焕扬看不惯,起身去了别处,苏明诚却走过来:“还有我呢,今儿他们便算是都围上来敬酒,我们也能给你挡了。”

“那就好。”苏承芳看着他,“今天对我尤为重要,娶了珍儿,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缺憾了。”

难道连儿子都不要了吗?苏明诚心想,苏承芳竟然只求一个娇妻。

三个人一起走向客堂。

陆焕云果然就去招呼人喝酒了。

苏承芳站在一棵桂树下,与苏明诚道:“其实珍儿有些不舒服…”

“是吗?”苏明诚露出惊讶的样子,“怎么了,没有请大夫看一看吗?”

“请了,大夫说动了胎气。”苏承芳低声道,“丁大夫在屋里看了看,竟是发现一个木雕,原来里面有麝香,后来我一问,是你夫人送的。”

“尚柔?”苏明诚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

“丁大夫的医术你是知道的,不至于连麝香也闻不出来。我也不想怀疑她,你应该知道,这木雕是哪里买来的罢?”

“是尚柔她买的…有日我同她一起出去,她看中了这个木雕,那木雕确实是活灵活现,她说你的孩子将来定会喜欢,我便叫她买了。”苏明诚十分绝望的样子,“那天她来看堂嫂,我没有空过来,她就带了这些东西。”苏明诚扶住额头,“我真没想到她会害人,堂哥,”苏明诚许久没叫堂哥了,总是叫苏承芳怀渊,“我而今终于明白了,难怪岳父不准她学医,不准她治病,原是心性这般的险恶。”

慢慢的就把错推在了罗尚柔的身上,好像这件事情是罗尚柔早早就算计好了的。

可那是他的妻子,他曾见过那两人是如何的恩爱,原来都是假的,苏明诚这个人果然是…一言难尽!苏承芳淡淡的瞧着他,沉默的看着他。

苏明诚被他看得不自在,勉强笑道:“堂哥,这件事我回去定会好好审查,一定给你个交代!”

难道借此要把罗尚柔休掉吗?可罗尚柔在罗家得不到任何的重视,只怕娘家都回不了,兴许是会将她关到庄子上去,这样苏明诚与罗家也不会完全断绝了关系,苏承芳想着这些,掌心有些发冷。有些人,在不经意间会是一个噩梦,苏承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有这样一种人,他以前只觉得苏明诚可能会恨着自己,可却不知会恨得那么深,那么刻骨。

那木雕里的麝香其实就是苏明诚放的,他请了一个匠人,许是早就想对阮珍下手,便是等个机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既然已经盯上苏明诚,顺藤摸瓜,自然就能发现。

不过他不能打草惊蛇,就让苏明诚觉得得逞了,苏承芳抱歉的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毕竟那是你妻子,你同她感情也很好。”

“你不要这样说,堂哥,这件事我回去同父亲商量一下,定会让尚柔来你们家道歉的。”

苏承芳叹息一声。

苏明诚又说了许多的话表达歉意。

让他把这出戏做足了,把所有人都招来,最后再让他自己承担后果,苏承芳目中闪过一道厉色,整一整喜服,走向客堂招待宾客。

苏明诚倒是有些心烦意乱,麝香藏在木雕中原是非常的安全,因为有崖柏木的味道遮掩,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谁会好好的把木雕砸开呢?可偏偏这么早…味道不曾太多的渗入,阮珍的胎儿都没有事情,苏承芳虽然说什么不舒服,但看他的表情,孩子应该还是好的。

再多几个月,苏承芳就要有儿子了罢?

苏家也有后了,以后父亲提起苏承芳来,更是要把他踩到地底下去!

苏明诚非常恼火。

可能是罗尚柔去送的时候,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这话或许叫苏家的人记住了,才会想到这个木雕,不然凭着两家的感情,谁会怀疑他们家送的东西?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要不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他根本就不想娶她。